師文婷是臨時起意要去娘家的。


    她心裏賭氣,覺得安少蓮臨走時那一通承諾全是騙人的。所以她隻派了個丫鬟迴鄭國公府打了聲招唿,然後便一路乘車去了師國公府。


    師家這個國公比鄭國公家那種加了國號的爵位低了一等。師家對太祖皇上有從龍之功,但是門庭不顯,因此太祖隻給師家封了忠勇國公的美號。外麵的人覺得忠勇國公讀的別扭,因此便直接稱師國公。


    師國公府的麵積不小,人口卻凋零的很。師國公長壽,子嗣不豐。如今就隻有大兒子師禹和小兒子師景兩子,且大兒子與小兒子相差了近二十歲。


    師禹已經五十多了,他是嫡長子,自然就承了國公府世子爺的封號。他是武將,雖然在戰場上比不上弟弟師景勇猛,但是難得的是他十分謹慎踏實,因此這次與天舟作戰,朱瀚廷便封了他為鎮南大將軍。


    算是將之前師景丟了的兵權從新又拾到了手上。


    但是師禹都五十幾了,本身又有世子的封號,若不是弟弟師景不中用,連累師府在薑桐的地位日漸下降,他又何必主動請纓、征戰沙場。


    師景是國公爺的老來子,是繼室所生。年輕時風流倜儻又年少有為,征服了一大堆少女的芳心。然而他這輩子吃虧就吃在女人身上。


    當初他為了娶李世慧跟父母鬧得很僵,後來為了將李世慧從宮裏接出來又放棄了兵權。最後,為了跟她見麵,竟然連官職和自己唯一的兒子的命都搭進去了……


    更別提那李世慧的孽種針對師家的諸多報複了。


    “哎,二太太命苦啊。”所有人提到師景時就是歎一聲,然後便感歎他的妻子洛清城苦命:“二太太長得好看心腸又好,當年她不計較名分嫁給了咱們二爺。沒想到卻是掉進了狼窩,被那南蠻子給害的差點連命都丟到!”


    師文婷從花廳穿過,聽到奴才們的竊竊議論聲後隻是冷笑一聲,絲毫不放在心上。母親手段好,全府上下提起她時無不交口稱讚。這麽幾年下來,父親身邊的人再無人會為李世慧打抱不平,也再沒一個人可以跟他共享迴憶了。


    “文婷!”洛清城聽聞女兒突然迴來,又驚又喜:“你怎麽今天迴來了?”


    師文婷見到洛清城後,滿腹委屈總算有了爆發的地方。她也顧不得有人會看見,走在路上就嗚嗚哭了起來:“阿娘!女兒好苦啊!”


    洛清城嚇了一跳。將師文婷抱在懷裏撫了撫後背,然後便拉著她的手往屋裏走。


    她想要問問女兒的奶娘許嬤嬤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迴頭一看,許嬤嬤一隻胳膊晃悠悠掛在身上。表情痛苦而猙獰,不由驚怒:“嬤嬤這是怎麽了?!”


    師文婷這才想起許嬤嬤被人折斷的胳膊,擦了擦淚對洛清城道:“阿娘,快讓人請個大夫來吧。嬤嬤她被人打斷了膀子……”


    被人打了?!


    “那你有沒有事?”洛清城第一個擔心的就是女兒有沒有受傷。


    師文婷搖了搖頭:“女兒沒事,隻有許嬤嬤受了傷。”


    洛清城表情一沉。卻沒有立刻詢問原因。她看了看左右,然後低聲吩咐道:“陳嬤嬤,你拿著我的牌子出去請個大夫來。雪兒,你扶著許嬤嬤去偏廂等著。”


    兩人都應了。


    許嬤嬤都快撐不住了,此時一聽自然千恩萬謝的走了下去。


    洛清城這才將師文婷拉進屋子,然後揮退了左右丫鬟。輕聲問道:“怎麽迴事?少蓮不是去了天舟嗎?你又跟誰鬧矛盾了?你這性子我說了多少次了,你就不能改一改嗎?!”


    師文婷的樣子看起來很文靜,但是洛清城這個做娘的卻知道。女兒那是表麵上看起來柔弱,內裏的性子卻潑的很。她倒不騎馬不拉弓,但是今天跟她吵明天跟你鬥,沒一天安生的。


    女兒給養成這個性子,她這個當娘的便懷疑是受了許嬤嬤的影響。但是她又不敢將許嬤嬤撤掉。在女兒出嫁前,有個崔文槿威脅著。許嬤嬤放在女兒身邊才能保證她不受欺負。出嫁後,女兒又去了別人家,那就更讓洛清城不放心了。


    “阿娘!不是我的錯!”師文婷聽洛清城那語氣好像又是自己挑起的事端似的,她頓時就委屈的直掉眼淚:“你怎麽不問青紅皂白就罵我。我惹誰了真是的!早上高高興興出門為祖父選壽禮,誰知道會碰上一個賤女人啊!”


    洛清城就隻剩師文婷這一個女兒,到底舍不得讓她掉眼淚,便給自己的心腹梁嬤嬤使了個眼色。


    梁嬤嬤見了忙拿著帕子給師文婷擦眼淚,一邊擦一邊柔聲勸道:“小姐,您這就錯怪太太了。她說這些話可不是責怪您,她那是擔心您呢。”


    師文婷一邊抽泣一邊抱怨:“有這麽關心的麽……”


    梁嬤嬤便笑著說道:“太太就您這麽一個女兒,她恨不得把一顆心全都撲到您身上呢。快些別哭了,當心哭腫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師文婷便靠在梁嬤嬤的懷裏,嘟囔道:“不好看拉倒,反正也沒人喜歡。”


    這話倒把洛清城給氣樂了。她見師文婷的語氣沒那麽衝了,這才軟了口氣說道:“文婷,你被誰給欺負了?許嬤嬤怎麽受那麽重的傷?”


    師文婷抬起頭,雙眼微紅,梨花帶雨的模樣看的邊上人一陣心疼。她是師家從小捧著長大的小姐,鄭國公府負了她就算了,怎麽大街上隨便站出來的阿貓阿狗也敢這麽作踐她!


    “是一個南蠻的小姐。”師文婷抽泣著說道:“今天早上我去南街的珍寶閣取壽禮,不知怎地就與她起了衝突。”


    她想了想也覺得奇怪:“那小姐似乎是特意等著我上門來似的,衝上來就諷刺我是土帽兒。我看她囂張就與她爭辯了幾句,結果她一言不合就對我們大打出手。”


    “南蠻來的小姐?”洛清城隻覺得心尖微微顫了一下,連忙問道:“她多大?長什麽樣子?”


    不怪她緊張,那李世慧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雖然人人都說那賤人死了,但是沒見到屍體洛清城卻總感覺不放心。


    “阿娘,是個小姑娘,還沒及笄呢!”師文婷知道母親的心病,有些不屑的說道:“長得倒算好看,就是那副德行跟崔文槿那賤人一模一樣!”


    洛清城聽了心下一鬆,安慰著女兒道:“可能南蠻子都那樣。但是你今天一個人都沒帶嗎?怎麽會讓對方討了便宜去的?”


    她還不清楚嗎?她的女兒即使打不過對方,也要抬出鄭國公府的名頭嚇唬嚇唬對方的:“你怎麽說都是鄭國公府的人了,怎麽這都嚇不住他們?”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話,師文婷又想起對方那不屑的口氣。她一腔怒氣再控製不住,站起來就罵道:“阿娘!我算個什麽東西!我現在不過就是個妾,別人怎麽會怕我?!”


    她每次想到這事就覺得無比委屈和憤懣:“皇上怎麽連人家內宅的事情都要管?!”


    她心裏恨死了朱瀚廷,覺得這皇帝不僅狠辣,還十分的小氣。他自己不喜歡南蠻的姑娘就算了,怎麽還不準他們所有姓朱的王爺娶南蠻子為妻?


    郡王不行,那就隻能找國公湊數啊!師府被南蠻子給害慘了,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鄭國公府的頭上,生生就把她這個嫡妻給貶成了個小妾!


    “文婷!”洛清城忙上前捂住師文婷的嘴:“你瘋了嗎?!皇上也是你能隨便議論的?!”


    誰知道外麵有沒有嚼舌根子的聽了去啊,萬一被孩兒軍的人抓住把柄,那不是送了刀子讓皇上捅嗎?!


    師文婷隻好跟洛清城抱在一起痛哭失聲:“阿娘!我們母女倆怎麽都這麽命苦啊!父親被個南蠻子迷得害死了弟弟,如今世子爺又要娶個南蠻子迴來壓我一頭!”


    門外的師景原本還因為女兒的到來高興了一把,但是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師文婷說了這麽一句話。火熱的心情頓時被澆了一盆冷水熄掉,他腳步頓住,然後頭也不迴就走出了院子。


    而室內幾人卻不知道師景來過。洛清城被女兒這番哭訴吵得頭疼,她的敵人早就死了,哪裏還有那精神頭再去傷春悲秋。


    “你不是說少蓮承諾過你絕不會娶南蠻子嗎?”她緊緊皺著眉頭問道:“怎麽,他來信說要娶那南蠻的公主了?”


    真要是那樣,那女兒這日子可就難過了。


    要知道那李世慧可不算被她給鬥倒的。別人不明就裏就算了,她這個當事人可清楚的很。當年若不是李世慧對師景絕了情,她洛清城今日能不能坐在這裏還難說。


    “不是。”師文婷道:“是珍寶閣那個南蠻子說的。她說世子在天舟跟一個女子一見鍾情,還許諾那女子要娶她為妻!我不相信這是真的!阿娘,你說,你說世子不會那麽做的對不對?!”


    洛清城終於從女兒的話裏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她原先對那女子不怎麽在意,但是現在卻警惕起來:“文婷,你有沒有派人跟著那南蠻的小姐?”


    師文婷點了點頭:“我讓聽風跟去了。”


    洛清城手指不自覺的相互攆捏,想了想又道:“文婷,你大概被人算計了!那女子必是特意等在那珍寶閣的,目的就是激怒你再挑撥你與世子爺的關係。”


    她鄭重的對師文婷說道:“你可不能中了別人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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