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過半,李懷瑾便留下府內客人自行暢飲。


    而他則帶著妻女提前退場,然後乘車進宮拜見太後。


    “上一次從這丹陽門出來的時候,欣兒還小呢!”李懷瑾在丹陽門前感歎道:“如今欣兒都快及笄了……”


    執筆太監秦公公帶著一大堆人在丹陽門侯了一上午,此刻終於見到了清王的身影,不由舒了一口氣,迎上去恭敬的問候道:“奴才秦書海見過王爺、王妃及公主殿下,列位主子萬福金安!”


    李懷瑾便努力想了想,但也沒印象宮裏有這麽一號人。


    時間太長了,便是桑月華的模樣都有些模糊,何況是這些奴才。


    “起身吧。”他淡淡道:“你在這裏是專門等著本王的?”


    “迴王爺,是的。”秦書海躬身為李懷瑾帶路,嘴裏說道:“太後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奴才早早侯在這裏等著王爺……肩輦一早就準備好了……哎,您慢點……”


    他的表情恰到好處,既不讓人覺得諂媚,又讓人看著覺得十分舒心。


    便是說這話的意思也是十分討巧,太後畢竟是王爺親母,這般說詞除了會讓清王覺得受到重視和關心外,也暗暗道出了他等了一個上午的忠心。


    無需擔憂話說的不對惹人不快,比康平帝好伺候多了。


    果然,李懷瑾十分感動,對秦書海說道:“勞煩母後這般惦念,真是本王這個做兒子的不孝。本王瞧您也是一把年紀了,日後這些事情交給手底下的小太監做便行了。”


    李欣剛坐上肩輦,聞言便對李懷瑾道:“父王,這位秦公公可是個能幹的。之前欣兒在宮內也得他老人家多番照拂呢!您可別小瞧了人家!”


    “是嗎?”李懷瑾此刻笑容便帶了讚賞,點頭說道:“那到的確是個能幹的!”


    秦公公頓時便覺得清王夫婦瞧著自己的眼光都不一樣了。


    看來這小公主是新君的心頭肉,有她美言一句比自己說千百句都管用。


    “都是奴才的本分……”他便又說了幾句好聽話便不再多說。免得讓人覺得膩煩。


    然後便專心陪著一路走到了延熹宮。


    群臣知曉清王來拜訪太後的消息,便早早侯在延熹宮外頭。等清王一行人下了肩輦,眾人便又叩拜了一氣。


    李懷瑾笑笑:“諸位這是要堵在門口,不讓本王來拜見母後麽……”


    眾人哪裏敢,便準備給清王讓出條道來。


    李懷瑾帶著家人往裏走,邊走邊說道:“本王現在要去見母後,諸位政事繁忙,還是各歸各位去吧。”


    明顯不待見這些人擋在他們母子的中間。


    原本還想跟著一起進延熹宮的文武百官便遲疑的站在了門口,就地商討起該怎麽辦了。


    “禪位詔書一早便準備好了。”庶吉士張國英說道:“即刻便讓王爺繼位了再說,登基大典可以後續補辦嘛……”


    齊宰相深表讚同:“可先至崇元殿行禪代禮。諸多事宜不知道禮部可有準備妥當?”


    禮部侍郎被撤了官職後還沒人補上來,眾人便將目光看向六部總領王尚書。


    王尚書便胸有成竹的說道:“早就準備好了。隻要眾位能勸服王爺繼位,便是明日就行登基大典也沒問題。”


    笑話。清王早一日繼位,他們家書瑤便可早一日進宮。


    他比任何人都要急啊!


    禦史陸航珍便大聲說道:“今日,陸某便是以死相逼,也要勸王爺以國事為重,即刻繼位登基!”


    雖然知曉這事沒什麽風險。但是一幹幕僚依舊紛紛稱讚陸大人的氣節,大家都表示不惜性命也要勸服清王替大局著想。


    氣氛十分和諧。


    與延熹宮內殿的氛圍截然相反。


    李懷瑾跨進內殿,便見端坐在正中床榻上的桑月華身邊隻留下了桑月柔照顧。


    其他宮娥內監全都退了下去。


    李欣讓衛字軍的人守在門口。


    她跟抱著李琰的陳文慧則跟在李懷瑾身後默不作聲。


    直到李懷瑾走到殿中央突然跪下時,她們也才跟著跪地叩拜。


    “母後……”李懷瑾直愣愣喊了一聲,然後便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他其實有千般言語要說要問,但就是不知道從哪一句開始。


    桑月華努力的向前探著身子。不住的招手說道:“起來快起來……”


    “母後!兒子不孝!”李懷瑾大聲哭喊著,硬是不肯起身:“這麽多年未能在母後身邊盡孝,是兒子無能。求母後原諒兒子吧!”


    然後便猛地磕起頭來。


    陳文慧也帶著李欣磕頭不止。


    一聲聲清脆的響聲敲在桑月華心上,叫她心痛難忍,拍著床榻邊沿大聲斥道:“你們都給我起來!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別磕了!”


    桑月柔見了便擦幹眼角淚水,然後上前走到李懷瑾身邊說道:“你母後腿腳不便,不能下床。你是不是想讓她爬到你跟前扶你起身?!”


    李懷瑾沒被桑月柔這不符合身份的勸說給驚到。他隻聽到她說桑月華腿腳不便,便立刻直起身子轉頭朝桑月華看去。


    “什麽腿腳不便?”他有些懵了。對桑月華說道:“孩兒離京時,母後您明明好好的……”


    “沒什麽大不了的。”桑月華聽了,心裏酸楚,表麵卻仍然裝作不在意的拍了怕自己的腿腳,對李懷瑾道:“多虧了欣兒帶來的小神醫,隻給治了幾天,母後這便覺得兩條腿都有知覺了……之前隻有一點麻麻的,現在最起碼能感覺到痛了……”


    李懷瑾便一路跪行挪到床榻邊上,然後抖著雙手摸到桑月華的腿邊,想觸碰又不敢的樣子:“母後您……您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臉色劇變,聲音發抖。


    他的心在滴血。


    他就知道,母後過得不好!


    過得一點都不好!


    桑月華卻絲毫不在意,隻是雙手捧著自己兒子的臉仔細看著。心裏甜澀苦樂,各種滋味交織在一塊。


    “快十年了……快十年了啊,我的兒……阿娘總算又見到你了……”


    她洶湧而出的淚水蜿蜒流到下巴尖,匯聚後滴在金色繡鳳鳥的絲袍之上,散成一片片水漬。


    李懷瑾也忍不住大哭起來。


    “母後!您受苦了!是兒子沒用,讓你吃了這麽大的苦!”


    他二十幾年積壓的無力感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再也不能這麽懦弱下去,再也不要身邊的親人離他遠去,再也不要任何他愛的人受到傷害。


    “母後不苦,我兒才受苦了!你不知道,這些年。母後日日夜夜寢食難安,生怕你在外麵過得不好……果然……”


    母子倆相對哭泣,惹得其他人也是一頓淚灑。


    哭了一陣之後。兩人總算慢慢平靜下來。


    桑月華便抬起頭,對陳文慧道:“你懷裏的就是小佑菱吧?快抱來給我瞧瞧!”


    陳文慧應了一聲,這才上前將懷裏睡熟的李琰遞到桑月華手上,叮囑著說道:“他挺沉的,母後您慢點。別壓到腿。”


    桑月華心裏歡喜到不行,哪裏還會介意這個,雙手托住包在他身上的被子,看了看然後抬頭問道:“這睡了多久了?什麽時候會醒?”


    小孩子真是沒心沒肺。自己老爹跟祖母哭了半天,他卻一個人睡得酣暢。


    陳文慧便解釋道:“每天過了午膳就要睡上一陣子。有時候睡一兩個時辰便醒了,有時候卻能一直睡到天黑。今天這一路都沒醒……”


    桑月華聽了便笑著說道:“能睡好啊!睡好了才能長個!”


    說著便細細研究起孩子的長相來。


    孩子已經五個多月。五官不似剛生下來時那般鄒巴巴擠在一起的模樣,而是慢慢長開了許多。他的皮膚細膩到近乎透明,越發襯的他頭發烏黑。睫毛濃密。


    粉嫩的小嘴邊上流了點口水,桑月華拿帕子輕輕擦了下,那張小嘴便在睡夢裏還砸吧了兩下。


    “這就是我的乖孫子哦!”桑月華輕聲自言自語道:“跟他父王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李欣在一旁倚靠在桑月柔懷裏,看著這一幕便有些失落。


    對待自己,桑月華何曾這麽親昵過?


    佑菱才是父王母妃真正的孩子呢。


    她不過是一個孤魂野鬼罷了。


    也許是感受到了李欣的失落。桑月柔將李欣又抱得緊了點,然後在她耳邊說道:“欣兒將來是要跟姨奶奶外出隱居的。那姐姐身邊便隻能留下你弟弟了。這時候不多疼一點。他將來又怎麽會孝順你皇祖母?”


    李欣聽了心中感動,便轉身也抱著桑月柔道:“姨奶奶,欣兒也會永遠孝順您的!”


    這話被李懷瑾聽到了,他便有些奇怪的問桑月華道:“母後……這欣兒為何要管這……嬤嬤叫姨奶奶?”


    他一點都不記得桑月華早年身邊還有這麽一號人物了啊?難不成是他走了之後才被調過來伺候母後的?


    桑月華這才知曉李欣什麽都沒跟李懷瑾說,於是她抬了頭,看著桑月柔對自己的兒子兒媳說道:“懷瑾,文慧,這是我的親妹妹,你們的小姨!也是欣兒和佑菱的姨奶奶!”


    李懷瑾大驚失色。


    陳文慧則是一片茫然表情。


    “母後!”李懷瑾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求證道:“她是夏家的女兒?”


    既然是夏家的女兒,那夏老爺子如何舍得讓她進宮當一個嬤嬤。


    “不!”桑月華聽了斷然搖頭否定道:“她和母後一樣,都是桑家的女兒!”


    見李懷瑾一副石化了表情,她又接著道:“懷瑾你記住,你的身體裏留著桑家的血液!以後若是遇上桑家的子孫,不管他多落魄,母後都希望你能不計門第,給他個青雲直上的機會!”


    ps:


    建了個群,162690118,驗證名是書中任意角色名。白月兮同學,不是我不加你,實在是信息審核都不通過,私信你又不看……如果發在這裏還屏蔽,那我真無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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