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有些急迫:“你盡管說要什麽。隻要我有,隻要我能有,都是你的。”


    “好!”張靖嘉神色認真,定睛看著李欣:“第一,你父王登基後,立刻罷免張秋然,且百年之內,不得啟用玉昌張家任何人。”


    李欣道:“這個好辦。”她想到張側妃的死,利落的點了點頭。


    “第二,士琳士遠及他們的子孫後代,你李家要立約為證:隻要他們奉公守法,就要保其百年富貴平安。”


    李欣微微沉思,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本宮答應給士遠封王?”


    張靖嘉搖搖頭:“我不會勉強他做什麽。隻是希望將來他想要做什麽的時候,不會有人惡意打壓他。他們都有自己的人生,怎麽走是他們的自由。”他目光放空,幽幽說道:“我隻能盡力在有限的時間裏,給他們創造一個相對公平的競爭環境。”


    “好。”李欣點頭答應:“我答應你。還有別的嗎?”


    “最後一個,我先留著。”張靖嘉說道:“等需要你做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他隻是時間不夠,他一直在找尋迴去的路,卻再不能一走了之。三年,他隻給了自己三年的時間。三年內,鋪好這條路,便放下一切,再不理會這世上任何一事。


    “好。”李欣斬釘截鐵的答應道:“我都答應你。”


    張靖嘉莞爾:“那便成交了。不過要生產這殺器,可不是我一個人能做得到的。可能需要王府名下所有玉石作坊一同製作。”他麵露同情:“那樣,王府的生計可就要斷了。”


    李欣卻道:“倘若玉昌被流疆攻破,再多的作坊鋪麵都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要多少材料、工匠,你盡管開口。”她果斷說道:“便是你要再多的錢,我也能支持。”


    大不了將清王府全部砸進去。


    “那我便去了。你幫我好好照顧士琳。”


    “嗯。”


    兩人做了口頭的協議,張靖嘉便開始忙碌起來。


    他其實並沒有用多少財力人力。隻不過從王府借了些人,又將原先林家鋪子作坊裏的人全部換下,這才開始動手製作一件不屬於這個文明的殺器。


    四月初七,張老爺子大壽,知府家門前一派紅火景象。


    玉昌西邊已經初染的戰火並未被人們重視。


    在他們眼中,西邊不過蠻夷之地,那裏教化不達,人民愚昧,心智不開。就算是被這群蠻人占了幾個小城小鎮,也不過是因為玉昌的守軍們一時大意,讓人鑽了空子罷了。


    因此該樂活繼續樂活,除了進出城門時檢查比往日裏嚴厲了些,其餘地,一概未曾改變。


    李欣今日也是張府的座上賓客。


    但她過來卻是約了人的。


    “殿下,這便是院內最適合賞景的地方。”張姝桐將人帶到一處亭子裏,笑著說道:“幾位姐姐妹妹便在此稍後,姝桐一會兒便來陪你們。”


    李欣點了點頭,與跟在身側的公孫穆青與張士琳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幾個丫頭紛紛立在自己主子身側,也好奇地望著張府不同於清王府的景色。


    不到一會兒,李欣所約之人便來了。


    “下官柴壁傑參見公主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眾人都循聲望去,隻見亭子十步之外的石板磚上,跪著一個身穿錦衣的肅容男子。李欣緩步走下幾級台階,立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聲音微微帶了疲憊:“柴守將請起。”


    柴壁傑聞言起身,一站起來便發現一聲大紅禮服的李欣正站在自己麵前,嗓子一暗,不由又叫了一身:“殿下……”


    李欣瞧他神色激動,心裏微微疑惑,但還是麵色淡淡地應道:“柴守將,此處是你姐夫的府院。你前幾日不便說出口的話,今日可否坦言相告?”


    柴壁傑眼神晦澀,嗓音幹澀:“王爺……是對平西侯府失望了麽……”


    李欣心裏輕輕咦了一聲,臉上卻不動聲色。她輕輕哼了一聲:“你認為呢?”


    “下官知道,是張家背叛了王爺。”柴壁傑隻身一人,此刻落寞站在原地竟莫名讓人覺得他很可憐:“此舉定是讓王爺寒了心,便也覺得平西侯府不可靠了。原本王府收了二弟,下官和父親還以為……”


    “以為王府還對你們抱有希望?”李欣譏諷一笑:“父王被逼上前線,本宮的兩個幼弟死在逃亡的路上。平西侯府若是真對清王府忠心,那麽發生這一切的時候,你們在哪?”


    “殿下!”柴壁傑聽到此處反而激辯起來:“平西侯府也是被張家出賣,才不得王爺消息。後來知曉時,下官與父親星夜兼程,從西邊一路趕往赤化,卻得知你們已經被範誠悅接迴了王府!”


    李欣稍微理了理思緒,見柴壁傑臉上神色憤怒,不似作偽,便又出言試探道:“然後呢?便任由父王被人操縱,逼上前線?!”


    “不是的!”柴壁傑聲音微微抬高,帶著不被人理解的憤懣:“兩個月前,平西候府的兵權便被範誠悅收了迴去,平西守軍一半人馬被調用出征。而下官也是早早就被調到了東城門當了一個小小的守將。隻留了父親一人,苦苦支撐著西邊防線。”


    李欣默不作聲,她從未聽李懷瑾提起過平西侯府,自然不知道原來在西部邊沿,還有個忠心於他的侯爺。晚風暖暖地,吹得她鼻頭有些發酸。


    如果他與張家沒有關係就好了。


    “不是王府不想信你。”李欣低聲說道:“就憑你與張家這份關係,王府便不能再信你了。”


    “殿下!父親早就明言與姐姐斷了父女關係……便是上次姐姐已經到了侯府門口,不還是被打了迴來麽。”柴壁傑語氣裏的苦澀讓人心酸:“可她畢竟是下官的親姐姐。或許父親可以不認她,但是母親卻絕不會允許下官對她坐視不理。”


    “柴壁傑。”李欣輕輕歎了口氣:“既然如此,你與本宮說這些又有何用?”


    柴壁傑神情黯然:“下官隻是奉父親之命告知殿下,西邊防線告急。殿下還是早做準備,一旦玉昌告急,便請立刻從東城門撤退。”他加重了語氣裏的堅定:“到時,下官便是拚死也要護住殿下周全。”


    “好。”李欣隻是淡淡應了聲:“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的語氣帶著淡淡地疏離與不以為然,這叫原本一腔熱血的柴壁傑瞬間寒了心腸。


    “好教殿下知道,二弟……”他一咬牙,還是說出了口:“父親道,若是殿下不再信任平西侯府,便可將二弟劫為人質。平西侯府……誓與清王府共存亡……”


    李欣終於微微動容。


    柴壁傑見狀稍感安慰,又拜了一禮才慢慢退下。


    “你聽到了嗎?”李欣對公孫穆青道:“玉昌又要備戰了。”


    公孫穆青愁容滿麵,卻還是安慰著李欣:“也許這位守將說的嚴重了也不一定……若真是十萬火急,這些官員怎麽還有閑情逸致來吃酒席?”


    李欣轉頭看了公孫穆青一眼,見她神色溫柔,手裏還牽著天真爛漫地張士琳,不由軟了心腸:“你說的對,是他言過其實了。”她又迴過頭,狀似不經意地說道:“對了。母妃一人在玉屏山莊養病總是會孤單的。改日你便帶上士琳一到去山莊陪她幾日吧。”


    公孫穆青點了點頭。


    越往東南越安全。最壞不過是玉昌西北兩麵被破,流疆由此二門進城罷了。


    到時候母妃他們往東可逃往月息,然後經由安溪海逃亡北峭。


    李欣見了想見之人,便不再久留。張姝桐還未返迴,她便讓丫鬟找了個理由提前退了席。


    四月十五,被李欣派到父王身邊的周文濤終於來了第一封信。信中說父王除了行動不甚自由,其餘一切尚好。但是前線戰況膠著,範誠悅也打了幾次勝仗,但是都不過是又奪迴了幾個小城鎮,戰線推進的十分緩慢。


    五月,平西侯柴文淵戰死。首級被流疆人割了挑在行軍的大旗上,赤化城岌岌可危。


    消息傳到李欣耳中時,她沉默了許久。


    “此番入侵的一共有六個國家。”室內,張靖嘉語氣平緩地對李欣說道:“這六國以往很被玉昌人看不起,以致到現在,馮謙那裏都隻是用一二三四五六來代稱他們。”


    “哼……”李欣輕輕哼了一聲:“他若是有點腦子,也不會將水軍全部調去月息,這在致使玉昌西北沿渭河一帶全盤失守!”


    “可惜了平西候……”張靖嘉感歎:“還以為會再堅持個半月呢。唉,到底是老了不中用,居然一個月都沒堅持的下來。”


    “你積點口德行嗎?”李欣不滿地說道:“他也算是為國盡忠。”


    張靖嘉嗤笑一聲:“為國盡忠就該死守邊疆,而不是寄希望於範誠悅,將一半兵馬傻傻割讓。他以為這樣做就是幫了你父王了。孰不知這正是害人又害己。”


    他見再說李欣就要發怒,便挑了挑眉:“怎麽?還真以為人家的忠心日月可鑒,被感動地要痛哭流涕?別傻了,他不過是豪賭,平西侯府已經沒落,若是真能扶持清王上位,他自然又能東山再起!”


    李欣不再說話。


    她對忠心之人一向寬待,張靖嘉此言教李欣有點接受不了。


    “當然,他那兩個兒子卻不了解老爺子的想法,這才傻傻對你表了忠心。”張靖嘉語氣帶著揶揄:“也算你運氣好吧。天下間的傻瓜都給你撿到了。”


    他說著便望向門外,兩個鐵塔般的身影穩穩守在門口,動也不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謀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萍蹤秀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萍蹤秀影並收藏重生之謀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