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好黑。


    這是……哪裏?


    「你叫什麽名字?」這聲音低沉沙啞,似是帶了一絲絲疲倦。


    過了半晌,洛連城聽見那半分怯半分倔的聲音響起。


    「洛…連城。」


    洛連城大驚,怎麽會……這是他?


    接下來,畫麵開始明朗,不再是一片黑暗,整片天空都藍得如同剛染好的彩練,尚未曬幹,細細暈染開來,美得不可思議。


    那棵熟悉的桃花樹下,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正站立在那裏。


    矮小的連城穿著一身湖藍色的衣裳,仰頭望著眼前的那人。


    而他望著的人,那藍的發黑的披風隨風輕揚,並未迴望他,而是定定地望向宅子的方向,留給他一個極其陰沉的側臉。


    那是……算天!


    洛連城想起來了,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


    「你是誰?」小連城嗓音有些嘶啞,那是因為昨夜他發了燒,腦子昏昏沉沉的像是要死了一般。


    「不重要。」


    算天緩緩迴過頭來,那張臉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那蛇一般雙瞳直勾勾地看著小連城。


    他的俯視,會讓人如同背上壓了幾重大山般喘不過氣來。


    小連城幾乎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方能站穩腳跟,他雙頰微微顫抖,幹涸的嘴唇輕啟:「我……」


    在他要說出口時,就算知道阻止不了事實的發生,洛連城還是驚慌失措地喊出聲來,不!別說!


    「我想……」


    別說!別求他!


    「我想求你幫我一件事。」


    為什麽,為什麽要求他!


    洛連城此時完完全全迴想起來了,那個他不願想起,更不想提及的事實,也是一切開始的源頭。


    「好。」算天答應得很幹脆。


    「為什麽?你不聽聽是什麽請求嗎?」小連城有些詫異,但他清澈的眼中卻滿是希冀。


    「不用,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是我做不了的。」他的語氣十分平淡,說出來的話卻是狂傲無比。


    「那你能幫我殺了他們嗎?」小連城抬手指著那宅子,指尖顫抖起來,分不清是憤怒還是激動,「若你能幫我,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任何…事?」算天的眼神似有些輕蔑,隻聽他道出了殘忍的話,「你能為我去死嗎?」


    「我願意!隻要能殺了他們,讓我死千百次我都願意!」小連城臉上的快意讓他看起來有些猙獰,但他隨後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收起了那個可怖的笑容。


    而算天,就是在這時笑出了聲,微紫的唇勾起淺淺的弧度,不似洛連城見過無數次的那種嘲諷、惡毒、陰冷的笑容。


    在桃花紛飛的日子裏,竟然會有些…溫暖。


    算天俯身將小小的連城抱了起來,放在臂彎裏,讓他攀著自己的脖子。


    「既然要殺,那便讓他們屍骨無存,如何?」


    「燒死他們!」小連城幾乎是咬牙切齒道。


    大火很快便被點燃,那灼眼又熱烈的火光如同在跳舞一般,那無數的火舌像觸角一樣歡欣跳躍。


    慘叫聲此起彼伏,如同迎合著舞蹈的美妙歌聲,聽在洛連城的耳中,隻覺得渾身熱血沸騰。


    他想著,燒吧,燒吧,全都燒死吧!


    卻不知為何,會有滾燙的液體劃過臉頰,紛紛爭先恐後地落入算天的臂彎裏。


    「那就讓我為大人去死吧。」連城木然道。


    「無需。」


    算天的聲音沁涼淡漠,可他卻伸出了一根手指,用力地擦拭過連城的雙頰,指腹溫度很柔和。


    「你隻需,待在我身邊,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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