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芊眠和林子鹿在香國的第一次正式見麵,是在飯桌上,就在北極宮。


    隻有他們四個人,坐了一個大圓黃檀桌子。


    正位上坐著慕容琉玉,她的左手邊是夢涯,右手邊是林子鹿,而對麵是水芊眠。


    換做以前,水芊眠的位置定是在慕容琉玉的右邊,而現在,那個位置上坐的卻是林子鹿。


    水芊眠那桌子下的手,攢得死死的,指甲陷入掌心裏卻沒有察覺到半點痛意,隻管著麵上的溫柔淡笑。


    「眠兒一路舟車勞頓,可要多補補身子。」


    慕容琉玉關懷的聲音傳來,水芊眠迴了神。


    「謝母親關心,眠兒會好生照顧自己不讓母親擔心的。」


    「鹿兒也是,香國天寒地凍,你可不要受了涼啊。」慕容琉玉又轉而關心林子鹿去了,水芊眠那剛剛勾起的唇角,僵硬地定格在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弧度,著實尷尬。


    這一頓飯吃得還算是融洽,不過那隻是表麵上的。


    林子鹿能感覺到慕容琉玉對她有點太好了,尤其是還當著水芊眠的麵兒。


    一個是兒媳婦一個是好友之女,誰親誰疏不是很清楚嗎?為何慕容琉玉會對她比對水芊眠還好呢?這還真是令人費解。


    而這僅僅是林子鹿覺得費解,水芊眠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夜裏,慕容琉玉將水芊眠單獨叫到了自己的書房裏。


    「眠兒,你自小便在我的身邊長大,應該是最明白我的心思的。」慕容琉玉這話一出,叫水芊眠想裝傻都不行了。


    若是跟了慕容琉玉這麽多年,還是看不出她此時的心思,那就是個沒用的人了。而這種沒用的人,慕容琉玉是不需要的。


    「眠兒明白的。」雖然很不想承認,水芊眠還是不得不說出這個事實,「眠兒與涯哥哥一起長大,其實這些虛名或是位置,早已不重要了。」


    「眠兒果然不愧是我親手培養的乖女孩兒,知分寸,懂進退。這一點,連那丫頭都不如你啊。」慕容琉玉拍著水芊眠的手說道。


    水芊眠當然知道,慕容琉玉口中的「那丫頭」指的是誰。可是,即使是林子鹿哪裏都不如她,林子鹿也是夢涯的心尖寵。


    而現在竟連一直最為寵她的母親,都偏向了林子鹿那邊。這才過了多久,這北極宮,怎的就變了天?


    「林姑娘自然是哪裏都好,否則涯哥哥也不會對她如此喜愛。」


    「那丫頭縱然是聰穎機靈,但論到處理後院之事,還是不如眠兒你啊。」慕容琉玉緊緊捏著水芊眠的手,開口說道。


    「眠兒自當好生輔助林姑娘打理好公子府,不負母親的期望。」水芊眠心中暗暗怨恨上了林子鹿。


    憑什麽林子鹿搶了她的正室之位,還要她來替林子鹿代理內務。


    「不愧是我培養出來的兒媳啊,果然是識大體。」


    她當然要識大體,她若是不識大體,就隻有被丟掉的份兒!


    水芊眠笑得溫婉得體,「希望母親大人不嫌棄眠兒,準許眠兒日後還能入宮來拜見母親。」


    「傻孩子,你什麽時候想進宮來便是了。」


    「隻是妾……」


    卑賤的妾室,自然是沒有這個資格進宮來見攝政王的。


    「誰說要讓你去做妾了。」慕容琉玉輕撫了撫水芊眠的長髮,笑著說道,「是平妻。」


    水芊眠顯得很是驚喜,眼中滿是喜悅的水光,她連連謝道:「多謝母親大人……」


    僅僅是一個平妻之位,都讓這小丫頭高興成了這個樣子。慕容琉玉的心裏也是有一絲的不舍,但權衡利弊來看,還是林子鹿更適合做夢涯的正室夫人。


    不論私情,單單憑林子鹿林家表小姐的身世,和雲苓山即墨族聖女的身份,都比香國小世家出生的水芊眠,要好太多。


    …………


    有了水芊眠在北極宮住著,林子鹿討好慕容琉玉的大計有了改變,不再像之前那麽頻繁地去找慕容琉玉了。


    今晚林子鹿決定再次去北虞宮和君臨見上一麵,說一說那解藥的問題。


    她讓人搜查了許久,還是沒有解藥的蹤跡,她想找君臨在商討一下。


    帶著夜鶯,和之前一樣爬上北虞宮的牆頭,伺機出動。


    君臨拉開門的瞬間,林子鹿也進入了他的屋子裏。


    而這次她沒有被他給按在牆上,她都做好了防備的動作了,是君臨沒有再這樣做。


    因為他的身體更加孱弱了,他一手扶著牆,身子歪歪斜斜地站立著,看向林子鹿的目光有些微的疲憊。


    君臨永遠都是被她當做天神來信仰的,他永遠都是那麽周全自信,世上仿佛都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情。


    他的眼中,永遠都張狂著蔑視天下的傲氣,他是個天生的王者。


    但就是這樣一個王者般的人,此時竟用那麽倦怠的眼神看著她,叫她心頭顫抖,打了個激靈。


    「小臨子,你怎麽樣了?」林子鹿上前去扶著君臨的手臂,就怕他一不小心摔下去。


    「沒事。」


    君臨當然會說沒事,他怎麽肯向林子鹿表露自己的脆弱。


    被慕容箐那奇毒折磨,這麽多天了還能維持這幅模樣已是奇蹟了,至少他還沒有變成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模樣。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好。」林子鹿知道他是個嘴硬的。


    「許是等娘子太久了,所以思念成疾了。」君臨扯了扯唇角,牽起一個生硬的笑來。


    這種時候了,他都這個樣子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林子鹿隻覺得心疼不已,她以為君臨中了毒隻是失去了內功,其實並無大礙。沒成想這毒還對他身體造成了如此大的負擔,叫他看起來如此疲憊不堪。


    「那我現在來了,咱們去好好休息可以嗎?」林子鹿扶著他往床那邊走。


    君臨也沒有抗拒,任由她扶著自己上了床,有鋪開被子搭在他的身上,而她卻坐在床邊。


    「沒有娘子在身側,為夫恐難以入眠。」君臨伸手抓住她那纖細的手腕,抬眸望著她。


    他的眼中,滿是期待,還有難以掩飾的思念。


    那濃黑的眸子裏,泛著泠泠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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