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興奮期盼表情的香婉,辛鳳兒卻是淚流滿麵。香婉說得雖然輕鬆,但是做出這樣的決定,真不知道得有多大的勇氣。


    香婉道:“仔細想來,我們的身後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把我們,尤其是把我,推到了這個風口浪尖上。要不然,娘娘也不會鬼使神差地不用香瑤,不用香芝,反而是點了我前去。香若妹妹,你說是不是?哎呀,我說你這丫頭,這個時候沒來由地哭個什麽勁兒,若是被別人瞧見了,還以為我倚老賣老,背著主子欺淩你呢。這還好說,萬一此情此景被人添油加醋傳到娘娘的耳朵裏,說不定娘娘會往他處聯想,聯想到你之所以哭,是因為你知道羽瞳懷有身孕,而卻要由你煎藥把她的孩子打掉。你說,到那時,豈不是我們幾個人都要陷進去嗎?”


    邊說,香婉邊從懷裏取出手帕,為辛鳳兒擦拭眼淚。


    聽香婉如此說,辛鳳兒不由得渾身一哆嗦,連忙收拾心情,止住了啜泣,道:“香婉姐姐提醒的是,我不哭,我知道這件事情我們得裝作事不關己,隻是如平常般奉命行事罷了。”


    香婉道:“哎,這就對了。在後宮裏,我們的喜怒哀樂都要深深藏在心裏麵,不能表現出分毫,尤其是在‘她’的身邊。”


    辛鳳兒帶著哭腔,卻道:“姐姐的諄諄教導妹妹都記在心裏了,不過姐姐,妹妹還有個疑問。”


    香婉道:“有什麽不明白的,說。”


    辛鳳兒道:“姐姐口中的那個‘她’指的是誰呀?”


    香婉道:“臭丫頭,剛才還哭著鼻子,轉眼之間卻又來捉弄我,是不是討打呢?”說完,香婉揚起手,作勢要打。


    正在這個時候,小廚房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這一聲聽得兩人魂飛天外。


    剛才她們心神激蕩。忘記了隔牆有耳這件事情。如果她們之前說的話被人聽了去,告到萬貞兒那裏,那真是徹底無望。


    她們同時轉過臉去一看,進來的是香芝。


    香芝道:“喲,香婉,怎麽了,趁我不在。居然欺負起香若來了?”


    辛鳳兒道:“香芝姐姐,你別誤會。我們這是在鬧著玩兒呢。”


    香芝道:“鬧著玩?鬧著玩兒怎麽一臉的淚痕?雖然有香婉在,你也不用怕。”


    辛鳳兒道:“不關香婉姐姐的事兒,是我自己心裏麵覺得憋屈。”


    香芝道:“唉,其實我知道你和香婉的關係不錯,她性格比我溫柔,是絕對不會欺負你的,我當然知道你之所以會哭,是另有其事的啦。”


    辛鳳兒一聽,愣住了。


    香芝道:“怎麽?意外嗎?你香芝姐姐我平日裏待你是兇了一些,不過你待我那麽好。我能不知心領情嗎?”


    香婉道:“香芝,你怎麽不在娘娘跟前伺候,卻跑到小廚房來了?”


    香芝道:“娘娘命你們倆人,一人負責送藥、一人負責處理藥渣,豈不是還少了一個幫手?娘娘特地命我來幫助你們。”


    香婉和辛鳳兒對望了一眼。不做聲。


    香芝道:“我知道你們心裏想什麽。香若,你別怪娘娘,畢竟你是從大藤峽出來的,若是和內藏庫裏的那位紀姑娘有什麽交情的話,私底下搗什麽鬼,豈不是誤了娘娘的事?你也不用傷心難過,除了這事兒,娘娘還是非常信任你的。”


    辛鳳兒從香芝的話裏琢磨出了她的意思,香芝認為辛鳳兒之所以會哭,是因為娘娘信不過,於是辛鳳兒道:“姐姐真是懂得妹妹的心思。自進入九華宮跟隨娘娘以來,我便一心一意為娘娘辦差。沒想到……姐姐,我說句掉腦袋的話,娘娘剛才的舉動,我有點寒心。”


    香芝道:“你瞧瞧你,雖然你用心為娘娘辦差的態度和心情是好的,不過,也不至於上心到這種地步。娘娘是主子,主子們的想法哪是你一名小小的宮女所能揣測得了的。就算娘娘再信任你,說到底,你也得在這件事情上避嫌,她這是為你好。同時,咱們娘娘是絕對不允許百密一疏的,哪怕這一疏根本就不存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辛鳳兒點了點頭,道:“多謝姐姐指點提醒。”


    香婉道:“我剛才之所以要打她,也是因為這事兒,可是她執拗性子犯了,一邊煎藥一邊哭,我怎麽勸都沒用。還是香芝你厲害,三言兩語便把她勸好了。”


    香芝得意洋洋地道:“那是。”說完,她把手裏麵拎著的小食盒遞到了香婉的跟前,道:“待會兒藥煎好了便放在這裏。”


    那個小食盒很精致,是萬貞兒一貫用著的。


    它的出現其實也就表明了萬貞兒的態度,其實和萬貞兒身臨現場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香婉接過道:“好的。”


    當藥煎好後,香婉取過一隻碗,在碗口覆了一層紗布,把煎好的湯藥倒了出來。


    看著散發出草藥香的湯藥蕩起一層層微波,香婉和辛鳳兒呆住不動。


    畢竟,除了她們兩人之外,多了個無法確定是否和她們一心的香芝,她們好像沒有辦法瞞天過海了。


    正在這時,香芝的一句話不禁讓香婉和辛鳳兒欣喜若狂。


    香芝道:“香婉,去內藏庫的事情就由你一人去辦,香若沒有處理過藥渣,我怕她笨手笨腳的把事情辦砸,我留下來協助她吧。”


    香婉道:“那好,我這邊容易辦,你們處理藥渣才是緊要的,千萬別給娘娘留下禍害。”


    香芝道:“這一點你放心好了,處理藥渣的事情我是熟門熟路,不會出岔子的。”


    香婉把湯藥放在食盒裏,推門而去。


    一路上,她的心砰砰直跳,好像因為紀羽瞳這件事而丟了性命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她在暢想著她的這一英勇舉動會不會被史官們記上一筆,雖然也許不會提到她的名字,但是曆史上的那名宮女便是自己呢?


    大概用了兩頓飯的工夫,香婉來到了距離昭德宮較遠的內藏庫。


    她站到門口,輕輕拍了幾下門:“請問,紀姑娘在嗎?”


    “我在。”


    話是有人答應了,但是過了好一會兒,紀羽瞳才走過來打開門。


    見到香婉,紀羽瞳道:“請問姐姐是?”


    香婉卻沒有馬上迴答她,而是退後一步,仔細打量了下紀羽瞳。


    在見到紀羽瞳第一眼的時候,香婉很是失望,這和辛鳳兒描述的如天仙一般的紀羽瞳完全截然不同,絲毫沒有她誇讚的氣質。


    香婉心道:“這丫頭,是不是有些誇大其詞了?”


    香婉道:“我叫香婉,是昭德宮貴妃娘娘派來的。”


    紀羽瞳一聽,臉色煞白,道:“姐姐所來何事?”


    香婉道:“我們站在這裏說話不合適吧?還是請妹妹退到庫房內。”


    說完,她便閃身走了進來。


    紀羽瞳瞧著香婉手裏麵的食盒,腦海裏閃現過史書上的記載:“這,這不可能啊,我應該能躲得過這一劫才對。”


    走到裏麵的香婉轉身看了看愣在庫門口的紀羽瞳道:“紀姑娘,請把庫門關上。”


    紀羽瞳心跳加速,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


    不過目前,她卻無法做任何事情,隻能依言把庫門關好,走到香婉的麵前。


    香婉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紀羽瞳。


    也許是心裏麵太過緊張,紀羽瞳偏偏在最不應該惡心的時候泛起了惡心。


    紀羽瞳拚命咬著牙壓製,卻毫無效果,這股惡心襲上來的時候是無論如何也控製不住的。


    在上身抖動了幾下後,紀羽瞳再也忍不住,彎腰嘔吐了起來。


    紀羽瞳一邊嘔吐一邊絕望,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心道:“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香婉見狀,把食盒放在一旁,走到紀羽瞳身側,幫她輕輕撫著背。


    紀羽瞳雖然心如死灰,神經卻沒有麻木,她從香婉的這一舉動裏,分明感覺到她是一個最起碼品性不壞,良知尚未泯滅的人。


    可是,這又能代表什麽呢?她畢竟是萬貴妃的人。


    在惡心勁兒過去後,紀羽瞳滿嘴苦澀地直起了腰身,曆史不會在這個時候跟她開玩笑吧,麵對著這樣一個陌生的宮女,她要如何度過這個難關。


    紀羽瞳毫無辦法,她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一臉的無助,等待著香婉對她的命運進行最後的裁決。


    這時,她覺得沒有必要再偽裝下去,恢複了本來的麵目。


    香婉驚呆了,在看到紀羽瞳眼睛的刹那,她覺得心都要碎掉,她終於知道,什麽樣的女人才能稱得上絕世芳華了。


    不過,她還是硬起了心腸,向紀羽瞳道:“妹妹,宮裏麵傳言你懷上了孩子,我是奉了貴妃娘娘的命令,特地到內藏庫來眼看真偽的。”


    一聽這話,紀羽瞳的臉變成了死灰色。


    香婉打開食盒蓋子,端出了那碗澄澄的湯藥,能掐斷大明開國皇帝英明神武的朱元璋子孫命脈的湯藥,輕輕吹了一口:“妹妹,這是貴妃娘娘專程命我送來的保胎湯藥,是經過太醫院的太醫們精心研製的方子熬煮出來的,保胎效果最是靈驗不過,來,趕緊趁熱喝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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