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藏庫單調而又無聊的日子裏,紀羽瞳總是能找到排解的方法,而這個排解的方法便是每日都能和柳仕元偷偷聚到一起,相互傾訴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相思之苦。


    而且,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內藏庫也變成為了一方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小天地,他們會在這裏相擁、溫存。


    這樣的夜,使得黑暗降臨的時刻不像其他各宮那麽冷。


    紀羽瞳正哼著歌整理著內藏庫,想起了一陣敲門聲。


    聽著傳來的節奏,紀羽瞳知道是柳仕元來了,她歡快地跳著來到門前,但是,當她打開門,看到柳仕元一臉的沮喪,紀羽瞳道:“仕元,這個時辰你怎麽會有空過來?你這是怎麽了?為什麽顯得如此消沉?”


    柳仕元道:“羽瞳,我特地來跟你說一聲,我可能要出宮一段時間。”


    紀羽瞳道:“什麽?你要出宮?為什麽要出宮?”


    柳仕元道:“今兒個早朝後,懷公公在皇上那裏領了份差事,要整頓京營、治理貪腐,估計最快明天我便要陪同他一起出宮。”


    紀羽瞳心裏麵一驚:“這……難道內藏庫發生的事情就是這段期間?難道那個男人就要出現了嗎?”


    紀羽瞳忙道:“仕元,你們多長時間能迴來?”


    柳仕元垂頭喪氣道:“不知道,據說事情挺複雜的,好像得幾個月的工夫。”


    紀羽瞳道:“難道就沒有別人可以前往了嗎?為什麽非得是你呢?”


    柳仕元道:“我也是這麽問懷公公的,懷公公的意思是,除我之外,再無他人可選,他要著力培養我。”


    紀羽瞳道:“那我們豈不是要好長一段時間見不著嗎?”


    柳仕元伸出雙手,握住紀雨瞳的柔荑,卻發現紀羽瞳的雙手冰冷異常,他忙道:“羽瞳,你的手好冰。怎麽了?”


    紀羽瞳道:“仕元,我擔心你,我害怕。像整頓京營這種事情,可是牽扯著無數的利益關係在裏麵,一個不慎。會受到牽連的。”


    柳仕元道:“這個我知道。不過羽瞳你放心,我會加倍小心的。羽瞳,你在宮裏麵也要學會照顧自己。如果遇到什麽難處。就去找盧公公。”說到這裏,柳仕元的腦海裏出現了香瑤的影子。


    紀羽瞳深深覺得命運這種東西不可抗拒的強大力量太過恐懼,她的情緒一下子跌到穀底,帶著哭腔道:“你真的要去嗎?”


    柳仕元道:“我也不想去,但是真的沒辦法。”


    紀羽瞳心道:“仕元,你不能去,如果你走了,再迴來的時候,我很有可能便不再是你的羽瞳了。你別走,別走。”


    但是骨鯁在喉,讓她說不出來。


    因為,她心裏麵的話沒法說出來,毫無來由。


    因為,就算她強留也沒有用。他們同處宮中,早已身不由己。


    柳仕元心疼地掬著紀羽瞳的俏臉,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下,道:“羽瞳,我會把所有的精力和才智放在處理京營事務上。如此一來,我便能在最短的時間趕迴宮裏。羽瞳,你別這樣好嗎?你這樣,我心裏麵說不出的難受。”


    紀羽瞳痛苦地點了點頭:“仕元,你快點迴來,我會想你的,你還沒走,我就已經開始想你了。”


    柳仕元道:“我也是。”


    他們兩個人額頭頂著額頭,感受著彼此的唿吸和心跳,一時不語。


    好一會兒,柳仕元才深深唿吸了一下,神情地注視著紀羽瞳道:“羽瞳,你知道我多麽恨你嗎?”


    紀羽瞳道:“為什麽?”


    柳仕元道:“你為什麽這麽好?為什麽讓我一時一刻都不能忘記你?你知道一日見不到你,我都能瘋掉,這一去,卻要幾個月,我真不知道這段日子要如何熬過來。”


    紀羽瞳道:“我也是。”


    柳仕元道:“羽瞳,我雖已非男兒之軀,但是得你垂憐,決定一生相守,我也仔細想了想。眼下相思之苦雖然很難度過,但是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咬牙忍住,我要做出像三寶太監那樣彪炳史冊的功勳,到那時,我要讓皇上、皇太後把你賜給我,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紀雨瞳是我柳仕元的妻子。如果我們都這樣想,也許日子就不會那麽難熬了,你說是不是?”


    柳仕元開解的話紀羽瞳完全沒有聽進去,她失神道:“隻怕……來不及了。”


    柳仕元愣了一下,道:“羽瞳,你說什麽,你說什麽來不及了?”


    紀羽瞳拚命控製住自己波動起伏的思緒,道:“沒什麽,沒什麽。仕元,既然你有這份雄心壯誌,那你就去闖,闖出來些名堂,我等著你。”


    柳仕元道:“為了你,我一定會做到最好,我要成為大明王朝首屈一指的太監。”


    說到這裏,紀羽瞳的心頭疑雲四起,翻遍明朝的正史野史,為什麽曆史上從來沒有提到過有一名叫做柳仕元的太監呢?他到底出了什麽事兒?


    柳仕元道:“瞧你心事重重的樣子,讓我如何放心離開,來,笑一個,給我一個迷死人的微笑,好嗎?”


    紀羽瞳勉強笑了一下,卻隻能讓人看到後倍加心疼。


    柳仕元道:“羽瞳,想一想我們美好的未來,開心一些。”


    紀羽瞳知道柳仕元出發的事情無法改變,為了能夠讓柳仕元安安心心上路,她隻能收拾心情,強作輕鬆,給了柳仕元這個世界上最驚鴻一瞥的微笑。


    “哎……這樣我便能少帶一些牽掛出發。”


    柳仕元在紀羽瞳的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下,道:“羽瞳,我會想你的。”


    紀羽瞳沒有說話,她環抱著柳仕元,把濕潤的雙唇印了上去。


    然後,她猛地一推:“仕元,走,你走吧。”


    紀羽瞳忍住心被剜掉了一般的疼痛,把柳仕元向內藏庫庫門外推去。


    當柳仕元被推到門外,她反身抵住了門,兩行淚不停地流。


    “難道我這身子,我這條命就由不得自己半分嗎?老天爺,你為什麽讓我來到這裏,閻羅神君告訴我,我會被人世間最溫暖的一切包圍,難道他是在騙我?”


    “羽瞳,我走了。”外麵,傳來了柳仕元低沉,充滿男人磁性的語調。


    “走,你走啊。”


    紀羽瞳就這樣,一直站在庫門那裏,後背死死抵著門,整整一個時辰。


    突然,她感受到了其他女人口中所描述的宮裏的夜,真的冷到骨髓。


    第二日,懷恩便帶著柳仕元等十多人來到了馬昂的府上。


    馬昂聽說懷恩已到,便出門迎候。


    “哎喲,懷公公,這趟可真是辛苦您了。”


    懷恩道:“馬大人,怎麽需要您出來迎接,我這已經惶恐到都不知手腳該往哪裏放了。”


    馬昂道:“您見過的世麵可比我多,怎麽這點事兒便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裏放了呢?懷公公,這可不像您的為人。咱們也別站著幹說,陋室中備有茶水,咱們進去邊喝邊說。”


    懷恩道:“早就聽說馬大人精通茶道,家中別的不敢說,好茶應有盡有,我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品一品您的臻品。”


    馬昂道:“走著……”


    “走著……”


    兩人一路來到了客廳,在客廳就坐後,馬昂道:“懷公公,由於皇上定下的期限比較緊,時日緊迫,我也就不跟您說什麽客套話了,我們先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差事上,待辦完差事,我再多謝謝您。”


    懷恩道:“嗨,瞧這話說的,咱們不都是為皇上分憂的嘛,何需你來謝我。”


    馬昂道:“既如此,那我便把昨天晚上想了一夜的方案跟您說一下。”


    懷恩道:“好的,馬大人,您說,我照做。”


    馬昂道:“懷公公,您這麽說,我也就當仁不讓了。”


    懷恩道:“這是自然的。”


    馬昂道:“懷公公,依我之見,關於整頓京營這件事情,我們內外開花,兩邊同時進行,您意下如何?”


    懷恩道:“馬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兩人分成兩撥,一撥在京城內進行徹查,另一撥則到京畿進行整頓?”


    馬昂道:“懷公公說的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懷恩道:“那我們誰內誰外呢?”


    馬昂道:“懷公公,我先在這裏告個罪。我呢,存著些許私心,討了一個巧,清查駐紮在京城內的衛所。雖說京城裏的衛所軍官們和皇親國戚、高官重臣們有著千絲萬縷、盤根錯節的關係,但是到底是天子腳下,他們也不至於冒著殺頭的危險有太過膽大妄為的舉動,最多是私吞挪用一些軍餉用作人際關係的往來上。但是京畿的那些軍官,我怕以我的威望,震懾不住他們。”


    懷恩道:“大人你是想讓我帶著皇上的威望前往京畿,讓那一個個眼高於頂的蠻橫家夥多少有些忌憚?”


    馬昂道:“不管怎麽說,您可是司禮監太監,皇上跟前最被看重的人,又是伺候過先皇的,他們輕易不敢把您怎麽樣。”


    懷恩道:“馬大人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去唄。馬大人,那麽我們第一站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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