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把剪刀上噴點酒,在火上麵過一過。”


    “商太醫讓把這些長白山的老山參煎了,快點去。”


    “娘娘,唿氣、吸氣,對,保持著這個節奏。娘娘,努力,唿氣、吸氣。”


    “娘娘,參湯來了,煩請娘娘張張口,把這片老山參含住,用舌頭壓著。”


    朱見深聽著如月四人如同稟報一般的指揮聲,不由得鬆了口氣。


    周太後道:“放心,皇兒,聽這動靜,應該算是蠻順利的。”


    朱見深道:“如此,兒臣便能放下些心來。”


    說話間,不遠處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周太後和朱見深轉過身子一看,萬貞兒在宮人的陪同下,快速向他們這邊而來。


    一見到她,周太後突然想到了那首童謠,心裏麵莫名生出一種恐懼,她戒備地看了眼萬貞兒。


    不巧的是,周太後神情的變化,被萬貞兒瞧在了眼裏,萬貞兒雖知道京城有一首影射自己的童謠,一時半會兒哪會聯係到一起,此刻,她心裏麵有的隻是納悶而已。


    當她再一眼看過去的時候,周太後已經神態如常,臉上有著的,隻是焦急地等待。這眨巴眼睛的工夫,讓萬貞兒很是恍惚,難道自己看錯了?


    不過,她卻沒有時間琢磨,來到周太後和皇上跟前,道:“臣妾給母後請安,給皇上請安。”


    “平身。”


    “起來吧。”


    “貞兒,你怎麽過來了?”


    萬貞兒道:“臣妾估摸著安妃妹妹臨盆的日子,這兩日時時讓宮人們注意著啟祥宮的動靜。一聽說安妃妹妹已然要生,臣妾哪還能在九華宮中坐得住。與其在那邊等消息,還不如到啟祥宮來,就算什麽忙也幫不上,可是臣妾也能隔著窗戶向妹妹說幾句鼓勵的話。盡一盡能做到的事情。母後,皇上,不知道現在裏麵情形如何?”


    周太後一向是不怎麽搭理萬貞兒的,所以,便由朱見深道:“剛才,安妃還叫喊得比較厲害,映月,安妃娘娘如何?”


    映月道:“皇上請勿焦心,安妃娘娘的宮門已經開了五指,商太醫說。差不多一個時辰內,娘娘便能生產完畢。”


    朱見深一聽,道:“什麽。還有再等一個時辰這麽久?朕以為,安妃唿叫聲漸小,差不多該行了。”


    周太後道:“皇兒,這是你第一個孩子,你當然不明白了。按照產子的速度,安妃這已經算得上是相當之快了,有的女人,會疼叫上一天一夜才生的下來。安妃現在聲音漸小,是因為剛才耗費體力過多所致。你一定要沉得住氣,你是安妃的夫君。更是她的天,你在這裏,是要讓她知道。你關心這她,疼愛著她,讓她能夠鼓足所有氣力和勇氣,而不是讓她聽到你的焦慮和不安,知道嗎?”


    朱見深想起了安妃前些日子對他說過的話。點了點頭,道:“母後教育的是。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過了差不多幾盞茶的時間,九華宮裏麵陸陸續續來了十多名穿著宮裝的麗人,她們,是朱見深的妃嬪們。


    她們之中,為首的是一名穿著金縷鳳凰長裙、滿臉稚嫩的高挑女子。


    許是安妃一聲接著一聲的哭喊聲讓朱見深焦躁地厲害,而距離啟祥宮並不近的萬貞兒先行到達現場,使得朱見深對於後來的妃嬪們大大的不滿,他瞅了瞅一個個焦急萬分模樣的年輕女子們,卻並不買賬,輕聲哼了一下。


    他之所以不滿,還另有原因,在他廢黜了第一任皇後吳氏的時候,準備把萬貞兒扶上正宮娘娘之位,他想著的是正宮空虛,打蛇隨棍上,沒想到遭到了朝臣和周太後的強烈反對,不得已,才立了王氏為皇後,可是,從那以後,他也就主觀的認為,要是沒有王氏的存在,萬貞兒便能成為他名正言順的皇後,於是,無論何時,朱見深見到王皇後都是心裏麵有些不舒服不自在的。


    吳皇後的前車之鑒讓王皇後在別人看來很是收斂乖巧,走到哪裏都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但凡芝麻綠豆大的事情都要遣人去九華宮,說是和萬貞兒商議,其實是征求萬貞兒的意見。一旦萬貞兒點頭同意,後宮中的事情便能夠順順利利地辦下來。宮裏人私下裏都偷偷說道,正宮坐著一位皇後娘娘,身後還站著一位皇後娘娘。


    王皇後的這種明哲保身的方法,雖然保住了母儀天下的皇後之位,但是同時,王皇後也無暇去研究她的“丈夫”的性格特點。正是因為沒有研究,她不知道,她的這位“丈夫”,喜歡的是強勢的女人,能夠給他“安全感”的女人,像這種感覺,朱見深在王皇後那麽是一點點覺察不到的,所以,他對花樣年華如王皇後般的女孩子提不起任何的興趣,即使一副絕美的*擺到了麵前,也僅止是男人的*,而且,隻是草草了事,味同嚼蠟。如今登基立後已然一年,王皇後隻被寵幸過可憐兮兮的兩次,一次是登上正宮之位,她的“大婚之喜”,另外一次則是幾日之後朱見深對於新鮮*的意猶未盡。


    “皇後,你這是怎麽了?是什麽事情牽住了你?安妃羊水破掉的時候,恐怕一頓飯的工夫便能傳遍皇宮,為何這麽晚才到啟祥宮來?萬貴妃的九華宮可比你的永和宮遠得多,她到這裏已然有一段時間了。平日你,你和安妃不是姐妹情深嗎?怎麽到了緊要關頭便姍姍來遲了呢?”


    朱見深是橫豎看王皇後不順眼,於是連珠箭般,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以近乎質問的口吻問王皇後。


    可是,朱見深擲地有聲地帝王之問卻砸在了軟軟的棉花堆裏麵。


    王皇後不喜、不怒、不惱、不羞,淡然如修行多年看破了十丈軟紅的得道老僧,道:“迴皇上的話,臣妾正和幾位姐妹商討擬算著如何才能裁減後宮的用度,為貼補軍餉做出一些表率貢獻。聽說安妃妹妹要生,本來是恨不得就放下手頭上的事情,馬上趕過來。但是,像這種巨細皆有的事情,好不容易理出了個思路,放下了又得重頭來過,無奈之下,便按捺住心情,把該理順的理順了,交代給貼身的宮女後,這才匆匆趕來。”


    朱見深道:“補貼軍餉,我朝四海升平,哪裏需要籌措軍餉了?”


    王皇後道:“許是臣妾杞人憂天,可是臣妾聽說,從東洋而來的倭奴,沿著萬裏海疆肆意掠奪殺戮,導致各地守軍防不勝防,這才……”


    周太後道:“真沒想到王皇後還有這般心思,難得,難得,今兒這事,不怪你。”


    外麵吵吵嚷嚷地說著話,裏麵安妃的痛唿聲忽高忽低,終於,安妃爆發出了“啊……”地一聲高喊,隨即,“哇……”一聲清脆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傳了出來。


    瞬間,啟祥宮中靜了下來,靜得仿佛就嬰兒一人存在一般。


    在短暫地沉寂後,所有人爆發出了歡唿聲,周太後激動地望著朱見深,道:“皇兒,安妃她生了,她生了,本宮要做皇祖母了。映月,是男嬰還是女嬰?快抱出來給本宮瞧瞧。”邊說,周太後邊往裏走。


    裏麵傳來映月的聲音:“恭喜太後娘娘,恭喜皇上,安妃娘娘誕下了一位小皇子。”


    朱見深扶住周太後,卻幾乎呈現出了爭先恐後的狀態,這對皇家母子對於新生命的降生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喜悅。


    緊隨著他們的,便是萬貞兒。所有人都在笑,包括萬貞兒在內,不過,如果有人看到萬貞兒的笑,一定會毛骨悚然的,她的笑,充滿了寒意。


    由於怕產婦經風,所以在安妃產子的過程中,寢宮通向外麵的地方臨時組成了一道門,用厚厚的棉被一樣的簾子錯開了兩層。幾位太醫先周太後和朱見深進入了產室,幫安妃把脈,查看她生命體征是否平穩康健。


    就在周太後掀開相隔兩尺遠的第一層圍擋的時候,內室裏突然竄出一道白光,一股炙熱瞬間充滿了產室,一團火,平地而起一般,迅速燃燒開來,伴隨著炙熱的,是一團刺鼻嗆人的味道,大量的濃煙讓整個內室難辨身在何處。


    一名宮女大聲叫嚷著:“不好啦,走水了……”


    隨即,擠滿了太醫、宮女以及產婆的內室亂作一團,大家你推搡我一下,我扯拽你一把,一個個像沒頭的蒼蠅。


    “咳咳咳……”濃煙隨著被周太後掀起的簾子竄了出來,嗆得周太後不住的咳嗽,可是周太後卻全然不顧,她嘶喊出了一聲:“本宮的皇孫……”


    “母後,萬萬不可。”朱見深見周太後想往裏麵衝去,連忙一把拉住。


    “映月,快把小皇子和安妃救出來。”


    突發的大火,並沒有讓映月慌亂了手腳,可是她的周圍,卻全是丟了魂兒的人,她不由得大叫一聲:“慌什麽?快點手把手握住,讓出一條道,娘娘床邊的人,趕緊扶著娘娘。小皇子在我的懷裏,大家隨著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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