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第二次提起的時候,盧永問道:“上帝的使者?你們是弗朗機的皇帝派到我朝來宣揚你們的佛祖的嗎?”


    他這一問,三名弗朗機人一頭霧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才迴過味兒來。


    “是的,老爺。”


    盧永搖了搖頭:“不對,不對。”


    三名弗朗機人道:“老爺,我們可以向上帝發誓,我們絕對是傳教士。”


    盧永道:“哦,你們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朝上至皇上,下至黎民百姓,都有一個兼容包並,容納百川的胸懷,你們在我朝的土地上傳教,總該有些信徒才是,怎麽會混至今天這步田地。”


    提到這裏,這三人垂頭喪氣道:“老爺問的,也是我們始終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想當初,我們一行近二十人,懷著替上帝傳教的偉大使命,以上帝萬能、仁慈的指引,帶著滿腔的熱情,跨越重洋,萬裏飄泊後來到你們這片偉大的土地,希望大明帝國的子民能夠接受我們的上帝,並且最後能像我們一樣愛上他。從廣州府登岸後,我們兵分三路,一部分人留在了廣州府,一部分人直奔京師,我們呢,本來是要去留都南京的,不過,後來我們這撥人又分作兩部分,我們三人來到了商埠發達,居民眾多的蘇州府,希望能夠在江南多地開花,然而,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卻發現我們什麽都做不到,根本沒有一個人理睬我們。”


    “這又是為什麽呢?”


    “蘇州府的居民根本就不聽我們的傳教,在處處碰壁後,我們決定降低難度,決定從年長者以及女人那裏入手,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到最後,我們實在是沒轍,便行醫的同時傳教。”


    紀羽瞳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幾乎沒有多少人到你們這來看病吧。”


    弗朗機人瞪大了眼睛,道:“姑娘,你是怎麽知道的?”


    紀羽瞳莞爾道:“如果你們成功的話,也就不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境地了。”


    盧永道:“難道你們在其他地方的同伴境遇也是一樣的嗎?”


    弗朗機人道:“為了能夠了解彼此的發展情況,我們之間會有書信來往,但是,在他們身上,並沒有遇到像我們這般困難的情況。”


    “哎,這可就奇了怪了。”


    “直到這個時候,我們是徹底的技窮了,再也沒有別的能耐,隻能拉一拉小提琴,幫別人畫一畫像之類,最近,南京的同伴得知消息後,邀請我們過去,為了湊路費,我們三個人一合計,決定把它們給賣了,換點吃的,換點銀子好北上。”


    盧永從他們的話裏麵突然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連忙問道:“你剛才說什麽?你會幫人家畫像?”


    “是的,我主攻的是油畫。老爺,呢,你看看,這是我吃飯的家夥。”其中一名弗朗機人拍了拍背在身上的東西。


    那是一個畫夾子。


    “油畫?油畫是什麽?”


    “呃,這個我也不會解釋。”


    盧永道:“也不用解釋什麽,身邊帶著畫好的畫沒有,取來給我看看就知道你的功力了。”


    三名弗朗機人口幹舌燥的推銷了幾乎整整一個早晨的東西,蘇州府的百姓圍觀看新鮮的不少,但是沒有一個人肯出錢買他們東西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天使一般的女孩子識貨,眼前這名半百的人卻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問著毫無關聯的事情,眼看著就要付銀錢了,他又徹底把話題給轉走了。


    傳教士是什麽?上帝的使者。在他們的國度,是非常崇高的,是倍受別人尊敬的。


    然而,踏上蘇州府的土地,雖然這裏的繁華是他們根本無法想象的,但是他們卻沒有相應的地位,常常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奚落、排斥伴隨著他們。


    他們已經餓得前胸貼著後背了,兩眼金星閃閃,心裏麵想著的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坐在八仙桌上,圍坐著大吃特吃剛出籠屜的熱饅頭。


    他們想發火又不敢發火,聲稱自己主攻油畫的弗朗機人取下背在背上的畫夾子,從裏麵取出一張畫,心裏頭琢磨著,如何把話題再轉移迴小提琴和自鳴鍾上來。


    在盧永接過畫的時候,他解釋道:“這是我遠方的家鄉,人們收割農作物的場景。”


    盧永展開紙張,細細端詳了一番,隻見一幅弗朗機人農作的場景躍然紙上,農夫農婦,以及替他們翻地運穀物的牛,神態如生,就像活著的一般。


    盧永彈了彈紙,讚歎道:“簡直是太不可思議,這真的是你畫的?”


    弗朗機人道:“迴老爺的話,是的,在做傳教士以前,我跟別人學了十多年的繪畫。”


    “形神兼備,栩栩如生,好,好。”


    弗朗機人急了,準備硬生生把話題搬迴來,道:“老爺,你看那小提琴……”


    “請你幫人作畫,一幅畫多少錢?”


    “啊?”弗朗機人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我問你一幅畫多少錢?”


    三名弗朗機人互相看了看,心中竊喜,沒想到東方不亮西方亮,居然有人找他們畫像了。


    會畫油畫的這名弗朗機人在心裏麵衡量了起來,這錢如果要多了,怕生意跑了,要少了的話,豈不是虧待了自己,他咬了咬牙,試探性地慢慢伸出食指,卻沒有說話。


    盧永咂巴咂巴著嘴,道:“一兩紋銀,貴了一點,不過,瞧著這功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韓大人,我的錢袋子已經在羽瞳那裏了,你帶的銀子夠不夠盈盈姑娘用的?”


    韓雍道:“盧公公,你放心用著。我不光帶了銀子,還帶了銀票呢。”


    盧永道:“算我借你的,等一會兒迴到了府上,我再還你。”


    聽到盧永這番話,這三名弗朗機人差點沒栽倒在地上,尤其是繪畫的這位。他本來想狠狠宰盧永一下,豎起的食指,意思是一百文銅錢。大大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盧永認為的價錢是他心理價位的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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