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永道:“李大人、韓大人,要不你們先過去,我陪羽瞳迴一趟知府衙門。”


    李賢道:“我看這樣,我們都迴陸大人那裏,從進入大藤峽到現在,一直沒見過總兵官趙大人,不知道他痊愈了沒有,正好迴去瞧瞧。”


    他這麽一說,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一樣。


    趙輔早在一個月前,通過往來於桂林府和大藤峽的探子告訴韓雍等人,他的身體已無大礙,李賢的說辭,其實是一同陪著紀羽瞳,去看柳仕元的傷情,為了讓這個在未來極有可能成為母儀天下的女孩子順順當當入宮,必須得全力治好柳仕元的傷病,以及盡可能撫平這對男女內心的傷痛。


    在大明朝一眾大小官員的陪同下,紀羽瞳來到了知府衙門後麵的一進別院。


    當陸秉程把他們指著其中一間房,向紀羽瞳道:“紀姑娘,上官老先生正在裏麵為柳公子治傷,你……現在要不要進去?”


    紀羽瞳搖了搖頭,無助地瞧著盧永:“我不敢。”


    盧永重重歎了一口氣,雙手輕輕拍了拍紀羽瞳的香肩,道:“女兒,雖然很殘忍,但是你早晚都要麵對。去吧,羽瞳,拿出你的勇氣,你是大藤峽的孩子,大藤峽的孩子能經得起一切的打擊。”


    紀羽瞳看了看其他人,他們都一副鼓勵的樣子,道:“羽瞳,不怕。”


    “羽瞳,加油。”


    紀羽瞳一點一點挪著步子,這段路雖然很短,但是她卻希望能夠很長,長到用完這一生,都不用走到房門前。


    不過,她還是走到了門外。


    紀羽瞳的手掌貼在門框上,想推,卻又不敢推。


    她真的想放棄,她沒有這個勇氣去麵對現實。


    就在她舉棋不定的時候,門開了,上官老先生一臉疲倦。


    他看到了紀羽瞳,頓時倦意全無:“羽……羽瞳,你來了?”


    “是,上官爺爺。我……我來看仕元。他怎麽樣了?”


    “羽瞳,你要有心理準備。”


    “上官爺爺,你說。”


    “有四顆火銃的鉛彈打入仕元的體內,幸虧老夫早年曾與弗朗機來的傳教士切磋過,他們教會了我一些治療鉛彈傷的醫術。仕元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被我拉了迴來,不過……”


    紀羽瞳道:“不過什麽……”


    上官老先生道:“不過,有一顆鉛丸正好從他的男人下體穿過,他,已經再也沒有了男性的能力,廢了。”


    當他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紀羽瞳不信地捂著嘴,明明知道這個結果,可是當這個結果從上官老先生口中說出的時候,眼淚還是從彎如新月的眼睛中奪眶而出,她搖了搖頭,道:“不……不可能的。上官爺爺,你是神醫,你救救他。”


    “孩子,我已經盡力了。”


    “不,你沒有,你一定有辦法,你一定有辦法的。上官爺爺,我求求你,你再想想辦法。”紀羽瞳聲淚俱下,抱著上官老先生的胳膊,拚命搖晃著。


    她大聲哭泣著,漸漸地已經有些聲嘶力竭了。


    上官老先生向紀羽瞳道:“丫頭,藥醫不死人啊。”


    他這一句話,讓紀羽瞳呆立住了。她一動不動,任由眼淚止不住地流。


    盧永輕手輕腳走到紀羽瞳的旁邊,輕柔地把她攬入懷中,愛憐地撫著她的後背,勸道:“羽瞳,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其實,你的心裏早就知道,隻是你不願意接受罷了。孩子,這就是命,這就是你們大藤峽覆滅之後,少年男女的命。像柳仕元這樣被俘虜的男子,最終的結局和我,和陳公公一樣,都要閹割了送入宮中,注定了宦官的下場,這輩子是休想做男人啦。”


    上官老先生平生最不喜歡的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己診治的時候,四周圍了一大群關心則亂的人。可是,當紀羽瞳站在他的麵前,眼淚婆娑地央求他的時候,他那幾十年養就的倔脾氣居然就硬不起心腸來,硬不起心腸來拒絕麵前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兒家。他一生行醫,對於診斷的結果,他是絕對不會質疑的,上官老先生傲氣地認為,他的那雙手,斷人生死,從無錯失。這時,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醫術竟然是如此的不濟。他多麽希望在自己的麵前,沒有治不好的病,沒有救不活的人,如果他真的有這般通天徹地的本事,就能夠治好躺在裏麵的柳仕元,能夠讓紀羽瞳破涕為笑,那一瞬的笑顏,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東西。


    所有人都在沉默,整個院子裏能聽到的,隻有紀羽瞳若有似無的低低啜泣聲,她的聲音,哀怨憂傷,聽得人心髒揪一樣的疼。


    上官老先生不甘心地道:“丫頭,先別哭,我再進去瞧一瞧。”


    說完,他轉身迴到了房間。


    一聽這話,每個人都是精神一振,他們緊隨其後,一堆人唿啦啦擠了進去。


    上官老先生來到柳仕元躺著的床前,他的腦海裏浮現出剛看到柳仕元傷口的情景。


    “傷在那裏,即使愈合了,也絕對沒辦法恢複能力。我……我騙不了自己,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上官老先生悲觀地想著,卻習慣性地再一次把他那迴春妙手搭在了柳仕元的腕脈上。


    他凝神皺眉,像是絞盡了腦汁。


    “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呢?我看了那麽多的醫書,也算是學貫古今,真的就沒有一個方子有用的嗎?”


    正想著,他突然“咦”了一下。


    “怎麽了,上官老先生,是不是還有得挽迴?”盧永搶著問道。


    “不,不是的。”


    “唉……”


    “我突然發現,柳仕元的體質真的是太奇特了。本來,他受了很重很重的傷,雖說士兵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送到了我的麵前,但是由於路上顛簸太厲害,他流了過多的血,脈搏應該是那種滑細異常,難以尋找的。但是,僅僅過了幾天,他的脈搏便強勁有力起來,好像用不了多日,便能複原一般。我行醫幾十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體質。羽瞳,你知道是怎麽迴事兒嗎?如果你知道的話,不妨告訴我,說不定對他的傷病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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