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東,蘋果削好了嗎?”察覺到寧雲澤的目光有些陰鷙,三爺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溫聲對項遠說道。“好了,”雖然也曾經獨自生活過,不過項遠削蘋果的技術顯然不怎麽樣,舉起手中削的像狗啃過一樣的蘋果,他不好意思道,“你要吃嗎?”

    三爺沒吭聲,而是就著他的手,大大地咬了一口。

    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臉,寧雲澤驚愕過後,很快地迴過神來,沒想到葉三爺的觀察力敏銳至斯,自己的眼神剛剛起了變化,他馬上就不動聲色的給了自己一擊。

    這樣的男人,應付起來也很辛苦吧?

    可是看到兩個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以前他還看不起項遠,覺得即便是重生了,項遠也還是前世那個無能的草包,可是現在呢,他再無能也仍舊被三爺捧在了手心,自己再能幹,也還是落到了喪家之犬的地步。

    為什麽會出現這麽大的落差,寧雲澤不明白,可是他知道,對於這樣純粹的感情,他打心眼兒裏羨慕。

    “你要吃嗎?”見寧雲澤一直在往這邊看,項遠後知後覺道。

    “不用了。”寧雲澤搖了搖頭,蠢成這樣,還真是……

    三爺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隻是拿著蘋果,慢條斯理的吃著,項遠本來交際能力並不差,但是對別人他能端出三分架勢,對於前世的宿敵寧雲澤,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把話題繼續下去。

    “三爺,我剛剛提的那件事……”眼看著兩個人誰也不跟自己說話,寧雲澤幹坐了一會兒,終於沉不住氣了。

    “哪件事?”三爺睨了他一眼。

    “就是,就是我想讓您把我送出國的事。”

    三爺沉默了一下,扔掉手中的蘋果核,接過項遠遞過來的濕毛巾慢條斯理地擦起了手。

    他沉默的時間越長,寧雲澤的心裏就越不安,現在整個京城能將他送出去的也隻有眼前這個男人了,雖然寧葉兩家是敵人,但是自己也曾在搞垮寧家的事上出過力,這個男人不會真的見死不救吧?

    眼看著他的表情越來越不安,三爺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抬了抬眼皮,慢聲說道,“送你出國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

    “嗯,不過是有條件的。”

    “好,隻要我能做到的,您盡管提。”如果說之前寧雲澤還有什麽幻想的話,經過男人這一番敲打,整個人都安分了下來。

    兩個人談好了條件,寧雲澤就被人帶了出去,項遠看著他的背影,半晌沒有迴過神來。

    “怎麽了?”注意到他的反常,三爺柔聲問道。

    “真的同意送他走啊?”

    “他花了大價錢不是嗎?”

    既然寧家注定要落魄,寧雲澤手中的巨額財富不僅不會成為他的保障,反而會成為他的催命符,這幾天的遭遇不就恰巧說明了這一點嗎?

    看著三爺理所當然的神色,項遠鬱悶地吐出一句,“陰險。”

    “談不上陰險吧?”三爺笑了,解釋道,“我開出這個條件,他答應了,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

    “真的不是趁火打劫嗎?”

    “呃……”三爺頓了頓,輕聲附和道,“東東說的都是對的。”

    跟這男人說話真沒意思,項遠撇了撇嘴,靠在了三爺身上,“你知道嗎,看著他落到這一步,我心裏一點也不高興呢。”

    “為什麽?”

    “就是覺得他挺厲害的,又跟我有著一樣的經曆,本來應該是大殺四方的角色吧?”

    “你替他感到可惜?”

    “嗯,有點。”

    三爺握著項遠的手,無奈地說道,“有過特殊的經曆就一定會成為人生贏家嗎?東東,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

    “哪有!”隻是隨手翻了幾本而已,看著小說裏的精彩故事,再想想自己,簡直都沒臉見人了。

    “不用替他可惜,走到這一步,怨不了任何人,隻能怪他自己。”

    “為什麽?”

    “因為他的人生閱曆到底有限,又沒有接受過係統的繼承人教育,他缺失的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對環境的審時度勢。”

    這個話題有點高大上,項遠表示不了解。

    三爺摸了摸他的頭,繼續解惑道,“我個人認為,他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先害了寧天澤,然後毀了寧家。”

    “可是前世是寧天澤先害了他啊,而且寧家也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家族再不好,也是一個人立足的根本,無論他怎麽怨恨家族,當家族表示不再庇護他時,你看他過的是什麽日子?”

    “難道,為了安穩,就不再報仇了?”不害了寧天澤和寧家,算什麽報仇?

    “如果他有能力的話,完全可以把寧家扶上正位,徹底掌控了寧家之後再進行

    報複,那個時候威望有了,底氣足了,想弄死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要、要這樣啊,”聽著三爺霸氣十足的話,項遠整個人都懵了,“那得需要多少年啊,而且……”

    “而且以寧雲澤的能力,他根本就做不到。”三爺聳了聳肩,溫聲說道,“種什麽因得什麽果,落到今天的地步完全是他自己失算,你又為什麽要同情他?”

    “可是他比我優秀……”

    “你啊,就是想太多,你心地善良,感情純摯,對親人、愛人、朋友從來都是以誠相待,即便做事業,也是規規矩矩的不肯賺一分昧心錢,這樣的品質不叫優秀那什麽叫優秀?”

    “是嗎?”好像有哪裏不對啊?

    “難道你不相信我的眼光?”三爺笑了,動作輕柔的將他攬在了懷裏,“你不相信自己也應該相信我,不是絕對信任你,我不會將我的命交到你手裏。”

    “你什麽時候跟我過命了?”這男人說瞎話不帶眨眼的。

    “你不知道嗎?”三爺的頭微微俯了下來,他呢喃著,貼近了項遠的嘴唇,“我的心,我的人,早在多年前就交到了你手裏,你都感覺不到嗎?”

    雖然情勢一直都很緊張,但是兩個人的日子依然過的挺甜蜜的。

    自從寧家的防線被葉家和寧雲澤聯手撕開了口子,寧家的頹勢就開始顯現出來,雖然身在局中,但是項遠本身並沒有太過深刻的感覺。

    因為他每天就是伺候伺候三爺,然後和方卓討論一下公事,太具體的事情,他不敢參與,三爺也不會讓他參與。

    不過局勢最危急的那個深夜,葉家人一夜未眠,還未痊愈的三爺拖著病體去了前院,項遠不放心,也跟了過去。

    那是他第一次參與葉家最高級別的會議,那一晚的緊張氛圍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迴憶。

    太緊張了,緊張到人都要窒息的地步。

    一向沉穩的葉康年背著手在屋子裏踱步,三爺靠在椅子上,手指輕敲著椅背,眉頭深鎖。能參與這場會議的人並不多,人手都已經布置了下去,大家要等的,不過是一個結果。

    殊死搏鬥之下,沒有任何僥幸。

    贏,從此一片坦途。

    輸,從此萬劫不複。

    項遠不知道前世的那場爭鬥是怎麽一個過程,但是此刻坐在角落裏的他,真是緊張到手心冒汗,唿吸困難。

    “東

    東?”三爺見他縮在角落裏,不禁輕聲喚道。

    “啊?”項遠抬起頭,見三爺和葉康年的目光都轉了過來,不禁有些羞赧,“我沒事,沒事。”

    “東東困了就去睡吧,不用在這裏熬著。”麵對“弟媳”,葉康年從來都是寬容的。

    “不用,我在這裏陪君年。”

    小孩的目光很堅定,葉康年笑了笑,給弟弟使了個眼色。

    三爺微微搖了搖頭,打了個隻有他們哥倆才懂得的啞謎。

    “君年?”項遠不懂他們的意思,隻是緊張地握住了三爺的手。

    “放心吧,我在這裏。”而且這次,不會送你走了。

    令人窒息的場景一直延續到天將明,當寧家大家長被控製的消息傳來之後,葉氏兄弟終於長長的鬆了口氣。

    無論前方還有多少困難,但是最危險的一關已經過了。

    “東東,迴去睡吧。”三爺站起身,拉著他的手笑道。

    “睡覺?”項遠看著大亮的天色,眼神茫然。

    “對,你可以放心的睡一覺了。”

    “你呢?”

    “我和大哥有事要做,你先迴去,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你是說,我們贏了?”

    “嗯。”三爺點頭,微笑地看著他。

    “這這這這就贏了?”項遠傻了。

    “隻是初步的,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不過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哦。”項遠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因為太過緊張而繃緊的思緒一放鬆,整個人都有些淩亂,見他連走路都開始繞八字,三爺無奈地一笑,招手讓周管家把他扶了迴去。

    項遠是睡了長長的一覺之後,才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

    葉家勝了!葉康年要登頂了!葉家要成為京城最尊貴的家族了!

    他的前世的噩夢……終於特麽的過去了!

    “我不是在做夢吧?”項遠抱著被子,噌地一聲從床上蹦了起來,“啊啊啊啊啊,爽死了爽死了!葉家勝了!終於不用被送走了!”

    這鬼哭狼嚎的聲音從樓上傳到了樓下,剛剛進門的三爺和一直候在客廳裏的周管家麵麵相覷,這孩子抽什麽瘋呢?

    真是的,三爺無奈地笑笑,舉步上樓。

    臥室內,項遠抱著被子,從床上跳到床下,盡情

    地撒野。

    三爺看著他像隻兔子一樣在屋裏蹦來蹦去,也不打擾他,而是斜倚在門框上,溫柔地凝視著。

    “君年?”項遠一迴頭,看到了仿佛要將人溺斃的溫柔目光。

    “嗯,”男人笑了,張開手臂,“這麽開心?”

    “當然啦,感覺整個人要飛起來了一樣。”

    看著像小兔子一樣蹦進自己懷裏的寶貝,男人親昵地低下頭去,“我希望,你以後的每一天的都會像今天這樣開心。”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必須有,嗯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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