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遠聽說項中成來找他,還愣了一下。

    雖然早就被蕭嶽恆提醒過,但是他沒想到他那個爹還真來了。

    “項少?”周管家見他在發呆,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項遠迴過神,先習慣性往三爺常坐的地方看了一眼,等意識到三爺沒在家時,才低低地哦了一聲。

    “您要是不願意見的話,我就說您不在?”周管家好心地建議道。

    “沒事,”項遠搖了搖頭,好幾年沒見了,見一麵也沒什麽的,“讓他等一下,我換個衣服就下去。”

    “好。”周管家擔心地看了他一眼,慢慢悠悠地下去了,項少迴國幾個月了項副部長都沒登過門,這一次過來,估計也不單純是為看項少而來,周管家對這樣不負責任的爹沒啥好感,所以也沒有急著下去待客。

    項遠洗了把臉,又換了件衣服,這才施施然走下樓去。

    一般人見自己的爹,哪裏需要這麽正式,這明明是對待客人才有的舉動,一別經年,項遠連他爹的模樣都快記不清了,前世迴國之前,他爹好像才到m國看過他兩次,如果不是有三爺照顧著,項遠都不知道他剛到m國的日子要怎麽熬過去。

    即便小時候有些孺慕之情,經過項中成多年的冷漠對待,也慢慢消耗完了,更何況項遠是重生迴來的,早已經過了需要父親的年齡。對項遠來說,隨著母親的去世,項家已經成了一個模糊的符號,除了繼承了項中成的姓氏,他已經找不到自己和項家的聯係。

    以前三爺還勸過他,到底是一家人,即便隻是做樣子也不要鬧得太難看,可是他迴國後,項中成從來沒有聯係過他,到最後,三爺也不再提這件事了。不過有個習慣三爺倒是保留了下來,那就是在他滿十八歲後,逢年過節,葉家總會以他的名義給項家送上一份節禮,項遠當時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含義,三爺告訴他,這隻是不想讓他落人口舌而已。

    項遠對這些事向來不上心,不過三爺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可是現在項中成找上了門,項遠卻覺得還不如當初就斷絕了來往好呢。

    “您來了。”項遠到了客廳,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時,還是使用了敬語。

    “怎麽,出國幾年,連爸爸都不會叫了?”項中成努力想擠出一個微笑,可是麵對這個已經三年未見的兒子,他的笑容是那麽的不自然。

    “……爸。”項遠憋了半天,才輕輕憋出了這個久違的稱唿,本來就已經形

    同陌路,現在卻硬要假扮親熱,難道不覺得別扭嗎?

    “乖。”項中成抹了抹汗,尷尬地坐了下來,“你也坐吧。”

    兩個人同時坐了下來,但是幾乎都選擇了客廳中距離對方最遠的位置,項中成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好像屁股下麵有針在紮一樣,項遠則坐在了長沙發的一端,表情平靜,心中未起波瀾。

    如果有什麽恨什麽怨的話,上輩子都已經消磨完了,曾經他也恨不得項中成一家三口去死,可是重生歸來,項遠的想法已經變了,怨恨太過傷神,為了這一家人,實在是不值得。

    兩個人沉默地對坐了半天,項遠靠在長沙發上慢悠悠的品茶,仿佛一點都沒覺得客廳中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

    “那個,你弟弟的事你知道了吧?”見大兒子始終不開口,項中成不得不硬著頭皮問道。

    “弟弟?”項遠放下茶杯,挑高了眉毛,“項逍?”

    “是啊,你一出去就是這麽多年,他一直很惦記你,你劉姨也經常念叨你。”

    “哦……”項遠拉長了聲音,恍然大悟道,“原來惦記我就是七年來一個電話都沒打過,念叨我就是七年間隻允許你出國兩次,而且我迴國後還不準我迴家去住?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劉姨對我這、麽、好呢。”

    “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項中成老臉微紅,“項逍打過電話的,後來是三爺把家裏的號碼屏蔽了,我們才聯係不上你的,至於出國看你,那時候爸爸沒錢,能把你送出國已經花光了家裏的積蓄了,你總要體諒我一下。”

    “原來我出國是花的你的錢啊?”項遠有些驚訝,“那時候你不是就掙些死工資,家裏的錢不都是我媽賺的嗎?”

    項遠出國時,項中成已經熬成了某部的局長,可是那局長的位子也是項媽媽暗地裏花費了好大力氣才將他拱上去的,結果這男人才當上局長沒幾天,項媽媽就因為車禍去世了。

    人都說中年男人三大喜——發財升官死老婆,三樣事,男人幾乎占全了,項遠即便當時年紀小,不懷疑他也是不可能的,隻是項媽娘家人口凋零,項遠的外公外婆又早已過世,已經沒有人可以為他主持公道了。

    “你這孩子怎麽出國幾年就跟我這麽生分了?”項中成責備道,“你媽做生意不也是我支持的嗎?要不是我給她找關係拉客戶,她能掙到錢?再說家裏那些積蓄全都花在你身上了,現在爭辯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都

    花在我身上了?”項遠笑了,“那項逍創業的錢從哪裏來的?”

    “自然……是你劉姨攢的。”

    “我出國之前我媽的公司還在吧?怎麽現在改姓劉了?”

    “你媽去世之後,公司就結業了,這你不也知道嗎?”項中成皺眉道,“你今天跟我翻來覆去的扯舊賬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就知道我媽那公司當時也值個大幾百萬,即便你把它賣了,存錢存到現在也得有個一千來萬了吧?我出國七年你除了頭兩年給過生活費,後來就對我不聞不問了,手裏有千數萬的票子,還紅口白牙的說沒錢去看我,爸,你是我親爸嗎?”

    “我,我……”項中成沒想到項遠會把當時的事記得那麽清楚,明明他已經掃尾掃的很幹淨了,“是三爺不準我去看你的,”項中成訥訥地辯解道。

    聽了項中成的解釋,項遠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哪裏是三爺不準項中成去看他,明明是三爺查出內幕告訴了當時的自己,自己一怒之下才不接聽他這個親爹的電話的。

    不過項遠懶得跟他在這上麵糾纏,以前他被三爺嬌慣的厲害,家裏那千八百萬的他也沒看在眼裏,不過現在不同了,項中成不找上門還好,既然上了門,那就別想全須全尾的離開。

    “你今天過來,是不是想給我些補償?”項遠明知故問道。

    “不是,”項中成搖了搖頭,隨即又覺得不對,急忙補充道,“你在葉家好吃好喝的,三爺對你又好,我哪裏能跟三爺比。”

    “三爺是三爺,你是你啊,”項遠不解道,“難道你想跟我斷絕關係?”

    “當然不是。”

    “那我媽的遺產我為什麽不能繼承一份?”

    “咱們現在不說這個,你弟弟的公司……”項中成沒想到幾年不見這個大兒子變化這麽大,明明以前脾氣壞性子直,怎麽現在變得這麽難纏了?

    “我就要我媽的那份遺產,關項逍什麽事?”項遠皺眉道,“項逍雖然姓項,可他是劉姨帶過來的孩子,跟咱們家的家產有什麽關係?”

    雖然四九城裏都知道項逍是項中成的親生子,但是為了遮羞,項中成可從來沒有在外麵承認過,現在項遠跳出來質問他,他還真沒辦法解釋。

    “遺產的事稍後再說,你弟弟的公司被人惡意收購了,你應該聽說了吧?”項中成到底臉皮厚,硬是避重就輕地將話題擰了迴來。

    “我沒

    聽說啊。”項遠一臉驚訝,不就是演戲嘛,當誰不會呢。

    “我打聽到方家和李家、駱家的孩子都出手了,你最近和他們玩得很好?”

    “我才在a大上了幾天學?哪裏有項逍和他們關係好?”

    項中成被他噎住了,不論他想好了多少種說辭,可是項遠就是不順著他的話往下接,項中成也不耐煩和這個兒子虛與委蛇下去,他臉色一變,厲聲責問道:“怎麽說他也是你弟弟,他被整了你覺得你臉上能好看?你就說你幫不幫吧?”

    他從來沒承認過的便宜弟弟,憑什麽幫?項遠乜了他爹一眼,話都懶得說。

    “你這是什麽態度你,別以為你跟了三爺就能跟我這兒擺架子了,迴國這麽多天連個電話都沒給家裏打過,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父親沒?葉家現在是待你不錯,可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像你這樣以色侍人的……”

    啪啪啪!項中成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客廳門口傳來了幾聲清脆的巴掌聲。

    “誰?!”他怒氣衝衝地往後一看。

    “項部長,說的不錯啊!”三爺站在門口,臉上帶著笑,但是看向他的眼神卻凝結成了冰刀。

    “三、三爺……”項中成登時萎了,明明他打聽到三爺不在家才登的門,怎麽這尊大神竟然突然迴來了?

    “繼續說啊,怎麽不說了?”三爺徐步走了進來,坐到項遠身邊,安慰地攬住了小孩的肩。

    “三爺,我剛才急了些,說話有些不過腦子……”別看項副部長在外麵威風八麵的,在三爺麵前,他還真的擺不起那個譜。

    “項部長,三年前我和東東確立關係的時候,您也去了,當時是怎麽說的?”

    “我,我……”想到當時的承諾,項中成羞愧地低下了頭,別人不知道,可是他自己卻不能忘,三爺當年和東東確立關係時是知會過他的,而他這個副部長的位置,其實就是三爺變相送給他的聘禮。

    “東東當時年紀小,您不給生活費他也沒說過什麽,我們確立關係後,雖然東東沒迴國,但是每年的節禮卻從來沒少過,在禮數上,東東不虧欠您吧?”

    “不,不虧欠。”沒給生活費,卻還收了兒子的禮,說破大天去,也是項家對不住東東。而且項家之所以在四九城裏有麵子,也是因為有這份節禮撐著,不在禮物多寡,而在於三爺的心意。

    有三爺在背後站著的項家才算項家,要不然他一個沒有實權的

    副部,怎麽可能在京城裏抖得起來?這也是項逍剛被人算計,他就找上葉家門的原因,如果不是項遠在背後搗鬼,那些紈絝們哪個敢對項逍出手?

    不過現在好了,他一時心急,把小靠山連帶小靠山背後的大靠山都得罪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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