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京城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項遠坐在酒吧的吧台前,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酒杯。

    酒杯裏的液體呈現淡淡的金黃色,隨著溫度的升高,還有細小的氣泡緩緩地升騰上來,他看著氣泡升起,爆開,又升起,又爆開,直到一杯酒恢複到正常溫度,他都沒有喝上一口。

    “項哥,你幹嘛呢?過來這邊喝酒吧!”一個娃娃臉男孩在卡座那邊大聲喊道。

    項遠轉過頭,對著那邊擺了擺手,一點都沒有過去的意思,他現在整個人還亂著,哪裏有心思去應酬那些“新認識”的朋友。

    這是項遠迴國的第三天,也是重生的第三天,從下飛機開始,整個人就進入了一種夢遊的狀態,不知道是真的重生了,還是自己在做夢。

    “項哥,你怎麽啦?”娃娃臉見他一個人坐在吧台邊喝悶酒,擔心的過來問道。

    “沒事,我有點累,想先靜靜。”

    “是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吧?”娃娃臉看他臉色疲倦,拉開一張椅子坐到他身邊,“早知道就晚兩天再約你出來了。”

    “我在家也是閑著,幸好有你叫我出來解悶兒。”

    “瞧你這話說的,怎麽說咱倆也是校友啊,以前你在m國那麽照顧我,現在你迴來了,我總得給你接風洗塵不是?”娃娃臉與項遠碰了碰杯,一口氣灌下半杯酒,擠眉弄眼道:“其實我一開始以為你出不來呢,沒想到你這麽給我麵子,是不是三爺沒在家呀?”

    聽到“三爺”這兩個字,項遠的臉色沉了沉,好在酒吧的燈光很昏暗,他又低著頭,所以娃娃臉也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胡說什麽,他還能管我的事?”項遠不自在道。

    “哎喲,項哥,你這話虧心不虧心?”娃娃臉見他否認,忍不住哇哇大叫道,“在m國,誰不知道三爺把你當眼珠子疼,他要是在家,你怎麽可能出得來?”

    “那我現在不就出來了嗎?”項遠斜睨他一眼,呷了口酒。

    “所以我才猜三爺不在家嘛。”娃娃臉撇了撇嘴,湊近項遠八卦道,“項哥,聽說你一迴來就住進了葉宅,是不是你家老頭子又給你臉色看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項遠強自按捺下一巴掌拍死娃娃臉的衝動,他一口氣幹掉了杯中酒,將酒杯啪一下子摔在了吧台上,抬腿就走。

    “項哥,項哥!”娃娃臉見闖了禍,急忙跳下椅子攔住他,哀求道

    ,“別走啊,都怪我嘴賤不會說話,你別生氣啊!”

    見娃娃臉臉色焦急,隱隱還流露出一絲懼意,項遠歎了口氣,心說自己這臭脾氣可真該改改了,他抹了把臉,盡量聲色平和道:“你別多想,我這兩天確實心裏煩,卻是不怪你的。”

    見他神色不似作偽,娃娃臉悄悄籲了口氣,安慰道:“項哥你也別煩了,誰家裏不是一堆爛事,相比之下,你的日子已經算很好的了。”有三爺罩著你,這四九城裏哪個敢惹?不過這話娃娃臉卻是不敢說出來的。

    “嗯,你和朋友們好好玩,我先走一步。”項遠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今天掃了大家的興,改天我一定補請。”

    “哎,咱們兄弟還說什麽客氣話,要不要我叫車送你迴去?”娃娃臉殷勤地送他出門。

    “不用了,有車接我。”

    項遠倒沒有說大話,兩個人剛剛在路邊站定,一輛烏黑鋥亮的豪車就開了過來,車子剛剛停穩,娃娃臉就蹦著上前拉開了車門,他一手拉著車門,一手遮擋在車頂上方,以防項遠不小心碰了頭。

    項遠矮身坐了進去,無奈地對娃娃臉道:“小方,沒必要這樣的。”

    “哈哈,項哥你好像突然變客氣了呢。”娃娃臉見項遠有些不好意思,像發現了新大陸般,笑嗬嗬道:“就為你服務這一次,以後可不會了。”

    “謝謝你,快進去玩吧。”項遠衝他揮了揮手,關上了車窗。

    車子開遠了,但是娃娃臉卻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

    怪了,怎麽項大少的脾氣突然間變好了呢?他不會是時差沒倒過來所以整個人神經錯亂了吧?想到項遠和顏悅色的和自己說謝謝,娃娃臉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方少,你站在路邊幹什麽呢?新節目快開始了!”酒吧門口,有人大聲喊道。

    “哎,來了!”娃娃臉迴過神,不疾不徐地走了迴去。

    “方少,剛剛那個人是誰啊?咋那麽牛b?”娃娃臉叫來的幾個人都是圈子裏的朋友,家世比方家差點,但是也不是很離譜,所以看到項遠給娃娃臉甩臉子,娃娃臉卻尷尬賠笑的樣子,不由得就有些打抱不平。

    “他是資源部項副部長家的公子。”

    “不會吧?項家公子我見過,不長這樣啊!”

    “你見過的是項二,這是項大,他十幾歲就出國了,所以京城裏沒幾個人認得他。”

    “難怪,

    我一直以為項副部家就項逍一根獨苗呢,沒想到還冒出一個大少爺來!”娃娃臉的朋友嘖嘖兩聲,嗤笑道:“不就是一個副部家的公子,拽什麽拽!”

    “別亂說話!”娃娃臉剛才還笑著,聽了他的話,馬上就沉下臉來,警告道:“這位的身份可不一般,你以後見了他,可別太輕浮了。”

    “為什麽?”

    “因為,他現在住在引鳳巷。”

    臥槽,不會吧,娃娃臉的朋友嘴巴大張,結結巴巴道:“那、那不是葉家的祖宅嗎?”雖然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但是聽說那整條巷子都是葉家的,而且裏麵住的全是葉家嫡係。

    娃娃臉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同情道:“現在你明白了吧?”

    娃娃臉的朋友邁著虛浮的腳步迴了酒吧,而他們口中的談論對象卻一手支腮,靠坐在窗邊想著心事。

    車外是華燈璀璨的京城,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項遠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又迴到了七年前,迴到了這個他曾經恣意橫行,卻又狼狽離開的城市。

    “張叔,再繞一圈。”車子滑過京城最具標誌性的建築,項遠淡聲吩咐道。

    以為項遠沒有看清楚想要再看一遍,司機隻能在前麵的路口轉向,然後又繞了迴來,就這樣一圈一圈的繞,繞到好脾氣的司機都有些心浮氣躁時,項遠的手機突然響了。

    滴鈴鈴的鈴聲響了很久,項遠瞥見屏幕上跳動著的“君”字時,眼眸暗了暗,他還沒想好怎麽和那個人說話,隻能瞪著那個閃爍不停的名字發呆。

    “項少?”司機見他不接電話,抬頭看了看後視鏡。

    項遠沉默不語,低著頭,仿佛睡著了。

    手機響了很長時間才偃旗息鼓,但是很快,司機的電話就響了,司機張叔又看了眼後視鏡,才接起了電話。

    “對,我載著項少正往迴走呢,他好像睡著了。”

    “是,是,我一定慢點開。”

    “好,我把空調調高,不會讓項少感冒的,請您放心。”

    隻聽司機的迴話,就能聽出電話那頭的人對自己是多麽關心,項遠閉著眼,眼眶有些潮濕,可是想到幾年後那人棄若敝履的態度,這一眯眯的感動立馬被他扔到了九霄雲外,不能再被那人蠱惑了,不然他一定還會落得和前世一樣的下場。

    車子平穩前行,出商業區不遠,就行到了一處保存完好的古街區裏。

    娃娃臉和朋友議論的引鳳巷就在這個古街區的東北角,一端連著靜謐的古街區,另一端卻連著城內有名的蓮花海,為了保有隱私,主人在與蓮花海相接的最窄處砌上了圍牆,裏麵引了蓮花海的活水,借景修了個趣意盎然的花園。

    時值六月,園內花香四溢,嬌豔的薔薇不滿園林深深,紛紛伸展枝頭,在長長的巷子尾端,開出了一道粉紅色的花牆。

    花香陣陣,可是項遠卻無心欣賞,他閉上眼,繼續裝睡。

    黑色的大門滑開,車子開到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小樓前,早就在窗邊等候的男人聽到車響,放下手中的書本走了出來,見司機拉開了後車門,才小聲問道:“東東睡著了?”

    “是,項少跟方部長家的小公子去酒吧喝酒了,喝完酒又讓我在內城繞了幾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不過您打電話都沒有吵醒他。”

    “這孩子。”男人失笑,矮身鑽進車裏,見項遠歪在後座上睡著,也不叫他,拉過他的手環住自己的脖子,雙手用力,抄起項遠的腿彎就要把他抱出來。

    “嗯?”項遠這才“醒”了,下意識的開始掙紮。

    “乖,別動。”男人蹭了蹭他的額角,低聲安撫。

    “我醒了,我能走!”項遠猛地睜開眼睛,一把將男人推了開來。

    “咚”的一聲,男人的後腦結結實實的撞上了汽車車頂,疼得他立時就皺起了眉頭,項遠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有些不知所措。

    他迴國時,男人還在歐洲沒有迴來,此刻,是他重生以來,兩個人第一次見麵。對男人來說,或許隻是短暫的分別,但是在項遠生前的那個世界,他已經有兩年沒有見過葉君年了。

    項遠心裏是恨他的,但是見他眉頭緊蹙,似乎因為疼痛失去了以往的溫和冷靜,心裏不由得有些歉疚,結結巴巴道:“你、你……沒事吧?”

    男人撫了撫後腦,苦笑道:“東東,你怎麽一迴來就想謀殺親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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