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與溫兒用過早膳,便打算去往城外的寺廟中祈福。其實莫言本不大信神佛這些東西的,不過自從允之和熙祥去了前線,她便也開始求神拜佛起來,其實她知道,人命各有天定,不過是安慰一下自己罷了,或許哪天真的老天有眼,真的就聽到她的心願了呢!


    溫兒躊躇了一番,還是開口道:“小姐,是否要去跟靜夫人說一聲,現在靜夫人管家,咱們出門還是去說一聲吧,而且,王爺出征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的要咱們凡事和靜夫人商量的。”


    莫言笑了笑,刮了刮溫兒的鼻子道:“你當就你知道呢,這嫁了人的就是不一樣,馬上就當起管家婆來了,我看以後熙祥非被你管得死死的不可。”


    溫兒飛紅了臉,跺著腳說:“人家好心提醒你,你不感激便罷了,還這樣笑人家,簡直壞透了!”


    莫言看到溫兒那急得直跳腳的樣子,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這時正好有小丫鬟捧上一個紅木累絲攢金食盒來,溫兒打開一看,都是些精致的點心,便知道這是莫言早早吩咐人預備下的,於是親自捧了食盒跟在莫言身後,一徑往靜夫人院子裏去了。


    才進去,裏麵正有人說話呢,莫言不知道是什麽人在裏麵,倒頗有些躊躇起來,哪知院子裏的小丫頭們看見了,都叫道:“莫言小姐來了。”


    裏頭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隻見有人從裏麵打起了門簾,靜夫人竟親自迎了出來:“小姐來了,這樣冷的天,丫頭們也是粗心,怎麽不多添件衣裳呢,若是凍著了可怎麽是好?”


    莫言抬頭。看到靜夫人削肩細腰、俊眼修眉,顧盼神飛,一襲淡淡的素羅衣裙,裙子上繡著燦若雲霞的海棠花,,腰間盈盈一束,益發顯得她的身材長挑。她法式亦簡單,隻挽一隻金點珠翠桃花簪,常常的綠玉瓔珞與身上的衣裳交相輝映,到更有一種清新淡雅的自然之美。


    這靜夫人從來素雅低調。最不愛出風頭,隻是王爺出征之後她便掌了家,這才稍加打扮了一些。也免得讓其他的夫人小姐笑話瑞王府的當家主母竟是個寒酸小家子氣的人。


    莫言上前與她以姐妹之禮見了,便相攜手迴到房內。靜夫人的房間素雅,不曾有多餘的擺設,倒似一般人家的樣子,隻是若細細看來。也不難看出主人並不是粗俗之人,那些擺設雖少而精,卻也都是些稀世珍寶。


    才坐下,便有丫鬟來給莫言奉茶,莫言知道那是靜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與溫兒於她是一樣的。便起身道了謝複又坐下。


    迴身接過示意溫兒,溫兒會意,便將食盒裏的東西一一端了出來擺在桌上。莫言淺笑:“都是昨日我親手做的糕點,往日裏王爺在家的時候愛得跟什麽似的,我多做了些,想著拿一些過來給你嚐嚐,你可別笑話我。”


    靜夫人倒也不客氣。纖纖玉手拈起一塊嚐了一嚐,頓時笑容更盛了:“這樣好吃的糕點姐姐竟藏著掖著。我到今日才吃上,姐姐還這樣的自謙,要我看,連王府裏的廚子都得收拾包袱迴家了。“


    莫言笑了笑,她深知自己分身特殊,加之又怕與妹妹迎頭碰上,自搬到王府來都是來=深居簡出,不大出來走動,偶爾出來也都是往靜夫人這邊來的,一來是靜夫人住的地方也是個幽靜之所,莫言沒料到,作為能當家的女子,竟也是生性淡泊的人,並不愛與人交往,除了每日到前院去處理些家事,其他的時間都在自己的小院子裏做些針線上的事情,並不多行一步路多說一句話,倒十分合莫言的胃口。


    二來是這靜夫人是允之的心腹,想來是如此允之才會將自己托付與她,常常允之來了信都是先交到靜夫人手上的,靜夫人再讓人去請莫言過來,這樣一來二去的,兩人便熟絡了起來,以姐妹相稱了。


    二人才在閑話些家常,便有老嬤嬤來迴話,靜夫人一張臉冷了下來,淡淡道:“沒看到我正陪小姐說話呢,你也是府裏的老人了,不說出去伺候著,竟先來迴話,叫小姐看了像話麽!”


    莫言見她微微動了怒,心裏也不十分好過,再看那老嬤嬤,雖然被靜夫人教訓了,卻沒有跪安出去,而是依舊站在那裏,於是站起來微微笑著說:“坐了這半天我也乏了,想出去走走,過會子等你閑空了再來吧。”


    說完便要往外走。那靜夫人忙含笑上前拉她坐下:“好姐姐,你就別這樣了,我隻怕下人們唐突了你,你若這樣走了,倒叫我心裏如何過意得去。”


    莫言無法,隻等重新坐下。那老嬤嬤見兩位主子臉上都稍有好轉,才鬥膽說:“王妃叫奴婢來迴夫人,王爺前些日子在前線打了大勝仗,皇上龍顏大悅,賞了許多東西,這會子讓王妃入宮去麵聖謝恩,再者,太後派人來說了,今日是初一,按照道理也是王妃帶著小世子和小郡主入宮去讓她瞧瞧的日子,王妃叫來迴夫人一聲。“


    自從莫語和皇帝出了那檔子事情,允之便削了莫語當家主母之位,對外隻說王妃身體不好,不宜過於操勞,便讓靜夫人暫時代管家務一陣子,等王妃好了依舊交與王妃。


    被禁足之後,莫語想在王府上下走動都十分不易,隻能每天待在正院裏,皇宮更是進不得了,皇帝倒沒什麽,倒是將個太後急得不行,她的兩個寶貝孫孫她是恨不得日日夜夜捧在手心呢,這樣一直不能見到也不是個事情,於是便拉下老臉來同允之說了好幾次,最後允之心軟了一些,知道老人家不過是喜歡含飴弄孫罷了,遂允許初一十五莫語帶著孩子進宮去陪太後。


    這本不是什麽大事,靜夫人也沒甚在意,隻點了點頭說知道了,還按從前那般好生送王妃和小主子入宮便是了。那老嬤嬤見沒話說,便要退出去,才走到門邊。靜夫人倒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你迴來,我還有一句話要問你,小世子和小郡主感染風寒快半個月了還未見好轉,太醫們怎麽說?”


    那老嬤嬤不知其意,隻好重新迴頭答到:“太醫說了,小世子和小郡主因是雙生兒,小病小災是要比一般孩子多一些的,等多吃幾副藥,好生調養這,等天氣轉暖和些便會好的。“


    聽到這話。莫言的眉心擰了擰,本想開口,但以轉念間還是按了迴去。


    靜夫人瞥眼瞧見了。心中暗笑,知道眼前的女子是那樣的善良,必不會袖手旁觀,更何況是自己妹妹的孩子,自己絕不會看錯人。主子更加不會。


    主子臨走之前將心愛的女子托付與她,她便定要護她周全,主子說要讓小姐與孩子培養些感情,將來好取代莫語的位置,她便照做,她知道。主子這也是用心良苦,自己的孩子自然是不能放棄,但心愛的女人一樣無法割舍。所以最兩全其美的辦法便是讓心愛的女人成為孩子的母親,反正孩子還小,什麽也不懂,說是他們的母親他們自然會乖乖聽話。


    果然,莫言略沉吟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孩子還小,感染風寒半個月可不是什麽小事。雖說風寒易治,但終究身體熬不住的,還是叫太醫換個藥方試試,早些治好才是。”


    靜夫人聞言,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呢,如今冬益發盛了,再下去怕是就要下雪了,孩子這樣誰不心焦呢,隻是太醫們都來瞧過了,依舊不好,能有什麽辦法!”


    “我也略通些藥理的,不如你將孩子的症狀與我說一說,我開一副藥試試?雖不一定能馬上治好,但終歸多一個希望。”莫言道。


    二人言語之間都是對孩子的關愛,倒隻字不提莫語,莫言不提,是不知道要以什麽樣的心態去麵對,而靜夫人,則是知道王妃是莫言心中的刺,不提也罷。


    她聽罷莫言的話,撫掌笑道:“差點忘了咱們府裏現成的還有一位神醫呢,那些個太醫平日裏都是給太後皇上和眾位娘娘診脈的,當今皇上又沒有子嗣,想來太醫們在治療小孩上不是那麽拿手,倒是神醫給親自診脈才是難得的!”


    說罷不等莫言答應,便叫了心腹的丫鬟嬤嬤去好生將小世子和小郡主抱過來,還說天寒地凍的,王妃一會子還得進宮,就不用過來了,等瞧完了病自然將孩子送迴去的。


    不大一盞茶的功夫,烏拉拉一群人簇擁著奶娘抱著孩子還了,自他們出生那日之後,莫言還是頭一次見到孩子呢,繈褓中的孩子長得很快,一天一個樣,此時的孩子早已長開了,在奶媽的懷抱中更覺可愛!


    隻見兩個孩子都是臉圓圓的,紅紅的,像個熟透了的大蘋果。他們睡得很香,兩隻小眼睛眯得很緊,像兩條細細的線;兩根眉毛像兩枝柳條般細細的;小嘴巴常常一張一合的,夢中也像是在吸允香甜的乳汁。


    莫言的心一片柔軟,不管妹妹怎麽樣,她終究生出了這樣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


    孩子或許是感受到了莫言那熱切而溫柔的目光,紛紛從美夢中醒來,卻也不哭不鬧,隻是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瞧著莫言,然後小小的手握成拳就要往嘴裏塞,還咯咯地笑了起來,那邊小郡主也不甘示弱,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歌”來,一時間熱鬧萬分,看得莫言也禁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待發現自己不經意地笑聲,莫言忙斂住了心神,當做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一般迴身在手爐上烤暖了雙手,才拉過孩子來細細地診了脈。不過是一般的風寒感冒,不知為何太醫竟沒治好,莫言不疑有他,萬萬沒想到那老嬤嬤所有的話都是靜夫人教授的,其實孩子才病了,根本來沒來得及請太醫來瞧。


    開了藥方讓人去抓藥,還在飲食上囑咐了幾句,一時便有人來迴王妃那邊已經收拾妥當,隻等小郡主和小世子過去便可往宮裏去了,靜夫人答應著,便讓人好生送迴去。


    孩子走了,莫言便覺失落,那洋溢著奶香的小身軀,那小小的手,那細細的眉,那咯咯的笑聲,今後她與允之是否也會有孩子,是否也會如此可愛?


    你在那浴血奮戰的前線,一切可好?我在這衣香鬢影的戰場也會保重自己,隻盼你得勝歸來,從此日日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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