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允之的來信時,莫言和玉簫正在為上山采蘑菇的事情爭論不休,莫言看著躺在自己腳邊的草地上打滾耍賴的男子,雙眼無語地翻了翻,望向天空。


    夏日的雨總是猛烈,有一種摧枯拉朽的氣勢鋪天蓋地而來,卻也總是來得快去的快。


    有時候就像一場夢一般,什麽也沒留下,有時候卻留下一道美麗的彩虹橫跨天際,以示它曾經來過。


    午後無事,莫言便來到這依舊有些濕漉漉的草地上坐著,靜靜看著那道美麗的彩虹。


    或許,這道彩虹也是一座橋,就像七夕裏的鵲橋,連接起兩顆相愛的心。


    但是這份寧靜並沒有持續多久,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卻打斷了她那文縐縐又漫無邊際的想法,將她拉迴到現實中來。


    轉頭看到允之手跨一隻籃子,一副蹦蹦跳跳活潑可愛的樣子,莫言心中便一陣陣無力——這個男人有筆挺的修長身材,寬闊的肩膀和胸膛,小麥色的健康膚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卻性感得緊的唇,以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珠。


    這樣外表出色的男子,再配上他那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必然能迷倒一大片女子,所過之處,必然能輕易贏得女子的青睞。


    可是,是誰教他這樣蹦蹦跳跳走路的?!是哪個天殺的教他笑得如此···如此嬌羞嫵媚的!


    莫言強忍住心中的不適,努力忽略玉簫手上跨著的籃子——但願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啊,願佛祖保佑。


    不幸的是,佛祖似乎很忙,沒有聽到她內心的唿喊,玉簫走到她麵前蹲下來,用希冀的眼神看著她:“小言言,夏日的雨後溫暖濕潤,,該有很多蘑菇長出來了,咱們去采蘑菇好不好?”


    “不要!”莫言看都沒看他一眼,徑自將身體轉過另一邊,身體力行地表達著自己的拒絕之意。


    玉簫不放棄,站起來走到另一半,強迫她望向自己渴望的眼神,再開口時,語氣裏都是撒嬌:“去嘛去嘛,小言言不要怕,玉簫會功夫的,能保護你的。你想想看,新鮮的蘑菇味道多鮮美啊!”


    說完似乎還怕自己的話不夠吸引力,還順便做了一個垂涎欲滴的表情,惹得莫言心中一陣惡寒。


    她知道這樣討論下去也沒有意思,她打定主意再也不和玉簫去山裏采蘑菇了的,上過幾次當,她早已有了抵禦能力,麵對他的死纏爛打也能安之若素,任憑他使用什麽招數,對她都是無效。


    “小言言,蘑菇們都長得好好的,等著你去采摘呢,你不去它們該多傷心啊。”玉簫那張英俊的臉卻配上這麽感性的話語,若是讓其他人看到了還不知道怎麽想呢!


    但是他自己似乎沒意識到這樣有什麽不妥,反倒有一絲絲甘之如飴,在他人生的字典裏,逗莫言就是一項重要的事情,隻要看到她笑,隻要她不再一個人悄悄地躲起來,隻要她不常常一個人發呆,要他做什麽他都願意,死皮賴臉一點又何妨?


    當你愛一個人時,便願意為她低到塵埃裏去,就算要自己脫胎換骨,還依舊甘之如飴。


    “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說的是山裏的蘑菇等著我去采摘,其實是惦記著山裏肥美的兔子吧!”


    莫言拍開拉住她衣袖輕輕搖晃著撒嬌的大手,繼續瞪著他說:“哪次跟你去山上采蘑菇你不是采了幾朵就跑開,然後追了兔子來讓我烤給你吃,有時候還在我麵前處理兔子,多殘忍啊,你再去山裏的兔子們都要被你吃光了,我才不要跟你去呢!”


    說完也懶得理那個躺在地上打滾的男人,徑自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草屑走開了。


    玉簫滾著打滾撒嬌,不料莫言竟打算拋下他自己走開,他怎麽會肯,此時也來不及站起來,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他就這樣一個馬趴縱向前去,抱住了莫言的大腿!


    莫言雖然與玉簫親如兄妹,也時常玩鬧不分你我,但她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子,被一個男子這樣抱住了大腿,夏日的衣衫菲薄,她甚至可以隔著薄薄的裙子感受到玉簫身上的熱量,一時也是不知所措地驚呆在了原地,臉上布滿了紅雲。


    莫言背對著玉簫,是以玉簫並未看到莫言的臉紅得都要滴出血來了,但是他能明顯感受到莫言的身體越來越僵硬,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大為不妥,所以急急地鬆開了手。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二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時間像定格了一般,世界都靜止了,隻有尷尬縈繞其中。


    正在這時,一隻信鴿的到來打破了僵局,玉簫故作鎮定地站起來,將手高高抬起,讓信鴿停在他的手上,接著從信鴿腳上綁著的小筒裏掏出了一張字條。


    放飛了信鴿,待看清字條上的內容,玉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變成了烏雲密布。


    他猶豫了片刻,望向莫言,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倒是莫言看到他臉色不霽,先開口問到:“怎麽了,怎麽突然不高興了?臉色這樣難看,是不是老頭又在外麵闖禍了?”


    他們所在的地方十分隱秘,老頭還在外麵的樹林中動過手腳布了陣,除了老頭自己,還有玉簫和莫言,雖然在外麵一眼看去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樹林,但世界上再沒有人能憑借自己的力量進入這裏。


    正是因為這樣的交通不便,老頭便養了一些信鴿,一批在樹林外,一批在寂山寺內,讓有事前來的人們能與他們聯絡。


    那寂山寺,也就是當初允之來時與玉簫和熙祥碰麵的那個寺廟,廟裏的老和尚與老頭交情匪淺,那裏也算是一個聯絡點吧!


    有好幾次,老頭在外麵闖了禍,都是老和尚寫了字條通知玉簫去解決的,是以她才有此一問。


    玉簫靜靜看著手中的字條,卻沒有說話,一陣風吹過,空氣中夾雜著水汽和青草的香氣,莫言卻從玉簫的麵色中看出了淡淡的苦澀的味道。


    她走過來,劈手奪過玉簫手中的字條,玉簫沒有阻止她,隻是靜靜看著她秀氣而美麗的小臉,看著她讀過字條之後,臉色的笑容卻漸漸凋謝,換上了混雜著擔心、迷茫和苦澀。


    “言兒,他們請的是神醫老頭,如今神醫老頭不在家,就沒咱們什麽事了,反正老頭神出鬼沒的,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咱們就是想幫也幫不上什麽忙。”


    玉簫安慰著已經失去話語的莫言,努力想撐出一絲笑容,讓氣氛變得輕鬆些,殊不知話語中深深掩藏的失落,早已沉沉落入莫言心底。


    靜靜地盯著手裏的字條半晌,莫言才悠悠開口道:“不,玉簫,你錯了,他們請的是神醫老頭,老頭的確是不在,咱們也聯絡不到他,但這並不代表咱們幫不上什麽忙,因為,老頭不在家,但是他的徒弟卻在。”


    說完,步履匆匆地轉頭跑開了,一路向著房間的方向,卻跌跌撞撞的。


    玉簫加快步伐追到她房裏,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停止了她的試圖收拾行李,卻把房間弄得一團亂的號無理智的行為:“言兒,你冷靜點,你想想是誰害了你?你想想等你治好了之後是否能功成身退?你又該如何麵對他?”


    “玉簫,我求求你,帶我去,我要救她,我必須救她,她懷著身孕,卻危在旦夕,我怎麽能袖手旁觀?”


    莫言努力想要掙脫玉簫的手,臉上早已爬滿了淚水,此時的她是神經質的,隻要一碰到關於莫語或允之的消息,她就會變得歇斯底裏。


    玉簫看到這樣的她,知道她又被痛苦魘住了,也實在拿她沒什麽辦法,隻好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任憑她胡鬧著,用力拍打著他的胸膛也不放開,直到她冷靜下來。


    待莫言冷靜下來,玉簫扶著她的雙肩,強迫她對上自己的雙眸,像是想要看到她內心的想法一般,又像是恨不得催眠莫言,讓她遠離這危險的境地。


    “言兒,你想好了嗎?你應該還記得剛剛醒來的那段時間是怎麽樣的痛苦,妹妹的傷害,愛人的背叛,你是怎麽樣的掙紮才走出了苦痛的泥淖,你跟老頭學醫,就是為了救那個要置你於死地的女人嗎?就是為了要保住那個背叛你的男人的子嗣嗎?你心裏明明知道,踏出這裏,你便再也迴不到平靜,重新將自己帶入萬劫不複之中。”


    莫言靜靜看著玉簫的雙眸,那裏沒有了往日的促狹,也沒有了笑意,有的隻是難得的認真,她在那份認真中,看到了他深深的擔憂。


    她淡淡開口道:“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她想要殺我,但是我知道,她是我妹妹,我必須救她,這個孩子對他們來說十分重要,為了她,也為了他,我寧願舍棄一切,隻要他們過得幸福。我當然想要自己躲在這世外桃源中不問世事,殊不知老天冥冥之中早有安排,這,大概便是我的命,我躲不過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並蒂蓮花何處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甜橙味真知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甜橙味真知棒並收藏並蒂蓮花何處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