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府開會之時,夏海燕率夫人團慰問了受傷將士,從太平鎮迴來後,她沒有去吉林與周羽會合,而是留在了奉天,率夫人團慰問就是她的主意:一方麵可以體現政府對革命將士的關懷,另一方麵也可以喚起婦女的參政意識。夫人團的參加者主要有秦時竹的夫人沈蓉、葛洪義的夫人禹芳、何峰的夫人郭靜、陸尚榮的夫人徐誌萍、夏海強的夫人陳月英等人。


    對夏海燕的倡議,秦時竹大為讚賞,連聲說“還是海燕政治覺悟高!”說得她都不好意思。家眷們這些年也學了不少西學,思想開明了不少,但還是不敢邁出大步子,認為這樣拋頭露麵不好,請示過各自丈夫後,得到的答複全是“該去,一切聽從夏海燕指揮”,這才放心大膽地跟著來了。./ 文字首發.


    在顏院長的陪同下,夏海燕領著夫人們朝住院部走去,那裏全部住著在戰事中受傷傷員。由於事出突然,部隊直到夫人團到了後才接到了通知,聯絡員飛一樣地跑進病房,激動地大喊:“弟兄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吉林周都督的夫人夏海燕女士率秦都督、陸師長、夏師長、葛部長、何部長等各家夫人來看望大家了!”


    話音未落,夫人團已到了病房,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許多傷員掙紮著抬起身子來,想看看各大高官的夫人長的什麽模樣,某人一時爬不起來,急得連忙唿叫護士扶他起來,眾多的醫生、護士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病床邊,夏海燕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各位革命將士:你們辛苦了。為了推翻清王朝,實踐偉大的共和事業、你們浴血奮戰,付出了極大犧牲,我們為此感到無上驕傲!本來,秦都督、陸師長、周都督都要親自過來看望大家,但他們政務、軍務繁忙,實在抽不出時間,所以就委托我們來看望大家,表示他們最深切的關心,他們心中也每時每刻都牽掛著你們。現在,我代表他們,跟大家說一聲,謝謝你們!人民感謝你們!”


    病房裏響起熱烈的掌聲,許多人熱淚盈眶,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夫人慰問團來看望他們,聽著長官對一位位夫人的介紹,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


    “臨行前,秦都督特意囑咐我,一來讓我通報有關情況,由於諸位的努力,東北三省已全部光複,建立了革命政府,革命形勢一片大好;二來是好好看望、慰問大家,各位夫人都帶來了一些慰問品,區區薄禮,實在難以表達我們對革命將士的敬仰心情之萬一;三來是部隊各位長官讓我轉告大家,要安心養傷,養傷期間軍餉照舊發放,以後還會發放撫恤金,絕不使各位為生計發愁。最後,祝你們早日恢複健康!”


    下麵又是雷鳴般的掌聲。正巧,一個護士推著車進來要給一個傷員換紗布,夏海燕笑著說,“我雖然不能上前線殺敵立功,但為傷員服務還是力所能及的,這就讓我來吧。”


    顏院長趕緊勸阻:“周夫人,這就不必您親自上陣了,還是讓護士操作吧,您和諸位夫人的一片心意大家都心領了。”


    “顏院長,您是不是不放心?”夏海燕調皮地反問,來這個時空之前,她是一個醫科大學的學生,時隔多年之後,換紗布這種小事還是可以勝任的。隻見她熟練地先為自己消毒,迅速拆掉傷員的舊紗布,換上一塊新紗布,然後再細致包紮起來,手法嫻熟,看得眾人傻在那裏,幸而一同前來的記者沒有喪失職業敏感性,立即用相機將這個珍貴的鏡頭拍了下來。望著夏海燕為自己包紮傷口,那個傷員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顏院長,怎麽樣?”夏海燕完工了。


    “很好,很好,”身邊的護士讚不絕口,想不到高貴的都督夫人居然能親自為傷員換紗布,更想不到手法如此熟練。


    “都督夫人親自為傷員換紗布,真是古今從未有過之事啊!”顏福慶大為感慨,佩服得五體投地。


    “顏院長過譽了,革命將士都是我們的親人,一定要好好照顧。”


    沈蓉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夏海燕的一舉一動,崇敬之心油然而生。老實說,看見醫院這個場麵,聞著彌漫在空氣裏的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她的胃感覺一陣陣痙攣,有一種想吐的感覺,但她忍住了。起先還不無埋怨地認為夏海燕的倡議是多此一舉,但在看見那一張張年輕的臉以後,她的心被深深震撼了——那是多麽年輕的臉啊,看上去僅僅比陳若愚年紀大一些,但就是這些人,為了革命而不惜流血負傷。他們的明天,可能是缺胳膊少腿,可能是傷痕累累,甚至可能要在床上過一輩子,而他們的人生之路才剛剛開始,就要麵對如此灰暗的場景,自己僅僅是來看望,難道不應該嗎?她不禁感到臉上有些發燒。


    有一個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傷員口渴了,含糊不清地喊著:“水,水。”沈蓉搶在了護士之前,默默地拿過水杯,將晶熒的水溫柔地喂入傷員的口,所有人都注視著這個場景,傷員門的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轉……


    其他幾位夫人,在目睹了夏海燕和沈蓉的舉動後,都來到傷員麵前,親切地和他們拉起了家常。郭靜和徐誌萍是窮苦出身,禹芳是小商人出身,對這個場麵多少有些承受力,陳月英倒是大家閨秀,在目睹了沈蓉的做法後,也能放下架子。慰問過程中,他們對於自己丈夫所進行的事業的理解又多了一層。


    以後人的眼光,也許覺得她們可能在作秀,但即使是作秀,在當時已需要極大的勇氣。夫人團慰問傷兵的事跡通過報紙報道,特別是夏海燕為傷員包紮傷口和沈蓉喂傷員喝水的這兩幅照片,引得好評如潮,東北各革命領袖的威望在同情、支持革命的民眾中迅速高漲了起來……


    城郊的奉天製造局裏(馬上就要更名為沈陽兵工廠),工人們緊張地勞動著。各地送來的舊式槍械,拆去木托後投入熔爐,準備化成鋼水後重新製成新的槍管。麵對戰爭的迫切需要,何峰提出了“一切為了前線”的口號,加班加點,抓緊生產。


    為提高效率,製造局緊急雇傭、調撥了一批工人,但他們以前都沒有接受過專項訓練,操作還不熟練,最累、最忙的還是原先的那批熟練工人,他們飛快地裝配著槍支,餓了、渴了都沒功夫,全靠後麵的幾個土地把水和饅頭送到他們嘴邊。在這種高強度的生產條件下,各主要產品的產量大幅度提高,以毛瑟1898式步槍為例,日生產紀錄逐日刷新,第一天112杆,第二天129杆,第三天145杆,而峰值產量達到171杆。楊宇霆、韓麟春等幾個一天24小時泡在車間,嗓子已喊啞了,迴家休息是不能的事,連打個盹都成了一種奢侈。


    這還不是軍火生產的全部,遼陽集團已將所有的技術、物資、人員力量都用來生產軍火,大家隻有一個念頭——“越多越好!”,源源不斷的軍火發往前線和訓練營地,成為繼續革命的有力保障。


    雖然日理萬機,袁世凱還是抽空到了京城郊外的南苑機場視察秦國鏞的飛機,為對付飛艇,他絞盡腦汁,這幾架飛機已是他最大和最後的希望了。


    “前日所議加裝大刀、鐵鉤之事如何?”


    “迴大人,經過卑職試驗,大刀、鐵鉤似乎無能為力。”秦國鏞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老袁的臉色,隻見對方的臉迅速地陰了下來,又接著說,“不過,經過試驗,卑職找到了一種新武器,可用來對付飛艇。”


    “什麽利器?”


    “一個用彈簧壓縮的五爪倒鉤,尾端係繩,飛速飛出後,能紮在氣囊上,用力拉扯即可扯破囊皮,如此則大功告成。”


    “能否演示我看看?”


    “遵命。”秦國鏞一揮小紅旗,停在機場上的一架飛機就起飛了,他指著機場一角上空飄著的一個氣球對老袁說,“大人請看,東南角上空有一氣球,高900尺,直徑逾40尺,內充氣體,故能漂浮空中,待會就以此氣球模擬飛艇,用飛機演示。”


    “倘若成功,你是首功。”袁世凱說罷,就拿起望遠鏡望去。隻見飛機迅速地接近了氣球,坐在後座上的乘員手拿一個類似炮筒狀的東西,估計就是秦國鏞所說的“五爪倒鉤”。大約飛到距離氣球還有25米的地方,飛機開始了側翼轉向,速度收得較慢,距離更是拉近到了隻有20米的地步,隻見後座操作員手裏動了一下,可能是按動了一個按鈕,那個炮筒狀的東西裏飛出一個物體,由於速度實在太快,距離又遠,無法從望遠鏡裏看出什麽名堂。隻見似乎有一根繩連在飛機和氣球之間,飛機有一個外飛的速度,由於繩索和倒鉤的牽扯,氣球被硬生生地扯下一塊來,很快便泄了氣落到地麵上。整個過程一氣嗬成,絲毫沒有拖泥帶水,速度又快,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好!”袁世凱一拍大腿,高興地直叫,“這下可有辦法對付那該死的飛艇了。前線機場明日或後日就將構築完畢,到時你就率飛機進駐,盡早把飛艇打下來,打下一艘飛艇,我賞你們5萬兩銀子,要是能打下5艘飛艇,我奏明攝政王給你們封爵。”老袁言猶未盡,“今日試驗成功,亦有功勞,賞銀1萬兩。”


    “謝大人。”秦國鏞心裏暗笑,麵上卻是愈發恭敬。


    迴去的路上,袁世凱還是興致勃勃,對參謀說:“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飛艇雖然厲害,總有克製之物。”


    “恕卑職直言,此舉成功幾率極小。一來,飛艇不同氣球,可以自由活動,看見飛機飛來,彼可隨意升降,破敵之法可能落空;其二,飛艇裝有機槍,一看飛機接近,必搶先開槍,飛機能否接近飛艇都尚未可知,要想擊落,難上加難,故卑職不看好。”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目前隻有這麽個法子可以試試,前線將士每每受敵飛艇之苦,再無克製之法,隻恐軍心動搖。至於機槍火力,我也知生還機會極小,隻希望他們能為國盡忠。”袁世凱歎了口氣,“就是有去無迴,也要試試啊。”


    “大人遠見,卑職不如。”參謀聽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隻能聽憑他們盡人事了……


    夏海強究竟還是沒能忍住,當天晚上訓練結束後,找了個借口,把陳若愚弄到自己的營帳裏問話:“若愚,你不好好讀書,怎麽參軍來了?”


    “夏叔叔,我積極參加革命,你不表揚我,怎麽還要責備我呢?”


    “表揚?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還隻有17吧?怎麽讓你混進來的?聽叔叔的話,趕緊迴家念書去。”


    “我確實是17,不過不是混進來的,而是秦叔叔親口批準,我爹也同意的。”陳若愚驕傲地迴答,“他們都同意了,夏叔叔你也該同意吧?”


    “真是活見鬼了,你秦叔叔平時最講原則,怎麽讓你這個小鬼開了後門?”夏海強嘟囔著,“就是你義父也著了魔,居然會讓你來參軍。”


    “我求了半天我爹才答應的。”聽夏海強提起“義父”兩字,陳若愚想起了自己的親身父親,“我要為我親爹報仇,向清軍討還血債。”


    “賢侄,都是我不好,提起你的傷心事了。”看見陳若愚那種悲憤的態度,夏海強連聲罵自己昏了頭,什麽不好提提這個?


    “訓練苦不苦?能不能受得了?”


    “訓練很苦。但我能堅持住,秦叔叔說了,要練好本事才能上前線殺敵,不然,隻能被敵人消滅。”


    “那你怕不怕死?打仗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死,我當然怕。”陳若愚瞪大了眼睛,“不過有比生死更重要的東西,孟子說要殺身成仁,舍生取義,那就說明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我覺得革命大義就比生死更重要……”


    “好好!”夏海強一臉苦笑,小家夥給自己做起思想工作來了,還得再敲打敲打他,“若愚啊,我知道你從小就想做將軍,但沒有一個將軍不是從小兵開始,沒有一個將軍不是一個好兵,你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我會刻苦訓練,爭取先做一個好兵。”


    “明日開始,就是實彈打靶和投彈練習,這是打仗最重要的科目,一定要好好掌握。如果實在受不了訓練的苦,跟我說一聲,我送你迴家,讓你重新念書去,你爹、秦叔叔那裏我會去解釋,保管他們不會取笑你。”


    “不用了,夏叔叔,我一定堅持到底。”


    “有誌氣!從明天開始,見到我都要喊我師長或長官,我不會因為你爹的關係而照顧你。”


    “遵命,夏師長。”陳若愚敬了個禮,然後就迴自己的營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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