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整肅西南(6)


    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來,西南重地,逐次就陷入了莫可名狀的躁動。


    貴陽、都督府官邸,唐繼堯在煩躁地來迴走動,無他,隻因為目前的西南,仿佛是一池塘深水,突然被砸進了一塊大石頭一般,讓人無不心驚。


    雖然唐繼堯做夢都想取蔡鍔而代之,但蔡鍔北上京師,卻無論如何都不是好的機會。唐繼堯從立場出發,認定秦時竹要求蔡鍔進京述職是假,要解決西南問題才是關鍵。讓人無比懊惱的是,蔡鍔一點都聽不進去自己的意見,居然真的去了北京。


    既然攔不住去意已決的蔡鍔,唐繼堯便隻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夠利用自己滇軍二號人物的地位,加強對雲南的控製和影響,甚至於一旦蔡鍔有變,他能夠直接接管雲南。無論是真實想法還是托詞,唐繼堯認為這個舉動的目的就在於黔、滇兩省連成一線,能夠對抗中央的壓力。至於他個人的訴求,可以暫且不提——一旦蔡鍔生變,而兩省又在中央的壓力之下幸存下來,還怕自己的地位不鞏固麽?


    可不知道蔡鍔是真傻還是裝糊塗,居然沒有聽出自己的弦外之音,更讓人氣惱的是,蔡鍔走時,沒有按照原來唐繼堯的設想,給自己留一杯羹,反而明確指出,雲南護軍使由朱德暫時護理,斷絕了唐繼堯入滇的渠道。


    這如何不讓唐繼堯又氣又急?


    現在,各方麵情況已經分外明朗了,蔡鍔在北京已經被看管起來,什麽患病住院,什麽因病辭職,在唐繼堯看來,根本就是一派胡言,那分明就是秦時竹動手的信號。隻是動手居然這麽快,著實有些出人意料。


    門口匆匆走進一人,看得出也是心慌意亂,連起碼的禮節都已經顧不上了,唐繼堯雖然有點不滿,但還不至於發作,因為來人正是他倚為心腹、現任都督府秘書長的劉光照,人稱劉二先生。


    劉二先生雖然其貌不揚,但說起來,著實有兩把刷子,在唐繼堯當時領軍入黔後出了好幾個點子,不但幫助唐繼堯收獲貴州都督和全省軍政大權,而且還在滇軍內部與蔡鍔分庭抗禮的當口出了不少點子,唐繼堯有今日的地位,不得不歸功於劉二先生立下的大功。因此,劉光照方才如此舉動,唐繼堯是不會介意的。按照他原本的念頭,一旦實現軍民分治,他就要把劉光照推到前台去擔任省長。隻可惜劉光照雖然能力過人,資曆卻還欠缺一點,所以一直隻能在自己的夾袋裏呆著。


    “劉先生,如何?”


    “情況非常糟糕。”正是酷暑天氣,貴州也是分外炎熱,雖然已是晚上時節,劉光照還是熱得滿頭大汗,腦門上都是晶亮亮的水珠。


    “別急,你慢慢說。”到了這個關口,唐繼堯反而靜下心來,橫豎豁出去了——人家還沒動手呢,自己便亂了陣腳,如何能成大事?


    “剛剛接到電報,張孝準發來電報,說他即將啟程赴昆明,宣布軍區人事變動以及其他事務,要求都督一道前去。”


    唐繼堯倒吸一口冷氣:“人事變動?”


    “原話說如此,我看,說不定另有用意。”


    “你怎麽看?”唐繼堯在原地兜了兩個圈子,依然理不出頭緒來,隻好問自己的“智囊”。


    “我認為有3層意思。”


    “你說,你說。”唐繼堯心道,不愧是智囊,見微知著,這麽快就想通了期間的關節。


    “第一層意思,安撫雲南文武官員,避免蔡鬆坡走後反彈。現在,消息已經明確,蔡鬆坡因病辭去了本兼各職,並且留在京城治病。”


    “什麽治病,分明就是軟禁。”唐繼堯惡狠狠地說,“鬆坡不聽我的勸告,非要去北京,結果就上了秦時竹的當,搞得現在有家都不能迴。述職述職,我看弄不好把自己的性命都給述沒了。”


    “都督苦口婆心,他自己聽不進去,我們有什麽辦法?“


    “哼,他自己要鑽圈套是他自己的事情,現在吧我們弄在裏麵,當真是無趣極了。”唐繼堯罵道,“秦時竹還真敢做,鬆坡才多少年紀?35而已,這麽一點年紀,又是軍人出身,身體好得和牛一樣,別說水土不服,前兩天鬆坡還在天津神氣活現地檢閱了國防軍,現在就病得不行了?居然糊弄這樣一個理由,當天下人都是瞎子,傻子? ”


    劉光照不聽唐繼堯發泄式的罵聲,接著說道:“這個已經沒有辦法挽迴,目前隻能是盡力而為罷了。”


    “嗯,你繼續說。”


    “第二層意思,很可能對朱德施加壓力,要麽逼迫雲南方麵聽北京的,要麽就威脅換掉朱德的位置,或者,幹脆利用人心浮動,造成更混亂的局麵,他們好渾水摸魚。”


    “這裏怎麽說?”


    “有4個原因。第一點,蔡鍔通過電報,把雲南的全部權力移交給了朱德,可是,這封電報到底是不是蔡鬆坡真實的意思還很難說,難保不是在壓力之下的被迫之舉——都督可別忘了,朱德原先在北疆呆過,和秦時竹等人打過交道,情況都擺在裏麵呢;第二點,就算是鬆坡真心誠意地把權力移交給朱德,朱德能否服眾還是個問題,都督可別忘了,前次提朱德為旅長,滇軍中就有不同意見。”


    “朱德這小子,竄起太快,也不知道鬆坡看上了他哪點,居然如此鬼迷心竅。”


    “第三點,我聽說鬆坡這次赴京,事先征求了部下的意見,其他人都表示反對,唯獨朱德讚同,而且還明確表態支持鬆坡前去,現在情況如此,傻子都能明白中央在這個上麵的反複無常,張孝準要是不給朱德壓陣,恐怕他都不能在雲南安生——滇軍那些老兄弟能這麽輕易地放過朱德?”


    “這個我信。”唐繼堯點點頭,“確實如此,有好幾個都是性子烈的……”


    “第四點,也是最讓人琢磨不透的一點,我也在猶豫。”


    “無妨,但直說罷了。”


    “會不會朱德也是北京擺出的一個棋子,表麵上是讓朱德統率,其實……”


    “這個,很有可能。”唐繼堯想了想,“我認為就是這樣。”


    “不,我不是說這個。”劉光照見唐繼堯沒有明白自己說的整體含義,隻能苦笑一聲——這個唐繼堯,說起來也是政壇風雲人物,但在判斷形勢、查明厲害,甚至在陰謀詭計上就差得遠了,別人看3步、5步,他連看2步都有困難。


    “我說的意思是,這第四點,會不會是張孝準利用目前朱德剛剛上台,雲南情緒還很不穩定的當口,突然下手,直接控製。”


    唐繼堯像是被打了一針似地跳了起來:“他敢?”


    “有什麽敢不敢的?秦時竹都能將鬆坡看押起來,他張孝準就能將雲南攪個天翻地覆。都督,您不要忘了,四川兩虎是怎麽樣被張孝準拿下的?”


    被劉光照這麽一提醒,唐繼堯打了個激靈,想起了辛亥以後,尹昌衡和熊克武在四川爭執不下,競相引入外來勢力為自己助陣,結果接到幫扶請示而入川的張孝準不但沒有幫其中任何一個,反而借了機會將兩人全部拿下,平定了四川。事情過去才幾年的功夫,往事曆曆在目,他不由得也猶豫起來。


    難道張孝準進雲南,也會是這樣一出?


    “張孝準帶兵的消息明確了否?”


    “這個不得而知,更何況,如果帶兵,也是順理成章——隻要他不把全師的人馬都拉過來。”


    “這是不可能的。”唐繼堯忽地想到,“倘若以麻痹為用意,帶個一個團過來,說不定也能成事。”


    這就對了——這麽想還差不多。劉光照心裏總算鬆了口氣,唐繼堯還沒有無能到這個地步,總算是希望還很大。


    “那麽,究竟該如何應對呢?”唐繼堯開始發愁起來,劉光照倒是把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但關鍵的關鍵,沒有一個可能性可以確定下來——他也不想在裏麵抓瞎,要知道,判斷錯誤情況,不但不能成事,說不定都有殺身之禍。他唐繼堯幹了些什麽,自己可是一清二楚。


    “劉先生,按照你說,我現在該怎麽辦?”


    “我敢問都督,目前最壞的打算是什麽?”


    “最壞的打算?”唐繼堯心裏一驚,“至少得讓貴州維持原樣吧?能撐一天是一天……”


    他這麽說,劉光照就不住地搖頭。


    “那你說怎麽辦?難道讓我下野做寓公去?”唐繼堯有些生氣,重重地拍著桌子吼道,“要做寓公,我早就可以了,何必撐到現在。你們也不用看我的笑話,我過不去這道坎,你們也別想好過。“


    唐繼堯失態了,他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得不對,劉光照是什麽人?那可是自己一直倚重的智囊啊,還能這點都看不出來——這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嘛!


    他想道歉,口中卻說不出話來,隻能訕訕笑了一聲,用喝茶掩飾自己的尷尬了。


    好在,劉光照也不會計較這個態度——唐繼堯也是真急了,否則哪裏會如此失態。


    他緩緩開口道:“我想來想去,有幾個辦法,但是,不敢說完全有把握,還得您自個斟酌。”


    “有辦法就好,先說來聽聽。”


    “第一條是急策,聯合朱德、廣西陸榮廷,擺出架勢,叫板秦時竹,公開說鬆坡的事情,說不定還可以在政治上做點文章。”


    “這個策略恐怕不行……”唐繼堯麵露難色,“陸榮廷那老家夥能不能聽我的我著實沒有把握,再者說,就算是我們三個聯合起來,力量也不足以和中央抗衡。”


    “我不是讓你和中央抗衡,隻是讓你擺出架勢,讓秦時竹認識到,強行解決的代價很大,讓他知道進退, 不要亂來。”


    唐繼堯苦笑連連:“這個恐怕是做不到的,秦時竹怎麽會知難而退呢?老頭子如此結棍,都讓秦時竹打了沒有脾氣,你信不信,隻要我扯旗,明天他就會派部隊追殺過來,他才不會管難不難?對他來說,要緊的是解決問題,輿論民心,還不是要方要圓的東西?”


    “第二條是緩策,就讓張孝準去雲南,您不要去,看他能在雲南掀起多大的風浪。如果朱德站得住腳,那就先拉攏著對付眼前再說,如果朱德站立不住,我們再另外想辦法。隻要我們擁有實力,就可以在恰當的時候把牌都打出去。”


    “我覺得也不行。這條太慢了。”唐繼堯考慮了半天之後,同樣給予了拒絕,“你想,鬆坡現在人在京城,已經脫離對雲南的掌控,現在雲南堪稱是群龍無首。無論朱德能不能立足,都會有不穩定的情況——如果讓張孝準平定或者讓張孝準控製住其中的關鍵點,咱們再下手就晚了。”


    “第三條是不疾不徐的策略。”前麵兩天建議被否決以後,劉二先生並沒有氣餒,反而繼續出謀劃策道,“張孝準不是拍來電報讓您去雲南麽?那麽咱們就去,不光人去,兵也要帶夠。到了那裏,先觀察朱德的態度。朱德如果可靠,我們可以和他聯手,支持他拿下雲南,前提是要尊戴您為滇軍之首;朱德如果不可靠,您也要發揮自己的影響力,吧滇軍中下級軍官都吸引過來,隻要能把雲南方麵的兵力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裏,事情就要容易辦的多。當然,凡事都是有風險的,這條策略最大的問題就是您要雲南一趟,而且……”


    不等劉光照把話說完,唐繼堯已經手一伸攔住了對方下一句話:“不要緊,這個問題不大。北京我不敢去,難道雲南我也不敢去?何況還帶著兵?如果連張孝準拍來的這封讓我去雲南商議的電報我都不敢接,那著實變成了烏龜王八蛋。”


    “隻是,大帥,不能意氣用事啊!”


    “我當然不是意氣用事。”唐繼堯滿不在乎地說道,“等我啟程去雲南之後,軍政大權都委托給你處理。”


    “我?”劉光照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卑職恐怕難當其任!”


    “讓你做你就做,哪裏來那麽多七七八八?”唐繼堯有些不滿意劉光照的態度,“你也是我手下的老人了,難道能一輩子跟著我?辦這點事情,就是給你一個機會,整得好了,你還可以再上個台階。”


    “如果不好呢?”劉光照聽說要對自己委以重任,頓時有些惶恐。


    “不好又能怎麽樣?你是我的人,就算不好,最多就是不做罷了,難道他們還敢拿你如何?”唐繼堯笑了,“隻是這樣一來,那就出不了頭了——所以,與公與私,你都要把事情辦好。”


    “多謝大帥栽培。”


    “好了,這是後話,咱們先說最重要的。我去了雲南之後,又該如何?”


    “有幾條特別重要,您一定得注意。”


    “你說,你說,我聽著呢。”唐繼堯對劉光照的能力深信不疑,笑道,“我說嘛,劉先生還是有本事的,肯定想好了破解之法。


    “第一,拉攏雲南方麵其他兩個旅長。蔡鍔之下,一共有3個旅長,朱德是其中一個罷了。無論資曆還是年紀,朱德都不如他們,甚至於各方麵的人脈也不如他們。現在朱德要竄起來主政雲南,他們反而要聽從朱德的吩咐,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要想成事,這2個人是至關重要的——必須把人給拉過來,要知道,他們手下還有2個旅呢。“


    “言之有理。“唐繼堯點點頭道,“朱德這個人不好打交道,其餘兩個都是滇軍的老將,和我也算是合得來。實在不行,我把他們一起搜羅到我帳下,咱們給雲南來個釜底抽薪。”


    見唐繼堯到現在還如此醉心於實力政治,醉心於奪取他人的兵力,劉光照心中隻是一股股無奈——如此短視和利令智昏,如何成事?不過,看在唐繼堯剛才對自己一片栽培的心意上,這些話就不說了,隻勸解道:“大帥,欲速則不達,現在咱們的關鍵要害是先把鬆坡走後這個關口渡過,其他問題,留待迴來以後另行商議就可以了。我隻說一句話,隻要大帥能切實掌握西南各省的局勢,這點滇軍兵力,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


    “對對,我怎麽沒想到呢?”——分明在說自己笨嘛,可別人想笑,也得顧慮唐繼堯的態度。


    “第二,對西南政界施加影響和壓力。大帥,您是從滇軍中分化出去的,但至今還是藕斷絲連,這點香火之情,肯定好過張孝準這個外來戶,隻要大帥能夠切實遵守期間的條條道道,這個問題就很容易解決了。”


    “有理,有理,你再說說,該如何具體操作?”


    “還是那句話,恩威並舉。”劉光照的套路是一套連著一套,“按照北京的思路,一旦情況穩定下來,文官層麵也是要大力改造的,原先的那點東西,肯定就排不上用場了。一來一去,除了基礎,上頭的利益大受影響,文官也要生活做人,難道就不能有別樣心思?


    說到這裏,唐繼堯開始興奮起來:“嗯,這個好,這個我比鬆坡有本錢。他原來都將手下看得死死地,一點不能動,等我到了雲南,我的手隻要稍微鬆鬆,他們就能拿到足夠的錢——我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嘛!“


    “對的,大帥心胸寬廣,非他人所能及。“


    “這個怎麽說呢?自己拿了好處,也不能忘了手下。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千裏做官,如果隻是為了那點西北風,誰高興來。所以我一直就說鬆坡傻——秦時竹讓你把煙土停了,你就真停了?如若不然,現在雲南該是怎麽樣的情況。恐怕早就富得流油了吧。“


    這一點不能不說唐繼堯看得挺準,他駕馭部下的能力,在政治上著實乏善可陳,但在人心的把握上,他還是比較有針對性的,一下子就能抓住問題的關鍵和核心。


    “當然,光有上層還不行,還得抓下層。“


    “下層,怎麽抓?“


    “這裏的下層,包括兩個方麵,一個是普通的老百姓,一個是大頭兵,尤其後者最為重要。“


    “咦,不是剛才讓我抓軍官了麽?怎麽還要抓大頭兵?


    “大帥有所不知,現在人民黨那些套路各地風行很久,難保大頭兵們受了這些蠱惑變成不安定因素。要拉攏大頭兵,除了賞罰分明之外,能不能給他們甜頭,便是最重要的——他們不也就隻有這些個要求麽!”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等我掌權之後,我先每人加發軍餉,至少發幾個月的,然後放假的放假,探親的探親……總之一句話,凡是在這點上能夠想出來的招數都用掉了。


    “第三個對象,是新聞媒體和記者。“


    說起這個,唐繼堯有些頭疼,但又不能發作。與媒體打交道,他上次就吃過苦頭,要不是有人替他擋了子彈,他恐怕就要下不了台。什麽時候,媒體又這麽重要了?他心裏便不太高興,臉也逐漸拉長了。


    眼看唐繼堯有些不太情願,劉光照知道他還在猶豫,連忙開導道:“大帥,非常時節,如果全部都是反對的聲音,您即便上台了,也不會安生,更不會迅速穩定下來。現在花點小錢,讓平時對您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家夥閉嘴,或者幹脆改口頌揚您的功能,我看非常必要。中央也抓不住把柄——難道他們還能將地方聲譽卓著的大員抓去處分不成?可若是下麵總有不聽話的聲音傳出,外麵謠言四起,對您就不太有利了,說不定秦時竹就會抓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做文章。撒點小錢而已,有這麽好的效果,豈不是很好?”


    這麽一說,唐繼堯也不好再為難,勉強接受了這些意見,並且概括道:“第一個太急,第三個太緩,幹脆中間挑了一個,不疾不徐、不慌不忙,正好把事情全都辦了。


    “那麽,就得準備去雲南。”劉光照仿佛早就知道唐繼堯會選擇這個方案一般,很自然而然地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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