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追索贓款


    “老相國……老相國……求求你看著孤兒寡母的份上……給……給我們出個主意吧……”


    “太妃……老臣也是……”徐世昌鼻子一酸,眼淚也掉了出來,要怪就怪你們當日權迷心竅,打起了複辟的主意,現在讓人抓住了把柄,又能怎麽辦呢?


    “老臣沒有他法,惟有一死以謝天恩!”說著,徐世昌擺出架勢,就要往柱子上撞去,慌得眾人連忙拉住,七嘴八舌地勸解道:“徐大人,你這是何苦呢?”


    徐世昌哽咽著說道:“我……我尋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終究是要隨太妃、皇上死節的,還不如我先走一步。”


    一聽“死節”兩字,太妃又是放聲大哭,徐世昌的意思很明了,拖著不走,不配合,隻有像錫良一樣,死在宮裏。太妃雖然也有點年紀,但至少還不想死!連忙問道:“倘若我們搬了呢?是不是就沒事了?優待條件還算不算數?”


    “秦時竹本來威脅要全盤取消優待條件的,老臣經過力爭,終於保存了一些。比如,內庫的銀兩可以帶走,聖駕、各宮的私人用品也可以隨行,太監、宮女也可以任由挑選隨駕。每年400萬的優待費雖然保不住,但今後支出也少了,估計也不礙事!”


    “那還有些老臣呢?秦時竹打算怎麽處置他們?”


    “唉……沒有辦法,隻能破財消災罷了。”一聽破財消災,太妃痛如刀絞,但跟性命比較起來,終究是後者要值錢一些。


    “秦複生告訴老臣,如果同意,趕緊迴個話。他可以讓那些被羈押的大臣先行取保候審!不然,過兩天正式開始勘察,連取保候審也難辦了……”


    眾人議論了一夜,沒有一個人是同意的,但誰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有人要徐世昌再去找秦時竹談談,後者連連擺手,說自取其辱。決不可再行。


    “報……醇王爺急電!”隨著小太監的一聲唿叫,眾人才發現天已經放亮,整整熬了一夜。


    載灃的電報很簡單:“……宮中變故,某已知曉,若事有不決,可問訊於徐大人,相忍為國,某今日返京。”所謂旁觀者清。載灃在旁邊已看透了,紫禁城這個小朝廷一無軍隊二無強援,覆滅是遲早的事情,溥儀畢竟是他地兒子,朝廷沒了就沒了。兒子可不能再沒有了,退出雖然難堪,但畢竟是一個解脫!


    “慶王爺迴話說,一切聽憑聖裁!他年老多病。已經沒主意了。”另一個小太監報上了另一條消息。


    眾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徐世昌身上,老狐狸可不想落下把柄,把目光轉向了太妃:“臣願與聖駕共進退!”


    太妃淚如雨下:“罷了,罷了!大清的江山都沒了,這紫禁城怕也是保不住了……”


    “徐世昌迴話了?”葛洪義興高采烈地問秦時竹,“怎麽樣,答應了沒有?”


    “答應了,不過為了麵子問題。他要求我們準許清室自行下詔退出,而且退出時不要派兵,以免留下威逼情形。”


    “死要麵子!”


    “算了,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你安排一下,小朝廷移居的時候盯著點,然後再派人迅速接收,故宮精華。千萬不能毀於一旦!”


    “好!”


    3月20日。正在眾人密切關注事態發展的時候,《人民日報》再次刊登驚人消息:……關於近日來流傳甚廣之複辟一事。前清皇室認定與謠傳不實,為表明心跡,特遷出紫禁城以正視聽,按政府優待法案,本應移居頤和園,但海軍上書請阻――謂頤和園乃挪用之海軍軍費建成,應收歸國有,不當為皇室財產……皇室遂移居醇王府。


    今日,國務院秘書長張國淦迴答記者提問時指出:紫禁城收歸國有後,將建成故宮博物館和遊覽勝地,紫禁城原有太監、宮女等將在尊重其個人意願的基礎上決定去留,願去者,發給遣送費用,願留者,予以安排適當工作……頤和園也將建成遊覽勝地開放,供四方民眾參觀,所得門票收入,除修繕建築、日常開支外,將悉數歸於海軍,以充前清被挪用之。


    另外,故宮博物院建成後,將收藏宮中一切國有文物,文物價值不大或有雷同者,經同意可以公開拍賣,由民間收藏……今後全國古董文物將根據其珍貴程度和價值予以分等,分別為特級、一級、二級、三級和三級以下,所有民間文物可自由交易,但二級及二級以上文物不允許出口或出售給外國公民……


    出人意料的是,載灃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對於移居醇王府也沒有什麽異議,這本來就是他兒子麽,反正江山也沒有了,頂著個空頭皇帝頭銜更容易被人利用。被人從紫禁城趕了出來雖然讓人有些難過,但那本來也不是他載灃地地方,調整心態後也可以接受。秦時竹通過徐世昌好好安撫了他幾句,說明對他們今後的正常生活絕無打擾之意,他們若是出遊也無限製,隻是請他保證,絕不讓溥儀住到租界,以免為別人所利用,載灃自然是諾諾連聲。鑒於載灃的合作態度,再加上考慮到他們的日常生活需要,內務部也就發還了一些價值較高但文物意義不大的戒指、扳指、手鐲等物品,載灃也是千恩萬謝。


    伴隨著皇室的遷徙,北京城掀開了一係列派生熱潮:一部分大戶人家出於對皇室生活和太監宮女的好奇,以較高薪水雇傭了宮內流落出來的太監和宮女,使得紫禁城城內原本尚剩地3000多名太監,1000多名宮女在半個月後迅速減少了一半多,另有部分人選擇了領取遣散費迴鄉,最終在故宮和故宮博物院工作的,不到兩成。另一個熱潮是古董行拍賣熱,一大批宮內文物進入了拍賣市場。喜得不少人是天天流連忘返,甚至不遠千裏地從上海、廣州千裏迢迢趕過來。雖然二級以上的宮內文物都被故宮博物院收藏,但畢竟還有一些良品流入市場。這些文物價格不高,但數量龐大,幾個月以後一統計,居然也有近1000萬元。至於沒收複辟分子和貪汙分子的錢款、文物,則更加收入豐厚,前前後後一共弄到手3000多萬。喜得梁士怡是眉開眼笑――1914的財政窟窿算是提前填平了。


    四月份,最高法院對案情作出了判決,認定鐵良、世續、張勳等一幹人為複辟案禍首,鐵良被判20年徒刑,因坦白交代、檢舉揭發有功,再加上吐出了200來萬資產,被從輕發落判處10年,最後同樣靠一個保外就醫地名分混出了監牢。


    張勳除複辟案以外。尚有鎮壓二次革命時候對南京城的血腥鎮壓和縱兵劫掠案,認罪態度又較為惡劣,被判處終身監禁、褫奪公權終身並處沒收全部財產,宣判後沒幾日,張勳在監獄內上吊自殺;


    世續的情節比鐵良要輕。認罪態度倒也不錯,吐出曆年所得錢財後,也被從輕判處8年監禁,由於擔任內務總管。對紫禁城情形十分熟悉,經最高法院批準,允許其擔任故宮監督,協助接收,刑期照舊折算,在一次勘察中因木梯腐朽跌落,摔斷兩根骨頭,同樣保外就醫;


    陳寶琛年老體弱。經不起牢房的恐嚇,在取保候審期間就一命歸西,死前還一個勁地叫著小皇上;


    勞乃宣認罪態度最為惡劣,不僅不承認有罪反而以言論自由狡辯,最高法院從重判處10年徒刑且不得保釋,服刑一年在獄中病故;


    太妃雖然參與,但主要受人蒙蔽,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最高法院經過審理。免予追究刑事責任……


    至此,轟動一時地複辟案審理基本告一段落。秦時竹沉重打擊了遺老遺少們妄圖複辟的念頭,鞏固了民國共和製度,贏得了世人的尊重,其開放皇家宮禁和園林為公眾遊覽勝地的做法也頗得民眾好評。


    自然,也有不少人恨秦時竹恨得更深了,他們雖然在表麵上更為恭敬和淡薄,但骨子地仇恨卻是愈發加重,另外一股暗流在悄悄湧動……這些人又夠上國安局忙上一陣子。


    秦時竹並沒有縮手,他把目光投向了清末最大的貪汙犯――奕劻,畢竟已查處的所有財產加起來都不到奕劻一人擁有之數目的三分之一,隻是,奕劻一直住在天津地英租界裏,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想動他的腦筋,還真要下一番功夫。


    內務部地下的秘密會議室裏,一名年輕英銳畢恭畢敬地站著。國家安全局自成立後,一直有明麵和暗地兩種分野,明麵上都是一些行政官員,負責正常運轉,至於暗地……恐怕隻有暗地的人知道吧。


    他,代號009,國安局吉林特派組組長,人稱“黑龍”,真名倒是很久沒有人叫了,或者說,知道他真名地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知道我為什麽招唿你前來麽?”


    “不知道,不過我想肯定是有特別重要的任務。”黑龍的口氣很恭敬,因為,麵前是整個中華民國國安係統的老大――內閣副總理、內務部長葛洪義。


    “確實有任務需要你去完成。我問過你們楊局長,他說你得力、可靠,是他手下第一號心腹悍將。”


    “局座他過獎了。”從老大口中聽到頂頭上司地表揚,讓黑龍很是興奮,但依舊還是一副沉著地臉色。


    “你或許很奇怪,為什麽千裏迢迢把你從吉林調過來,又為什麽不直接通過你們局長下令……”


    “卑職一路上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卑職得出的結論是:這是一項既神秘又特殊地任務。”黑龍本來在追蹤幾件毒品走私的案子,突然接到命令讓他放下手頭一切工作去京城報道,什麽任務卻隻字不提。


    “你很聰明……”葛洪義翻開標有絕密字樣地卷宗,上麵幾個字清清楚楚地映入眼簾:……唐先行,29歲,7年前進入騰龍社……擅長格鬥、偽裝,頭腦靈活。思維快速,麵部特征不明顯,無明顯漏洞,從未暴露。


    “這一次的任務估計很對你胃口,我們在匯豐那裏還有幾千萬存款,希望你把它弄出來!”


    “國庫在匯豐還有幾千萬存款?”唐先行臉上畫滿了問號,都說中華民國國庫窮得叮當響,財政連年赤字。居然還有幾千萬的存款在外國銀行?


    “不是國庫的存款,是某人地存款。”


    “某人?”在中國,除了大總統的嶽父沈麒昌誰有這麽大手筆的錢款?難道總長要把總統老嶽父的錢財給挖出來?這不符合邏輯啊。唐先行怔怔地望著葛洪義出神,“總長……”


    “別想歪了,是奕劻地。”


    “慶王奕劻?”


    “這些日子總統借著複辟案的查辦,查處了不少前清時節的官員特別是滿人大臣,挖了滿滿一票。”這唐先行可是清楚的,有一部分還是在東北境內查辦地。


    “但有些混蛋躲在租界裏。借著洋人給他們撐腰,有恃無恐,青島溥偉、天津奕劻就是兩個典型。租界的情形不用我說,你也清楚,事情是很難辦的。我們調查過奕劻。得出的結論是他那裏沒有一億至少也有8000萬!你地任務……”


    想不到這慶王居然這麽能貪,唐先行不由得大為憤慨,這些不義之財不知道是多少民脂民膏呢。


    “案件地棘手處在於,首先奕劻父子都躲在租界裏。查查不得,抓抓不了,無法對證;其次,他們的錢財都通過隱秘地手法藏了起來,前清丁末大參案,禦史費了那麽多地力氣,冒了那麽大的風險,隻追查到一筆匯豐120萬英鎊(約1200萬元)的存款。最終還是以查無實據告終,要想查實很困難;最後,租界涉及洋人地盤,如果引出事端造成外交糾紛也非常不妙……既要把錢弄出來又不能驚動英國人,或者說至少讓英國人沒有把柄!”


    唐先行的腦子開始轉開了,總長這麽有把握,肯定是事先調查過了,通過正常渠道去匯豐肯定很難查實。奕劻父子狡猾異常。不從他們口中親自撬開,永遠都是瞎忙活。隻是。怎麽撬開呢?”唐先行沒有想好如何對付巨貪,隻能先讓問號在腦子裏打轉轉,但他也有疑問,總長為何不用京城特派組呢,裏麵可是有兩人比他的排名還高。


    “這次特意征調你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固然會對任務執行造成困難,但你也不被敵人所明白,要知道,京城地各國眼線可是非常多的;第二,京城方麵隨同總統還有其他任務。”


    雖然唐先行很想知道其他任務是什麽,但組織紀律告訴他,不該自己知道的,絕不要打聽。


    “情況大致就是如此,你說說看,打算怎麽辦?”


    “卑職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既要不驚動英國人,又要奕劻父子乖乖把錢拿出來,隻有一個方法――綁票!”


    葛洪義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個招數一般用用還可以,要綁票8000萬,似乎不太可能……不要說愛財如命地奕劻父子是否願意忍痛割肉,這麽大數額的錢款轉移足以引起英國人的注意。”


    “那……卑職隻有去搶銀行了,不知道匯豐的地下金庫有沒有8000萬?”


    葛洪義笑了:“如果要搶銀行,特警隊比你更合適,隻是,今天若是搶了,明天英國人把軍艦開到家門口來怎麽辦?”


    唐先行也笑了,緊張情緒大為緩解。


    葛洪義說道:“本來我有個主意,你和奕劻的兒子載振頗有幾分相像,又會易容術,我打算讓你喬裝成載振的模樣去匯豐取款,但碰到兩個困難,第一,不知道存單在哪,奕劻的天津別墅裏我們有人員偽裝成下人,但一直無法摸清存單的具體下落,沒有存單,天王老子也無法取款;第二,款項巨大,無論存錢取錢必定有約定地記號,隻有存單沒有記號也是白搭……”


    “我們有人在奕劻府上?”唐先行想了一想,“總座,奕劻有什麽弱點?”


    “貪財,膽小!不過再有弱點也沒用了,他天天躲在家裏,連大門也不出一步。倒是載振又是賭又是嫖的,還好飲酒……”葛洪義翻開一份報告,“載振經常在租界一處叫做‘天雲軒’的地方賭博,開盤就是3000元底注,經常要翻上好幾倍,你有想法?”


    “卑職不才,與賭博一事倒也精通,懇請動用經費,讓我與其對賭……”


    “手癢癢了?”


    “不敢,三條禁令卑職清楚,自加入騰龍社早已金盆洗手,此次重操舊業是為了完成任務……”唐先行與葛洪義耳邊耳語幾句,隻消如此如此。葛洪義笑了:“不錯,可以試試看,等會去領50萬作為經費!這可是總長機動費,若是賭輸了,我可保不了你。”


    “卑職自有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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