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國情闡述(1)


    秦時竹的案頭放著厚厚的一疊稿紙,這些天來,除指揮各方麵正常運作,他的精力都放在這上麵了。這個時代是沒有電腦的,即使有也不敢拿出來公開示人,秦時竹隻能老老實實地一張一張寫,他由衷地感覺到繁體字真是一個累贅,筆劃多不說,而且處理不好架構,如果用毛筆就更麻煩了。好在有從德國進口的自來水筆,才能使用自如。縱使這樣,裏麵還是有不少的錯別字,幸虧沈蓉賢惠,事先一個字一個字校正過去,才避免了笑話。


    對秦時竹的理論水平,沈蓉是由衷地佩服,但秦時竹的字詞錯誤,讓她大跌眼鏡,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兩者間等量齊觀。每逢問到這個,秦時竹總以在南洋日久,漢字漸漸忘卻為由解釋。問多以後,沈蓉也見怪不怪,視若無睹了,好在秦時竹也不是笨蛋,後來的錯誤就慢慢地少了。


    “建黨是為了更好地參與政治,改良中國,在改良之前,有必要把中國目前的國情、社會階層和主要矛盾說明一下:


    中國現在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國家……說是半殖民地,是因為中國僅僅在名義上保持獨立地位,實際上受各列強的共同支配,租界、勢力範圍、治外法權等等的存在,形成國中之國;列強在中國派駐領事、駐紮軍隊、肆意傳教、侵犯著中國的領土、領水,不斷幹涉中國內政;列強控製著中國經濟的命脈,掌握了海關、鐵路、鹽稅等一係列事關國計民生的產業,阻礙著中國民族產業的發展……


    說是半封建社會,是因為中國雖然推翻了*王權,消滅了封建社會的外在形式,但千百年積澱下來的封建意識、腐朽傳統、落後學說還在束縛著人民的頭腦,這種趨勢是長期地。難以在短時間內扭轉……在某些時候,*王權甚至會複辟,或者借助獨裁的形式公然大行其道,可以說目前在骨子裏還是封建的,起碼是封建意識的。


    在經濟上,極端不發達,占主導地位的是農業經濟。農業經濟中又以租佃關係為主,有大量無產者。他們除了自己人身外沒有任何資本和生產資料。人身依附情況十分嚴重,整個社會是基本自給自足的內部循環,……工業生產以手工業小生產為主,主要滿足當地的需要,沒有廣泛的市場意識,分布分散、資本力量薄弱、技術落後、競爭力不強、抵抗風險地能力低下,易受外界侵蝕而破產;……僅有的一部分現代產業,已融入全國或國際市場。變成為大市場而生產,但其生產、交換、分配受國際壟斷勢力的壓迫而舉步維艱……


    蓋現今中國之階層,大體可分為農民階層、工人階層、地主階層、中產階層和資本家階層;其中,農民階層和工人階層占了中國人口的絕大多數,按其經濟地位之不同。農民又可分為雇農、貧農、中農和富農,一般而言,佃戶主要就是雇農,小自耕農是貧農或中農。大自耕農就是富農,由於天災*或地主、政府壓迫,從農民的上層階層向下滑落者多,上升者少……工人主要分產業工人、商業工人和個體生產工人,產業工人一般在現代企業中做工,如遼陽實業中的工人,其前身往往是貧苦農民或已破產的小生產者,商業工人是在一般性商業組織中從事輔助性工作。無特殊技能或僅有一般技能的人員,如店員、職員等,個體生產工人主要指小生產者如陶工、木匠等。


    農民階層中地中下層和絕大多數工人都可歸入無產者或半無產者,他們的人數應該占中國總人口的8成以上,大都難以維持溫飽;地主階層是指農村中廣泛占有土地,基本不從事勞動,或隻從事投機性業務,他們的所得基本是靠剝削和寄生所得。他們及其家屬。人數雖然不多,但占據了農業中大部分生產資料。從整體上說過著富裕但不奢侈的生活……他們和富農一起,構成了農村經濟地主導力量,是半封建經濟的主要體現……”


    “等等,都督,您說地主主要剝削和寄生所得,基本不從事勞動,這點我有異議……”袁金鎧發問了,“地主確實是剝削了,收租就是很好的表現,但他收租也是因為他給佃戶提供了土地,這是兩廂情願的事情,並不能一味地說是寄生。況且,就我所知,很多地主一般也參與勞作,不是說他去種田,而是說他去巡視田頭、籌劃灌溉、道路等事情,這也應該算是勞動吧?”


    “剝削這個詞聽上去不太好聽,但是事實,你想,土地本身不會出糧,全靠農民一年辛苦勞作才有產出,地主如果沒有農民,他哪裏來地糧食和租金,不剝削農民他能剝削誰?至於寄生,我用的是他依靠農民這層關係,並不是指他整體就遊手好閑、無事生非,我在想,要是沒有農民,地主就得餓死,用寄生來形容,最形象,雖然有點誇張……”


    “好像沈先生家裏的地也不少吧?”張榕笑著問秦時竹,一群人不懷好意地笑了。


    “不錯,我嶽父是方圓有名的大地主,他也剝削了農民,這是無可抵賴的事實。”秦時竹說,“為了扭轉這一聳人聽聞的被動局麵,我下麵還有一個解釋,即咱們要推行按生產要素分配。”


    “何為按生產要素分配?”左雨農一聽見又有新名詞,趕緊問。


    “比如說種田,土地自然是必不可少的,種子、肥料也是不應該缺的,其他地就是耕作勞動了。整個從春耕到秋收的過程,我們都可以視為一個勞動過程,那麽這三方麵因素都參與了其中,他們就構成了農業生產的要素,至於分配……”


    “我明白了,”禹子謨叫出聲來,“這就好比做買賣,你以土地入股,我以種子和肥料入股,還有人以勞力入股,等收獲時,大家按照彼此出的股份多少分配……”


    “對!這就是所謂的按生產要素分配,這樣一說明,對於地主的收租,我們在感情上應該更容易理解,因此我們要做的不是消滅地主,而是規範其分配行為,讓他收取合理的股份收入……”


    “那麽都督,政府和國家並沒有參與農業生產,它們為什麽能收稅呢?”熊希齡撓了撓頭皮,“千百年來,都說是‘皇糧國稅’,按照你地邏輯,國家豈非沒有征稅地理由了?”


    “秉三兄,從前的‘皇糧國稅’那是建立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地基礎上,自然有權收稅。”秦時竹悠悠地說,“現在的根據是,國家為農業生產提供了方便,等於參與了生產,自然也應該享有分配權利。比如,國家收稅要維持國防,要是沒有軍隊保衛,一天到晚不是土匪、強盜劫掠就是洋人入侵,老百姓怎麽種得好田?這是其一;其二,稅收也有一部分用於教育,農民他自己可能不讀書,但總有子弟要念書,繳稅就相當於提供教育經費;其三,稅收有很多用於官員開支,種地的再老實巴交,總免不了有糾紛、是非,需要官府出麵調解,有了病蟲害,還要依靠官府來治理,說得更徹底一些,如果農民受了災,要餓死了,官府也有開倉賑糧的義務,這錢其實就是農民繳稅時留下的……凡此種種,我概括為收入的二次分配……”


    看左雨農又想問的神情,秦時竹笑了,“左秘書長,別急,我會慢慢講給大家聽的……”


    “一般而言,國中之人凡是參加有益勞動的,都應該獲得報酬是不是?”大家都點頭稱是,“但是有些人從事的是沒有產出的勞動,如軍隊的士兵,訓練很辛苦,但再辛苦也變不出糧食;又比如教師,教會小孩子很多知識,可是知識不等於現成糧食,前麵已經說了,無論是士兵還是教師,這些勞動都是社會所需,因此必須給它們報酬。怎麽給呢?就要在有直接產出的人群中劃出一部分給這些人,由此,勞動可以分為直接收益勞動和間接收益勞動,對直接收益勞動的勞動成果分配,我稱之為第一次分配或初次分配,對間接收益勞動的分配就是第二次分配或再分配。”


    “我懂了,複生兄,那就是說初分配是各方自己的事情,而再分配就是由國家和政府出麵主持,我們收稅無非是履行職能,而不是說剝削農民、壓迫農民。”熊希齡說,“本來我還想,按照都督前麵的理論,我們這些人也變成寄生蟲了,我正犯愁呢,想不到我熊希齡一年到頭忙死忙活,結果啥也沒生產,這做官還不如迴家種地算了。用兩次分配這麽一解釋,倒還真是個理兒。”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迴家賣紅薯。”葛洪義插了一句,大家笑得前俯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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