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胡惟德的明碼電報,老袁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秦時竹居然來這一手,怎麽辦呢?他急得在院子裏打轉轉,嘴裏連連叫,“大意啊!大意啊!”


    旁邊的內閣成員看他這副樣子,誰都不敢吭聲,隻能在那冥思苦想。究竟還是徐世昌資格較老,拿起心愛的紫砂壺咪了一口,不住地歎氣:“又讓秦時竹占了空子,慰廷呐,得趕緊想辦法嘍!”


    “辦法!辦法!馬上就12點了,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答應他們的條件吧。”


    “難道還要請示皇上和太後不成?”


    袁世凱怒氣衝衝地說:“不用了,這個條件,別說皇上和太後,我都不答應。”


    “慰廷啊,還是從南方這邊想想辦法,秦時竹終究是革命軍,現在南方已答應和我們和談,他居然出爾反爾,我看可以用南方來壓一壓。”


    “菊人兄有所不知,南方革命黨雖然勉強成一體,但秦時竹根本就不和他們是一路貨色,不要說壓製,連談都談不到一起。”趙秉鈞知道內情多一點,“上迴黎元洪要求東北方麵停戰時間和他們協調一致,結果連這個都統一不起來,甚至以不承認黎元洪的地位為要挾。”


    “看來秦時竹是處心積慮要動手了,大人,咱們不能示弱,一定要在戰場上和他們見個高低。”馮國璋慨然起身,“某願率禁衛軍前去挑戰。”


    “不可!京城重要之地,中樞所在,禁衛軍要護衛兩宮怎能輕易出城?”善耆不以為然,“秦時竹此舉,多半是恫嚇,我們隻需做好防範即可。”


    “菊人兄,你對秦時竹比較了解,你以為他意在如何?”


    “這個……”徐世昌呆了一會,“對方所提之兩個條件,我方確實難以應允,但我以為,對方其實也不會認為我方會接受,這隻不過是他們一個借口罷了。我思來想去,總覺得秦時竹有大幹一場的計劃,當然具體如何我猜不出來。根據我對他的了解,此人老成持重,謀定而後動,沒有十足把握是不會有如此舉動,要嚴加防範啊。”


    爭論了半天,閣僚會議也沒有討論出什麽成果,這也不奇怪,畢竟事出突然,誰都沒有足夠的思想準備,商議到最後,一方麵給胡惟德發報,讓他火速答複,盡最大可能延長停火,另一方麵通知在山海關方麵的曹錕,讓他提高警惕,加強戒備。


    等胡惟德收到迴電時已是十一點多了,更為不妙的是他還必須把密碼電重新迴譯出來,秦時竹比他更早知道袁世凱在電報上說了什麽。


    “我方以極大的誠意與貴方談判,現在卻落得如此光景,秦都督,您要三思啊。”老胡先聲奪人,一點都不象接到最後通牒的樣子。


    “該說的都說了,該談的也談了,整整十天,一直原地打轉轉,我不認為有繼續的必要。”秦時竹突然又覺得胡惟德很可笑,簡直就是自欺欺人,“你是來答複我們的吧,我不得不提醒胡先生,距離十二點還有一刻鍾多一點,逾期未予答複,同樣視為拒絕。”


    “這樣的要求,我方不能答應。”胡惟德很幹脆。


    “那好,十二點起,停戰令失效,仍舊進入戰爭狀態。”秦時竹也不客氣。


    “告辭了。”胡惟德轉身欲走。


    “等等,胡先生。”葛洪義叫住了他,老胡心裏暗喜,莫非還有最後時刻的轉機?


    “胡先生,等十二點一過,你就不是清廷的和談代表了,為了安全起見,請呆在公館裏,哪裏也不要去,不然出了什麽意外,我不能負責。”


    沒想到居然是這個,胡惟德氣得渾身發抖,“你……你們,居然敢軟禁我?”


    “請不要誤會,這是為你好,公館門口我會加派衛兵的,請胡先生一定不要出門,以防不測……”


    胡惟德氣極,頭也不迴的摔門而去……


    正在袁世凱討論如何應付時,陸尚榮帶著三人組巡視陣地。整個陣地由四道防線組成,如果以8門榴彈炮為起點,正好構成一個近似120度的扇形麵:扇形的底點是榴彈炮遠距離壓製陣地,距離敵前沿陣地12裏,距離敵核心陣地15裏;以扇形的中軸線為分割,左右各30度的地方是75mm野炮構成的中距離壓製陣地,距敵前沿陣地9裏,距離敵核心陣地12裏;再往前,正好是核心中軸的地方,主要由57mm山炮組成近距離壓製火力,距敵前沿陣地6裏。以上三處,都構築了相應的炮兵陣地,每道防線由1個營的步兵防守。革命軍的前沿陣地距離敵軍大約2000米,大約有3000人分布在20裏長的寬大正麵上,身後是由37mm山炮、60mm和82mm迫擊炮組成的近距離支援火力。


    看見戰士們摩拳擦掌、士氣高漲的樣子,陸尚榮一行都格外高興,打仗嘛,沒有精神不行,看對麵北洋軍稀稀拉拉、萎靡不振的樣子,就是不懂軍事的人也知道誰贏麵更大。三人聚在前敵指揮所裏,等待著進攻時間的到來,指揮所就設在第一道和第二道防線之間。


    “百裏,所有部隊都進入預定陣地了嗎?”


    “都準備好了!前沿陣地3000人,第二、三、四道防線彼此間隔兩到三裏,均由500人把守,有足夠的縱深,第二和第三道防線之間是戰役突擊群,1200人組成,在第三和第四道之間是戰役預備隊,800人;最後就是關上守軍2000人,其餘都是炮兵還有警衛的兵力了。”


    陸、杜兩人對這個部署表示讚同,陸尚榮追問道:“突破敵人前沿陣地後你有什麽打算?我覺得沒有必要再花力氣攻占敵人核心陣地。”


    “師長的意見和我不謀而合,攻下敵人陣地後,我們最重要的工作是搬運敵軍物資,對核心陣地之敵可以圍而不打,物資中又以軍火最為要緊。由於全國主要兵工廠都落入革命黨之手,敵人大量軍火依賴進口,既慢又不方便,沒了軍火,敵人想反撲也是困難重重。”蔣方震強調,“撤退的時候,各部隊依次撤退,時不時來個反衝擊,可以大大延緩敵人的推進速度。”


    “必要時,不僅敵人的陣地可以放棄,我們自己目前構築的關前那四道防線也可以主動放棄。”陸尚榮看著目瞪口呆的杜金德,“我們的任務是拖住敵人,他們來進攻,我還求之不得,特別是現在防禦一方明顯要占主動,我軍的炮火和鐵甲車優勢敵人又不具備,他們絕對過不了山海關。”陸尚榮笑著說,“等敵人筋疲力盡,我們那時再進攻,可就勢如破竹了。”


    “已經是12點了,”蔣方震看了一下表,“距離預定的炮火準備時間還有一刻鍾,不知道對麵的曹錕準備好了沒有?”


    “他?”杜金德略帶嘲諷地說,“估計已經躺下唿唿大睡呢!但願我們的炮彈長眼睛,第一炮就找到他,讓他永遠都別醒了!”


    “哈哈哈!”三人笑成一團……


    曹錕真的睡了嗎?沒有!確切的說,他正要躺下,突然接到加急電報:“十萬火急!今夜12時起,停戰令失效,為防止革命軍乘虛進攻,望你部加強戒備,不得有誤!”


    “怎麽可能呢?”曹錕拿著這份電報發呆,“不是和革命黨談判嘛?怎麽停戰令又失效了,跟我們開什麽玩笑?”


    “大人,從台頭上來看,不像是在開玩笑,還是趕緊加強戒備,不然袁大人怪罪下來可擔待不起啊!”


    “戒備,戒備,現在都什麽時候了才通知我?”曹錕怒氣衝天,“弟兄們都睡下了,難道把他們一個個叫起來,重新進入陣地?”


    “大人,不得不如此。”參謀苦笑著說,“還有一刻鍾就到12點了,再不行動恐怕要出事!”


    “好吧,好吧。不知道是哪個混蛋搞的鬼,深更半夜來這麽個通知,要是明天發現弄錯了,老子非要他的腦袋不可。”曹錕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下令,“傳令兵,快,通知前沿陣地各部隊,讓他們注意防範,火速進入陣地。”


    機靈的參謀趕緊打電話給第二十鎮、第二混成協,雖然都老大不情願,但軍令如山倒,還是硬著頭皮執行了。


    都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帳篷裏,北洋軍一個個懶洋洋地躺著,愣你怎麽說就是不相信。


    “胡說,這深更半夜又是寒冬臘月,別跟哥哥我開玩笑,我睡得正香呢,正夢見我媳婦給我生了大胖小子呢……”唿唿,又睡了過去。


    傳令的人急得大叫,“起來啦,上陣地啦,不然要軍法從事的!”


    “少給我在這裏耍威風,老子知道現在停戰,剛剛才休息了幾天好日子,又要攆我們上陣地,都他媽安得什麽心?”


    “對,對!”


    “都在胡說些什麽?”有個哨長衝了進來,“還不都趕緊給我起來?老子數到三,誰敢不起來,老子斃了他!”


    這下帳篷裏的北洋軍都不敢吱聲,隻能慢慢騰騰地起來,穿衣服,嘴裏還小聲嘟囔:


    “當官的吃得好、拿得多,我們當兵的連個屁也不是,連個覺都睡不安生!”


    一幫人揉著睡眼惺鬆的眼睛,嘴裏叫苦連天,由於天氣寒冷,大部分人都還在不停地搓手、跺腳,速度是慢得不能再慢……


    別看哨長挺威風,他也憋了一肚子氣呢,接到進陣地命令時正和一幫人在賭錢,也該他手氣好,一個勁地贏錢,正在興頭說不讓他賭了,還不讓他氣急敗壞?那幾個賭輸的更是不依不饒,非要繼續賭不成,好在他腦子裏總算還有點命令意識,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掙紮著起來招唿手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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