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如流水而來,一片緊張。


    “報,郭參議已率部隊到達,請求指示。城內各主要機關、衙門都已被巡警局控製,藩庫也落入我軍之手,發現大批白銀、銀元,總數不下70萬,如何處理?”王雲山進來報告。


    “告訴郭鬆齡,部隊編為東北革命軍第一師,我兼師長,他任副師長,商震為行軍參謀,接替城內一切防務和俘虜,控製各處城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所有俘虜全部集中到中軍營看管;藩庫錢財仍由你率衛隊看守,不得擅自動用,其餘公物亦不許自行動用。”


    “報,陸師長已率隊伍登車完畢,請求出發;李春福率領騎兵抵達東門,聽候指令。”


    “告訴陸師長,火速出發,天黑之前一定要把山海關拿下來;告訴李春福,原地待命休息、吃飯,下午一時整拿到公文就出發,目標錦州城。”


    “報,突擊隊第二梯隊已在總督衙門集結完畢,請求指示。”


    “命令劉翼前去指揮,守住衙門,建立通信設施,我馬上到那裏指揮全局。”


    秦時竹對吳、袁、張說:“三位,軍情緊急,我馬上要趕到總督衙門去指揮,谘議局甄別一事就由你們全權負責,有關保衛呆會便移交給巡警局葛洪義,必要時可找他彈壓,傍晚到總督衙門商量各官員任命情況。”


    火車站裏,第二師業已整裝待發了,陸尚榮最後一個登上火車,由於直接把從遼陽來的列車接到了23鎮那趟被截下來的列車後麵,造成了火車有前後兩個車頭的奇特場景,不過跑起來肯定也更快。


    上了車,蔣方震興奮地說:“陸師長,這迴咱們賺大了!”


    “你說軍火?”


    “我剛才檢查了軍列,光火炮這一項就不得了。按正常編製,新軍每個鎮有75mm的克虜伯炮16門的7鎊炮和57mm口徑的格魯森炮各32門,還有37mm的克虜伯山炮48門。我看了一下,除了那37mm的山炮少幾門外,其餘全部都在車上,連彈藥也很足!”


    “你是說孟恩遠隻帶走了幾門小炮?”


    “說不定一門都沒有,少的那幾門,可能本來就缺額,或者說留在駐防營地了。”


    陸尚榮樂出聲來:“那我搶了他的軍列,他還不要發瘋?”


    “師長,我們怎麽才能順利占領山海關?”杜金德問。


    “守關部隊肯定不知道省城革命的事,我們可以冒充二十三鎮的部隊,智取關口,實在不行再強攻。”


    “就按參謀長意見辦!告訴弟兄們趕緊換二十三鎮的軍服,反正車上多得是。”杜金德率幾個衛兵一溜煙就下車通知去了。


    “報告。”炮兵營郭寶來了。


    “郭寶,都快開車了,你來這幹嘛?”陸尚榮有些不滿。


    “弟兄們要求剪辮子,說已經革命成功了,留著辮子不象樣。”


    “告訴弟兄們,辮子是要剪的,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咱們騙開了山海關再剪不遲。”


    由於突擊行動幾乎沒有引起任何波瀾,所以奉天省城乍看上去仍然同往常一樣,誰也不知道奉天革命成功的消息,當然城裏也有不少傳言在散播,因為秦時竹以清查奸細為名派部隊牢牢把守著各個出口,民眾隻許進不許出,一下子卡住了各種信息通道,他自己則在總督府裏坐鎮指揮。


    秦時竹擬好了讓李春福接替錦州防務的公文,仔細地蓋上了趙爾巽的總督大印,嘴裏笑道:“馮麟閣啊馮麟閣,看我不騙得你團團轉。”


    王雲山麻利地吩咐手下趕緊將公文傳遞出去,自己卻還站在那裏沒動,秦時竹這才注意到對方手裏的剪刀和腦門上的異樣,“辮子都剪完了?”


    “是!都督您看。”王雲山把身子轉了過去,果然那條又黑又亮的辮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錯,精神了很多!革命成功後是不應該拖這個豬尾巴了,來,幫我也剪了吧!”


    “喀嚓”一聲,秦時竹感覺腦後輕鬆了不少,當年從未來時空來到這個時代,為了融入社會,自己費了不少口舌勸說穿越組眾人留辮子,現在終於可以擺脫這個累贅了。


    “發報給留守遼陽的禹子謨,告訴他革命已經成功的消息,讓他鞏固營地、繼續守衛,安排軍火特別是裝甲車到奉天待命;新民方麵,發電報給馬瑞風和沈先生,同樣意思。”


    王雲山走後沒多久,葛洪義便來了,一進門就看見桌子上那份偽造公文的底稿,拿起看了一下後大笑:“果然兵不厭詐!”


    “李春福已經出動,但願一切順利,把馮麟閣的老巢一口氣給端了,現在外麵秩序如何?”


    “複生幹什麽事都搶先我們一步,這不又先把自個的辮子剪了。”吳景濂注視著桌上那條剪落的辮子,大家又是大笑。


    “都甄別好了?”


    “是!已按照剛才的辦法甄別了一遍。”吳景濂微微一笑,“不附和的已經讓葛總辦拿下了。”


    “非常時期隻能如此。”秦時竹看了一下時間,懷表上的指針早已劃過了4點,“既然諸位都到齊了,現在開會!”


    “這是我們初步商定的軍政府組成名單,主要是民政方麵,隸屬都督府開展工作。”吳景濂拿出一張紙,讀了起來:“民政長:張榕,民政次長:趙中鵠;財政部長:熊希齡;內務部長兼警察總辦:葛洪義;軍政部長兼製造局總辦:何峰;實業部長:禹子謨;宣傳部長:馬敘倫;教育部長:黃炎培;司法部長:徐鏡心;後勤部長:寧武;都督府秘書長:左雨農。還有一些是次長、幹事等,這是谘議局各員,特別是人民之友成員商議後的結果,複生你意下如何?”


    “本來按照一般的規矩,是要由都督提名,然後讓谘議局通過表決的,現在情況緊迫,我們把程序顛倒了過來,谘議局已先期通過,最後才征詢都督的意思,希望您不要介意!”袁金鎧生怕秦時竹有其他想法,連忙解釋。


    眾人的眼睛齊刷刷地盯著秦時竹。


    “我沒有意見,就這麽公布好了。”秦時竹對名單上的人物都很熟悉,知道沒有一個舊官僚混進來,全部是革命分子或“人民之友”的成員。


    秦時竹表態同意,其餘人都很高興,看來推選他做都督是對的,起碼能夠尊重大家的意思。


    “有關人事因為情況緊急我完全理解,而且上午我也授權給你們三個,你們的主張也就是我的主張。但我要提醒諸位,第一,谘議局對民政方麵可以多加考慮,行軍打仗我希望你們不要過多幹涉;第二,革命既已成功,新政府也已建立,那麽奉天的革命組織應當統一,‘聯合急進會’是不是能夠加入‘人民之友’?”秦時竹的話題很直接也很尖銳,眾人聽後先是愣了好幾秒鍾。


    “都督的意見我認為很對。打仗不同民政,不可令出多門,再說在座的諸位也大都不懂軍事,我們斷不會盲目幹涉的,隻希望能及時得到相關情報和戰場信息的通報;至於第二點,我完全同意都督的意見,‘聯合急進會’本來是為了革命才成立的,現在革命既已經成功,那麽使命已經完成,我看也不用再繼續存在,就地解散未嚐不可。”


    一看張榕要發言,吳景濂和袁金鎧原本心裏都是一驚,生怕兩人產生衝突,現在聽完言語,都把提著的心放了下去。


    “蔭華誤會了,我不是讓你們解散,而是希望能通過改組‘人民之友’吸納‘聯合急進會’成員,一來是考慮到奉天的革命形勢需要我們聯手,存在兩個組織比較別扭;二來,‘人民之友’存在的時間更為悠久,人數和組織也更完善一些,進行改組、吸納更有利於革命深入。”秦時竹誠懇地說,“改組後,可以由蔭華做主席。”


    “不不不!複生,我難當此大任,主席一職還是由沈先生繼續擔任為好,至於合並,我個人完全讚成。”


    “我倒以為,改組後可以由複生任主席。”吳景濂笑道,“人民之友原本推選沈先生是因為複生當時不宜拋頭露麵,現在革命成功,自然無此顧慮。”


    “我也讚同,改組後請沈先生繼續擔任名譽主席,複生任主席,蔭華可擔任副主席。”吳景濂說,“既然大家目標一致,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分什麽彼此。”


    “這樣也可以,就按思路執行,改組後叫做人民黨,旗幟不變。”


    “好!”與會者一致鼓掌,從這一刻起,他們都是人民黨的成員了。


    “等會我迴報館,加印一份號外,向全城散布革命勝利的消息!”馬敘倫興奮地說,“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喊革命了。”


    “我們迴去也要發動學生上街宣傳革命道理、張貼革命標語!”黃炎培和張瀾同樣很振奮。


    “你們這些都不要急,還有別的工作需要加緊開展。”秦時竹拿出了原來反複考慮的革命預案,“第一是去招撫被俘官兵,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經過教育是可以參加革命的,他們一般受過訓練,而且人數不少,必要時可以直接上戰場;第二,要在全省各地建立地方革命政府,大小官員讚同革命的可暫時留用,以便社會安定;第三,要在各處廣泛發動,招募兵員,準備應戰;第四,要和外國特別是日本方麵交涉,爭取他們理解,保持中立,盡快承認革命政府。”


    “我看還要籌集糧餉,應付大局!”熊希齡發言了。


    “秉三和我想的一樣,這個咱們等會留下來再討論。”秦時竹說,“大家就按剛才任命的要求,到相應衙門辦公,維持革命大局。”


    眾人走後,張榕、左雨農、熊希齡、何峰、寧武等人留了下來。


    “秉三,財政方麵你有什麽好建議?”


    “我正為這個發愁。幾萬大軍要吃要穿,哪裏能籌集到這麽多糧餉?另外,革命成功的消息一公布,會引起各地不安,隻怕擠兌、囤積現象此起彼伏。”


    “糧餉的事你不要太發愁,我有辦法。”秦時竹胸有成竹。


    “什麽辦法?”熊希齡有些懷疑,“這可兒戲不得,遼陽集團就是有錢,眼下也不一定能弄到糧食。”


    “我在老家囤積了大量的糧食和銀元,足夠支撐一陣子的。”秦時竹大笑,“隻有擠兌和囤積確實棘手,還是要出安民告示。”


    “果然是蓄謀已久。”


    “都督府是不是能夠宣布原有紙幣繼續流通,照舊可以納稅、買賣,安定人心。”有人發言了。


    “你是?”秦時竹覺得他麵生,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複生果然是貴人多忘事,他不就是王永江麽?”熊希齡責怪秦時竹道,“你忘了,那年錫良說要查遼陽集團的稅,是讓他給阻止的。”


    “在下現任省城稅捐局局長。”那人恭恭敬敬地迴答。


    “你就是王永江?久仰久仰!”秦時竹大喜過望。


    “都督,我說句心裏話您不要介意。”


    “請講,請講。”


    王永江道:“我當時力阻總督停止稽查,並不是因為遼陽集團沒問題,而是因為如果遼陽集團也要稽查,那全奉天還有哪家商號能幸免呢,這不是人心惶惶麽……”


    “依你看來,遼陽集團有沒有問題?”


    “有,問題還不小,起碼偷稅漏稅上百萬。”


    “王永江,你!”熊希齡愣了,怎麽扯住這話來,現在他反而有些後悔將他帶進來了。


    誰知道秦時竹哈哈大笑:“好你個王永江,確實厲害,就衝這一點,本督也要重用你。”


    “不敢當,不敢當。”王永江誠惶誠恐,“都督不怪罪就好了。”


    “不,我說真話,遼陽集團偷稅不假,但那是為了不讓貪官汙吏中飽私囊,現在的革命大業,遼陽集團就要出大力。將來社會安定,你可以把稅好好稽查一番,遼陽集團決不偷稅。”秦時竹大笑,“王永江改任奉天稅收總局局長,統攬稅收事宜,協助財政部長開展工作。”


    “我讚同都督的意見。”張榕道,“呆會我就擬文呈請簽發。”


    秦時竹頓了頓,又問:“以前納稅,銀鈔比例如何?”


    “照例是銀6鈔4,由於擠兌,鈔票貶值,一元的鈔票隻能換到六角多、七角不到的大洋。”


    “那明天以都督府名義出通告,宣布紙幣繼續有效,納稅比例改為銀鈔各半。”


    “都督,這樣政府收入更加減少了,恐怕……”熊希齡眉頭馬上皺了起來。


    “要讓民眾擁護革命,先要做出讓步,減稅就是方法之一,等會你們迴去,趕緊清點賬目,交接藩庫,明天向我匯報總收支情況。”


    “好。”兩人起身走人。


    “製造局怎麽辦?”秦時竹扭頭問何峰。


    “日夜開工,人停機器不停,全力保障軍火供應,隻是怕原料供應不上。”


    “這個你自行找禹子謨協商,讓遼陽公司想辦法,所有材料、設備一律優先供應,必要時可以從那裏抽調人手。總之,槍枝彈藥造得越多越好!”


    “款項先請遼陽集團代為墊付。”張榕說,“雖然這是秦都督自家產業,但用來製造軍火、用於革命事業政府是要給錢的,到時候就算革命公債。”


    後勤部長寧武表態:“我一定會準備好部隊所需的一切,並且保證第一時間送到前線去!”


    就在奉天革命成功的當口,廣東局勢亦天翻地覆。


    本來在10月底,兩廣總督張鳳岐已迫於壓力準備宣布獨立了,但由於北洋軍攻下了漢口,他的態度又發生了變化,企圖希望有轉機,在得知灤州兵諫乃至起義的消息後,又再度同意獨立,可前次的反複無常早已使他不容於眾,隻得逃之夭夭,廣東轉眼便進入了無政府狀態,最後眾人公推在香港的胡漢民為都督。


    廣東獨立使南方各省連成了一片,從雲南起,廣西、廣東、貴州、福建、江西、浙江、安徽、江蘇、湖南、湖北全部宣布獨立。當然,雖然掛著獨立的招牌,政權卻並不都掌握在革命黨手裏,有些由立憲派把持,有些幹脆就是舊官僚掌權。比如安徽巡撫朱家寶前一天還在鎮壓革命黨,當晚接到袁世凱“順應時勢”的密電後,又通電獨立,搖身一變成了革命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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