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情麵前錫良終於軟了,秦時竹迴去就讓馬占山動員開拔,幫助洮南防守,另一方麵則趕緊招兵訓練,槍械則借著這次的機會將製造局的庫存搬運一空,樂得何峰眉開眼笑。


    好在飛機研製的進展給了他不少安慰:飛機製造廠分成兩組,馮如這一組新研製成了一種飛機,馬力達80匹,高度400米,航速達80公裏每小時,可滯空半小時之久;劉佐成這一組造出了雙座教練機,可加快飛行員培養進度,現在已有12人經過精心挑選的官兵在接受飛行訓練。秦時竹特意寫信叮囑眾人:能讓飛行員上天就讓他們先試飛,千萬不可讓飛機設計師出意外,他還為曆史上馮如的墜機事件感到後怕。


    在“人民之友”的組織發動下,關外立憲派從原來的跟隨、附和變成了走在運動前列的領導者。秦時竹很滿意群眾被發動起來的結果,但又怕在運動中走火,打亂部署,不得不經常出麵調解說服。10月25日,十七省督撫將軍以錫良為首,聯合發出奏電,要求“立即組織內閣”,“定期明年召開國會”,對最高統治集團造成了很大壓力,載灃等人坐臥不安,終於在11月4日發布上諭“縮改於宣統五年實行開設議院……預即組織內閣”。在清廷的分化和鎮壓下,保守勢力退讓,張謇等代表江、浙谘議局通電全國,祝賀國會縮期召開。說心裏話,秦時竹很滿意清廷這個決定——它越是不肯放權,人民就越反對它,真要是馬上開了國會,他還不知道如何應付。


    立憲形勢跟著曆史局麵往前走,不巧的是,滿鐵勘探東北礦藏的事也跟著曆史向前走。葛洪義送來的報告觸目驚心:今年5月,滿鐵副總裁國澤新兵衛和木戶忠太郎帶領一隊滿鐵實習生勘察了大孤山的礦流石;8月,居然有人混進遼陽公司在弓長嶺礦山,企圖打探情報,幸虧發現的早,被禮送出境;11月,日本人市原源次郎通過度支部尚書載澤的特殊關照,去奉天疏通東三省鹽運使熊希令和東三省官銀號總辦金還,尋求幫助……林林總總的一切都顯示滿鐵不安於合作現狀,步步進逼,禹子謨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隻能在遼陽集團內繼續提高警惕、加強戒備。


    幸好馬占山爭氣,到了洮南整頓了五縣三旗兩鎮(青陽鎮、開化鎮)的防務,連成了一體防禦係統,更架起了電話機,消息極為靈通。蒙匪聽得是上次出兵剿滅他們的英雄,不免也有些後怕,彼此間相安無事,緊張氣氛就鬆了下去,錫良心中大石頭也算落了地。


    仿佛嫌事情還不夠多,12月下旬,禹子謨來訪,說灤州煤礦周學熙來電請求會麵。


    “周學熙都找上門來了?”秦時竹撓頭不解,“他不是北洋的人嘛!”


    “複生你是不知道,現在咱們名氣大了,商界都流傳‘南張(張謇)北周(周學熙),關外遼陽’,來要求合作的一撥接著一撥!一般都讓我迴絕了,要麽幹脆自己接待,唯有這周學熙一定要見你,我想人家親自上門,不賣個麵子也不行,所以就應承了下來!三天後他登門拜訪。”


    秦時竹趕緊看資料:1875年,李鴻章開辦開平煤礦,產量連年上升,到1892年產量約25萬噸,同年原督辦唐廷樞病故,由張翼接任,繼續新開礦井,同時注意交通建設。除擁有連接鐵路幹線的支線外,還開鑿了專供運煤的運河,自備6艘載運量達8300噸的客船,在塘沽、天津、上海牛莊等港口設有專用碼頭和煤棧,並開工興建秦皇島港,1898年時利潤達到90萬兩,股票的價格由麵值100兩上升到160兩一股。


    但就是這樣一個優質企業在八國聯軍攻進天津時,因為張翼的貪生怕死而“送”給了英國人,張翼從中得了5萬英鎊的好處。由於清政府忙於簽訂《辛醜條約》一時也沒過問。兩年多後,袁世凱當了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才發現開平一事,大驚失色,參奏張翼盜賣礦權,清廷責令張翼“趕緊設法收迴”,張一味拖延,袁世凱再三參奏,隻是木已成舟斷難挽迴。


    為與開平對抗,袁世凱命時任天津官銀號總辦的周學熙籌辦灤州煤礦,以濟北洋之煤,由於周經營有方,英國人頓感壓力。居然通過駐華公使要求立即停開灤礦,以至於動用武力威脅;不成,又提出由清政府發行債券換取開平股份,交涉到1910年9月,本已達成協議,開灤可以付給英國人160萬英鎊的代價收迴開平,但張翼生怕收迴後追究其個人的責任,竭力反對,雙方又談崩了。


    “緝之兄,久仰久仰!”周學熙的年紀比秦時竹大得不多,臉色卻異常憔悴。


    “久聞複生兄辦得好大事業,今日才有機會拜見,周某慚愧!”


    “哪裏!遼陽公司是我泰山沈麒昌名下產業,又賴禹先生悉心經營,才有今日之狀,怎比得緝之兄縱橫商界,領袖精英?”


    “臨走時徐大人(徐世昌)提起複生兄說是英姿勃發,年輕有為,果然名不虛傳!”


    “徐大人抬舉我了!”秦時竹哈哈一笑,“徐大人和袁大人都好吧?”


    “都好!”周學熙說起此事的臉色有些尷尬,“袁大人開缺迴籍,現在彰德養病。”


    “足疾?”秦時竹笑了,“天下人都知道這是借口,朝廷不容袁大人罷了。”


    “國事不可為已非一日。”周學熙歎了口氣,“就是灤州礦局,亦是百病纏身。”


    “原先不是開平礦局嗎?文忠公(李鴻章)慘淡經營,成一時之盛,何來百病纏身?”


    “複生兄有所不知,庚子事變後,開平礦局淪於英人之手,兩年前袁大人委托我經辦灤州官礦公司,如今他開缺迴籍,頗有獨木難支之感。”


    “我聞灤州礦區綿延300方裏,儲量豐富,煤質極佳,附近又有京奉鐵路,交通方便,又有北洋各廠和軍用,銷路亦不成問題,怎會有獨木難支之憾?”


    “此事說來話長,小人作祟,可恨,可恨啊!”


    “目下有何困難,不妨說來聽聽,倘有用某之處,必不推辭。”


    “複生兄豪爽!眼下經營困難,虧損嚴重,資金周轉不靈,向洋人銀行借貸多不肯予,隻好厚著臉皮跑這裏來了。”周學熙一臉歎氣。


    “好說,好說!隻是眼下煤炭購銷兩旺,灤州礦又用新式機器采煤,怎會虧損,莫非經營不當?”


    “非也,此是英人惡意削價,企圖擊垮我礦所致。本來年利豐厚,誰知三月前,英人談判不成,竟將煤價從4.5元一噸降至1.8元一噸,遠遠低於成本3元一噸的價格,甚至低於灤礦在井口的價格,一半市場為其所奪。”


    秦時竹聽了心裏就要發笑??原來這麽早中國就流行價格戰了啊!!


    “英人如此囂張,難道其不怕虧損乎?”


    “英人自然也不能幸免,但其資本雄厚,目下虧損還承受的起,灤礦卻是勉為其難,一等擠垮灤礦,彼必然大幅提價,彌補目下損失。”


    “既如此,不如我們奉陪到底,看誰耗得過誰?”秦時竹想,對付價格戰最好的方法還是價格戰。


    “我亦有此意,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股東意見紛紛,不一而是。所以乞兄告貸百萬,八十萬也可。”秦時竹啞然失笑,平時素無交情的周學熙此時居然獅子大張口,看來真是事急了!


    “眼下灤礦股價如何?”眼看秦時竹沒有正麵迴答,陪同在旁的禹子謨岔開話題,問起了股價。


    “麵值100兩一股,現已跌價至不滿70兩了,恐怕還要下跌,刻不容緩!”周學熙焦急之色溢於言表,禹子謨心裏清楚,事態可能比周學熙描述的還要嚴重,當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緝之兄莫急。”秦時竹站立起來,在原地踱了三圈的步,周學熙緊張地望著他,生怕從他口中再聽到一個不字——為了挽救開灤,他已在京師和直隸多方奔走、四處告貸。但現在袁世凱迴鄉,北洋係聲勢大不如前,賣賬的人不多,再加上是和英國人打擂台,即便有能力的紳商也隻會搖頭拒絕,否則他怎麽會求到素未平生的遼陽集團上來呢?


    “光借款不能解決問題。”秦時竹的思考有了結果,“我意先收購現有股東欲拋售之股票,然後再增加股本,與英人決一死戰。”


    “嗡”地一下,周學熙便被驚醒了——秦時竹果然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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