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曆臘月二十四是中國人的小年。

    阮霞從記事起,就發現母親特別看重過小年。

    那時在農村,從臘月二十開始大人們就特別忙碌起來,過年的氛圍越來越重。

    當時農村有一首歌謠,幾乎大人小孩人人都會唱:“二十一,莫著急;二十二,殺戒戒(年豬);二十三,籮筐擔;二十四,敬灶祀(灶王爺);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錢打鬥;二十七,殺閹雞;二十八,有餐恰(吃);二十九,樣樣有;三十夜,擺碟碟。”

    這首歌裏說的意思是:二十一日離過年還有八九天,不用著急;二十二日就該殺年豬了;二十三日要挑著籮筐去置辦年貨了;二十四日過小年要敬灶王爺;二十五日家家戶戶要自己打豆腐做豬血丸子了;二十六日一到,就是家裏再窮也要湊點錢來過年;二十七日就要殺雞準備二十八的那一頓過年飯,過年飯可以在二十八日早上吃,也可以在晚上吃,有的還留到三十日吃都可以,特點是吃過年飯的時候一定要擺上酒和三牲(豬肉、雞、魚)先祭祀天地和祖宗,而且吃飯的時候不能有人來串門,據說如果有人來就會踩斷年根,導致來年收成不好,因為當時的農民全靠氣候來種地,所以對老天爺特別恭敬。而且吃飯的時候一定要放爆竹。一到二十九日,每家每戶的年貨基本上都準備齊全了,所以叫“樣樣有”;三十夜要預備下各種瓜果的碟子,好招待大年初一來家裏拜年的客人(主要是小孩)。

    那時農村過年特別熱鬧,尤其是小孩子,可以穿上新衣到村子裏的各家各戶去拜年。

    阮霞所住的村落有兩個姓氏,一個阮姓,一個黃姓。

    阮姓是同一個祖宗傳下來的,大約有百來戶人口,人人都互相認識,阮姓的小孩也隻到阮姓家族去拜年,基本上每家都去,去的每一家叔叔阿姨都會泡上糖茶,給點瓜子花生糖粒子之類過年必備之物。

    阮霞通常都跟哥哥弟弟一起去給各家各戶拜年,那些叔叔阿姨給的東西都吃不完,就放在衣兜裏,一旦每個衣兜都裝滿了東西,就迴家清理一次,然後再出去。

    一般半個上午就能走遍全村。

    而別家的小孩也會絡繹不絕地到阮霞家來拜年,阮媽媽同樣要招待他們。

    所以大年初一這一天上午,各家的大人都會呆在家裏不出門,而小孩子卻滿村子跑。

    黃家的小孩也一樣,一般隻給黃姓家族拜年。

    如今到了城裏,物質是無比豐盛了,天天都象過年一樣豐衣足食,甚至比過年的生活還好,但卻少了農村過年的那種殷切期待,那種興奮和熱鬧。

    雖然城市人口比農村多很多,但住在同一單元樓裏的很多鄰居都互不相識,沒有誰會再象小時侯一樣為別人的新年呐喊助威,熟人碰麵時,也隻有淡淡的一句“新年好!”誰還會在小孩的衣兜裏塞滿糖果呢?

    因為這,阮霞很懷念小時侯的新年,那種特有的溫情和歡樂是現在城裏的小孩一輩子也感覺不到的。

    阮媽媽來到城市也有十來年了,所謂入鄉隨俗,她也學會了一些城市的過年方式,而拋棄了很多家鄉的習俗。

    隻是,她仍然把過年看得很重要,尤其是過小年、吃過年飯和三十夜的守歲。

    今年過小年又與往年不同,因為阮霞找到男朋友了,家裏多了一個人。

    當初她聽說劉宇衡沒了父母時,就對他說:“那我會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兒子。”

    劉宇衡曾為這句話感動了很久。

    小年夜阮媽媽精心準備了豐盛的晚餐,要求阮霞的哥哥阮亮和弟弟阮劍帶老婆孩子都迴家過年,劉宇衡也應邀參加了這次家庭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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