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青少年射箭大賽,雖然論名字來說,似乎算不上什麽高端的賽事,但是在國內日益繁榮的射箭情勢下,每一個顯露出卓越天賦的年輕選手,都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因此,這類的比賽要更受業界人士矚目。


    本市的射箭協會也深知這個道道理,特意想辦法倒出了最大的中央體育場,並廣泛的與各大學校合作,讓更多世界觀尚未成熟的少年盡早的意識到到射箭所特有的魅力。


    “這大概是所有新人最緊張的一刻了。”


    二樓的看台上,李百川眺望著欄杆下的人頭攢動,身旁的屏幕上循環播放著參賽人員的名字,他的身旁站著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青年,一雙睡鳳半睜半閉,格外惹眼。


    “等一會兒就不緊張了,這些人都是菜鳥,賽程拖的要命。我記得我參加這個的時候,在我的場次遲到了三十五分鍾,結果比賽還沒有開始。”


    “那你今天怎麽沒有遲到?”李百川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我記得你的習慣,能提前一分鍾,絕對不提前兩分鍾。”


    “因為有人騙我比賽一個小時以前就開始了。”青年睜開了眼睛,瞳仁是極淺極淺的琥珀色,“你應該認識,赫連成。”


    “看樣子你們很看中裴寒和孟遷。”李百川笑了笑,繼續看著體育館裏的人流,似乎在注意著什麽。


    “還真不是,那兩個人的水平我們大部分都了解了,這一次也就是觀察一下他們對比賽的適應性,沒有必要站在看台上對他們翹首以盼。”青年搖了搖頭,“你找什麽呢?”


    “我很看中的一個新人,這次是他的第一次比賽,我也很期待。”李百川依舊看著台下,“那你這次是來……?”


    “不知道,是沈隊說要我跟比賽全程的,不然我就把赫連殺了,還能多睡一個小時。”琥珀的瞳色被重新裹挾進垂落的影子,他似乎想表達出自己的困倦,但是毫無笑意的嘴角隻製造出了一種冷笑話一樣的效果。


    “沈衍一怎麽對這種比賽感興趣了,你們還需要新人?”對他的話,李百川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明顯有繼續深挖下去的意圖。


    “不知道,別問我,我和他不熟。”青年轉開了視線,明顯是不想泄露自己隊伍的情況,“他下午要過來,你要是真的好奇,自己去問啊。”


    “不去,這天夠冷了,我一點也不想吹空調。”


    青年愣了一下,似乎有著相同的感受,第一次彎起了眼睛,台下攢動的人流也漸漸趨於平靜,參加比賽的隊伍終於陸續到場,為首的就是衛患患的教練,以及衛患和方可凡。


    “哎喲,段潮也來了,好好表現,給我們二隊長長臉。”


    瞟了一眼看台的方向,教練伸出雙手,一高一低的拍在了衛患和方可凡的肩膀上。衛患茫然的跟著看了看,腦海中的各路比賽上,卻都沒有關於對方的任何印象。


    “沒聽說過,誰啊?”


    “他年紀比較大了,為了保持狀態,不經常參加比賽,你沒聽說過也很正常。”方可凡也跟著他瞟了一眼,露出了一個不太好的表情,“他小時候還挺紅的,十六七就差點進了國家隊,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跳槽去當了模特,沈衍一當上隊長的時候,隊裏還差一個人,就去找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都二十六了,他還真複出了。”


    “這個人挺煩人的,打比賽贏了就贏了,還非要說兩句廢話,我一看見他就想打他。”


    “所以讓你們好好表現,長點臉。上次友誼賽看你們讓他說成什麽樣了,我想替你們出頭,沒一個爭氣的,一到五都是他們隊。”教練恨鐵不成鋼的拍著方可凡的肩膀,“好好訓練了沒,打死那個裴寒和孟遷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方可凡煩不勝煩,連連掙紮。


    衛患沒有注意看教練和方可凡之間的交流,他的視線完全的落在了看台上的段潮身上。他站在那裏,絲毫不像二十六歲的樣子,年輕的直接蓋過了他身邊的李百川。


    他的個子很高,但是有著肉眼可見的就像沒發育完全的柔韌的肢體,無法帶給人力量感,隻有少年一樣的特有的優美。


    隻有衛患看得見,他也在看他,用一雙毫無暖意的琥珀色的眼睛,猶如在打量什麽死的東西。


    “這就是你說的新人?”段潮側過頭,收迴了視線去看李百川,“都這個年紀才開始,沒什麽前途。”


    “在年齡這方麵,你沒有什麽說話的立場吧?”李百川的反駁委婉但是毫不留情,“比賽要開始了,你現在去買點東西吃還來得及。”


    “我以為你知道我沒有這個習慣。”段潮的眼睛裏顯露出了一點莫名的意味,“你生氣了?”


    李百川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好吧,算我不好,不應該殘忍打擊你對隊員報以的巨大希望。”段潮伸了個懶腰,腰線往下呈現出一個年輕的弧度,“我知道你在按耐和我打一架的衝動,所以我不站這兒了,我走了。”


    “慢走不送。”李百川點點頭。


    段潮慢悠悠的下了看台,他沒有一般運動員基本功下磨煉出的挺拔,甚至連鞋底都邋邋遢遢的拖在地上,但是從他膝蓋彎曲的力道,頭垂下的弧度,都意味著一種徹底的放鬆。或許這就是他二十六歲依然沒有狀態下降的原因,李百川看著他的背影,沉默的想。


    段潮當然不知道李百川的心理,他饒有興趣的看著走進拐角的方可凡露出的一角外套,還是沒有忍住內心的好奇,於是跟了進去。


    “換衣服,戴護具,然後去後麵熱熱身。”


    教練一把揪住了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衛患,話基本上就是給他說的。


    “你第一次上比賽,發揮失常也很正常,不要緊張,這次來,主要是感受一下賽程,但是也不能鬆懈,至少要打出自己的風格來。”


    “翻譯一下,就是你輸了很正常,不顯得自己很厲害很有出息,我就要打你了。”方可凡把腦袋伸出脫了一半的外套,開口補充,“其實他還是抱著我們倆包攬第一第二的幻想的。”


    “去去去。”教練一把把方可凡的腦袋塞迴了衣服裏,“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衛患還有點想著剛剛看台上的段潮,經過這一番鬧騰,才醒過神來。


    “熱身場地在哪啊?”


    “別練太久了,我一會兒讓方可凡去叫你。”教練迴過頭,看到衛患已經穿好了全套護具,把自己背著的其中一個箭袋遞給了他,“從這兒出去,外麵有路標。”


    “好。”衛患接過了箭袋,走出了準備室的門。


    “你叫什麽名字?”


    入耳的是與外貌絲毫不匹配的煙嗓,尾音卻格外纏綿。


    衛患被嚇了一跳,一轉頭看見了靠在牆上的段潮,近距離下段潮足有一米八五高,削窄的肩膀卻絲毫看不出肌肉的痕跡,看起來像模特要比像運動員多的許多。


    “叫大爺。”


    從剛剛短暫的對視裏,衛患知道對麵的人對他並沒有什麽好感,迴答自然也相當不客氣:“讓開,你擋路了。”


    麵對這樣不客氣的對待,段潮看著他,竟然沒有反擊,也沒有走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走廊的燈光下顯露出蜂蜜一樣醇厚的色澤,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笑,隻是望著衛患,眼眸深處是深不見底的海麵。


    “好像是有一點特別。”


    “什麽?”衛患被他看毛了,頓時連退了兩步,“你這人有病啊,莫名其妙的。”


    “我隻是很好奇,你身上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段潮似乎看夠了,轉身就慢悠悠的往外走,“來看一眼而已,不用在意。”


    衛患是真切的覺得這個人怕是有神經病了,但是電光火石之間,他想起比賽前方可凡和他說過的話,突然改變了主意。


    “你等一會兒。”


    “什麽事情?”段潮居然真的站住了。


    “你……”衛患想了想,實在找不出什麽合適的理由,索性直接胡扯起來,“我第一次參加比賽,有點緊張,既然你來都來了,陪我去射會兒靶子吧。”


    “行啊。”段潮倒是不在乎,比賽還有一會兒才開始,而且他的確十分好奇,眼光無比挑剔的李百川,究竟看上了麵前這個人什麽。


    糟糕的身體素質,不擅忍耐的個性,已經定出了框架的骨骼,言語裏習慣性的緩和也彰顯了他缺乏銳氣的性格,沒有一點適合箭術,通過走路的姿勢,手臂擱置的角度,也可以看出他比這裏的任何一個選手都要短暫的多的訓練時間。如果說發掘一個新人和沙裏淘金差不多,那麽在這個人身上,淘金的地點無疑設置在建材堆上,除非有一天元素周期表上的後位能向前位衍變,不然純屬白日做夢。


    “不過。”段潮慢悠悠的開口,“我不覺得你現在熱身有什麽用,反正從你來這場比賽開始,倒數第一的位置,大概就已經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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