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店主的中二邏輯震撼到的衛患,衛患猶如一個幽靈一般,腳步虛浮的迴到了狹小的店堂。


    沐浴在午後的陽光裏,他用力甩了甩頭,才確認自己確實存在於現實世界,沒有穿越到日輕運動小說裏,他張望了一會兒,沒有在長椅上找到陳瓊華的身影,反而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談話的聲音。


    他克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了過去。


    “你怎麽在這裏?”提問的是一個他有點熟悉的男聲。


    “和你有關係嗎?”陳瓊華的聲音格外冰冷。


    “我隻是隨便問問,你最近都沒有到馬場來,”對方並沒有被陳瓊華的態度影響,聲音還是恰到好處的溫柔。


    “有隨便問問的時間,你不如去找孟遷。”陳瓊華冷冷的迴答,“我沒有心情和你閑扯。”


    “你也知道我和孟遷不是那種關係,而且他……”


    “這和我無關。”陳瓊華打斷了他,“我還有事情,你該做什麽做什麽去吧。”


    “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你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那個聲音沒有絲毫氣餒的意思,“也不需要你做什麽,我隻是希望你能拿我當一個普通的朋友對待,而且我不明白,雖然我們的關係也不算非常親密,但是你從前也沒有對我表現出這樣的反感,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我隻希望你不要糾纏我,我說了,我還有事情。”


    聽到這裏,衛患才算明白,八成是這個人暗戀陳瓊華不成,這次偶然在這遇見,就想討個說法,他頓時擼起了袖子,徑直走到了聲音傳來的位置,準備替陳瓊華解圍。


    “瓊華,怎麽了嗎?”他故意叫的非常親密。


    聽到他的聲音,原本在門後談話的兩個人頓時都迴過了頭來,其中的一個是麵帶寒霜的陳瓊華,而另一個,黑發綠眼,屬於混血兒的姣好五官將他的外表修飾的人模狗樣,但是衛患可知道,他內裏是一個什麽樣的衣冠禽shou。


    “裴寒,你離我妹遠點。”衛患頓時氣的炸了鍋,自己被欺負,他忍忍也就算了,陳瓊華可是他保護了半輩子的珍寶,怎麽能被這樣的人渣糾纏。


    “衛患?你怎麽在這裏?”看到衛患出現,裴寒眯起了獸類一樣透著狠毒的眼睛,他看了看衛患,又看了看陳瓊華,深切的惡意浮現在他的臉上,“原來是因為這個……”


    “是我自己不喜歡你的為人,不要把什麽事情都歸咎到別人,這件事我們一會兒再說,你不是要請我吃飯嗎,我晚上想吃法國菜。”陳瓊華冷冷的迴答,她走到衛患的身邊,看了看他,“你買完東西了嗎?我先送你迴家。”


    “你跟他出去幹什麽?”濃烈的憤怒充滿了衛患的心口,他豈能不知道,陳瓊華答應和這個人渣出去,多半是為了不讓他繼續為難自己,他好歹也是一個男人,用不著一個女孩委曲求全的保護,“裴寒,你沒聽到我說話嗎,離我妹遠點。”


    “我還不知道陳先生有你這麽一個硬攀上來的親戚。”或許是因為沒有必要在他麵前偽裝紳士,裴寒的言語格外刻毒,“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也敢插手我的事情?”他揚了揚眉毛,神情是高高在上的憐憫。


    “陳先生已經接受了我追求他的女兒,這句話留給你自己更加合適,滾遠一點吧,像你這樣的垃圾。”


    “裴寒!”


    “砰!”


    一聲重物墜地的響聲,和陳瓊華的嗬斥同時響起。


    “你……你敢向我動手?”殷紅的鮮血從裴寒的指縫中流出,他伸手按住自己流血的額頭,碧綠的眼睛是狼一樣的毒辣。


    “衛患!”陳瓊華抓住他的胳膊,擔憂的皺起了眉,“他家有錢有勢,而且這個人最會搞些歪門邪道,你衝他動手,有可能會吃官司!”


    “我知道你家裏現在是什麽情況,我不覺得你的父母還有餘力應付一場故意傷人的起訴。”裴寒適時的補上一刀,“當然,我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隻要你……”


    “隻要我?”衛患抓著櫥窗裏破舊的木弓,高高舉起,竟然是準備再來一下,“你有沒有聽說過,撞傷不如撞死,反正都要打官司,我不如把你直接打死,也省的我坐牢以後還有人糾纏我妹妹。”


    “你可以試試。”作為一個反派,裴寒也可以說是風度翩翩,臨危不懼,他鬆開手,用隨身攜帶的手帕擦淨了傷口上的血跡,從地上站了起來,亮出了手裏的手機,“我剛才已經報了警,警察應該會在十到十五分鍾內趕來,憑你手裏的那個玩意,我不覺得你能在十到十五分鍾以內將我致死,如果不相信,你也可以試試。”


    衛患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你也沒有必要這樣,你有什麽目的,直接說吧。”沒有拉開和裴寒扭打在一起的衛患,陳瓊華冷漠的注視著他的眼睛。


    “我沒有什麽惡意。”裴寒明顯不擅長打架,在衛患不要命一般的攻勢下,左支右絀,相當狼狽,但是盡管如此,他還是衝著陳瓊華風度翩翩的笑笑,“隻是希望我能有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做夢。”衛患咆哮一聲,一拳打中了他的鼻梁。


    “好。”陳瓊華卻絲毫沒有被衛患影響,她麵若冰霜,冷冷的點了點頭。


    “你怎麽能答應他?”衛患從裴寒身上爬了起來,滿腔的怒火也波及到了陳瓊華,“你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嗎?!我又沒關係!”


    “這是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的事情嗎?!”陳瓊華一把把他推到了一邊,第一次對著他提高了聲線,“你說沒關係,我就可以事不關己?看著你進看守所,對你父母的請求無動於衷,看著你因為一時的衝動毀掉整個人生?!”


    “如果真的想保護我,你就不該用這種方式。”陳瓊華注視著他,放緩了聲音,“現在事情交給我處理,如果不想給我添更多麻煩,你就立刻迴家去。”


    衛患看著他,張了張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終於,他垂下了頭,把神情隱藏在了發際的陰影裏。


    “好。”


    坐上計程車時,衛患依然沉浸在巨大的無力裏,他並不希望自己一直珍視的女孩,為了讓他少遭遇一點麻煩而委屈自己,和一個她並不喜歡的人相處,也並不希望就這樣任人擺布,甚至連累陳瓊華也隻能委曲求全,但是他又能怎麽樣呢?他什麽也做不了。也許在運動上他是一個天才,但是在生活裏,他隻是一個無力的普通人。


    計程車漫無邊際的隨著他的指路行駛,離他的家越來越遠,此時此刻他一點也不想迴家,不想麵對父母的質詢和審問,更不想在自己最失意的時候,上趕著迎向更加深重的打擊。


    不知不覺中,計程車開到了他上次遇見沈衍一的遊樂園。


    他付錢下車,不知什麽時候,蒙蒙的細雨籠罩了整座城市,天空在陰雲之下變成深沉的鉛灰。他在雨幕之中慢慢的向山上跋涉,雨水淋濕了他的黑發,也將他的身體浸透在透入骨髓的寒冷裏。


    一道明黃的車燈打在他的臉上,他條件反射的一抬頭,映入眼簾的卻不是他熟悉的漂亮女孩,而是一張精致卻陰鬱的東方麵孔。


    是沈衍一。


    車裏隻有他一個人,這次沒有他的弟弟,衛患毫無心情去研究他為什麽會一個人出現在一個破舊的遊樂園麵前,隻是後退了幾步,為他的車讓開了一條道路。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車停在了他的麵前。


    “最近在流感,如果你生病了,恐怕會很嚴重。”沈衍一淡淡的說,向著他搖下了車窗。


    衛患從被淋濕黑發裏抬起頭來,他看了看沈衍一,似乎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又重新垂下了頭。


    “嘖。”沈衍一側過頭去,打開了車門。


    還沒等衛患反應過來,他就被沈衍一一把抓住手腕,摔進了吹著暖風的副駕駛裏,真皮座椅的味道撲入了他的嗅覺,混合著一點男式香水的味道,一條溫暖幹燥的毛巾丟在了他的頭上,隨後是車門關上的聲音。


    沈衍一坐在了他的身旁。


    “你怎麽了?淋的和落湯雞一樣。”他沒有問衛患要去哪裏,自顧自的發動了發動機,黑色的法拉利在崎嶇的山路上靈活的穿行,昏黃的燈光像雨幕裏的幽靈。車裏溫暖幹燥的氣息給衛患冰冷的身體注入了一些溫度,他覺得自己封凍的血液再度恢複了流動,然而麵對沈衍一的問題,他並不想迴答,隻是將自己的臉埋進了棕色的毛巾裏。


    “嘖。”沈衍一扯了扯嘴角,也沒有再問。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密集的雨水在車窗上留下髒汙的印痕,沈衍一沒有開雨刷,他從雨水間歇露出的景色裏操控著車輛的方向,他的車開的一點都不穩,和陳瓊華的風格是天壤之別,時不時就會有被他忽略的石塊又或者是樹木,在他的急刹車或者是轉向裏顯示出自己的存在感。


    衛患蜷縮在真皮坐椅裏,低著頭,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車裏隻有雨滴敲打車窗的聲音,伴隨著時不時的轉向之後,沈衍一的掌心砸在方向盤上的聲響,他似乎小聲自言自語著些什麽,但是衛患聽不清。


    “……我怎麽知道我為什麽不迴家。”


    “……我怎麽知道我想幹什麽。”


    “……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我很煩。”


    “……好了,閉嘴。”


    一個急刹車猛然的降臨了,衛患差一點被甩向了車玻璃。


    他從濕漉的黑發中抬起頭來,不明白沈衍一想要幹什麽,越來越大的雨水衝掉了車窗上的痕跡,他看到這已經不再是遊樂園那片山的區域,周圍是密集的樹木,以及沒有盡頭的高速公路。


    沈衍一正抱著手臂看著他,神情裏都是煩躁和憤怒。


    “你要把我拋屍荒野嗎?”衛患終於開口了。


    “你怎麽了?我再問一遍。”沈衍一把手指捏的喀喀作響,似乎在努力的壓抑著自己的脾氣。


    衛患頓了頓:“我……”


    “快說。”沈衍一不耐的嗬斥。


    衛患張了張口,什麽也說不出來。


    “好了,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這麽兇。”沈衍一按了按太陽穴,又坐迴了車上,重重的摔上了車門。


    “你暈車嗎?”他看了衛患一眼。


    衛患搖了搖頭。


    車輛的發動機瞬間開啟了運轉,儀表盤上的數字從0頓時上漲到一百八十,法拉利發出不堪重負的咆哮,帶著轟鳴的機動聲,紮進了漆黑的雨幕。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


    絲毫不在乎是不是會發生事故,沈衍一依舊沒有打開雨刷,相反,他搖下了車窗,窗外的暴雨頓時淋漓的打在了衛患的臉上,也打濕了他漆黑的短發。


    他把頭發捋到腦後,打開了一首搖滾樂。


    “putonyourwarpaint。”


    “youareabricktiedtomethat‘sdraggingmedown。”


    “strikeamatchandi‘llburnyoutotheground.”


    “wearethejack-onternsinjuly.”


    “settingfiretothesky.”


    “here,heresthisrisingtide.”


    “seon。”


    強勁的鼓點再加上歌手近乎嘶吼的聲音,迎合著窗外傾瀉而下的暴雨,重重的敲擊在衛患的心上。


    沈衍一用手指打著節拍,在噪雜的聲音中衝著衛患喊話。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在高速公路上飆車。”


    “沒有交警抓你嗎!”衛患把頭伸出窗外,讓冰冷的雨水澆在他的頭上,透入骨髓的寒意讓車窗內的氤氳的溫暖盡數沸騰,他感覺到了血液翻湧時在耳中轟鳴的聲響,同樣扯著嗓子迴應。


    “這是一段廢棄的公路,不知道哪裏就會斷的那種!”沈衍一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又是一腳油門,法拉利發出一聲悲鳴,在地麵上發出刺耳的尖叫,“你知道嗎!沒有人會跑到這種地方來找死!”


    “你怕不怕死!”他笑了一聲,從車燈昏暗的光裏看前方,眼神亮的驚人。


    “我一點也不想和一個隻見過兩麵的男人一起死!”衛患把濕漉漉的腦袋從車窗裏收迴來,甩了一車的泥水,在音響的嘶吼裏吼迴去,“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麽吧!別搞得和我像很熟一樣啊!”


    “我管你叫什麽!”沈衍一不為所動,用力轉了一把方向盤,從一截倒在地上的大樹旁疾馳而過。


    衛患差點被甩到了沈衍一身上,他從操縱杆旁爬起來,聞到了沈衍一身上濃烈的酒味,吼得聲音更大了。


    “你還喝酒了?!”


    “那又怎麽樣!”沈衍一把車速調的更快了,“我還有,你也要喝嗎?”


    衛患覺得自己真是瘋了,他在一個寒冷的雨夜,一邊喝著一罐隨時都可能濺出來的啤酒,一邊和一個一個不知道喝了多少,在一條不知道會斷在哪裏的公路上飆車,麵前的一切都是未知,但是他竟然感覺到久違的暢快,心中的鬱結似乎都隨著歌手聲嘶力竭的吼聲發泄了出來,甚至希望這條路沒有終點。


    “hey!youngblood!”


    “doesn‘titfeellikeourtimeisrunningout?”


    “i‘mgonnachangeyoulikearemix.”


    “theni‘llraiseyoulikeaphoenix.”


    “wearingallvintagemisery.”


    “no,ithinkitlookedalittlebetteronme.”


    “i‘mgonnachangeyoulikearemix.”


    “theni‘llraiseyoulikeaphoenix.”


    沈衍用力一扭音量的控製鍵,直接將車開上了盤山公路,衛患在越來越高的音樂裏衝著沈衍一喊叫:“你和他們傳的根本不一樣!”


    “嗤。”他看到沈衍一似乎是笑了,“他們怎麽傳我?有三條胳膊還是六隻耳朵?”


    “不管有三條胳膊還是六隻耳朵,都不可能關心我。”衛患把自己砸進沈衍一的座位裏,深深的出了一口氣。


    “我沒有關心你。”沈衍一看著被他弄濕的座椅,相當不滿的嘖了一聲,“隻是我看到了一條被澆的濕透的流浪狗,順手就給了他一點吃的。”


    “你這是人身攻擊,我告訴你。”衛患抗議的拍了拍椅子,“而且你也沒給我吃的!”


    “你要吃什麽,旺旺小小酥嗎?”沈衍一放開方向盤,從座位底下摸出了一袋零食,扔進了衛患的懷裏。


    “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衛患拆開一袋,狐疑的望著沈衍一。


    “不要亂想,是我弟喜歡吃。”沈衍一看都沒看他一眼,操控著車輛在崎嶇的盤山公路上衝刺,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扭轉了方向盤,從一處彎道上漂移而過,但是讓人沒想到的是,前方是一處斷口,正迎上沈衍一的車輪。


    衛患本能的抓住了座椅,心髒幾乎懸空。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們並沒有墜下山崖,沈衍一的車輪穩穩的轉進了一旁的樹木,隨著一聲讓人牙酸的撞擊聲,沉重的車身強行停在了原地。


    “刺激嗎。”沈衍一關掉了音樂,和衛患一起靠進了椅子裏。


    寂靜籠罩了二人,隻有雨聲和風聲作為背景,最先開口的還是沈衍一,他沒有看衛患,看著窗外天空上的陰雲。


    “失戀了?”


    “沒有。”衛患驚魂未定的喘息著,閉上了眼睛,“也沒什麽大事兒,我把一個閑著沒事招惹我的富二代打了,為了不讓我出事,我妹不得不去和他交往,然而我除了打他一頓,什麽也做不了。”


    “隻是你現在什麽也做不了。”沈衍一搖上了車窗,身體散發的水分在暖風裏氤氳成水汽。“我也不是富二代,除了射箭什麽都不會,還能拿他怎麽辦。”衛患把毛巾蓋在臉上,仰起了脖子。


    “如果你能從一個普通的射箭隊成員,變成一個市裏,省裏,甚至國內有名的射箭選手,你就會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無論哪一方麵,強者的定義都是共通的。”


    “人因為某種才能而得到無法替代的一席之地,這個世界都會顯得比較容易。”


    “真的嗎?”衛患摘掉毛巾,看向沈衍一。


    “隨你信不信。”沈衍一看起來絲毫沒有哄小孩的心情,開始在山路上調頭。


    “……我還有一個問題。”看著沈衍一寫滿了不想理他的側臉,衛患誠懇的開口。


    “說。”


    “這個點這邊打不到車了,公交車也停了,你能送我迴家嗎?”


    “你覺得我會送嗎?麻煩死了。”沈衍一看了他一眼,發動了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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