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狼牙山腳下。

    此刻旭日東升,陽光普照,雲淡風輕。似乎像是一切都沒有經曆過一般,狼牙山的樹木依舊蒼翠欲滴,朝露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整個小縣城已經是殘垣斷壁,破敗不堪,昔日傲聳的最和樓也變成了一片瓦礫。洛水清望著眼前已被大火燒的片瓦不存的洞府,心中悲涼不已。幸存的弟子默默地尋找殘存下來的物事,清理著殘跡。

    柒厚淳走上前,語氣和緩地說道:“洛洞主,事已至此,請不要傷心了,貴派為中原做了一次大的貢獻,我一定上報皇上,給你們紫霞洞重建基業。”洛水清此刻真是欲哭無淚,但見這一片白地,心中便似被鉤子攪爛了一般疼痛,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近百年的基業啊,就這樣毀了,就這樣毀了。”

    誌海大師說道:“一切皆是緣法,洛洞主不要在傷感了,這些身外之物去了便去了,貴派的精英還在,重建基業也是容易的緊啊。”柒厚淳說道:“正是。”洛水清心知此刻覆水難收,多說無益,眼下最要緊的就是重建,培養元氣,便說道:“承蒙柒盟主和誌海大師勸告,小妹沒事。”各位掌門有的為紫霞洞感到惋惜,有的也幸災樂禍,心道紫霞洞這次算是毀了,以後在江湖上就少了這麽個強敵。心中各有思慮但嘴上也都紛紛勸慰洛水清。

    地牢之中的各門派中毒弟子並沒有被燒成炭,眾掌門在紫霞洞撿收了本門中毒弟子的屍體後便紛紛向洛水清辭行,洛水清拱手道:“小妹身遭大難,一時之間無法為眾位師兄踐行,在此先行謝罪,改日再到各門府上致歉。”眾掌門紛紛說道:“洛洞主客氣了,但凡以後有用的著的地方,盡可開口。”這話看上去是好意。洛水清聽起來卻頗為刺耳,好像是自己向他們搖尾乞憐一樣,當下說道:“多謝多謝,不敢叨擾。”

    隨後各位掌門點驗齊人馬,各自迴去了。

    待得人少時,柒天鎧突然對洛水清說道:“洛洞主,在下有一個計較在此,不知道您可否聽我一言?”“哦,但有所命,請柒少盟主直言無妨。”“我想洛洞主可以將基業落在福州的清源山,我火窟派與你互成掎角之勢,一來有助於你恢複元氣,二來我們可以共同禦侮,三來火窟派正在為朝廷征召有才之士為國效力,隨皇上遠征漠北,我看你這裏麵有幾個男徒,才俊異常,我想將他們推薦給朝廷,讓這些小子們建功立業,您和我一同訓練他們,到時候他們加官進爵,也不會忘了師門之恩,你的門庭就廣大了,還愁不興旺麽?”

    洛水清一聽此言,心中冷笑道:“你當我洛水清是三歲小孩兒麽,這麽明擺著的軟禁之策我豈能看不出來,到了福州,就是你柒厚淳的天下了,小子,你替你爹想的這一招可不高明。”當下微笑道:“少盟主有心了,洛水清感激不盡,但我這個人一向不願意麻煩別人,紫霞洞雖說算不得什麽大派,但是自力更生的能力還是有的,不勞您費心了。”

    柒厚淳見兒子的計策被識破,急忙說道:“天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洛洞主一身本領,區區恢複元氣又有什麽難的,你這話說得太不成體統了。”柒天鎧應道:“是,小侄無禮,還請洛洞主莫怪。”

    洛水清微笑不語。柒厚淳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打道迴府,天鎧,招唿師兄弟們,走了。”“是。”柒天鎧應了一聲,轉身去集合同門。柒厚淳向洛水清一拱手道:“洛洞主,後會有期。”洛水清說道:“恭送大駕。”

    柒厚淳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紫霞洞。望著柒厚淳離去的背影,洛水清暗道:好險的人。

    這邊步傲正在忙活收拾殘跡,慧輪走了過來,步傲笑道:“慧輪師父,這時要走了麽?”慧輪說道:“恩,步施主,家師讓我跟你說句話。”步傲說道:“但叫誌海大師有命,步傲不敢不從。”慧輪將他拉到一旁說道:“家師說,此次一難,你雖救了眾人,但眾人未必記得你的好,要知道堂堂掌門在危難關頭嚇得六神無主,聽一個小孩兒的號令,傳揚出去他們的名聲也不好聽,所以定會想方設法的暗害與你,殺了你,這世上才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情。你要多加小心。”“大事多慮了,我不給他們傳揚出去,不就行了?”

    “此事關係到他們的名聲,就算大多數掌門不計較,可難免會有一些人小肚雞腸,多疑多慮,再加上你為了救大家而毀了紫霞洞的百年基業,又不問你師父就擅自做主火燒紫霞洞,令你師父難堪,你想想你師父會饒了你麽,即便是有人前來害你,她也不會管的。”步傲被這幾句話點醒登時嚇出一身冷汗,自己為了圖一時的痛快,竟沒有想到師傅的感受,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對,急忙問道:“那我該怎麽辦?”

    慧輪說道:“你的初意是好的,但是要小心謹慎,切不可炫耀功績和本領,易經有言:隨風巽,君子以申命行事,有德行的人應該領命行事,切忌自作主張。”

    步傲自幼聰穎,聽後隨即領悟,說道:“我知道了,以後再遇到這件事情,我一定謹尊師命,不敢再自作主張了。”慧輪說道:“有事上少林寺找我,佛門廣大,善渡眾生。”“是,多謝大師。另外,這是般若龍拳的拳經,師傅叫我交給你。望你好好修習。”步傲拜謝。“

    慧輪轉身飄然遠去。

    紫霞洞經過這次大難之後,百廢待興,柒厚淳送來一大筆銀子,用來幫助紫霞洞重建。洛水清一時之間缺少人手,便沒有追究步傲,而步傲這幾日則更加努力的幹活,心想老老實實的呆著,勤勤懇懇的幹活,師傅便不會拿自己怎麽樣,可他沒想到的是,一場更大的災難在等著他。

    這幾日許芸潺幫著重整門派,雖說忙的不亦樂乎,但也開心得很,因為她可以趁機和步傲在一起,每次她都要師姐給別人送平常的午飯,而她則偷偷地做好吃的給步傲送去,步傲也樂得享受小灶。

    忙活了三四個月,紫霞洞在原址建起了西苑和南苑兩處洞府,這次仿得是蘇州園林的建築風格,迴廊曲折,園中藏景,曲徑通幽,甚於從前。小縣城來了新的縣令,也是柒厚淳奏請皇上委派的,這位新縣令是柒厚淳的表兄萬大千,一上任就先將衙門和私宅修的是富麗堂皇,而後才進行下一部分的縣城重建工作。縣城裏已經沒有多少人了,民生凋敝,就遷了一部分流民進入城內。最和樓重新開張,但是比原來小了很多,老板也換成了一位外來的中年商人,媚娘不知所蹤。流民們有了固定的地方都很開心,幹勁很足,三四個月間竟將小城恢複了七八成,倒也有了原來的生氣。

    此刻已經是立冬了,天氣冷得厲害,洛水清吩咐眾男弟子上山打獵,儲存過冬的肉食和柴禾。原來的那位大師兄戰死了,步傲救了大家的性命,許多人舉薦他為大師兄,洛水清雖然心裏一百一千個不樂意,但是南苑沒人統領不行,隻好答應。

    這一日,步傲率領十多個男弟子去狼牙山附近的一個深林裏打獵,這個林子裏常有野獸出沒,故而步傲挑了一些比較膽大的跟隨。

    一行人拿著獵叉刀斧,弓箭強弩緩緩摸進林子深處,這時忽然有一個人小聲對道:“步師兄,您看。”說完向地上一指。

    步傲一看,隻見雪地上赫然出現一列掌印。有一個中年漢子驚唿:“這是老虎的掌印!”步傲心道:“這裏出現了老虎,可真是奇了怪了,往常並沒有發現啊。既然來了這大蟲,這附近的獵物想必是不多了,怪不得最近我們打不著獵物,許是這家夥搗地鬼。”這時隻聽那漢子又說道:“這老虎定是個不俗的家夥。”

    其中一個高大的漢子問道:“此話怎講。”那漢子說道:“你們看,這應該是一隻吊睛白額老虎的掌印,我想他定是在這林子的深處。”說完眼神有些驚恐的望著大家,步傲想了想說道:“咱們這幾日空手而歸,估計就是他拆的台。弟兄們,咱得殺了他”接著轉過頭問那漢子:“老韓大哥,你知道老虎的習性麽?”

    老韓說道:“我老家是東北那嘎達的,老虎也見過,他們通常都是晚上出來,但看這天氣估計它白天也出來。你們過來看。”漢子領著步傲等人來到一棵大樹前,隻見上麵都是劃痕,步傲問道:“這是什麽意思?”老韓說道:“老虎喜歡在樹上抓出條痕,還有拉些尿之類的作為他們領地的標記,看樣子我們是進入他的領地了。”“啊?”眾人大駭。步傲說道:“兄弟們冷靜,沒什麽可怕的,咱們埋伏好,老韓大哥,你下令子吧,我們都聽你的。”“行,大師兄既然信得過我老韓,沒啥說的,這畜生算是死期到了,大家夥別慌,我瞧著這畜生的窩子應該在左邊的樹叢裏,大家在這裏別動,埋伏好啦。”

    說著老韓將十多個人分成兩組,一組拿著刀斧躲在雪堆後麵,另一些人爬上樹拿著弓箭等著老虎出現時射殺。分完組後,老韓說道:“大師兄,咱得引出那個老虎,須得用些手段。”步傲說道:“老韓大哥,你說怎麽辦?”“讓我去引出老虎,你率領這些人在這裏等著。”“不,還是我去吧,你對付老虎的經驗豐富,萬一出什麽事情你的應變能力比我強。”老韓說道:“大師兄,不行,不行啊。”未等他說完,步傲就衝進了林叢。老韓歎了口氣,急忙迴身說道:“眾位樹上的弟兄仔細瞧著,萬一大師兄有事,你們對準了老虎的額頭萬箭齊發。”樹上的兄弟點了點頭。

    且說步傲進入了那片樹叢,才發覺這裏和方才所處的地方大是不同,剛一踏上雪地雙腳就陷了進去,這積雪深及腰部,步傲心道:“自己真是莽撞的可以。未探明情況就闖了進來,這麽厚的積雪,別說引出老虎,就是走上幾步都難得很。”他心中懷疑老虎是如何在這麽厚的雪地上行走的。

    正自困擾間,卻聽得一聲低吼傳來,緊接著步傲隻覺得勁風撲麵,順著感覺向左一瞧,不覺大驚,隻見一頭吊睛白額大老虎正在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步傲向它下麵一瞧,心中頓時明白,原來這大雪地是個天然的陷阱,乃是一個小盆地,四周圍繞著大樹,外人看來還以為是個樹林呢。而老虎則住在盆地的邊緣上,平時進出都是從四周的樹林走,絕不踏足這個陷阱。

    步傲此刻雖然心中緊張,但是卻絲毫不亂,自從學會了大自在內功以後,步傲勤練不輟,內力已經小有根基,再加上修習般若龍拳,步傲的武功更有進境,十二種運勁法門和拿字訣攻字訣共十八招拳法已經學會了九招,雖說不上已經領悟了拳法的精義,但是也氣力大增,攻守有致了。正所謂藝高人膽大。步傲身懷武功便不再存有懼怕心理,眼下身處危難卻也冷靜了下來,思考著脫身殺虎之計。

    外麵的人也是焦急萬分,樹上的兄弟說這個樹叢樹木太高,根本看不清裏麵的狀況。

    此刻老虎大吼一聲,竟銜起一塊塊兒木板,依次拋到了步傲的麵前,搭成一個小橋,木板陷入雪地裏少許卻也牢固的很,原來這畜生經常這麽捕殺誤入此林的獵物。隻見它身手矯健地躍上大木板接著快速奔向步傲,步傲此刻心神稍定,見他來襲,緩緩抽出腰間短刀,待他撲來的那一刻猛地一刀紮進老虎的眼睛裏。老虎敖的一聲反剪一招,虎尾橫掃過去,步傲見這虎尾掃來足有千鈞之力,硬接絕對不行,登時想到拿字訣中有一招“度脫眾生”配以“綿勁”招式隨想隨出,隻見他左手拔出短刀,右手一拂,看似軟弱無力,實則暗藏後招,那虎尾橫掃來之際,老虎忽感什麽都沒有打到,但是緊接著自己的尾巴便感覺被人用手緊緊抓住了一般,疼得直要命。老虎定睛一瞧,敖地喊了出來,原來步傲這一招竟將他的虎尾送進了他自己的口中,那老虎是個畜生,怎知道這一妙招,還以為是步傲抓住了自己的尾巴,此刻尾巴被自己咬的鮮血淋漓,退後了幾步,接著下一招虎爪猛撲步傲臉頰,這一撲可是使出了十成力道。步傲下身動不得,大雪將他身形固定住了,饒是勁風襲來也不動分毫,令他無法閃避。可步傲手上功夫強,這倒幫了他的忙,隻見他倏地一指擊出,正是悲天憫人,可那老虎的手掌被這力道一擊卻沒有停下,步傲大驚,伸左手一格,頓感臂膀酸疼,手中的刀也掉了。那老虎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步傲,步傲側頭一閃,不料被老虎咬住了肩頭,幸虧穿得厚,沒有傷到筋骨,但是卻咬進了肉裏,步傲痛的叫了一聲,雙手扭住虎頭,來迴扭動,使出生平最大的氣力想要扭斷老虎的脖子,那老虎筋骨強健竟一時之間扭不斷他。

    步傲急中生智,知道自己功力不深,硬打他不行,就左手又一次握緊短刀,右手圈住虎頭向肩頭使出力氣下壓,猛地將刀狠狠地不斷插進老虎的脖子裏,頓時那虎血猶如噴泉一般噴湧而出濺了步傲一臉。

    那老虎被插中了要害,漸漸虎口鬆開軟軟地倒了下去,而步傲卻肩頭吃痛還道他仍未鬆口,便狠狠地多插了幾刀。待見的那老虎不再動彈,便將帶血的短刀拋到一旁,喘著粗氣,擦了擦掉臉上的血漬,又捶了老虎幾拳,這才確定老虎已死,那虎血還汩汩地向外流著,染紅了這片雪地。步傲連使巧招險殺了老虎,此刻心有餘悸,已經是精疲力盡了。

    步傲這時感覺雙腿無法動彈,許是凍得時間太久,雙腿已經麻木了,他喘了口氣。暗運了一會兒內力,隻覺得雙腿有了一絲知覺,便雙手趴在老虎身上,猛地一使勁,躍出了雪坑,伏在了老虎的身上歇息了一會兒,再也沒有力氣了,便大聲叫喊著老韓。

    老韓聽到步傲的叫聲,心中多了一個心眼兒,喊道:“大師兄,你在哪裏,我們去尋你。”步傲就告訴他順著外圍林子進來,切不可直插進入。

    幾個人依照著步傲的指示,進入林子,當他們發現步傲的時候被這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隻見得步傲一身血跡,伏在一隻死虎的身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老韓急忙奔過去,抱起步傲迴到了邊緣上,其他人則取出繩索,打成個圈兒,套在老虎脖子上,將這隻吊睛白額大老虎齊力拽了過來。這老虎少說也得有二三百斤,眾人無不駭服。

    老韓叫道:“快快快,將大師兄抬迴去。”步傲定了定神,喘著氣說道:“無妨,我自己可以走迴去,那畜生隻是咬傷了我的肩膀。”

    眾人扶著步傲出了林子,就在這時,忽然四邊傳來一陣陣虎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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