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武大會之戰後,柒天鎧聲名鵲起,一時之間江湖上人人皆知柒厚淳之子武功超群,連敗青年高手,躍居年輕一輩第一,甚至能與舊武學之源嵩山少林寺的誌海大師相鬥數十招而不見敗象,當真英雄了得。但是步傲卻無人問津,隻因新武學之源的門派為給柒天鎧樹立威名,故意將步傲與柒天鎧比鬥一事含混過去。
舊武學之源的門派卻甚是不服,很想將事實真相抖摟出來,但礙於武當派的麵子不敢說,武當派自是不會說,楚旬山這一敗,令武當派深覺臉上無光,那還敢肆意張揚出去。故而其他門派也甚覺張揚出去與己不利,加之柒厚淳乃當朝駙馬,柒天鎧乃是永樂皇帝的外孫,實力甚是龐大,無人敢惹,是故江湖上的人便不明真相,還道是柒厚淳教子有方,當真出了個武林奇才。
柒天鎧卻整日價的不痛快,他深知自己武功還是不到家,竟要父親出手相助,雖說誌海大師乃當時第一高人,舊武學之源的龍頭,但年輕人年少氣盛,好勝心甚強,心想我苦練十幾個寒暑,練就的都是父親精挑細選而出的各門派最精妙的武功,怎的連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都打不贏,更何況對方還不是真刀真槍地跟自己過招,假借他人之手就將自己鬥得連連招架左支右絀,還有何臉麵當著天下英雄的麵自稱青年一輩當中的第一,明了真相的人自會不說什麽的,不明了真相的還以為我連一個雜役都打不贏,就算是父親的屬下再怎麽吹噓,終究不還是自取其辱?
心中越想越是鬧惱怒,竟將所有杯盤碗碟摔了個稀爛,他不知柒厚淳早就將那些看不明白又胡亂瞎說的人全部宰了。他畢竟年少,再是沉穩也比不了他父親的萬分之一。他這邊惱怒的牙癢癢,那邊柒厚淳卻兀自苦惱不已,這一次與誌海大師對招,雖不至落敗但也是打了個平手,若不是突來兩個怪人將雙方的掌力稀裏糊塗地化開,還不知勝負如何,那老和尚功力之純世所罕見,倘若真的與他拚招的話,三百招之內還好說,三百之外便不知道了。
高手過招講究的就是臨敵時功力的醇厚。柒厚淳憑借皇權滅了不少新武學門派,他去繁就簡,將各大門派的上乘武學綜合起來,結合自己本門武功創出了很多新的厲害武學招數,按理說,單就招式而言,柒厚淳並不輸給誌海,但是就功力深淺來說,誌海大師稍勝他一籌。故而柒厚淳明白一個道理:倘若真的要勝了他,就必須多練習本門內功。
一想到這兒,腦筋忽地一轉,想到當年贏昭月曾告訴他中原龍脈一事,他心道:“我的誌向乃是九五至尊,統一武林隻是暫時的目標,我豈能為了跟一個垂暮之人爭搶武功的高低而忘了正事。這許多年過去了,各大門派給我報上來不少少年,但是沒有一個符合贏昭月所說的守龍人之相的,但不知這守龍人到底在哪裏?”想罷長歎一聲竟充滿了英雄淒涼之意。
話分兩頭,各表一支,講武大會結束以後,各大門派有的打道迴府,有的則留下來與紫霞洞等其他門派的門人探討武學,因為照慣例講武大會要召開三天的,但是眾人見識了柒天鎧的武功後,都自覺本門尚無一人能夠超越他,故而便不討那無趣。有的索性留下來與多年未見的好友敘敘舊,一時間講武大會倒成了他們閑話家常,聚會的場所。
步傲可管不了這些,他一心一意地惦念著許芸潺的身體,武當派的門人感念他曾相助於楚旬山,故而在比武之後給了他一粒丹藥,這丹藥是祛病強身的滋補神藥,步傲喜不自勝,連忙奔到南苑。見許芸潺仍在床上躺著,但唿吸較之以往均勻了許多,心中甚是安慰給她服下了丹藥。那被他吩咐的弟子出去了,步傲便坐在床邊,望著許芸潺如玉的嬌顏,心中思潮起伏。
想自己一生下來便嚐盡人間苦楚,不免有些悵然,義父雖好,終究年邁,保護不了自己,少不了被人欺負,受人白眼,義父和他也隻有忍讓受窘,饒是他傲骨嶙峋,也不得不屈與李扒皮的淫威之下。
好不容易到了紫霞洞,卻處處受到刁難,受到排擠陷害,今朝又一次大出風頭,雖說不是自己要出的,卻也刺痛了某些小人之心,往後的日子說不定該怎生難過呢,雖說他天性倔強,從不服輸,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一人難鬥群智,終究是要吃些苦頭。也就隻有許芸潺不排擠他,和顏悅色的對他,傳授他武功教他讀書認字,漸漸自己對她暗生情愫,否則以他圓滑性格,當日就不會抓段莽和荊鋒,防他們加害紫霞洞了。
與其說是為了報紫霞洞之恩,倒不如說是為了保護許芸潺。
他不知許芸潺對他也是情根深種,還道自己出身卑微,難以與她相配,是以苦惱不已,心中總是打著一個念頭:“倘若她有何不側,我便率先衝上去。”他們二人本就是孩子,彼此之間身份懸殊,卻更激發了對彼此的興趣步傲率真灑脫,許芸潺身處等級森嚴的富貴之家卻向往林野之樂,且性格俏皮活潑,加之二人久處之下,竟發覺和對方有許多相同之處,初始隻是玩伴,並無多想,但少年之人本就熱情似火敢愛敢恨,到後來竟互相傾心,不知不覺之中情愫漸生,這原是自然,但與二人來講卻是那難以啟齒之事。
隻見步傲眼神之中愛意流轉,輕撫許芸潺的額頭,就在此刻許芸潺忽然眉頭微蹙,咳嗽了幾聲悠悠醒轉,見步傲竟在自己身邊,不覺大喜過望,坐起身來也不管雲鬢散亂儀態盡失,抱住他啜泣不已。
她生平從未得過病,不知醫理,此朝因為過度勞累而病倒,還道是自己死了,沒想到自己在昏迷之中突覺舌尖一甜,接著好像有什麽圓圓的東西被自己吞下肚去,登時感覺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適,意識迴轉,四肢有了知覺。初時隻道無人相陪,但不意發覺步傲就在身邊,女孩兒家的情思本就淺,見到心愛之人竟能照顧自己,自是抑製不住情感,毫不保留的表現了出來。
步傲初時被她這麽一抱有些慌張,但隨即感受到她情思百轉,竟想不到二人心意早已相通。他輕輕安撫許芸潺道:“現下沒事了,芸潺不要哭了。”許芸潺隻是不聽,依舊在發泄著心中的不快,待得好一陣她才停止,正過身淚眼婆娑地望著步傲說道:“步傲,我剛才夢見羅刹鬼說要勾我的魂,我好害怕。”步傲隻道她是大病初愈,心中害怕,說道:“不怕不怕,倘若真有羅刹鬼勾魂,便叫他先勾了我的魂去。”
許芸潺這時一改俏皮本色,依偎在步傲懷中說道:“他勾完你的魂,便叫他連我的一塊兒勾去吧,到了陰世你我仍在一起,我就什麽都不怕了。”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步傲聰慧,怎不知她的心思,心下真是歡喜無限,起初還怕她看不起,自己隻是單相思,這句話一出,無疑挑明了心跡,步傲隻覺得自己想縱橫跳躍,大喊大叫,自覺世間再無比這更令他快活的事情了。他抑製住內心喜悅,但仍不放心,逗她說道:“便是到了陰間又如何,我是一個窮小子,你怎麽能屈尊下嫁?”
許芸潺一聽此言,忽地離開步傲的懷抱,說道:“我本以為你與他人不同,豈料你與他們一樣,我曾對你說過,倘若我遇到真心愛人,便是粗茶淡飯我也心甘。”說罷竟又哭泣起來,這次倒不是為了生病,而是為了步傲這不著四六的胡言亂語。步傲本來沒有想過令她生氣,隻是想逗一逗她,沒想到她情意真真,是自己顯得輕浮了,急忙賠禮道:“我不是有意的,起初我還道你瞧我不起,我不敢想跟你相配,可如今,如今。。。。”步傲向來會搶白,但就在此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許芸潺見他那個窘樣,知道他是故意相逗,不覺心中好笑,早就將怒氣拋擲九霄,但臉上仍舊一副生氣的樣子,好看他著急的神情。許芸潺淚痕猶在地問道:“如今怎的。”
步傲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畢竟兩人身份懸殊,倘若許芸潺是尋常村姑,步傲自是會直言不諱,但她畢竟是及門高第。他在社會上混久了,自是比較精明,心道我一窮小子,怎麽敢跟她比肩。正自躊躇不知如何迴答之時,許芸潺卻堅定地替他答道:“如今便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不管你是大英雄也好,小蟊賊也罷,今生今世,我認定你了。”她天性爛漫,說話總是直抒胸臆,不會拐彎抹角,其實情愛之事,有時水到渠成不乏是一種極好的方式,但有時直言不諱也是一種好的方法。
步傲被她這句話弄得甚是驚訝,心道:“芸潺言語真切,灑脫大方,反倒顯得我扭扭尼尼了,大丈夫行事但求無愧於心,我與她真心相愛,管他什麽等級禮法,隻要彼此快樂那便是天大的幸福。”想通了關竅當下說道:“別說今生今世,便是千世萬世,你我也永不分離。”說罷將芸潺緊緊抱在懷中。許芸潺驚喜異常,心道這憨哥哥終於開了竅,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兩個人若是真心,哪有什麽等級是可以分開的。當下笑靨如花。
二人互相表明情意,知道對方愛己甚深,都是歡喜無限,心存甜蜜。就在二人調笑玩鬧之時,忽然門外有人叫喊步傲的名字。
步許二人一愣,心中都惱是誰這麽不知道時候。步傲叫芸潺在這裏等候,自己去看看出了什麽事情,許芸潺自是會聽情郎的話再也不刁蠻耍橫,心中隻是擔心會不會是師傅找步傲。當下拉住步傲的手說到:“傲,如果是師傅叫你,切不可承認你我之間的關係,待我慢慢與她解釋,叫她接受你,你且不可和他出言頂撞,否則師傅盛怒之下我不知他會做什麽。”
步傲深知此理,心道:“我和芸潺雖然鴛盟和諧,但是終究逃不出這世俗禮法的阻礙,倘若真的要成佳偶,需得費一番周折。”但隨即想到自己堂堂男兒,既然愛了就不該心生膽怯,管他什麽紫霞洞火窟派,隻要芸潺對我始終如一,便是萬人與我為敵我也不在乎。
他初時隻怕芸潺不接受他並不在乎別人的想法,現下芸潺表明了愛意,他自己更是無所顧忌了。步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的。”
當下邁步出了門,許芸潺俏目之中歡喜之意流轉,不自禁地自顧自的笑了起來,頓覺這世間如此的美好。
步傲出了門,卻見不是西苑的人,竟是誌海大師和他那個濃眉大眼的小徒弟。步傲知道大師在講武大會上相助自己,心中甚是崇敬,當下施禮道:“不才步傲,見過大師。”說罷便欲跪下拜見。誌海大師微微一笑,雙手一托,步傲隻覺得一股大力硬生生地將自己托起。心中暗暗讚歎大師功力之純,世所罕見。誌海大師說道:“小夥子,你身懷詭異的內力,竟懂得逆轉陰陽這門奇功,想來是疊遭奇遇吧。”步傲笑道:“小可區區內力,叫大師見笑了。”誌海大師卻一臉嚴肅地說道:“非也非也,這門奇功在中原不曾有過,你能一眼看穿柒天鎧的須彌幻境,又會使用逆轉陰陽,實是可造之材,以你現在的內力修為,自是比不上任何的高手,但是加以時日定會有所成就,那須彌幻境是封瀚海的獨門絕技,但卻是逆轉陰陽的初境,他從初境之中便領悟出了多種武功,而你會比他更強的。”
步傲問道:“敢問大師是從何得知的?”旁邊的少年僧人見他出言不遜,登時火起,喝道:“不得無禮。”誌海大師說道:“無妨,我師父曾去西域,與一高僧談論佛法武功,便知道了這逆轉陰陽,但我卻不知道他如何練的。”步傲說道:“大師既然想練,我便告訴你吧。”
步傲這是以退為進,心道這老和尚無緣無故地找到我,定是為了大自在內功。
豈料大師一擺手說道:“我已經老邁,豈能再有爭雄之心,我來是為了托付給你一件事情的。”
步傲心道:“老和尚弄了這許多玄虛,終於進了主題了。但不知道他所說之事難不難,我先搶了先機再說。”當先問道:“我才疏學淺,不知道能不能應承得下來,還請大師三思。”
誌海哈哈一笑,說道:“你這孩童倒也機靈,這我便放心了。這手功夫到了你手裏,便是天下第一神偷也偷不走了哈哈哈。”
步傲心中狐疑,並不搭話。少年僧人急道:“你這蠢材,師祖是要收你為徒,還不跪下謝恩?”
當下出手,一招“伏虎式”趨身單掌向步傲頭頂壓下。步傲側頭一讓,使開邂逅步,閃到那僧人旁邊,接著舉一反三,竟幻化右手也成“伏虎式”趁著僧人反映未到,身子仍是傾斜之時,猛地下壓他的頭頂,眼見僧人便要落敗,誌海大師右手輕輕一拂,竟然化解了步傲的拳勢,接著左手一托僧人的身體,將他扶正。
步傲見他輕輕巧巧地就化解了自己的招數,心中甚是驚異。誌海大師也是歡喜異常,心道這孩子果真聰明,現學現賣卻比自己這個徒弟要靈活得多。
誌海大師說道:“我後這一招,便是般若龍拳裏的一招天王托塔,剛才那一拂,是金剛澄宇,這兩招般若龍拳你在講武大會上使用過,現下估計也忘得差不多了。我今朝托付你這件事,便是要將這般若龍拳傳授給你,不知你願意否?”
步傲心下驚喜異常,要知道這般若龍拳精微奧妙,大開大合之中卻又不失巧勁,與龍爪手,擒拿手相比威力大很多,當今世上無一種拳法能與之匹敵,自己豈能不願意學,但他不知道誌海大師的用意,隨即問道:“大師,你門下弟子眾多,其中也不乏才知卓絕之人,為何要傳給我這鄉下窮小子?”誌海大師笑道:“正是因為你是窮小子,又因為你為我所利用,成了與柒厚淳對陣的棋子,柒厚淳必會覺得你被我的內力所傷,再也起不來,別說學武便是快步行走都不行,豈能料到我會將這套曠世絕學傳授給你?他自會上我門中討要而不會懷疑到你。現在他勢力旺盛,我自忖會有危難,傳給了你,便不會將這門功夫失傳,也不會叫別人搶了去。”他知道步傲本性純良,不會泄密,因此和盤托出好叫他放心。
果不其然,步傲一想到柒厚淳陰冷的麵相,柒天鎧那很辣的樣子,大師為保護自己竟舍出一身絕學,當下既慚且愧,恨自己太過小心。隨即說道:“大師放心,所托之事步傲必定辦妥,寧可死了也決計不叫別人搶了去。”
誌海大師見他眼神堅定,心中大感快慰,心道自己兵行險招果真奏效,當下挽住了步傲的手,說道“小兄弟,我代一門眾弟子先謝了。”步傲說道:“蒙大師瞧得起,步傲小子一個,豈敢承謝?”
隨即三人走入南苑不遠處的山林,步傲惦念許芸潺,拜托那少年僧人告知芸潺這件事。而後,誌海大師叫少年僧人守在外麵不準任何人進來,自己則將這門天下卓絕的般若龍拳傳了下去。
誌海大師先傳心訣,說道:“這般若龍拳,是我在山林之中閉關所得,奪自然造化之功,你要好好記住心訣和運勁出拳的竅門。佛門武功與別派不同,講究力發先至,圈點劈拿,托連帶拽,慈悲出手,不以傷人為目的,令對手其根自斷。”步傲聰穎,不多時以領悟到其中妙旨。
誌海大師隨即將心訣緩緩念了出來:“意守神闕心自知,百會長耀蓮花台,清風徐來隨我意,關衝運勁遊氣海,身隨意走力先至,圍魏救趙勁不殆。”這是般若龍拳的心訣總綱,一共六句卻有十二種運勁之變化,步傲依從誌海大師指點,一一記熟背牢,不敢有一字錯誤,誌海大師又將這幾句解釋給他聽。步傲自幼在藥鋪長大,對人身體的生死要穴了如指掌,加之練成萬物衍生的內功,心肝脾肺腎五經全部打通,因此領悟得極快。接著誌海大師將外功又傳給了步傲,這般若龍拳分拿字訣和攻字訣,拿字訣是守有九招,攻字訣是進攻有六招,攻守兼備甚是厲害,加之十二種運勁變化,這十五招拳法卻能衍生出一百八十種招數。
般若龍拳很是特別,它攻守並不明顯,拿字訣和攻字訣總是互相交叉著使用,令人分不清頭腦,這也是他高明之處,大凡武功有攻有守,攻守分開,如蒼山龍嘯派的丹田內功,而他卻是攻守混雜,令對手不知如何拆解,隻有邊打邊琢磨,但等你琢磨這招透了,他就又變換了打法,一共十二種出勁手法,讓你摸不著頭腦,便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猜不出他下一招是攻還是守。
步傲當時在講武大會上並不知道竟有如此巧妙的招數,待得一一細細學來,覺得果真奧妙無窮,心中歡喜,不禁忘記了時間,一老一少一個學一個教不亦樂乎。誌海大師見步傲一點即透,喜歡的緊,就多教了他許多。
但這般若龍拳甚是複雜,豈能一蹴而就,步傲學到拿字訣第九招拳法“摩訶拳”便學的艱難了,前麵攻守八招步傲雖說學會了,但是運勁的力道手法仍是差火候,想是新練的招術,並不純熟之故。誌海大師說道:“今日便停在這裏,明日再來。”
步傲看出大師是急於將這套拳法傳給自己,當即應允道:“晚輩明日定當在此相候,誰也不告訴。”
大師微微一笑新到這孩子過真聰明伶俐一點便透。
就在這時,隻見大師兄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舊武學之源的門派卻甚是不服,很想將事實真相抖摟出來,但礙於武當派的麵子不敢說,武當派自是不會說,楚旬山這一敗,令武當派深覺臉上無光,那還敢肆意張揚出去。故而其他門派也甚覺張揚出去與己不利,加之柒厚淳乃當朝駙馬,柒天鎧乃是永樂皇帝的外孫,實力甚是龐大,無人敢惹,是故江湖上的人便不明真相,還道是柒厚淳教子有方,當真出了個武林奇才。
柒天鎧卻整日價的不痛快,他深知自己武功還是不到家,竟要父親出手相助,雖說誌海大師乃當時第一高人,舊武學之源的龍頭,但年輕人年少氣盛,好勝心甚強,心想我苦練十幾個寒暑,練就的都是父親精挑細選而出的各門派最精妙的武功,怎的連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都打不贏,更何況對方還不是真刀真槍地跟自己過招,假借他人之手就將自己鬥得連連招架左支右絀,還有何臉麵當著天下英雄的麵自稱青年一輩當中的第一,明了真相的人自會不說什麽的,不明了真相的還以為我連一個雜役都打不贏,就算是父親的屬下再怎麽吹噓,終究不還是自取其辱?
心中越想越是鬧惱怒,竟將所有杯盤碗碟摔了個稀爛,他不知柒厚淳早就將那些看不明白又胡亂瞎說的人全部宰了。他畢竟年少,再是沉穩也比不了他父親的萬分之一。他這邊惱怒的牙癢癢,那邊柒厚淳卻兀自苦惱不已,這一次與誌海大師對招,雖不至落敗但也是打了個平手,若不是突來兩個怪人將雙方的掌力稀裏糊塗地化開,還不知勝負如何,那老和尚功力之純世所罕見,倘若真的與他拚招的話,三百招之內還好說,三百之外便不知道了。
高手過招講究的就是臨敵時功力的醇厚。柒厚淳憑借皇權滅了不少新武學門派,他去繁就簡,將各大門派的上乘武學綜合起來,結合自己本門武功創出了很多新的厲害武學招數,按理說,單就招式而言,柒厚淳並不輸給誌海,但是就功力深淺來說,誌海大師稍勝他一籌。故而柒厚淳明白一個道理:倘若真的要勝了他,就必須多練習本門內功。
一想到這兒,腦筋忽地一轉,想到當年贏昭月曾告訴他中原龍脈一事,他心道:“我的誌向乃是九五至尊,統一武林隻是暫時的目標,我豈能為了跟一個垂暮之人爭搶武功的高低而忘了正事。這許多年過去了,各大門派給我報上來不少少年,但是沒有一個符合贏昭月所說的守龍人之相的,但不知這守龍人到底在哪裏?”想罷長歎一聲竟充滿了英雄淒涼之意。
話分兩頭,各表一支,講武大會結束以後,各大門派有的打道迴府,有的則留下來與紫霞洞等其他門派的門人探討武學,因為照慣例講武大會要召開三天的,但是眾人見識了柒天鎧的武功後,都自覺本門尚無一人能夠超越他,故而便不討那無趣。有的索性留下來與多年未見的好友敘敘舊,一時間講武大會倒成了他們閑話家常,聚會的場所。
步傲可管不了這些,他一心一意地惦念著許芸潺的身體,武當派的門人感念他曾相助於楚旬山,故而在比武之後給了他一粒丹藥,這丹藥是祛病強身的滋補神藥,步傲喜不自勝,連忙奔到南苑。見許芸潺仍在床上躺著,但唿吸較之以往均勻了許多,心中甚是安慰給她服下了丹藥。那被他吩咐的弟子出去了,步傲便坐在床邊,望著許芸潺如玉的嬌顏,心中思潮起伏。
想自己一生下來便嚐盡人間苦楚,不免有些悵然,義父雖好,終究年邁,保護不了自己,少不了被人欺負,受人白眼,義父和他也隻有忍讓受窘,饒是他傲骨嶙峋,也不得不屈與李扒皮的淫威之下。
好不容易到了紫霞洞,卻處處受到刁難,受到排擠陷害,今朝又一次大出風頭,雖說不是自己要出的,卻也刺痛了某些小人之心,往後的日子說不定該怎生難過呢,雖說他天性倔強,從不服輸,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一人難鬥群智,終究是要吃些苦頭。也就隻有許芸潺不排擠他,和顏悅色的對他,傳授他武功教他讀書認字,漸漸自己對她暗生情愫,否則以他圓滑性格,當日就不會抓段莽和荊鋒,防他們加害紫霞洞了。
與其說是為了報紫霞洞之恩,倒不如說是為了保護許芸潺。
他不知許芸潺對他也是情根深種,還道自己出身卑微,難以與她相配,是以苦惱不已,心中總是打著一個念頭:“倘若她有何不側,我便率先衝上去。”他們二人本就是孩子,彼此之間身份懸殊,卻更激發了對彼此的興趣步傲率真灑脫,許芸潺身處等級森嚴的富貴之家卻向往林野之樂,且性格俏皮活潑,加之二人久處之下,竟發覺和對方有許多相同之處,初始隻是玩伴,並無多想,但少年之人本就熱情似火敢愛敢恨,到後來竟互相傾心,不知不覺之中情愫漸生,這原是自然,但與二人來講卻是那難以啟齒之事。
隻見步傲眼神之中愛意流轉,輕撫許芸潺的額頭,就在此刻許芸潺忽然眉頭微蹙,咳嗽了幾聲悠悠醒轉,見步傲竟在自己身邊,不覺大喜過望,坐起身來也不管雲鬢散亂儀態盡失,抱住他啜泣不已。
她生平從未得過病,不知醫理,此朝因為過度勞累而病倒,還道是自己死了,沒想到自己在昏迷之中突覺舌尖一甜,接著好像有什麽圓圓的東西被自己吞下肚去,登時感覺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適,意識迴轉,四肢有了知覺。初時隻道無人相陪,但不意發覺步傲就在身邊,女孩兒家的情思本就淺,見到心愛之人竟能照顧自己,自是抑製不住情感,毫不保留的表現了出來。
步傲初時被她這麽一抱有些慌張,但隨即感受到她情思百轉,竟想不到二人心意早已相通。他輕輕安撫許芸潺道:“現下沒事了,芸潺不要哭了。”許芸潺隻是不聽,依舊在發泄著心中的不快,待得好一陣她才停止,正過身淚眼婆娑地望著步傲說道:“步傲,我剛才夢見羅刹鬼說要勾我的魂,我好害怕。”步傲隻道她是大病初愈,心中害怕,說道:“不怕不怕,倘若真有羅刹鬼勾魂,便叫他先勾了我的魂去。”
許芸潺這時一改俏皮本色,依偎在步傲懷中說道:“他勾完你的魂,便叫他連我的一塊兒勾去吧,到了陰世你我仍在一起,我就什麽都不怕了。”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步傲聰慧,怎不知她的心思,心下真是歡喜無限,起初還怕她看不起,自己隻是單相思,這句話一出,無疑挑明了心跡,步傲隻覺得自己想縱橫跳躍,大喊大叫,自覺世間再無比這更令他快活的事情了。他抑製住內心喜悅,但仍不放心,逗她說道:“便是到了陰間又如何,我是一個窮小子,你怎麽能屈尊下嫁?”
許芸潺一聽此言,忽地離開步傲的懷抱,說道:“我本以為你與他人不同,豈料你與他們一樣,我曾對你說過,倘若我遇到真心愛人,便是粗茶淡飯我也心甘。”說罷竟又哭泣起來,這次倒不是為了生病,而是為了步傲這不著四六的胡言亂語。步傲本來沒有想過令她生氣,隻是想逗一逗她,沒想到她情意真真,是自己顯得輕浮了,急忙賠禮道:“我不是有意的,起初我還道你瞧我不起,我不敢想跟你相配,可如今,如今。。。。”步傲向來會搶白,但就在此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許芸潺見他那個窘樣,知道他是故意相逗,不覺心中好笑,早就將怒氣拋擲九霄,但臉上仍舊一副生氣的樣子,好看他著急的神情。許芸潺淚痕猶在地問道:“如今怎的。”
步傲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畢竟兩人身份懸殊,倘若許芸潺是尋常村姑,步傲自是會直言不諱,但她畢竟是及門高第。他在社會上混久了,自是比較精明,心道我一窮小子,怎麽敢跟她比肩。正自躊躇不知如何迴答之時,許芸潺卻堅定地替他答道:“如今便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不管你是大英雄也好,小蟊賊也罷,今生今世,我認定你了。”她天性爛漫,說話總是直抒胸臆,不會拐彎抹角,其實情愛之事,有時水到渠成不乏是一種極好的方式,但有時直言不諱也是一種好的方法。
步傲被她這句話弄得甚是驚訝,心道:“芸潺言語真切,灑脫大方,反倒顯得我扭扭尼尼了,大丈夫行事但求無愧於心,我與她真心相愛,管他什麽等級禮法,隻要彼此快樂那便是天大的幸福。”想通了關竅當下說道:“別說今生今世,便是千世萬世,你我也永不分離。”說罷將芸潺緊緊抱在懷中。許芸潺驚喜異常,心道這憨哥哥終於開了竅,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兩個人若是真心,哪有什麽等級是可以分開的。當下笑靨如花。
二人互相表明情意,知道對方愛己甚深,都是歡喜無限,心存甜蜜。就在二人調笑玩鬧之時,忽然門外有人叫喊步傲的名字。
步許二人一愣,心中都惱是誰這麽不知道時候。步傲叫芸潺在這裏等候,自己去看看出了什麽事情,許芸潺自是會聽情郎的話再也不刁蠻耍橫,心中隻是擔心會不會是師傅找步傲。當下拉住步傲的手說到:“傲,如果是師傅叫你,切不可承認你我之間的關係,待我慢慢與她解釋,叫她接受你,你且不可和他出言頂撞,否則師傅盛怒之下我不知他會做什麽。”
步傲深知此理,心道:“我和芸潺雖然鴛盟和諧,但是終究逃不出這世俗禮法的阻礙,倘若真的要成佳偶,需得費一番周折。”但隨即想到自己堂堂男兒,既然愛了就不該心生膽怯,管他什麽紫霞洞火窟派,隻要芸潺對我始終如一,便是萬人與我為敵我也不在乎。
他初時隻怕芸潺不接受他並不在乎別人的想法,現下芸潺表明了愛意,他自己更是無所顧忌了。步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的。”
當下邁步出了門,許芸潺俏目之中歡喜之意流轉,不自禁地自顧自的笑了起來,頓覺這世間如此的美好。
步傲出了門,卻見不是西苑的人,竟是誌海大師和他那個濃眉大眼的小徒弟。步傲知道大師在講武大會上相助自己,心中甚是崇敬,當下施禮道:“不才步傲,見過大師。”說罷便欲跪下拜見。誌海大師微微一笑,雙手一托,步傲隻覺得一股大力硬生生地將自己托起。心中暗暗讚歎大師功力之純,世所罕見。誌海大師說道:“小夥子,你身懷詭異的內力,竟懂得逆轉陰陽這門奇功,想來是疊遭奇遇吧。”步傲笑道:“小可區區內力,叫大師見笑了。”誌海大師卻一臉嚴肅地說道:“非也非也,這門奇功在中原不曾有過,你能一眼看穿柒天鎧的須彌幻境,又會使用逆轉陰陽,實是可造之材,以你現在的內力修為,自是比不上任何的高手,但是加以時日定會有所成就,那須彌幻境是封瀚海的獨門絕技,但卻是逆轉陰陽的初境,他從初境之中便領悟出了多種武功,而你會比他更強的。”
步傲問道:“敢問大師是從何得知的?”旁邊的少年僧人見他出言不遜,登時火起,喝道:“不得無禮。”誌海大師說道:“無妨,我師父曾去西域,與一高僧談論佛法武功,便知道了這逆轉陰陽,但我卻不知道他如何練的。”步傲說道:“大師既然想練,我便告訴你吧。”
步傲這是以退為進,心道這老和尚無緣無故地找到我,定是為了大自在內功。
豈料大師一擺手說道:“我已經老邁,豈能再有爭雄之心,我來是為了托付給你一件事情的。”
步傲心道:“老和尚弄了這許多玄虛,終於進了主題了。但不知道他所說之事難不難,我先搶了先機再說。”當先問道:“我才疏學淺,不知道能不能應承得下來,還請大師三思。”
誌海哈哈一笑,說道:“你這孩童倒也機靈,這我便放心了。這手功夫到了你手裏,便是天下第一神偷也偷不走了哈哈哈。”
步傲心中狐疑,並不搭話。少年僧人急道:“你這蠢材,師祖是要收你為徒,還不跪下謝恩?”
當下出手,一招“伏虎式”趨身單掌向步傲頭頂壓下。步傲側頭一讓,使開邂逅步,閃到那僧人旁邊,接著舉一反三,竟幻化右手也成“伏虎式”趁著僧人反映未到,身子仍是傾斜之時,猛地下壓他的頭頂,眼見僧人便要落敗,誌海大師右手輕輕一拂,竟然化解了步傲的拳勢,接著左手一托僧人的身體,將他扶正。
步傲見他輕輕巧巧地就化解了自己的招數,心中甚是驚異。誌海大師也是歡喜異常,心道這孩子果真聰明,現學現賣卻比自己這個徒弟要靈活得多。
誌海大師說道:“我後這一招,便是般若龍拳裏的一招天王托塔,剛才那一拂,是金剛澄宇,這兩招般若龍拳你在講武大會上使用過,現下估計也忘得差不多了。我今朝托付你這件事,便是要將這般若龍拳傳授給你,不知你願意否?”
步傲心下驚喜異常,要知道這般若龍拳精微奧妙,大開大合之中卻又不失巧勁,與龍爪手,擒拿手相比威力大很多,當今世上無一種拳法能與之匹敵,自己豈能不願意學,但他不知道誌海大師的用意,隨即問道:“大師,你門下弟子眾多,其中也不乏才知卓絕之人,為何要傳給我這鄉下窮小子?”誌海大師笑道:“正是因為你是窮小子,又因為你為我所利用,成了與柒厚淳對陣的棋子,柒厚淳必會覺得你被我的內力所傷,再也起不來,別說學武便是快步行走都不行,豈能料到我會將這套曠世絕學傳授給你?他自會上我門中討要而不會懷疑到你。現在他勢力旺盛,我自忖會有危難,傳給了你,便不會將這門功夫失傳,也不會叫別人搶了去。”他知道步傲本性純良,不會泄密,因此和盤托出好叫他放心。
果不其然,步傲一想到柒厚淳陰冷的麵相,柒天鎧那很辣的樣子,大師為保護自己竟舍出一身絕學,當下既慚且愧,恨自己太過小心。隨即說道:“大師放心,所托之事步傲必定辦妥,寧可死了也決計不叫別人搶了去。”
誌海大師見他眼神堅定,心中大感快慰,心道自己兵行險招果真奏效,當下挽住了步傲的手,說道“小兄弟,我代一門眾弟子先謝了。”步傲說道:“蒙大師瞧得起,步傲小子一個,豈敢承謝?”
隨即三人走入南苑不遠處的山林,步傲惦念許芸潺,拜托那少年僧人告知芸潺這件事。而後,誌海大師叫少年僧人守在外麵不準任何人進來,自己則將這門天下卓絕的般若龍拳傳了下去。
誌海大師先傳心訣,說道:“這般若龍拳,是我在山林之中閉關所得,奪自然造化之功,你要好好記住心訣和運勁出拳的竅門。佛門武功與別派不同,講究力發先至,圈點劈拿,托連帶拽,慈悲出手,不以傷人為目的,令對手其根自斷。”步傲聰穎,不多時以領悟到其中妙旨。
誌海大師隨即將心訣緩緩念了出來:“意守神闕心自知,百會長耀蓮花台,清風徐來隨我意,關衝運勁遊氣海,身隨意走力先至,圍魏救趙勁不殆。”這是般若龍拳的心訣總綱,一共六句卻有十二種運勁之變化,步傲依從誌海大師指點,一一記熟背牢,不敢有一字錯誤,誌海大師又將這幾句解釋給他聽。步傲自幼在藥鋪長大,對人身體的生死要穴了如指掌,加之練成萬物衍生的內功,心肝脾肺腎五經全部打通,因此領悟得極快。接著誌海大師將外功又傳給了步傲,這般若龍拳分拿字訣和攻字訣,拿字訣是守有九招,攻字訣是進攻有六招,攻守兼備甚是厲害,加之十二種運勁變化,這十五招拳法卻能衍生出一百八十種招數。
般若龍拳很是特別,它攻守並不明顯,拿字訣和攻字訣總是互相交叉著使用,令人分不清頭腦,這也是他高明之處,大凡武功有攻有守,攻守分開,如蒼山龍嘯派的丹田內功,而他卻是攻守混雜,令對手不知如何拆解,隻有邊打邊琢磨,但等你琢磨這招透了,他就又變換了打法,一共十二種出勁手法,讓你摸不著頭腦,便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猜不出他下一招是攻還是守。
步傲當時在講武大會上並不知道竟有如此巧妙的招數,待得一一細細學來,覺得果真奧妙無窮,心中歡喜,不禁忘記了時間,一老一少一個學一個教不亦樂乎。誌海大師見步傲一點即透,喜歡的緊,就多教了他許多。
但這般若龍拳甚是複雜,豈能一蹴而就,步傲學到拿字訣第九招拳法“摩訶拳”便學的艱難了,前麵攻守八招步傲雖說學會了,但是運勁的力道手法仍是差火候,想是新練的招術,並不純熟之故。誌海大師說道:“今日便停在這裏,明日再來。”
步傲看出大師是急於將這套拳法傳給自己,當即應允道:“晚輩明日定當在此相候,誰也不告訴。”
大師微微一笑新到這孩子過真聰明伶俐一點便透。
就在這時,隻見大師兄急匆匆地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