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妙對於萬眾矚目的場麵見怪不怪,她神情自若地挽著棲望的胳膊,邁著小碎步,緩緩朝著大廳走去。棲望一身淺灰色西裝,高挺的鼻梁上架著金絲框眼鏡,溫文爾雅,俊美絕倫,似是怕妹妹害怕,他的另一隻手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以示撫慰。

    站在眾人的角度,棲家人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嬌小輕盈的一抹白色吸引過去。

    他們忽然有些理解,為什麽棲家人願意把這麽一個癡傻十幾年的小姑娘當做寶貝疙瘩疼。

    實在是……太好看了。

    被藏得嚴嚴實實的棲家姑娘依著兄長,臉上脂粉未塗,對於她明豔清純的臉來說,稍作修飾便恰到好處。最美的還是那雙漂亮的眼眸,琥珀色的眼瞳在燈光下折射出澄澈而淺淡的光彩,仿佛蒙著一層柔軟濕潤的霧,波光流轉,看誰的目光都是軟綿綿的。

    然而此時此刻,實際上棲妙正在試圖用目光殺死人,她的內心活動是——靠,用我身體的王八蛋在哪?!

    其餘人:小姑娘看誰都是怯怯的,真可愛!(w)

    即刻有賓客上前打招唿,笑意冉冉,目光不經意地落在棲妙身上,心裏暗暗稱奇。

    果然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棲家的門第和棲望的能力,再過幾年,棲妙長開了,恐怕提親的人能踏破門檻。

    棲父棲母平日在家招貓逗狗,十足的平易近人,今晚換上正裝,一位是風度翩翩老紳士,一位是雍容華貴的貴婦,舉手投足盡顯大家風範。

    “妙妙,這是你陳阿姨。”

    “這是你範叔叔。”

    “這是……”

    棲妙一進來就在找“自己”的身體在哪裏,正試圖掙脫棲望的束縛,就被棲望拉住。他摸摸她的頭頂,神色溫柔:“乖,別亂跑。”

    瞬間,棲妙敏銳地感受到來自一群名媛羨慕嫉妒恨的直勾勾的目光。

    棲妙:“……”她才不願意被棲望摸頭!

    按照他這個頻率,再濃密的頭發過幾年都得成地中海。

    棲妙突然開始擔心自己的發量了。

    一場輪下來,棲妙赫然成為交際的焦點,宴會的東道主白氏夫人更是喜歡得不得了,言語之間一副隻想把棲妙揣迴去的慈愛。

    棲母笑眯眯地允諾下次會去做客,屆時一定會帶上棲妙。

    棲妙心裏默默把這些人過了個遍。

    昔日的對家棲家,跟楚家爭奪資源的白家,範家,有過商業糾紛的周家……個個都是眼光毒辣的老狐狸,一個賽一個的人精,望向她的時候就好像要從上至下剝個幹幹淨淨。好嘛,她現在就是單刀赴會,獨身敵營中。

    棲妙淡定表示,她心態好,問題不大。

    棲望的腳步頓了頓,向她投來詫異的目光:“妙妙,你的手是在抖嗎?”

    棲妙:“……”

    好不容易脫離交際圈,棲妙正要找個理由開溜,迎麵又撞上幾人。

    “喲,望哥,這是你的妹妹?”

    “今天終於見到了,平日裏捂得嚴嚴實實還不讓人看到。”

    調笑的話語之間,兩名年輕的男賓走上前。棲妙瞟了一眼,發現都是平常不怎麽打交道的人,她果然跟棲望犯衝,就連交際圈也完全相反。

    他們兩人看到棲妙,眼睛亮了亮,絲毫不掩飾對棲妙的興趣。倚在棲望身旁個頭嬌小的女孩子,白白軟軟,怎麽看怎麽可愛,若不是怕棲望生氣,早就上去動手揉兩下。

    “叫哥哥。”

    “我是你周淵哥哥。”

    “那我就是陳哥哥嘍。”

    棲妙在心裏磨了磨牙,使勁瞪他們一眼,兩人先是一愣,隨即發出調侃的笑聲:“望哥,你妹妹害羞了。”

    ——害羞你個五香麻辣七彩螺旋屁!

    棲妙內心惡龍咆哮。

    棲望的表情紋絲未動,攬住她的肩膀,把她朝懷裏帶了帶。棲妙被迫靠在他的胸前,頭抵著他硬邦邦的胸膛,渾身上下被籠罩在獨屬於棲望的氣息中。他今天噴了香水,木質調加上柑橘的清香,好聞得緊。

    頭頂響起棲望清晰的聲音,伴隨著他的話語,胸腔微微震動,仿佛在棲妙的腦袋頂上彈一曲悠揚的小曲。

    “她的哥哥隻有我一個。”

    兩人相視一眼,無奈聳肩:“行行,不跟你爭這個了。”

    他們幾人開始聊生意上的事,棲妙借著肚子餓的名義,好說歹說脫離棲望的束縛,自己邁著小碎步朝女賓多的地方走去。她不動聲色地東張西望,四處尋找“楚悠悠”的身影。

    棲妙所到之處,周圍眾人的目光便紛紛轉移到她的身上。

    棲妙還在東張西望找人,突然,她的視線落在某處,腳步唰地停下,整個人就像是遇到危險的貓兒似的,隨時在炸毛的邊緣。擺著滿滿

    當當精致甜點的餐桌旁,隔著約莫兩三米,赫然是用著她的身體的“楚悠悠”,背對著她正在同另一個人僵持。

    和那個冒牌貨僵持的,居然是她玩到大的狗頭軍師程櫟。

    棲妙一驚:“!!!”賊人!

    棲妙想,如果楚姣姣有腦子,就一定不會讓這個女人穿成這副鬼樣子出來。廉價的白裙子——真是要命,她什麽時候穿過白裙子?瘋了嗎?這身打扮簡直是在給她丟人。

    大紅唇沒有了,塗的事見鬼的咬唇妝,她的波浪長發也沒了,她的高跟鞋,她鍾愛的首飾,甚至……

    她平日裏都會戴著的尾戒,也沒了。

    周遭傳來竊竊私語。

    “聽說那楚悠悠當眾說自己以前品味妖豔媚俗太糟糕,自己都嫌棄自己呢。”

    “還說什麽之前是她愚蠢沒腦子,現在不會再這樣了。”

    “她說她自己出車禍忘了點事情。”

    “誰知道啊,或許就是想甩鍋吧,把事情弄得這麽尷尬,總得找個借口……”

    “……”

    聽到閑言碎語的棲妙緩緩握住拳頭,深色冷凝,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好,很好。

    用著她的錢,享受著她的待遇和權力,還嫌棄她詆毀她,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她棲妙不當場把這個冒牌貨的靈魂打出去,就當場切腹自盡!

    似是棲妙的目光過於熾熱強烈,原本還在相互對視神色嚴肅的兩人意識到什麽,緩緩迴過頭。

    距離他們兩人隻有幾步路的距離,大理石地麵上的兩隻穿著鹿皮鞋的小腳嫩生生的,纖細筆直的小腿,被布料緊緊裹著的緊致腰腹,巴掌大的小巧柔軟的臉精致得過分,尤其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淺淡,透徹,還蒙著一層朦朦朧朧的水霧,正盯著他們兩人。

    楚悠悠被這樣漂亮的人盯著,下意識地反應便是身體繃得死緊,莫名緊張局促,不由自主地收了收腳尖。

    她的腦海裏開始翻找關於這個女孩子的記憶,卻什麽也找不到。都怪書裏的內容主要圍繞著婚後的婚戀甜寵,導致她對這裏的人物關係一團糟,方才若不是程櫟提起,楚悠悠怎麽可能知道他跟原身是朋友關係。

    這種一起喝酒一起出去瘋玩跑車的“朋友”,在楚悠悠心裏已經打上不能再聯係的狐朋狗友的標簽。

    大家左瞧瞧右看看,不由將兩人默默對

    比。

    同樣是白色連衣裙,同樣是黑長直,同樣是臉上沒有多少濃墨重彩的打扮,在棲妙那張清純的臉上恰到好處,幹幹淨淨異常美麗,但楚悠悠就不同,反而襯得她寡淡無味,沒有精氣神在。

    兩人根本沒什麽可比性。

    程櫟方才還氣得半死,瞬間注意力像吸鐵石似的緊緊吸在對方身上。

    不待他上前搭訕,對方忽然邁著小碎步朝楚悠悠跑過去,白色的連衣裙伴隨著身體的起伏,就像一朵水蓮花在風中搖曳生姿。

    大家一臉茫然,楚悠悠也有些發懵地望著她,就在這時,棲妙憤怒地舉起軟軟的小粉拳,氣勢洶洶,蓄勢待發——

    [還老子身體!否則要你命!]

    ……然後,突然平地摔。

    她實在是太輕了,摔在地上沒個聲響,倒是目睹這一幕的賓客們心裏咯噔一聲,仿佛一塊石頭砸中胸口,肉痛得不行。

    白色的水蓮花鋪散在冰冷的地麵,微微顫抖。她一手撐著地麵,勉強維持住尊嚴。蒼白的小臉羞得通紅,眼眶盈著淚水,弱小可憐無助還硬憋著。

    眾人安靜幾秒:“……”

    靠,也太可愛了吧!!

    棲妙:“……”

    靠,也太丟人了吧!

    她竟然能平地摔,在沒有任何障礙物的前提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憑空就這麽摔在了地上?

    棲妙此刻隻有一個念頭,她想立即從陽台一躍而下,結束自己無用而絕望的生命。

    ……她沒臉活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霧隱城堞沒錯了2個;暖暖、和果子罐頭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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