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烘幹機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一腳踹在他的臉上,怒吼道:“老大,你別聽他的,這廝就是紅果果的傳銷!”


    我說:“你那麽衝動幹啥?”


    他說:“我以前也進去過,他們也是這麽騙我的,還說什麽金字塔式分紅,說什麽隻要努力,上到了金字塔的頂層,就能源源不斷地提取分紅,坐在家裏也能發財,結果我幾年的積蓄全都見了底,還沒混到低級祭司,我就看清楚了,這就是吃人不吐骨頭徹頭徹尾的傳銷!”


    我說:“原來你中過招。可是你以為我真的在聽他說這些嗎,隻是彼得扒衣服太慢,我無聊而已。”


    彼得在隔壁說:“團長,就快好了,已經扒了十件了。”


    我說:“你快一點,天黑之前我們迴到山穀時要人手一套灰鬥篷。”


    天黑時分,北部山穀的圍城營地中軍帳內,杜伏龍正愁眉緊鎖。


    他之前隻不過是羅多克與庫吉特邊境的一支亂軍頭子,手下兩百多號人,靠打劫商旅維生,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要錢沒錢,要裝備沒裝備。幾個月前,一個叫阿薩姆的中年人找到了他,告訴他有一個絕妙的發財手段,就是加入什麽黑暗教廷,不斷發展下線,抽取會費提成。他本能地覺得這樣行不通,為什麽行不通也不清楚,但是阿薩姆拖著他去上了幾堂大課,他雖然沒聽太明白,但也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多少人都傻傻地在那聽課呢,全都是年輕氣盛的小犢子們,這些年輕人的錢好騙,稍微忽悠一下,給一個美好的願景,他們就恨不能把全部家產雙手奉上,爹媽來都勸不走。杜伏龍自然是個清醒人,明白黑暗教廷不過是個騙人的幌子,但看著眼前這麽多引頸待戮的肥羊,任誰也不忍心棄之不理。


    於是杜伏龍加入了黑暗教廷。


    黑暗教廷的管理層分為組織管理和軍事管理兩個範疇,彼此各有分工。像那個中年人阿薩姆就是屬於組織管理的層,而他憑借多年的軍旅經驗,成功混入了軍事管理層,擔任中隊長,佩戴三道杠。


    三道杠是暗黑教團的軍銜標誌,暗黑教團的軍事管理層分為小隊長、中隊長、大隊長、軍團長和神使五個階層。普通會員手臂上的軍銜帶上隻有一道杠,小隊長兩道,中隊長三道,大隊長四道,軍團長五道。神使屬於超然式的人物,整個黑暗教廷也隻有三位神使,一般不佩戴軍銜,但如果要佩戴的話,就是六道杠。


    黑暗教團的編製與卡拉迪亞土地上通用的萬人一軍團的編製有所不同,卡拉迪亞土地上的五大國,幾乎奉行每軍團萬人的編製,每軍團又分為五隻分隊,每分隊兩千人。這樣一來,雖然很好計算,但指揮起來卻略顯遲鈍。而黑暗教團的軍製則是每軍團九千人,下轄兩個大隊,每大隊四千五百人,大隊下轄三個中隊,每隊一千五百人,中隊下則是五個小隊,每小隊三百人。這樣雖然複雜,但指揮起來更加靈活。


    杜伏龍加入黑暗教團後,直接就被提拔為中隊長,有了一千五百個手下,自己原先那的兩百多個手下也跟著自己,成為這個中隊的主力骨幹。這次出來,本來是想配合阿薩姆的傳教活動,順便劫掠一兩個村莊,誰知道竟然在村莊裏發現了凱爾斯軍團長密令追捕的老g的痕跡,且對方似乎隻有兩百人出頭,絕大多數還是娘子軍。杜伏龍仿佛看到了自己把老g捆成粽子交上去後,凱爾斯軍團長一舉把他升為大隊長的美好未來,於是他揮軍追擊,最終把對方困在這個山穀裏。


    但是杜伏龍原本以為手到擒來的收獲行動卻遭遇到了極大地阻力,他怎麽也想不到,幾個娘兒們,再加上幾輛大車,在山穀口一攔,就讓他的一千五百精銳止步不前。他原先以為這座山穀四麵陡峭,隻有一條進穀的路,是一個實打實的死地、囚牢,卻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一座堡壘!


    杜伏龍想過派手下往兩邊的山上迂迴,但探子告訴他,最近的上山路也在艾勒代葛山穀的北邊入口處,走過去至少要一天時間。一天就一天吧,這些娘兒們在這裏沒有援軍,又不會飛了。他便打發了四百弓弩手沿兩山迂迴——這邊隻圍著兩百個娘兒們,難道一千個老爺們圍著還能跑了?


    杜伏龍把腦子裏麵想到的所有法子都理了一遍。強攻?不現實。就這個地形,如果強攻,雖然能夠得手,但至少得搭出去五六百個弟兄。那個老g雖然是凱爾斯軍團長點名的要犯,但也不一定能重的過五六百個弟兄。這可是兩個小隊的人馬,要是全丟出去了,自己這一支勢力削弱不說,說不定還會直接貶為小隊長。


    圍困?也不現實,對方有兩百人,自己的人馬是對方的七倍,消耗也是七倍,真要圍困起來,保不齊誰先崩潰。


    用攻城器械?這倒是個好辦法,可是對方並沒有什麽城牆,要說有,就是那幾十米厚上百米高的山岩,先不說杜伏龍的手下會不會做攻城器,就算做出來了能有多大用處也不知道。


    現在隻能是先用弓弩手壓製了,期待對方能先行崩潰。杜伏龍讓手下射了一下午的箭,結果到晚上他幾乎要瘋了,對方有大車做掩體,自己這一方的箭過去傷不了幾個人,反而消耗箭支,對方則是優哉遊哉,有自己源源不斷射箭過去,他們連箭隻的損耗問題都沒有了,到了黃昏時分,射迴來的箭就已經多半是自己下午射過去。


    果然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杜伏龍這一刻已經感覺到了深深的後悔了。


    這時候,門外的傳令兵忽然進來,說外麵有阿薩姆派來的傳令兵,要求見杜伏龍中隊長。


    杜伏龍一怔:“阿薩姆派來的傳令兵?不就是那些熱血傻逼麽,還傳令兵……叫他們進來,看看有什麽事。”


    杜伏龍剛說完這幾句話,從帳外就走進來十多個灰鬥篷。


    杜伏龍說:“******阿薩姆派這麽多人來幹什麽,傳個令要十幾個人?”說完這句話,他心裏忽然咯噔一下,反手就要拔腰間的直刃刀。手還沒碰到刀柄,一道烏芒就穿過了他的手心,把他的手和椅背釘在一起。


    那個傳令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個身材魁梧的灰鬥篷一拳撂倒。


    為首那人揭開鬥篷,是我,老g。


    杜伏龍坐在椅子上,疼得臉抽筋:“你們是什麽人!”


    我說:“你現在圍住的那些人,就是我的手下,你說我是什麽人。”


    杜伏龍嘴角一個抽搐:“你就是那個老g?”


    我說:“沒錯,為什麽要動我的手下?”


    杜伏龍說:“隻能怪你命不好,得罪了我們凱爾斯軍團長!”


    我說:“命不好?你看這是什麽。”說著,撩起領口讓他看到了別在裏麵的英雄徽章。


    杜伏龍眼睛立刻就大了,隨後想了想,又不屑道:“一個不知道在哪裏的地攤上買來的東西,有什麽了不起?”


    我笑著說:“看來你還是知道聖王裏昂的傳說的。老實告訴你,我這就是如假包換的英雄徽章,當年聖王裏昂親自佩戴的,他早在三十年前就預言到了今天,我就是他的繼承人!”


    杜伏龍滿眼不信。


    我再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石頭,在他麵前一晃,這一會他的嘴巴就合不上了。


    他說:“烈火的啟示!”


    我說:“看來聖王裏昂的傳說你了解不少,既然如此還鐵了心加入黑暗教團,是那就不是被洗腦,而是存心了,製你一個組織傳銷罪不在話下。”


    杜伏龍咬著牙:“先把我的手放開。”


    我揮揮手,梅爾瓦把那根短弩箭拔了出來。


    杜伏龍說:“你就這麽放心?你不怕我喊一聲?”


    我說:“不怕,論起耍陰謀詭計,你身邊的這位美女是你的祖宗。”


    梅爾瓦嫵媚地笑笑。


    杜伏龍說:“我也不是存心要加入黑暗教團的,想當年,我也是羅多克的一個小貴族,在傑爾喀拉大湖邊還有一塊封地。聖王裏昂的傳說我父親從小就給我講起,但我隻是當做睡前故事來聽。”


    我說:“哦,看不出來。”


    杜伏龍怒道:“什麽看不出來,我父親也參加過上一次的卡拉迪亞保衛戰,在禪達也和黑暗教團的人拚過命!”


    梅爾瓦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不知道從哪裏又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既然如此,你為何又要投靠黑暗教團,做一個螻蟻一般的小頭領?你難道忘了你父輩的意誌了嗎?”


    杜伏龍歎了口氣:“我父親犧牲時,我隻有兩歲,因為我父親的犧牲,我們家在羅多克的貴族圈裏一下子就被除名了。三十年前,一提到我父親杜拉拉,誰不肅然起敬,而現在,人們早就忘了傑爾喀拉附近還有一個杜家。為此我恨,恨把我父親拉進死亡的那場戰爭,恨戰爭的雙方,黑暗教團和聖王裏昂,我不管他們在各自的口裏是怎樣的口碑,我隻知道它們毀滅了我們家。讓我從一個可以坐享太平的少侯爺淪落成了一個該死的羅多克軍士長,當我從部隊服役十年,再次迴到我那已經衰敗的家時,隻看到一地荒草。鄰居告訴我,我參軍第二年,我母親就在悲憤中死去,我母親死後的第二年,我的妻子也被一個該死的貴族子弟勾搭跑了。如果我父親不死,現在勾搭別人老婆走的那個人應該是我!”


    我說:“於是你就放棄了父輩的意誌,投入了黑暗教團?”


    杜伏龍笑道:“你以為我是真的投入麽,我隻不過是撈一筆好處罷了。這幾個月我也看清了,黑暗教團的新教徒都是一盤散沙,不堪一擊,但那些老一輩的黑暗教徒和教徒的子弟卻是百裏挑一的精銳。他們如傳說預言的那樣,與卡拉迪亞或許真的還有一場戰鬥。現在聖王裏昂已經離開了卡拉迪亞,諸國混戰比三十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而黑暗教團來勢洶洶,兵鋒比起三十年前隻有更加銳利。等到黑暗教團推翻了卡拉迪亞的統治,重新塑造一個新的秩序,我就能像我的祖輩一樣,為我的家族帶來榮耀!我並非是被黑暗教團洗腦,我是要重現我祖輩的榮耀!”


    我搖搖頭:“你的祖輩知道你的選擇,一定會很遺憾。”說完,上前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晚上十點多一點的時候,中隊長杜伏龍的信使手持信物抵達圍困前線,宣布了中隊長的新決定:全軍集合,折返帕拉汶。對此決定,眾小隊長紛紛表示不解。那個穿著灰鬥篷,斜跨一把奇怪長槍的信使解釋道,剛收到消息,帕拉汶即將舉行的授課遇到了一些阻力,可能有高級祭司被困,這一支人馬首要任務是要趕去救援被困的高級祭司。小隊長們沒話說了,連夜收拾起營帳,並向迂迴出去的四百弓弩手派遣探馬召迴,全軍掉頭朝帕拉汶的方向行進。


    有人發現從杜伏龍中隊長的營帳中派出去了十幾個傳令兵,據說是要聯絡附近的所有人馬,一同去帕拉汶救援。


    又有人發現,一向身體強壯的杜伏龍中隊長突然身體不適,沒有選擇騎馬,而是在一個身形苗條的副官幫助下踏進了一輛全封閉的馬車,當先揚長而去。


    但不管怎樣,我穿過山穀的關卡,見到裏麵被煙火熏黑臉龐的雅米拉時,還是被她一個喜極而泣的擁抱撞了個滿懷。


    雅米拉說:“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說:“瞧你擔心的,我哪裏那麽容易掛,我可是天命所歸的主角。快別擔心了,再說,你剛才的話貌似充滿了情愫哦。”


    雅米拉橫了我一眼,道:“我才不擔心你會死,沒聽過那句老話麽,好人不長命,禍害貽千年。我是怕我們這些姐妹死在灰鬥篷手裏,沒法子替我父母報仇,你想太多了。”


    我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梅爾瓦說:“我們還是趕緊收拾一下吧,這一招用不了多久,雖然有那個蒙麵人在馬車裏監視杜伏龍,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意外,萬一出了事,他們再殺迴來我們麻煩就大了。”


    我點點頭,招唿所有人上馬車,半個小時不到就出發了。行到艾勒代葛山穀北穀口附近,遇到疲憊返迴的灰鬥篷弩手,這一路上他們至少徒步趕了一百英裏的路,一個個累的連上弩的力氣都沒有,隊形也拉到了近四五英裏長。被我們四十多個騎士一衝,就潰不成軍。我們無驚無險地逃出了艾勒代葛山穀。從此天高憑魚躍。


    行到蘇諾的時候,我們停了一下,補充了一些箭矢口糧,接著換了一個方向,沿著劃分羅多克和諾德國界的界山進入了諾德領土。


    剛進入諾德領土,就看見前方不遠處打起一麵海盜的骷髏旗幟。


    梅爾瓦有些緊張:“什麽海盜能把勢力延伸到諾羅邊界?”


    我想了想,忽然笑了,這世上勢力如此龐大的海盜隻有一個人。


    果然,沒過多久,那麵旗幟就開始向我移動,一個全身盔甲耀眼的大漢呐喊著奔過來。重型雕花鋼甲,巨型牛角盔的兩隻牛角衝天,背上還背著一把一人高的奇形大斧,不是那巴爾是誰?


    在那巴爾身後,一個騎著馬的猥瑣漢子正笑眯眯向我緩步奔來,可不就是嬤嬤茶?


    這次分頭行動,我最大的收獲就是發現了嬤嬤茶的可貴,有他的日子我絕對不會迷路,不會中了埋伏還啥都不知道。想到這裏,我看了一眼邊上的咆哮,他此時正抬頭看天,好像天上會掉下什麽敵人一樣,麵對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幫人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心想,還好,還好,現在嬤嬤茶歸隊了,這個擺設哨探終於可以改行了。


    我還在想讓咆哮該行幹什麽,那巴爾已經衝到了我麵前,胯下的駿馬受了驚,人立起來,卻被那巴爾一把拽住,我從馬上跳下來,接著就被一個大力擁抱緊緊抱住。


    雖然有我的事先聲明,彼得還是下意識衝到了我身邊。


    那巴爾說:“兄弟,好久不見了,你的手下一下子多了這麽多,還有這些個小妞,都是你從那幫灰鬥篷手裏救下來的?”


    我說:“從某種角度來說,應該算是吧。”接著,我給那巴爾一一引薦了手下們,介紹到彼得時,我看見這個大漢明顯露出了躍躍欲試的戰意。那巴爾立刻感覺到了,他一伸手就握住了彼得的手。


    然後我就看見兩個人保持握手的友好姿勢長達半小時之久,期間兩人表情萬變,從驚訝到興奮,從讚許到佩服,從滿麵笑容到痛苦萬分。


    我說好了,你們再捏下去我們就要餓死了。


    兩人同時放開手。彼得一邊揉自己慘白色的手掌,一邊說:“佩服佩服,不愧是海盜之王那巴爾。”那巴爾則是背過手哈哈大笑,一幅自得的樣子。


    我說:“別裝了,痛就表現出來吧,都是自己人,沒人會笑話你的。”


    那巴爾的笑容立刻一點點融化,最後齜牙咧嘴地揉起手來。


    嬤嬤茶跳下馬:“老大,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幸不辱命……一半吧……”


    我說:“一半是什麽意思?”


    嬤嬤茶說:“就是……我先找到了拉格納國王,拉格納國王說一幫奇裝異服的p民不值得擔心,之後我找到那巴爾大人,那巴爾大人表示將鼎力相助,還表示諾德一帶的所有海盜都會聽咱的話,幫咱們對抗黑暗教團。”


    我罵道:“你直接說你沒辦成不就是了,還一半,我大哥難道還不會幫我?”


    那巴爾立刻點頭稱是。那巴爾說:“我聽到你在艾勒代葛被困的消息,就準備帶弟兄們來救你,還擔心你能不能撐下去,現在看你居然從十五倍的敵人中殺了出來,還救迴來這麽多妞,我就知道我兄弟不是凡人。為了妞,我兄弟天都能捅一個窟窿出來,何況幾個灰鬥篷。哈哈……”


    我陪笑著,心想不知道哪個多事的,把對方誇大成了十五倍,不過救出妞來倒是真事,也就沒有否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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