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兩隻領主的隊伍。


    黑旗庫吉特戰士們已經登上城牆各就各位了,我匆匆掃了一眼,城牆上大概有近兩千人,下麵的廣場上還有兩千多人的預備隊。迪斯它堡太小了,無法容納更多的人馬。況且,攻城戰,黑旗庫吉特再無法發揮出他們機動的優勢,不得不麵對五倍於他們的對手。黑旗庫吉特他們此刻陷入到了巨大的麻煩中。


    我看到了貝斯圖爾,他衝到了城牆上去。


    對麵的號角吹起來了,庫吉特政府軍緩緩架起來幾十座雲梯。雲梯向城牆慢慢移動過來。貝斯圖爾一揮手,從城牆上就飛出去一片箭雨。


    我推開門看看,外麵的十幾個黑旗庫吉特衛兵滿臉怒容地盯著我,讓我有點鬱悶,做貴賓的感覺還沒持續多久,我又迴到了囚犯的境地。


    不知道這時候雅米拉他們是什麽情況。


    我剛這麽想著,就聽到外麵傳來撲通撲通幾聲,推開門就看見伊莉雅冰冷的臉和倒了一地的黑旗庫吉特人。烘幹機和雅米拉跟在她身後。


    “趁這個時候,走。”伊莉雅說。


    我說:“去哪?”


    伊莉雅說:“不管去哪,先離開這裏。”


    我說:“現在庫吉特人四麵圍城,有哪裏可以去?況且庫吉特對黑旗庫吉特恨之入骨,一有機會都是雞犬不留,男丁全部殺掉,女眷統統賣掉。我們現在和黑旗庫吉特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伊莉雅問:“那你什麽打算?幫助那個貝斯圖爾?”


    我說:“有這個想法。”


    伊莉雅像看一個白癡一樣看著我:“你知道麽,如果你幫貝斯圖爾,和庫吉特動了手,你又怎麽說服賽加可汗和羅多克停火?”


    我說:“走一步看一步吧,總好過白白等死。”說著,我接過雅米拉遞過來的我的裝備,一把生鏽的彎刀和幾把飛刀。


    伊莉雅白了我一眼:“既然要上戰場,難道還用你那些破爛?”說完抽出腰間的佩劍遞給我。


    這是一把好劍,劍長剛好一百公分,卻無比輕盈。鋒刃明若秋水,劍脊上延伸著一圈一圈的花紋,我知道那是鑄造時百煉之後不同材質融化滲透而成的紋理。最神奇的是這把劍一拿到手上,我就感覺劍柄位置熱的發燙,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在劍中遊動。


    伊莉雅說:“這是我從東方隱修穀得來的,用東方鑄劍秘法鑄成,劍柄是用龍皮纏繞而成,蘊含有龍的魂魄力量,用完記得還我。”


    我哈哈一笑,點點頭,順手從倒地的黑旗庫吉特戰士手裏取過一麵蒙皮盾,一皮囊標槍。


    我出現在城牆上的時候,貝斯圖爾明顯吃了一驚,他說:“你怎麽來了?”


    我說:“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建設一個富饒和諧的新草原,我在迪斯它看到了希望,可是頑固保守的舊勢力居然要阻擾庫吉特人民迎來草原的美好未來,實在是罪不可恕,我決定要和庫吉特人民在一起,與冥頑不靈的保守舊勢力做鬥爭!”


    貝斯圖爾說:“我不是問你這個,我的意思是,不是有十幾個人守著你麽,你怎麽出來的?”


    我有點尷尬,偏過頭不說話。


    貝斯圖爾接著說:“你來就來吧,為什麽還要蒙個麵,看起來就像個薩蘭德步兵。”


    我老老實實迴答:“戰場上風沙太大了……”


    談話間,黑旗庫吉特就擊退了庫吉特人的第三次進攻。


    貝斯圖爾說:“這次不知道怎麽迴事,被庫吉特人知道了我們的大本營,這場打完之後我們就要挪窩了。”


    我說:“沒問題,歡迎你到禪達來。”


    貝斯圖爾說:“禪達又和你有什麽關係了?”


    我知道說錯了話,哈哈幾聲不解釋。


    貝斯圖爾看了看城牆上的黑旗庫吉特戰士,說:“還好,對方的素質太差,三場進攻下來,我們的兄弟損傷不大,那幫孫子倒是留下了一兩千人。”


    我豎起大拇指:“黑旗庫吉特果然名不虛傳。”


    號角聲再度響起,對麵發起了第四次進攻,這迴他們集中了至少五千人,從狹窄的正麵衝上來。


    我說:“注意了,這幫孫子打算丟火油彈。”


    貝斯圖爾說:“沒關係,早有準備。”說著一揮手,城垛背後的弓箭手站了起來,一片片箭射出去,一下子射倒了一兩百人。


    我說:“還是沒用,那幫丟火油彈的在中間位置。”


    貝斯圖爾接著又一揮手,我就聽見背後傳來一連片破空的唿嘯聲。我迴頭一看,無數煙霧長龍騰空而起,升到高度的極限時,又轉而向下撲去。


    是廣場上的兩千人用火箭齊射。


    我剛剛拍手叫好,就聽見外麵傳來火油罐破裂的聲音、火油爆炸燃燒的聲音、無數人的慘叫和唿唿的風聲。


    外麵的五千人再一次崩潰了,留下一地流淌的火焰。


    我還沒來得及歡唿,從東邊城牆忽然傳來一陣驚慌的騷亂。


    貝斯圖爾立刻跳了起來:“糟糕,聲東擊西!”他立刻隨手指了指廣場上的幾個人:“你,你,你,帶上你們的手下,跟我去東邊!”說著沿城牆一溜煙跑去東邊了。


    我到東邊城牆的時候,已經有十來座雲梯架起來了,一頭的鐵鉤死死摳在城頭上,庫吉特人如蟻攀附,撐著盾悶頭往上衝,已經沒辦法推下去了。


    貝斯圖爾像一隻猩猩,不斷在城垛之間跳躍往來,每一次探頭便射出一箭,那一箭必然會從絕對意想不到的角度射進盾牌下庫吉特人的身體。這個時候,貝斯圖爾顯示出自己高超的身手。


    我剛趕到的時候,一個庫吉特人正好從雲梯跳上城牆,隨手一抹,彎刀就把一個黑旗庫吉特戰士砍翻在地。我一拔腰間長劍,隨手一揮間,竟然隱隱發出龍吟,劍身上冒出一層耀眼的金光,與此同時,一股強橫的力量從劍柄傳進我的身體,讓我渾身精神一振。


    那個庫吉特人下意識舉盾齊胸,但卻在劍光中如豆腐一般被削成兩端。血光四濺,他上下分家的身體像一捆稻草跌下城去。


    我打了個哆嗦,剛才那是氣擊的境界,我練了二十年都沒有做到,卻在一揮之間實現了?


    當年教我練武的那個老頭子曾經給我解釋過武學的三種境界,一種是用身體殺敵,叫做氣力境,這種境界的人就是不停鍛煉自己的身體,使之強健,與人對戰時用發達的肌肉力氣捏死對手。


    但是人體總是有一個極限的,不可能舉起上千公斤的石頭,不可能在水下憋氣一小時。


    所以就有了氣擊境,把渾身力氣化為玄而又玄的氣,這種氣無形無質,但卻能讓人的力量得到一個飛躍,修出氣的人,能夠隨手打出五百公斤的力量,一劍剖開西瓜大的頑石,甚至能在各種惡劣的環境下超越人體的極限。這種人在運氣的時候,身上都會迸射出光芒,比如之前我看見那巴爾投擲巨斧時,渾身上下浮現出一層金光。


    這樣的人但從力量上來說,已經超越了絕大部分武士了。


    但氣擊境隻是一個過渡,當體內的氣修煉到足夠提純凝練的時候,氣就會發生變化,由無形無質的氣轉變為有形有質的罡。這就是罡氣境。


    罡是能看見,能摸到的,甚至能被發射出去攻擊敵人,不同於氣隻能附著身上增加力量的效果。擁有罡的人,如果足夠熟練,甚至能形成類似魔法的恐怖法門,比如說傳說中神秘東方的一門武功,就能利用罡,隔空打爆敵人的頭,據說叫做降龍十八掌還是如來神掌什麽的。


    遙遠的東方是一個神秘的存在,據說那裏的人ml都能修成罡,這種法門還有個奇怪的名字,叫雙修大法啥的。


    呃,我走神了……話說我知道我自己的實力,恐怕最多隻是氣力境,像那巴爾那種變態的存在,可能練成氣擊境也說不定,這個是需要機緣的,但我拿到這把劍之後,隨手一劍就是如此威猛的氣擊境,這一定是劍的功勞了。


    我立刻下定決心,打死也不能把這把劍還給伊莉雅。接著我跳上城垛,隨手劃拉兩下,就有兩架雲梯轟然折斷。


    貝斯圖爾大叫一聲:“好!”他接著跳上最高的城垛,在眾目睽睽之下彎弓搭箭,箭矢如同一枚流星一般,一下子射中了三百米外吹號的司號員。


    號角聲一下就停了,雲梯上的庫吉特人陷入了混亂,趁著這個機會,城牆上的黑旗庫吉特戰士們攻勢暴漲,三下兩下就把對方趕了迴去。架在城垛上的雲梯統統被燒成了黑漆漆的焦炭。


    夜幕降臨,一整個下午,庫吉特人發動了至少十次進攻,丟下了近萬具屍體後,不得不停下攻勢。而經過一整天戰火洗禮的迪斯它堡,此時已經是岌岌可危。城堡裏的四千黑旗庫吉特戰士,現在能站起來的不足一千人。


    血,沿著城牆往下流淌,滲透進每一道縫隙裏。


    整座迪斯它堡,此刻被雙方的血肉染成了紅色,似乎抓一把泥土都能攥出血來。


    雅米拉把城堡裏的黑旗庫吉特女人集中起來,教她們簡單的急救術,為從城頭上撤下來的傷兵們包紮。黑旗庫吉特的小夥子們匆匆包好了傷口,又拿著自己的弓上了城牆。往往一去就沒再迴來。


    戰爭是殘酷的。


    貝斯圖爾已經完全相信我了,他甚至劃定了東線城牆的防線交給我全權負責。


    但我手上隻有不到三百傷兵。


    夜幕中,城下的庫吉特人開始生火做飯了,帳篷互相連接著,燈火在夜色裏延伸了很遠。晚些時候,從城外傳來了悠遠而淒婉的歌聲:


    太陽到了晚上就會落迴草原


    月亮到了白天就會落迴草原


    雪山的雪水化了就會落迴草原


    飛走的雄鷹長大也會落迴草原


    勇士靈魂卻要飛上天


    像明天的太陽飛上天


    像今晚的月亮飛上天


    像老去的雄鷹飛上天


    這是庫吉特人為死去的勇士招魂的曲子。黑旗庫吉特也是庫吉特的一員,聽到這曲子,許多人都不由得跟著哼起來。哀傷的歌聲像悠悠飄揚的靈魂。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號角傳來,硬生生撕裂了這哀傷的氛圍,緊接著無數火把在城外亮了起來,無數人同時呐喊起來,無數戰鼓同時敲了起來。


    我看到一個黑旗庫吉特戰士的臉色瞬間就白了。庫吉特人,他們居然打斷招魂的歌聲,發動夜戰!


    打斷了招魂的歌聲,不單單是黑旗庫吉特的陣亡勇士靈魂不能升天,連他們陣亡的一萬多士兵的靈魂都隻能在人間墮落徘徊!這是庫吉特人的大忌,連庫吉特的敵人與他們交戰時都會尊重這一點,不在晚上打斷他們的招魂,他們居然自己先破壞了?!


    西邊的城牆上立刻傳來貝斯圖爾狂暴的吼聲:“全體注意,各就各位,幹死那幫庫吉特畜生!”


    黑旗庫吉特戰士們發出受傷野獸般的嚎叫聲。


    城牆外,突然升起一條條滾滾燃燒的火線,像一條條發瘋的火龍,定定地向城牆衝過來。


    投石車!他們一定是得到了支援,居然連投石車都出現了!


    我大吼起來:“對方有投石車,注意隱蔽!”心裏卻知道,這迪斯它堡,可能保不住了。


    看來這一次,還真是賭錯了。


    這是我最後的念頭,下一刻,一條火龍就重重地撞擊在城牆垛子上,碎石和火球飛濺,整座城牆都顫抖起來。


    接著是接連不斷的撞擊,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四處都是碎石、火球、飛上半空的殘肢斷臂。


    在這樣瘋狂的轟炸中,迪斯它堡的城牆轟隆隆一聲倒塌了,煙塵騰起,直上九天。


    第一個庫吉特士兵從缺口處衝了進來,刀光反射著月光,無比明亮。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瘋狂了。


    一道灼熱的紅色旋風從缺口處飛射出去,旋風過處,闖進來的庫吉特士兵仿佛進了絞肉機,血光漫天飛濺。


    烘幹機橫槍立在缺口處,草原上的夜風吹動他的披風獵獵作響。


    烘幹機哈哈大笑起來:“痛快痛快,這下可以大撈一筆了!”笑著,手上的鐵脊點鋼槍忽然浮現出一層淡紅色的光芒,如火焰,又如血水,他長槍一振,一瞬間點出無數槍,一道紅色的巨大旋風在槍尖緩緩成形。


    “緋龍焚天槍?暖風烘幹!!!”


    那股旋風剛一成形,烘幹機就在旋風核心連點幾下,旋風立刻從槍尖脫離出來,向前方滾滾轉去,擴散開來。凡是接觸到旋風的,都好像被無數片刀片在一瞬間絞碎,接著,血肉飛濺在空中,被暖風一熏,立刻就被抽幹了所有水分,凝結成一絲一絲幹涸的紅褐色物體。


    我的眼睛一瞬間就睜大了,這一招,已經脫離了氣擊境,初見罡氣境的端倪了,這個烘幹機,看不出來,居然這麽猛!


    而另一個缺口處,一道月光似的銀光突然衝天而起。月光中參雜了一些血霧,顯得詭秘而猙獰。我遠遠望了一眼,看見一身銀白鎧甲的伊莉雅雙手握住那把戰爭之劍,渾身包裹在乳白色的月光中,這道月光似有形質,圍繞她不斷旋轉,凡是接觸到的人,無一例外被絞成血霧。


    庫吉特人猶豫不前。伊莉雅緩緩舉起戰爭之劍,所有的月光一瞬間都凝聚到寬大的劍身,她接著隨手一揮,一片微微帶著血腥氣的月光巨劍就直接從劍鋒處飛射出去,在潮水般湧來的庫吉特人群中犁出一條血溝。


    我說不出話來了,這是標準的罡氣境攻擊!想起之前對伊莉雅的不少腹誹,忽然感覺一股涼氣從背後竄上來。


    烘幹機好像被迎頭打了一棒子,氣勢完全消了,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來。


    我說:“咋了,受傷了?”


    烘幹機說:“剛才太嗨,直接放大絕,現在沒魔了。”


    我說:“活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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