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迪亞。禪達。


    這座大陸最後的和平之城……


    火焰。巫妖。越來越近的火球以及……毀滅……


    我忽然醒了過來,剛才的夢好像一條邪龍的利齒,死死咬住我的腦海。


    我扭過頭看看四周,發黴的被褥,單薄的木板牆壁,以及依在床邊的那把鏽跡斑斑的彎刀。腦子有那麽一兩秒鍾的出神,樓下傳來酒館酒客的喧囂。我恍然想起來,我現在在禪達的旅館裏,剛才那隻是一場夢……


    對,一場夢。


    我翻身起來,宿醉的疼痛還在我的腦子裏殘留,仿佛一陣一陣箍緊的鐵箍。


    我是一個傭兵,護送一隊商隊從帕拉汶到提哈,我們慢慢吞吞走了半個月,好不容易到了禪達——卡拉迪亞大陸的唯一一座和平之城(因為阿拉西斯伯爵在上一次黑暗教團對卡拉迪亞大陸的入侵戰中為保衛卡拉迪亞做出了卓越的貢獻,所以五大國授予了阿拉西斯伯爵對禪達的絕對統治權,他也因此將禪達從五大國的爭鬥中解救了出來。自那以後,禪達就成為了卡拉迪亞大陸唯一的一座沒有爭鬥的城市),在禪達,他們至少可以不用擔心自己的貨物了,於是我們放開懷抱痛飲了一場。


    現在,他們該醒了吧,我們也要上路了。


    我下到樓下的酒吧,卻沒看到那幫該死的商人。


    老板蘇克告訴我,他們竟然先走了,理由居然是我醉得像條死狗,甚至他們還以此為借口,克扣了本來應該付給我的五百第納爾的酬金。


    “這是他們給你的酬金。”蘇克從櫃台裏掏出五十個第納爾擺在我的麵前。


    “去******酬金……”我立刻就想衝出去找到那些商人狠揍一頓,但還是猶豫了一下,“有五十個第納爾也不錯……”


    “你知不知道這裏有什麽活給我這樣一個傭兵去做?”我問蘇克,這個年輕的小夥子。


    蘇克想了想:“最近這附近水賊出沒很頻繁,破壞了禪達的安寧,阿拉西斯伯爵正在招募賞金獵人剿滅水賊,待遇很豐厚,包吃包住還有五險一金,表現的好一年後還能轉正編,說不定還能加入卡拉迪亞最精銳的武裝隊伍——禪達城管的編製,你既然是傭兵,說不定可以去試試。”


    十分鍾後,阿拉西斯伯爵身邊的治安官告訴我,我還沒有剿匪證,所以沒法子參加賞金獵人的隊伍。


    “剿匪證是什麽?”我好奇地問。


    “你去找教官凱去,不要煩我”治安官打了個哈欠。


    我於是找到教官凱,第一次見麵忽然覺得很熟悉,貌似我曾經在蘇諾給人保鏢的時候見過這家夥。


    凱打了個哈哈:“我以前是在蘇諾幹過傭兵,哈哈……”


    凱接著給我講了他的三個故事,十幾歲時憤而離家,二十多歲替蘇諾的公爵做護衛,三十多歲又辭職下海參了軍,接著混到今天的地步。


    我恭維了他幾句,心裏卻頗為鄙視。


    凱感慨完了,終於想起來我是來幹啥的,“你是要來辦剿匪證的吧,有單位介紹信麽?”


    “介紹信?”


    “是啊,你作為民間武裝人員,掛靠了什麽單位?沒有掛靠單位,我們怎麽放心給你頒發剿匪證呢?”凱笑咪咪地說。“要不你花點小錢,到前麵的競技場老板那裏掛靠一下,或者找拉蒙掛靠,就說是他的城管隊伍臨時工?”


    我默默地拔出腰間的彎刀。


    “哈哈……哈哈……開個玩笑……”凱馬上笑著說。


    “你要辦剿匪證,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通過考試,這個是國家規定。”凱接著說。


    “考試?”


    “是啊,考試很簡單,看見我背後的訓練場沒,你在裏麵打敗四個等級共12個對手,如果過關了,就可以獲得頒發剿匪證。”


    “哦……我試試”如果是揍人的考試的話,我應該沒有問題的。


    凱接著把我讓進了訓練場。


    先撲上來的是一個五短身材,長著一張鞋拔子臉的家夥,手上的棗木棍子掄得唿唿響。


    我側身一讓,腳底下一絆,他就趴在地上哼哼了。


    第二個來的雙手握著一柄木製雙手劍,似乎很沉的樣子,他掄了兩下就開始唿唿喘氣。我躲了幾下,他就把自己累趴下了。


    第三個……


    第四個……


    當我把我的抽鞋底子塞進第十二個對手的嘴裏時,凱打開門進來了。“果然不愧是在傭兵行裏打滾了十來年的高人,這點小考驗果然難不倒你,這是你的剿匪證,現在你可以去治安官那裏報道了。”


    我於是走了。凱接著從圍觀群眾那裏賺了一大筆門票。“我就說了我這兄弟一打十二沒問題吧!”


    “是啊是啊……”群眾們反響強烈。


    我是很久以後才知道這些的,我向治安官出示我的剿匪證之後,治安官把我編進了一隻十五人的賞金獵人隊伍中去,除我之外,還有九個臨時工,剩下五個肥頭大耳的,據說是治安官拐彎抹角的親戚,他們是這隻賞金獵人小隊的小隊長、副隊長、指導員、軍需官和軍需官秘書(呃,軍需官秘書……)我們所有的裝備領取都要找他們,戰利品也要上交給他們。


    我覺得有些不公平,但那個胖到連胯下的馱馬腳都在打抖的小隊長操著濃重的諾德腔說:“弄啥咧弄啥咧,還想要不要工資啦?”我隻好忍氣吞聲。


    繳費第一天,我們十五個人遭遇了四個水賊,小隊長、副隊長、指導員、軍需官和軍需官秘書在戰線後方奮力地搖旗呐喊和出謀劃策,我們剩下的十個人一擁而上,把水賊揍成了豬頭。


    指導員用舌頭舔了舔鵝毛筆,在筆記本上寫道:“四月五日,在阿拉西斯伯爵思想的英明指導下,在隊長的機智指揮下,在副隊長身先士卒的帶領下,在指導員熱烈鼓舞下,剿匪第一隊一鼓作氣首戰告捷,擊潰匪軍四百人,斃敵一百五,匪軍倉皇奔逃,第一隊全隊追亡逐北,奈何人力有限,俘敵四人,餘者逃散。此戰揚我禪達聲威,實在可喜可賀……”


    “四百人?!”我嚇了一跳。


    指導員瞪了我一眼,不理我。我們在尤河畔稍事休息了一下,再度出擊,又一次成功擊破了十幾個在尤河上打漁的水賊。


    我說:“隊長,這幾個怎麽看都像是尤河邊的漁民啊,不像是水賊,你看他們手上連把刀子都沒有,就是棍棒和石頭……”


    隊長說:“那也是兇器,沒有刀子說明他們提前知悉了我們的整治掃蕩活動,藏匿了罪證!”


    我說:“哦……”


    指導員接著寫道:“四月六日,繳費第一隊再傳捷報,在阿拉西斯伯爵思想的英明指導下,在隊長的機智指揮下,在副隊長身先士卒的帶領下,在指導員熱烈鼓舞下,巧施妙計,於尤河畔守株待兔,一舉剿滅匪窩一處,擊殺水匪三百餘人,潰逃一百餘人,俘獲七人,此戰之後,尤河兩岸當重獲清明……”


    我們的剿匪活動持續了半個多月,大概打掉了七八個匪團吧,不過在我看來,無非就是抓了幾個漁民,我越來越不爽了,隊長也看了出來,終於在一次戰鬥結束後,隊長找我談話。


    他說:“小g啊,話說我們這一次的剿匪活動中呢,你的表現我感覺很突出,再窩在我的手下也沒有什麽出路,要不這樣,我看你已經足夠可以獨當一麵了,不如你去治安官那裏注冊一下,單獨成立一支隊伍,這樣也不至於埋沒了的你的才華啊你說是吧……”


    我說:“還可以單獨注冊一支隊伍?”


    他說:“是啊,隻要你像我這樣,可以負擔自己這個隊伍的一切裝備開銷就行。”


    我說:“隊長,貌似我們全隊的裝備都是自己帶來的哦……”


    他說:“是嗎,哦嗬嗬嗬……”


    我說:“找治安官注冊就行?”


    他說:“沒錯。”


    我說:“不需要辦證?”


    他說:“一般來說是不需要。”


    我說:“還有特殊情況?”


    他說:“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於是離開了這隻賞金獵人隊伍,走之前,小隊長、副隊長、指導員、軍需官和軍需官秘書與我一一握手告別,眼眶發紅,聲音哽咽,他們說:“小g啊,從此以後你就要自己獨當一麵了,我們看到你的成長,既是欣慰又是不舍啊,此後你一定要牢記伯爵的教誨,始終堅持走社會主義……咳咳那什麽,我在說什麽來著……你做出了成績,可一定要記得我們啊……”


    接下來是與一起刀口舔血的戰友們告別,他們多的話沒有說,隻是默默地和我擁抱,隊伍裏最小的小胖更是哭得稀裏嘩啦的。


    年紀最大的老高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他說:“獨當一麵談何容易啊……尤其是你木有正編,就木有補貼的啊……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好阻攔你,我聽說這附近有一個蠻有能力的向導,他路子熟,叫嬤嬤茶的,你可以打聽一下。”


    我默默地點點頭,揮別了我的這幫戰友們,騎著我的馬離開了這隻小小的隊伍。當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夕陽的餘暉裏時,我終於忍著淚水迴過頭,朝禪達的方向奔去……我要注冊,還有找嬤嬤茶去了。


    不過,快到禪達時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這半個月的工資隊長好像還沒給我結算吧……


    我迴到禪達時已是深夜,那個目測是瘋了的肖伊還在廣場上跑來跑去,我打算先去酒館休息一晚,明天再找治安官注冊。畢竟人家上班時間是九點到下午五點不是。


    我進酒館時,那個之前見過好幾次麵的商人坐在座位上喝醉了。


    他說:“我以前在卡拉迪亞也算是一方富豪……”


    蘇克跟著說:“是啊是啊……”


    他說:“可惜我被錢迷了眼,休了自己的發妻,去找了個十六歲的小蘿莉,以為這就是時尚……”


    蘇克說:“是啊是啊……”邊擦杯子。


    他說:“結果卻沒想到我一次出去跑商,她居然和我的管家私通,把我賬麵上所有的錢都卷跑了,現在都沒找迴來……”


    蘇克說:“你真可憐啊……”


    他說:“我吃了這個大虧,幾個生意上的夥伴又來催帳,逼得我鋌而走險,走私了一批天鵝絨……”


    蘇克說:“哇……”


    他說:“誰知道在日瓦車則碰上了城管執法隊,一下子沒收了一半的貨,還罰了我幾萬第納爾……”


    蘇克說:“唉……”


    他說:“我想著,先到禪達躲一躲吧,誰知道路上又碰上了海寇,這下那剩下的一半天鵝絨又被搶了,我現在是身無分文了哇……”


    蘇克有點變了臉色,他說:“那你現在不是在吃霸王餐?”


    他擺了擺手:“還好我藏了五個第納爾在鞋墊下麵,不過吃完這餐我就徹底窮了。”


    蘇克的臉色有點好了起來,他說:“沒關係沒關係,你先把這頓的酒錢給付了吧。”


    他付完最後五個第納爾,搖搖晃晃出門去,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擺了擺手:“嘿,哥們,你知道尤河怎麽走麽?”


    我說:“你去尤河幹啥?”


    他說:“我去跳河……”


    我嚇得一個哆嗦,拖住了他:“哥們,你有啥想不開要去跳河啊……”


    他說:“我傾家蕩產了……”


    我連忙說:“沒事沒事,我正好在組織一隊剿匪隊,看你也有幾把力氣,不嫌棄就在我手下幹吧。”


    他的眼睛立刻放出光來:“是嗎,是嗎,是真的嗎?”


    我說是的。


    他接著問:“那,吃住全包、五險一金、節日補貼、高溫補貼、交通補貼、通信補貼、周末加班雙倍工資,這些都有麽?”


    我臉色有點難堪了,像觸電一樣放開手:“我都還沒有呢,你還是去死吧……”


    他又突然不想死了,嘿嘿笑了笑:“沒有也沒關係,我看好你,跟著你混,一定有肉吃。”


    我於是就有了這個叫做馬尼德的,身份是一個破產商人的手下。這是我的第一個手下。


    第二天我去找治安官注冊,順便報上我先前剿匪的成績,治安官的臉色有點黑,從口袋裏掏出六百個第納爾猶豫不決,一邊的馬尼德立馬說:“治安官大人,我們能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伯爵大人思想的正確指引,離不開大人您的熱切關懷和悉心問候,大人您才是最大的功臣!這點錢您也不用給我們,為民除害是我們正道中人應該做的,我們和那些破壞社會秩序,為害鄉裏的水賊們絕對勢不兩立!”


    治安官的臉色一下子就晴朗了,他拍拍馬尼德的肩膀,對我說:“你這個手下真懂事。”


    我說:“都是大人教導的好。”


    治安官哈哈一笑,我們的注冊手續就辦好了。


    馬尼德問:“老大,接下來我們去幹啥,要不要搓一頓?”


    我數了數錢包裏的第納爾,說:“搓一頓……就算了,待會我請你去尤河遊泳吧,說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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