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樣的拉弦方式,對於一個人的體力是極大的消耗。一個壯年的獵人也隻能連發十箭,之後便沒有力氣繼續射擊了,當然,這隻得是連續滿弦射擊。若是普通的射擊,可以連續十八發,如果是有間隔的話,可以射完一箭壺!


    “放!”老喬克一聲令下,周邊的獵人們鬆開了手中的箭矢,登時整個隊伍的中間,響起了崩崩的離弦聲。


    “舉盾!!”衝在陣中前列的諾德雇傭兵大隊長,看到對麵獵人們舉起獵弓,身為戰爭之人的他,立即嗅出了危險的味道,對著身旁的士兵號令到。


    “烏拉!!”身為北方巨熊的諾德人大喝一聲,舉起左手的盾,傾斜著頂在頭上,在奔跑行進中抵禦著來自天空的箭雨。雖然這樣的簡單的蒙著獸皮圓盾無法像巨型的闊盾、塔盾那樣有效的防禦全身,但卻可以保護住自己身體上部的要害部位,降低自己死亡的幾率。


    “烏拉!烏拉!”三百多人的諾德雇傭兵如同被施展了獸人薩滿的狂熱術,全身的筋肉在大喝中凸顯出了,眼睛散射出好戰的光芒。


    “唔。”


    “唔。”


    隻不過哪怕是像諾德人這樣勇武的戰士,在獵人們無差別的箭雨下,也會有幾個倒黴的家夥受到上帝的青睞,被召喚去了天堂。


    “夏巴克,看來我們需要準備好臨陣脫逃的借口了。”維科斯眯起他湛藍的雙眼,清淡的說道,仿佛臨陣脫逃這種懦夫才做得事情,對於他來說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貴族們對於名譽與榮耀的看重是僅此於金錢與權力之下的,甚至一些愚蠢的貴族會為了無關緊要的榮譽與其他貴族兵戎相見。而維科斯雖然不是一名天生名貴的貴族,但是他身為侍從的身份卻明確規定了他不能戰中脫逃,因為一個侍從如果在戰爭中逃跑,他的侍從身份會被永遠的剝離,一生隻能去做一個貧賤的農夫。


    對於從小沒有接觸過農業的侍從們來說,伺候一片土地,揮舞鋤頭,可比讓他們提劍殺人難得多。


    “現在還不是逃跑的時候,況且,我們現在有機會逃跑麽?”夏巴克用雙腿夾了夾戰馬的腰部,扣上了覆麵頭盔的麵甲,拔起了插在泥土裏的騎槍。“我們偉大的領主,可認為現在是一個以少勝多,證明他的勇武的時刻。”雖然嘴上是讚頌這米厄齊爾的語句,但是夏巴克的話裏卻充滿著一種戲謔的語調。


    果然如他所說,小米厄齊爾看到對方幾乎是自己兩倍的軍力後,反而興奮起來,滿麵紅光的看著對方的軍隊,仿佛他們不是一支能夠葬送他的軍隊,而是能讓他凱旋而歸的弱旅。


    “看看那群不堪的家夥,他們認為僅僅是憑著這些來自東部的鄉巴佬就能戰勝我們麽!不!”小米厄齊爾舉起了掛在馬上的騎槍,“衝鋒!勇士們!跟我一起鑄就輝煌!”


    “聽您號令!”仿佛米厄齊爾如同白癡般的發言真的起到了作用,那些個騎士侍從也顯得興奮不已,當然,這裏麵真的有一個是真心的麽?


    那個白癡真的以為說好話就能戰勝敵人了麽?維科斯在心中翻了翻白眼,隻不過在臉上他卻亢奮不已,如同其他的人一般。高及摩男爵從未感覺到如此一般的快感,一種隻屬於征服者的快感。當他聽說旁邊領地的封主老米厄齊爾子爵不慎死亡後,他便知道,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好時機降臨了。


    小米厄齊爾,雖然有著貴族的身份,但卻從來沒有過貴族的靈魂,他腦中所思考的更多是騎士小說中的幻想和貴婦人的美麗。他或許會為了哪家貴族的小姐而費盡心思,但卻永遠不會為了如何發展自己的勢力而絞盡腦汁。


    在雇傭了這群諾德傭兵後,高及摩男爵便立即決定向米厄齊爾的封地進發,如果此時他再不吞並的話,那他可就真是最蠢笨的貴族了。恩,當然,要稍微遜色於小米厄齊爾這個熱血的笨蛋。


    “敵人就在眼前!!烏拉!!!”諾德人的首領帶領著他的手下終於衝到了距離弓箭手三十幾米處的草地,完美的向高及摩男爵顯示了他們這個戰鬥種族的戰鬥能力。


    雖然在衝上這個小高地前,諾德人的人數傷亡了四十餘人,但與總人數三百多人的雇傭軍相比,傷亡比率還是可以接受的。畢竟,一旦踏上了雇傭兵這條道路,能夠選擇的死亡方式就隻有馬革裹屍了,對於任何一個勇士來說,躺在床上死亡,是最令他們難以接受的了。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比一個勇士看著自己的身體漸漸老去,力量日益消弱更加殘酷的事情了麽?


    “退後!立即退後!!不要繼續射擊了!!!”老喬克計算著諾德人到自己這邊還有多少時間,當機立斷的下達了撤退的指令,當然,這一切是沒有經過掌旗官肯定的。


    掌旗官,一個在軍隊中的職業,擁有指揮一個小隊編製的權力,隻不過這是在那些個有著森嚴體係的帝國中有著這樣的設定,在類似於分封製的沃薩瓦地區,掌旗官更加類似於一種貴族的仆從類的角色,但他們卻依然享有在戰時指揮一個小隊的權力。


    “不要後退!!當他們進入二十米時再後退!!”掌旗官憤怒的對著周圍後退的獵人命令道,很顯然,他認為二十米的距離足夠讓他們逃到身後近距離自己十米的步兵陣地。


    可惜的是,這個身份比獵人高貴的多的掌旗官打人,沒有能夠完美駕馭這些獵人的天份。八十多名獵人再聽到老喬克的唿喊後,沒有猶豫的撤退到後弦去了,很明顯,與其相信這個看上去空有其表的掌旗官,不如去相信實實在在的“幸運兒”老喬克,畢竟他有著上帝的眷顧!!


    “該死的!!你們這群低賤的………………”掌旗官看著四周完全不聽他指揮的軍隊,雙眼充血憤怒的大吼。隻不過很可惜,諾德人很快令他閉上了嘴巴。一杆二米餘長的標槍刺穿了他的心髒,殷紅的血染紅他身前綠瑩瑩的草地。


    標槍,一種簡單卻高效的武器,他們製造簡單,一個簡易的重型標槍隻需要木杆與槍頭,便能出現一種鋒利的殺人兇器。諾德人不僅喜歡用單手斧或者雙手斧去劈砍敵人,他們也喜歡在二十米之內用重標槍將敵人刺穿,諾德人使用的重標槍長度一般為二米以上,有效射程在二十米之內。一個壯年的諾德人完全可以在二十米內將標槍投擲入質地堅硬的橡木十厘米深,取人性命更是如同兒戲。


    危險!老喬克的直覺告訴他,死神的鐮刀正在他的脖頸上來迴摩擦,這種感覺就如同在深山中被一隻猛獸緊盯上的感覺,從頭部到脊椎一片冰涼。


    一個諾德人正把他的標槍槍尖對準即將進入步兵隊列的老喬克,右半邊的身子正在扭曲的向後彎著,右手緊握著標槍的中上部,這是標槍蓄勢代發的動作,如果這一切真的發生的話,老喬克的死亡將無可避免!


    “崩!!”正在老喬克自認為自己即將帶著美酒升入天堂時,卻聽到耳旁傳來了箭矢離弦的反彈聲。


    “唔。”正準備把死神的標槍投出的諾德人感覺自己眉心一熱,接著就癱軟的倒在了地下。一根箭矢,正直直的穿過了他的大腦,箭頭從他的後腦勺露出,這一箭驚人的力度可見一斑。


    “老喬克,你欠我一命。”做完這一切的列支登,轉頭對著愣神的老喬克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雖然他的笑隻是單純的扯到嘴角兩端的肌肉上昂,但是卻依然解讀得出列支登笑容裏所蘊含的一絲頑皮與對老喬克的關心。


    “如果我還能活過這一次的話,這個人情我會還上的。”迴過神來的老喬克慶幸的說道,但很明顯,身為寵兒的他,現在也不知道是否能夠活過這一場懸殊的戰鬥。也許,一切隻能寄希望於領主與他的騎士能否創造奇跡了吧,但一想到小米厄齊爾的表現,老喬克就感覺到勝利的渺茫。


    “烏拉!!”伴著諾德人驚天動地的怒吼,飄揚的旗幟開始向陣地移動,排成橫列的傭兵舉起斧頭向著陣前的農夫殺來,奔跑帶來的煙塵在隊伍後麵升騰起來。


    “啊!!”一個農夫正試圖用他的稻草叉刺入即將貼身的傭兵的胸腔,


    “咚!”傭兵快速地舉起了手中的盾牌擋住了農夫的攻擊,“死去吧!”傭兵大喝一聲,右手的斧頭帶著巨大的力量將農夫屍首分離。


    “下一個!!”剛剛殺死一個農夫的傭兵用右手的斧頭狠狠地敲擊著左手的盾牌,仰天長嘯!斜著眼睛尋找著下一個獵物,但周圍的農夫顯然被他的血腥所震顫到了,沒有人敢靠近這名勇武的諾德人。


    誰都沒有想到,傭兵的戰鬥力竟然如此強橫,三百多個農夫組成的陣線竟然會潰敗的如此之快。幾乎是一接觸沒到一分鍾內,這些農夫就已經四散逃開,躲避著諾德人收割生命的斧頭。


    “唿。”騎在馬上的維科斯看著潰敗的陣前部隊,心中出現了一絲迷惘,自己是否能夠活過這一場戰鬥呢?


    “維科斯,我的孩子,我的侍從。你畏懼了麽?畏懼敵人的勇敢、強大了麽?是畏懼即將到來的死亡嗎?”夏巴克平淡的對維科斯說著鼓舞的話。“但不要忘記,這些勇敢、強大同樣也是我們所具有的。”


    “看來你確實變化了不少,如果能存活的話,告訴我為什麽吧。”這一番話在一定程度上消弱了維科斯因為畏懼而戰栗的心,讓他不至於在第一次戰鬥就因畏懼而死亡。米厄齊爾的騎兵部隊整齊的有序的奔跑在坡地上,向著坡下的敵軍衝去。飛速行進中的戰馬踏在大地身上的音符,迸濺出震撼人心的聲音,整個天地似乎都在顫抖。衝天的泥沙在這群洪流身後升起,震懾戰場的衝鋒怒吼正在宣泄著對於敵人的痛恨!


    但唯獨可惜的是,這支隊伍的領頭者卻是一個沒有任何戰鬥經驗,卻狂妄自大的小米厄齊爾,哪怕這支隊伍有著傲人的戰力,可能也會折戟在這個不知名的小坡上。


    “高及摩男爵,我們是否應該讓騎兵出擊了?”高及摩的侍從官騎在一匹白色的駿馬上,向著一旁的男爵問到。


    “我的侍從。”高及摩眯起了他狹長的雙眼,“現在還不是我們出擊的時候,讓那頭蠢豬和他的部下在多死亡幾個,我們再出擊也不遲。”


    “是的,我的主人。”侍從官右手貼胸,低下了頭,露出了卑微之色。


    諾德人,讓我看看你們的力量吧!高及摩遙望著瘋狂廝殺的諾德傭兵,在心中期盼著。


    如同颶風一樣向著與侍從交戰的傭兵的騎兵部隊,飄揚的旗幟很快的即將插入陣中。


    “該死的!!!”一個警覺諾德傭兵,感覺到了大地上傳來的震動,毫無疑問這一定是騎兵衝鋒所帶來的效果,而且憑著他多年的經驗,這絕對是幾十人的騎兵衝鋒所帶了的效果,雖然看上去人數不多,但不要忘記,他們可是騎兵!步兵天生的克星!步兵的殺手!!


    “死去吧,卑賤的雜種!!”米厄齊爾看著隻有十餘米遠的諾德人興奮地大罵道,並且端平了手中的騎槍,將槍尖對準了那名正在被突如其來的衝鋒震驚到而發呆的諾德人。


    “嘶~”閃著寒光的騎槍槍尖毫無阻礙的帶著戰馬衝刺帶來的巨大衝力,插入了諾德人的頭顱之中,被穿刺的頭骨中紅白的鮮血與腦漿順著冒出後腦勺的槍尖,噴湧出揮灑在這具屍體下的草地上,滋潤著這些綠色的生命。這些草喝著人類的鮮血,相比來年一定會生長的更加茁壯。


    米厄齊爾在槍尖一碰觸到諾德人的額頭上的時候,就果斷的鬆開了手,雖然他從小就沒有把戰鬥技巧放在心上,但是多年的耳濡目染還是讓他知道了,假如在衝刺後不盡快的將騎槍拔出的話就會有很大的可能被旁邊的敵人一擊殺死,所以一名好的騎士必須學好如何在衝鋒中對於騎槍的掌握。不過,從小就對戰鬥不甚了解的米厄齊爾很明顯不是一名武藝傲人的騎士,所以他隻能不去抽取那根還沒有折斷的騎槍。


    那頭蠢豬,真的以為自己是史詩中的英雄了麽,竟然一頭衝進敵陣!維科斯在心頭暗罵小米厄齊爾的魯莽。


    在這個時代,部隊的組成是由臨時組織的鬆散個體匯聚的戰鬥單位,除去騎士與侍從是經受過正規戰鬥訓練的,可以承受較高的戰損率,其他的幾乎是一觸即潰。而且假如身為部隊核心的領軍者,也就是貴族一戰死,對於整個軍隊的士氣打擊可謂是巨大的,甚至可能會造成軍隊不戰自敗。所以維科斯說小米厄齊爾的舉動是魯莽的,魯莽的仿佛如同一隻隻會在田間肆意肆虐隨後死在農夫手中的野豬,完全不顧及後果。


    但米厄齊爾這個魯莽行為並非是不奏效的,隨著米厄齊爾身先士卒的衝入陣中,那群正在淤血奮戰的侍從受到了極大地鼓舞,更加猛烈的進攻將戰鬥推上了一個高潮。


    “抱歉了,殺了你……”維科斯也很快的碰到了他的第一個敵人,一個比他還年輕的諾德人,可能隻有十五歲吧。看樣子,可能這名諾德人也是第一次上殺場,“是我的責任!!”維科斯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年幼而心生不忍,熟練的將騎槍刺入了正在火熱跳動的心髒。


    “嘶啦!”鮮紅的液體從這名孩子的胸前噴射而出,維科斯英俊的麵龐,染上了一種妖異而美麗的色彩,一種難以形容的現學的味道竄入了他高挺的鼻子,“這就是死亡嗎?”維科斯皺了皺眉頭。


    但維科斯並沒有因為這樣血腥的情景而亂了陣腳,這樣的事情對於從小就接受戰爭教育的他來說,隻是一種早晚都該麵對的無奈,這名年幼的諾德人本來正準備用他剛剛從戰死的父親那裏得到的單手斧將這名端著槍向他衝來的騎兵斬落下馬,以向他在天之父證明他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隻知道逃避的小家夥。但是他現在卻隻能帶著無限的遺憾升入天堂。


    維科斯熟練的將騎槍從對方的胸膛拔出,他胯下的阿斯爾如同它的主人一樣並沒有被戰爭所震懾,反而抬起了前半身,用著蹄下兩個鋼鐵打造的馬蹄鐵向一個正衝著他衝來的傭兵踏去。


    阿斯爾五百多公斤的重量,集中在雙蹄上,狠狠的撞擊在諾德人胸口上,“咚!”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那名諾德人的胸腔下陷了足足五公分,內部的肋骨完全的被撞成了碎片,那顆本來強有力跳動的心髒,很快便被那些比刀鋒還尖利的骨頭絞成了碎片。


    “是時候了!”高及摩看著被騎兵強力衝鋒後而完全潰敗的傭兵右翼,立刻決斷出這是一個能夠以最小傷亡戰勝米厄齊爾的好時機,因為此刻米厄齊爾與他的騎兵正被傭兵們纏在陣線右翼,一時拖不出身,無法有效地重新組成騎兵陣。如果這個時候向敵陣進發,不僅會殲滅米厄齊爾的騎兵,而且會更快的決出這場戰鬥勝負,甚至可能生擒米厄齊爾。不過很明顯,對於高及摩來說,一個死了的米厄齊爾遠比一個活著的米厄齊爾有價值得多!


    “騎士們,楔形陣!衝鋒!”高及摩拔出劍揮向米厄齊爾在的地方。


    “該死的!夏巴克!怎麽辦!!!!”維科斯的雙眼不僅僅在關注著眼前的同傭兵的戰鬥,同時他也在注視著高及摩與他始終不動的陣地,隨時準備好作出應對。在高及摩的軍隊一動作後,維科斯第一時間就升起了不祥之感。


    “準備好。”夏巴克說完這句話後,伸手悄悄的指向了無人注意的距離他們二百米遠的森林。


    (逃跑麽?這個騎士的美德已經被扔掉了麽?)維科斯抽了抽眼角,看著眼前這個完全沒有騎士美德的另類騎士,不過,他很喜歡,逃跑的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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