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人族的軍團長,卻能夠排名在血月至尊之前,獲得僅次於魔皇的尊位。五級亡靈法師希拉.奧雷薩便是第一次衛聖戰爭時期這樣一個古怪的存在。


    其次,作為一名人族的軍團長,她從不參與進人族與魔族的猜忌之中,哪怕是在衛聖戰爭末期,黑暗軍團中的人族與魔族矛盾到達頂峰時,希拉也從未表態過她對任何一方的支持。在黑魔法師被封印,第一次衛聖戰爭結束後,她便近乎蒸發一般消失在了奧西利亞。這五百年間的第一次出現,也是在天鵝皇曆370年奧西利亞聯盟成立之時,她手持仿造的司卡亞潛入會場之事。


    這位在曆史上隻留下過隻言片語的人族女人卻是一係列事件的導火索,作為僅存的五級強者之一,她的出現無疑打破了世界尖端力量之間的平衡。而作為協調手段,隱居在五百年前的其他五級強者紛紛以各種方式出現在奧西利亞。在短暫的幾年時間中,奧西利亞的光暗衝突頓時急劇升級,不斷變動的世界元素平衡也開始幹預時間生命等世界支柱的穩定,黑魔法師的複活時間之所以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也許就與這段由希拉引起的奧西利亞局部戰爭有關。


    ——《第二次衛聖戰爭名人傳.死靈君王.希拉》


    塔高斯盡管從麵前這位衣著古老的貴族服飾的人身上感受不到一點危險氣息,但是能夠令奧爾卡大人都感到絕望的存在必然早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但是盡管如此,他仍舊揮動起自己的棱錘,朝著幻影爆發出了一股強烈的火焰。


    火焰在幻影身邊消失,然後從他另一側重新出現,沿著準確的運動路線落在了離他幾十米遠的地方,震蕩起了大片的土塵。


    塔高斯呆呆地望著現在的他不能夠理解的一幕:他的攻擊路線從未改變,也沒有半點失誤。所變化的,隻是那片空間。以空間之力對抗沒有掌握空間之力的對手,兩方根本沒有對比性。


    埃文仍舊站在奧爾卡身後,虛弱的奧爾卡依舊頑強地站在他的麵前,拒絕了埃文和米樂的托扶。


    幻影隻將自己的目光落在奧爾卡身上,沒有在塔高斯身上留下任何一瞥。隨著他的接近,他輕盈地跳動起來,手杖在微風中流淌出一股純淨的天藍色。隨著他逐漸增加的速度,絢麗明亮的天藍在他麵前形成了一道幾米長的光弧,如水一般流淌的致命能量急速地在幻影麵前震蕩,最終點向了奧爾卡的胸膛。


    “嗤啦——”


    奧爾卡閉上眼睛,右手用力,將戴著空間戒指的左手從左臂上撕下,一股細膩的籠罩向她戒指的空間束縛力頓時一空。在藍光連擊的能量鋒麵前,奧爾卡斷腕處已經無法再流出多少鮮血,痛感也沒有在折磨她的大腦。她將全部意誌力集中在了自己的右手,兩指捏住了脆弱的空間戒指,隻需要輕輕用力,內部空間中的一切就會隨之化為亂序的碎片。


    一股虛浮的力量衝向了她的身後,埃文和米樂頓時被這股柔力衝出了幾十米遠。他和米樂驚恐的尖叫聲已經傳不進她的耳中,空間戒指中斯烏已經恢複的唿吸和心跳聲成為了她唯一的聲音。


    “哥哥……那個世界,奧爾卡會繼續救你……”


    藍光充滿了她的視野,但就在藍光侵入她的身體,奪走她的生命前,明亮是視野驟然一暗。


    強烈的死亡氣息給她虛弱的生命帶來了極大的刺激,但這痛苦隻持續了一瞬間。下一個刹那奧爾卡就感覺到空間折疊帶來的擠壓感和視覺信號中的雜亂閃爍充滿了她的神經。


    “真沒想到啊……”她低聲在空間轉移中說了一句,然後陷入了昏迷。


    灰藍色的濃濃霧氣升騰在奧爾卡原先所處的位置前方,以幻影的視角,他看見了這團充滿著純淨死亡之力的生命元素緩慢地在自己前方凝聚,最終在他麵前形成了一道鑲嵌著深藍色邊框的——


    鏡子?


    他一時間在漫長的記憶中沒有找到解釋麵前這種情況的記載,但是如此充盈的死氣化為的鏡子必然是針對於他的實力而施展出的魔法。能夠對抗他的死靈法師?這個問題當然非常容易解決,但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如何應對麵前這麵神秘的魔鏡。


    幻影迅速在晶亮的鏡麵中看見了自己的鏡像,光滑的鏡麵將自己的一切分毫畢現地倒映在其中。看見自己點綴著羽毛的帽子下的臉在暗色的藍芒中開始逐漸清晰,他陡然明白了即將發生的一切。


    因為他的精神力在這一瞬間滲透了時間的阻隔,讓他依稀看清了未來幾秒鍾將要發生的事情。


    但這也是窺探時間所帶來的痛苦所在,即便你已經知道結果,但仍舊無法對結果做出任何影響。幻影的速度和距離已經讓他沒有時間反應,他隻能夠看到在接近的未來在等待中轉化為現在的事實。


    鏡麵中的幻影隨著鏡麵外的幻影撲來的動作一同撲出了鏡麵,明亮的藍光連擊照亮了他的臉頰,一瞬間驚駭和無奈的表情投映在了藍色的能量上。


    兩個完全相同的幻影以同樣的速率相反的方向對衝而來,藍光毫無阻隔地衝破了兩個相同幻影的胸膛,濺散出甚至連一滴血珠位置都完全對稱的兩蓬血霧。


    美妙的對稱感終於在幾秒鍾後結束,鏡像中的幻影畢竟並非是真正的幻影,在藍光侵蝕了維持它的死亡元素之後,它便隨著魔鏡同時迴歸成了單調的基礎元素。


    幻影用一隻繡以花紋的手套碰了碰胸口的貫穿傷,一抹鮮豔的紅色落在了潔白到刺目的手套上,他聽見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艾麗婭,你是不是已經能夠幹預命運了呢?”


    一點藍光閃過,幻影胸口處的可怕傷口頓時無影無蹤,甚至連被氣化的衣料也完好如初。


    兩軍在幾乎同時的命令下迅速向來時相反的方向退去。漫漫的塵土淹沒了雙方的陣地,飛舞的黃沙中,幻影忽然又品嚐到了熟悉已久的孤獨。


    原黑暗軍團第二軍團長,出身阿裏安特的頂尖死靈法師希拉.奧雷薩站在離他不到二十米遠的地方。不過這也沒有什麽意義,無論是二十米亦或是二十千米,在空間力量的輔助下,仍舊隻是相同的一個瞬間的事。


    短短的一年中兩人竟然能夠相遇第二次,幻影在感歎命運的同時,也為自己即將結束的孤獨之旅輕輕自嘲地一笑。


    “這次終於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嗎,希拉?那我可要在這裏恭喜一下你了。”幻影抬了抬自己的手杖,聊天一般地說道。


    如同一條藤條扭曲而成的高大法杖也被希拉隨手插在了沙地上,豔紅色的波浪長發幾乎已經掩蓋住了她的披風,藍綠色的眼影和如同阿裏安特獨特的蒼涼黃沙色的眼眸相搭配,在這種不和諧感中給了這個本身就是異數的女人帶來的某種徘徊於正統審美之外的詭異美感。緊繃的蛇皮長裙和短衣遠非一名法師所該擁有的服飾,卻更適合於揮刀起舞於舞池中央的異族歌女。


    “你說話還是這樣令人討厭啊,幻影。”希拉如蛇般柔軟的手指輕輕貼在了自己心愛的法杖上,“可是奧爾卡就不那麽令我討厭,所以我就決定了幫他而不是你。”


    “真是完美的理由,嗬。”幻影輕輕垂下頭搖了搖,“不過,我決定的事情不會輕言放棄的,看來我必須阻止你一次——哦,不,是第二次了。”


    希拉微笑著搖了搖頭,似乎大笑幾聲都顯得那麽不值得。“為了遮掩聖地的耳目,被幾層封印的我當然不是你的對手,我承認你成功地阻止過我。但是第二次……還是要看你我的實力了,以你的性格,估計會因為艾麗婭而頹敗了五百年?”


    空間折裂發出的獨特嘶嘶聲瞬間響起,隨後是一陣連珠炮一般的悶響。上空的雲層出現了連貫如串珠一般的裂痕,空間偶然的折痕攪蕩起了極度混亂的元素撕裂,深不見底的溝壑和洞穿至平流層的痕跡眨眼間出現在了這兩位名至實歸的五級強者戰鬥的周圍。而此刻他們還沒有接觸。


    在米樂的背上,埃文和塔高斯還有其他幾位黑色之翼高層人員一同圍在昏迷的奧爾卡身邊。沒人去注意身後那場當世最高層的戰鬥,每個人都將自己的全部力量注入進身邊的治療師身上,治愈術的光圈一次次地注入進奧爾卡嬌小脆弱的身體中。魂殤帶來的肌膚裂痕已經止血,斷臂處的失血也已經止住,斷開的經脈正在重新連接,生命體征終於在其他人的全力救助下開始逐漸強烈。


    奧爾卡的睫毛翕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周圍每個人都安靜下來,甚至載著他們的米樂也找到了一個無風的雲層。巨大的龍翼在空間安靜地懸停,奧爾卡沒有光芒的紫色眼眸落在了上方潔白的雲層上,然後在視野邊緣看到了自己的手下。


    “呐……執行命令了嗎?看來是的啊……”奧爾卡輕微的聲音讓每個人把耳朵貼了過去才聽清楚,“埃文……為什麽違抗奧爾卡的命令?”


    埃文將龍翼法杖放在身邊,低頭沉默不語。


    “那……那就不問了……奧爾卡感謝你們。”


    “大人,如果沒有你的努力,我們現在已經在另一個世界相聚了。”埃文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請你務必堅持下去,黑色之翼不能沒有您!”


    奧爾卡右手仍舊死死抓著自己斷裂的那截左臂,奧爾卡身邊的治療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奧爾卡冰涼的手臂。


    “……大人,您要恢複斷臂的話,不能夠拖得太久啊……”


    奧爾卡又疲憊地動了動自己的眼球,看見了那名不到二十歲的年輕治療師女孩。她的眼中滿是因為焦急害怕的淚水,看見奧爾卡將那雙擁有著五百年閱曆的眼睛對準了她,她的淚水奪眶而出,伏在奧爾卡身邊痛哭起來。


    “奧爾卡大人!——不要這樣……不……”


    “別哭了……”奧爾卡此刻感到自己真的有可能因為一個異族而流淚,她輕輕閉上眼睛,用力抬起自己的右臂,將自己的半截左臂對準了自己左邊的創麵處。


    黑暗治愈術接連印在了接合的創麵上,血管神經迅速地連接,這個過程是緩慢而痛苦的,但是已經經曆過剛剛的奧爾卡已經絲毫不在意這些。


    “……呐,奧爾卡沒有死掉……剛才救我的是希拉吧?”奧爾卡和部下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說道。


    “希拉?”


    “呐……你們不認識的。都不認識呢。”奧爾卡低聲道,“她和幻影一樣,都是五級強者。那邊爆發的,是五級的戰鬥……你們想去看看嗎?這樣的機會也許一生都沒有一次呢!”


    奧爾卡說完竟然輕輕地笑了笑,披散開的銀色長發灑在埃文的身上。埃文雙手輕輕托著奧爾卡輕盈的令他感到刺痛的身軀。


    “大人,向您這樣的領導者,我們幾生都遇不到——我沒有在恭維您,大人。”埃文低沉地迴答道,看了看周圍的人。塔高斯麵色肅穆沉重,參謀長羅格爾雙手交叉在一起,默默祈禱著什麽。身邊的兩個治療師女孩一刻不停地抹淚,幾名渾身帶傷的指揮官互相靠在一起,望向那名肩章上鑲嵌著黑鑽石的軍團長。


    五級的概念對他們來說完全是一紙空白,五百年的時間完全將奧西利亞對五級強者的印象抹去。在包括埃文在內的每個人中,四級就已經象征著力量的極限,而五級對他們來說也同時變得虛幻莫測了。雖說他們知道在四級之上已經有著這樣力量的存在,但是在空白的概念中,聽到了一位五級強者的名字,他們竟然沒有什麽反應。


    逐漸變遠的那個方向,兩名並非這個時代的奧西利亞五級至強者正在戰鬥。但是順著奧爾卡的方向,大家隻能看到一團煙塵,甚至感受不到多少元素波動和閃光的出現。那裏的聲勢甚至和兩名最普通的一二級實力的人的決鬥不相上下。


    “力量達到五級就會發生質變,對空間和時間的理解將成為決定結果的主要元素。五級之間的戰鬥理解與其是去想象絢麗的顏色,不如用邏輯和法理去猜測……”奧爾卡輕聲解釋道,“在這裏等著吧……如果希拉贏了,我們迴去也是安全的……如果贏得的是幻影,我們已經沒有機會逃跑了。”


    說到這裏,奧爾卡輕輕碰了碰自己的一顆銀色紐扣,對其說道:“伊貝赫,戰況……穩定了吧……”


    “……奧爾卡大人!!您……您怎麽樣了!聽說您……”


    “聽你的語氣……已經勝利了吧……窮寇莫追,我們收兵。”奧爾卡微笑道,望向周圍茫然的眾人,“這樣就好,西路的戰況……我們已經贏了。”


    頓時,周圍陷入了一片寂靜。每個人都清楚地理解了這條信息的含義,此次旨在一舉覆沒黑色之翼的“折翼行動”成功的可能性已經極小,大局已定。


    沒有誰想到塔高斯竟然是第一個開口的人,隻見這個身高兩米五官僵硬如石頭一般的黑色之翼幹部用洪亮平板的聲音吼道:“勝利永遠屬於黑色之翼!”


    旁邊的兩名治療師女孩激動地擁抱在一起又開始痛哭起來,埃文感覺心中的石頭終於完全落了地,一時間抱著奧爾卡的手臂也鬆了下來。這讓埃文嚇了一大跳,米樂及時支起了一片鱗片,才沒有讓埃文落下“刺殺主帥”的罪名。


    “你們為什麽沒有人問勝利的原因呢?”奧爾卡此刻的微笑就像是一個注視著孩子成功的家長。


    一個小治療師猛地撲了過來抱住了奧爾卡,把頭埋在奧爾卡的銀色長發中繼續痛哭著。另一個女孩也跟著她的同伴一樣摟住了這個外表看上去和她們同齡的黑色之翼的最高領導人。


    奧爾卡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她從未想象過一個曾經作為自己死敵的人類中的一員竟然也會有膽量擁抱住這樣一名手中有著幾十萬人族鮮血的翼魔至尊。她更從未想過人類的擁抱仍舊與她族人和哥哥的擁抱一樣柔軟且充滿了熱度。一瞬間強烈的對世界的陌生感充滿了奧爾卡纖細的身體,她近乎做夢一般伸出骨骼剛剛接合的手臂輕輕抱住了這兩個異族女孩。雖然在茫然的歲月中度過了五百年的生命,但是年齡已經被定格的她依舊擁有的是和她們同樣的心境。


    “這也……可以麽?”她對自己說道。


    “你為什麽要抗拒?你已經和人類生活那麽長時間了,難道真的還抱著古舊的看法嗎?”另一個聲音在她心中說道。


    “哥哥……哥哥是唯一的……”


    “那是當然啊,哥哥當然是唯一的。但是世界上能夠喜歡你的可不僅僅是哥哥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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