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過於深的睡眠中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洛維安立刻發覺自己睡的過深了,他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活著,因為他看見了棚頂上掛著的由雪狼牙雕刻成的圖騰。並且他欣喜的確認,影士這個大麻煩已經解決了,不然的話自己一動不動了這麽長時間,影士不可能不吞噬自己。


    思考一番後,他才將注意力放在了另一邊摘下帽子,露出一頭如雪般亮銀色頭發的冰雷魔法師。此刻他正在優哉遊哉地等著茶壺中的水煮開。


    “你為什麽不用一個簡單的魔法燒開這壺水呢?”


    冰雷魔法師扭過頭,露出了一張相當年輕的臉,不比自己大多少——不過這可難以說明一個魔法師真正的年輕。駐顏對於魔法師來說並不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而且絕大多數的女性魔法師對此極其熱衷。


    “為什麽要如此講究效率呢?說這樣的話通常都是天台關的大頭兵。”冰雷魔法師嗅著茶水的清香,“而且,隻有文火慢煮才能真正讓茶的靈魂得到釋放,心急不得啊……”


    洛維安啞然,這樣的生活態度確實不是洛維安這種出身軍營的人能夠立刻理解的。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隻是斷掉了一些肋骨,各個關節處有著幾處不輕的扭傷,最重要的經脈隻是受到了一些輕傷,而且自己的背包還完好無損地放在自己躺著的木床旁邊。


    “謝謝救了我的命。”洛維安感謝道。


    冰雷魔法師站起身,點頭致意道:“結交一個強者總抵得上一萬句感謝。在下狼族祭祀阿甘,幸會了。”


    “魔族血月洛維安。”


    “果然是魔族啊,不過你的樣子看上去不像是純血統的魔族。”


    “你說的沒錯。”洛維安用語氣暗示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打算去哪裏?”


    阿甘從棚頂摘下了那串由雪狼牙組成的圖騰項鏈,戴在脖子上。


    “噥…我這個月的計劃已經完成了,現在我們正在往部落趕。估計幾天後我們就能到。”


    洛維安輕輕從牛皮帳篷的一個小窟窿往外看,外麵正式飛速後移的山巒,他這時才發現這張帳篷正在飛速運動。


    “你是狼族人?”洛維安咀嚼著這個古老的部落名字,盯著阿甘亮銀色的頭發和赭色的皮膚,“我認識一個人,她叫艾安,也是狼族人。”


    “艾安?”阿甘聽後一愣,“你說的不會是我們部落的最有傳奇色彩的白狼王阿嵐吧?而且……白狼王殿下是五百年前的先輩,你和他不可能認識。”


    洛維安暗暗揣摩現在已經蘇醒的戰神艾安為什麽狼族本身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他捕捉到一個細節,“你所說的白狼王殿下,不是女人吧?”


    “當然不是!”阿甘很肯定地說道,“阿嵐殿下是那個年代最強大的勇士,他帶領著其他的英雄一起殺死了邪惡的黑魔法師,拯救了奧西利亞!”


    怪不得,洛維安了然,名字和性別全部錯誤,就算是艾安站在狼族全族麵前,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她就是曾經叱吒風雲的戰神。


    “那麽,貴族近些年是否出現過……呃,一個失憶的女戰士?”


    阿甘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才說道,“也許是吧,有一個跟我族相貌特征一樣的女人,天賦很是了得,可她連狼族這個名字都不知道。”


    洛維安點點頭,看來傳言沒有錯,“那她現在在什麽地方呢?”


    這一次阿甘迴答得很快,“天台關。這幾十年帝國和聖教之間的邊境戰爭不斷,我族都將優秀的小夥子們送到天台關曆練。她一直都呆在那裏——我見過她幾次,她隻知道打啊打,對其他的事情都漠不關心,我感覺她就是個呆子。”


    這才是對白狼王的評價嘛!洛維安心中點頭,“等我傷好之後,我想去天台關一趟。我雖然是魔族,但是和帝國還是有些交集的,這次我在執行一個秘密任務,目的地就是天台關。好在時間比較充裕,幾天我還耽誤得起。”


    “那我就不多嘴了。”阿甘輕鬆地說道,一邊把茶水倒如兩個石質的大杯子裏,“你的任務和她有什麽關係嗎?”


    洛維安小尷尬了一下,不過還是輕鬆地隨口裝作神秘的樣子說道:“你想得太多了。”


    阿甘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真的,那個呆女人武技天賦很強不說,長得也是相當漂亮哦。”


    “我對人族不感興趣……”洛維安連連擺手道。


    此後的幾天,洛維安對自己嚐試了一下羅伊納記憶水晶中的光明治愈術魔法。很明顯,光明治愈術效用更加強烈一點,對於外傷諸如骨折,經脈完全斷裂,脫臼等相當有效,不過對於日後的痊愈過程卻有著一些負麵作用。而這時效用溫和的黑暗治愈術就派上了用場,黑暗元素的緩慢滋潤能將錯位的骨骼和經絡以最好的環境歸位,一些不易察覺卻隱患眾多的暗傷往往能夠通過黑暗治愈術治愈。導致鬥氣或是魔法失控的經脈錯位光明治愈術束手無策,而黑暗治愈術卻能夠手到擒來。做出這些結論的洛維安目前尚未發現這些結論的劃時代意義,反正同時使用兩種治愈術使自己的傷勢比以往快得多的速度複原,這讓洛維安心情好了好一陣,就連使用光明治愈術產生的劇痛都忘記了。


    而洛維安對著自己身體進行魔法實驗的時候,阿甘卻對此漠不關心。洛維安發現,這個將全部精力放在攻擊魔法上的年輕冰雷法師有著與同族人一模一樣的武力信仰。看上去孱弱的他甚至都能將十多斤重的輕質戰錘揮舞如風,不過讓一個魔法師上陣廝殺顯然就算是艾安那種腦子裏長滿肌肉的人也不會批準,所以阿甘才有機會靜心沉浸在追求極致攻擊魔法的世界中。


    在他看來,隻有能夠殺傷敵人的魔法是有意義的,研究其他魔法都是在浪費時間。不明麵上對洛維安的做法嗤之以鼻,看來已經給了他很大麵子了。


    兩天後,洛維安終於見到了狼族部落生活的洪牙堡。狼族的生活比較原始,當然,按照他們自己的說法,就是與自然進行更密切的接觸。白色的茅草一層層搭蓋的厚實圓頂屋成為了狼族獨特的居住風格,在洪牙堡外圍,可見一二級的雪狼很有組織地徘徊在四周,他們是狼族勇士的坐騎,更是他們最好的夥伴。在厚厚的雪地和高原地區,雪狼有著遠超於馬的速度和耐力,不過當然,隻有狼族能夠馴化雪狼。聖地騎士團曾經做過嚐試,結果自然是毫無例外的失敗。


    狼族亮銀色的長發能保護他們免受強烈陽光的灼傷,赭色的膚色又能讓他們更多地吸收熱量取暖。暗綠色的眼睛能夠讓他們免受雪盲的折磨,高挑的身材使他們攀登雪山時更加容易,這是一個生活在雪山上的堅韌民族。在五百年前,除了最耀眼的白狼王,英雄戰神艾安之外,強大執著的狼族軍團也是人族中最尖銳的幾顆獠牙之一。


    洛維安在狼族中恢複傷勢的那幾天非常低調,作為一個外人,阿甘已經好心的提醒他狼族是一個排外的民族,更何況他連人類都不是,那些心思簡單武力強大的狼族勇士看見一個魔族出現在這裏,誰知道會發生什麽麻煩的事情。即使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洛維安也是披上巨大的白色皮袍,專找犄角旮旯的地方走。


    這也讓他失去了更多的了解狼族的機會,不過日後他會了解這些的。深居簡出了一星期之後,洛維安終於趁著阿甘第二次整裝出行的時候,離開了繁忙充滿異族風情的洪牙堡。


    “你知道我在忙些什麽嗎?”阿甘說著晃動著手中的一個閃爍黃綠色光澤的瓶子,一種獨特的氣息從中波動開來。


    洛維安搖搖頭,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不敢確信。


    “強烈靈魂的淨水!”阿甘得意地開口道,洛維安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實際上他也有些吃驚,強烈靈魂的淨水是使極品武器器靈覺醒的必要材料之一,收集極端的困難,保存也相當麻煩。在他的印象中,有能力煉製強烈靈魂淨水的勢力恐怕僅限於奧西利亞帝國之類的強大團隊,像狼族這樣的人類小部落也有著一套單獨的煉製係統讓他微微吃驚。


    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了艾安那柄體積大得有些誇張的巨斧,其上就有一隻強大的器靈。


    “你們的白狼王艾……阿嵐,他的武器也是用強烈靈魂的淨水激活器靈的吧?”


    “沒想到你這都知道。”阿甘淳樸的誇讚道,“白狼王的武器除了強烈靈魂的淨水之外,還有著多種稀缺的材料,比如說凝聚著創始之初兩位主神遺落的混沌碎片,蘊藏著時間力量的時間原石之類的寶物……”


    如果說強烈靈魂的淨水還可以通過常年對吸納了雪原上生靈遊魂力量的水元素提純結晶獲得的話,那麽所說的混沌碎片、時間原石之類的東西,那就隻是存在於傳說中的物品。即使以洛維安的閱曆,他也從未親眼見過什麽蘊藏有創世原力的混沌碎片,和據說是時間之主倫娜手中掌控時間流逝的沙漏中的沙礫——時間原石。他始終在深深懷疑這些東西是否真的存在。


    雪山將一切天狼山脈以西的世界隔斷,直到綿延的山峰在不遠處急轉直下,高聳的天狼山脈如同在這裏被斫出一道缺口,將來自西方的暖風吹來,使麵前這一片高原如同平原一般被突兀地撒上了一片鳥語花香。


    與天狼山脈峰巒平齊的天台關,便坐鎮於那道天然的缺口。


    細微的金屬碰撞聲從白色磚石的天台關外牆那一端響起,阿甘走出帳篷,彈了一個響指,寬敞的帳篷立刻自動折疊成一塊不大的布料,落迴了阿甘手中。


    “既然來了,就多在這裏呆幾天吧。”阿甘自語道,帶著無所謂的神情望著天台關。在天台關的東麵,是綿延不絕的補給車隊,在那一麵,便是大地聖教實際控製的領土。那些被教義洗腦的教兵們雖然數量不多,卻有著令所有人都膽寒的意誌。


    他深知自己的魔族身份已經暴露,此刻即使憑借著自己所謂監督官的任命書和任務報告也難以真正在自己的目的地紮穩腳跟。


    自己未來的工作環境差不多就在這一區域,在天台關以東不到一百公裏,就是連綿不絕的米納爾森林,和所謂其中的“魔族保留區”。即使明白實現自己的希望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但是有了這種心理準備,當自己自己分析完自己所有的可憐條件之後,他仍舊發覺灰心喪氣不可避免的向他襲來。


    抱著這種灰暗的心情,洛維安和阿甘穿過了天台關高達二十米的白色城牆。入城並不需要特殊的手續,簡要的來說僅僅需要不要在城守的目光掃視下顯得驚慌就可以順利通關。天台關,不僅僅是維持著帝國與聖教之間微妙平衡的巨大軍事要塞,同樣也起到了邊關特有的維持邊境貿易的樞紐城市。重要的軍事意義使它能隨時隨地獲得足夠的補給後勤保障,而邊境商業樞紐則源源不斷地為他提供著巨額的財富。


    高聳的白色磚石塔樓式建築在二十米的城牆那一邊隨處可見,尖銳的鐵叉被鑲嵌在塔樓的樓頂,幹擾隨時可能在城市上空成型的巨型魔法。城市四周有著四座魔法師駐地,他們共同主持的防禦魔法可以給天台關帶來幾乎不可攻破的防禦。


    生活在天台關的每戶人家的牆壁都是由厚重的石板粘合而成,每棟房屋的布局也在盡可能發揮著巷戰的我方優勢。每往前行五六米,就是一個個如釘子釘在地麵上筆直站立的哨兵。繁華的街道上盡管人流擁擠,但卻保持著默契的安靜。整座天台關雄城,卻沒有一絲雜亂的聲音。行走在這裏冰冷的地麵上,每個人都能本能地感受到撲麵而來的肅殺之氣。


    唿吸著這種自己熟悉的氣息,幾天來的疲倦頓時被一掃而空。自從來到這五百年後的世界中,他終於再次感受到了身為血月至尊時那已經刻印進生活旋律中的軍旅氣息。感慨萬千之時,也因自己身份改變而唏噓不已。


    “看見沒有?”阿甘以一個熟悉的向導口氣說道,“門上有著紅色十字符號的都是軍事設施,不得靠近——”


    洛維安環視四周,隻有零星一兩座房子上沒有紅色十字符號。


    “——如果你想在這裏立足的話,最好也是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去招募處……但是目前軍隊對背景的審查很嚴格,即使你的實力很強也不例外,這一點你恐怕沒有辦法通過。但是如果你有一技之長的話,比如說是在裝備打製、醫藥學等等非軍事領域卻與軍隊相關的領域有著不錯成績的話,我幫你說兩句話,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洛維安並沒有把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隻是說明一下自己一個魔族想要在人類社會中立足的想法。首先令洛維安好感大增的就是阿甘沒有其他人類那種普遍的對魔族的輕視態度,再次就是人家怎麽說都救過自己一命,不以誠相待還是違背洛維安的人生觀的。但是他也不敢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和遠大目標就這樣頭腦一熱說出來,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按照那些當權者們對已經出麵的黑暗軍團軍團長的態度來看,自保能力還沒有恢複的他很可能會在成長之前輕鬆地被抹殺掉。


    在之前幾天的考慮後,洛維安最後決定自己可以嚐試一下在自己獨一無二的黑暗治愈術上下文章。


    天台關的戰地總醫院地處天台關城東,從外觀上看規模並不大。走進幽暗的白石建築,濃濃的消毒水氣味略有些令人窒息。好不容易習慣了刺鼻的味道之後,洛維安和阿甘終於看清了站台前的那個一臉倦容的招待人員。


    “早上好,海姆!”阿甘首先以明快的語調打消掉招待員的困意,“我有一個京城的朋友,想在你這裏找份工作。”


    海姆抬頭看了洛維安一眼,他所站周圍空間似乎比別處更暗,他費了一番功夫才看清楚洛維安的長相——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不是通緝令裏的那幾個慣匪,也不是那些便衣出行的檢察官。


    一番判斷之後,他變戲法一般,手裏多出了一份長長的表格,“請詳細填寫姓名、性別、民族、年齡、家庭狀況、畢業院校、師從導師、主修科目、兼修科目,外加背景證明書和行醫許可證。”


    洛維安感到一陣眩暈,不過阿甘立刻鑽到海姆麵前,故作神秘地說道:“他可不是普通的見習醫生,他是……羅伊納魔導師你知道吧?”


    治愈術界的傳奇人物的鼎鼎大名海姆怎麽可能不知道,他點點頭,表現出疑惑的樣子。


    “不是羅伊納魔導師的弟子,而是……他的師兄弟!”


    海姆大驚之下,很快就做出了一份不可置信的樣子,最後變成了相當懷疑。


    阿甘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笑容,然後刹那間從洛維安手中把準備已久的羅伊納魔導師的記憶晶石摸了過來,拽過海姆的手往其中一按。


    “轟隆……”


    海姆頓時感覺自己腦海裏像是憑空來了一道炸雷,多得讓他幾近爆炸的海量知識湧進了他的大腦。都是巨細無遺的治愈術原理、手法和理論知識,精神空間隻比別人強那麽一點的海姆怎麽可能承受得了如此強大的精神衝擊,他慘唿一聲,向後倒去。洛維安歎了口氣,用一縷稀薄的黑暗精氣托住了後腦馬上就要和地麵進行親密接觸的海姆。


    “你!你這個……瘋子!”海姆揉著腦袋,眼睛裏還滿是金星,火冒三丈地衝著阿甘大叫道,不過同時他終於開始相信,擁有這樣完備的極其珍貴的治愈術記憶水晶的人絕不可能是普通人,盡管是否是什麽羅伊納魔導師的師兄弟這一說還另當別論……


    “醫院裏要保持安靜。”阿甘用故意氣人的口氣說,“他叫洛維安,對經脈損傷的治愈頗有一套。既然是羅伊納魔導師的師弟,他的手段可比你們那裏那幾個蹩腳的牧師強多了……你可不要做出埋沒人才的傻事,我的人事處主任!”


    三十多歲的海姆硬是被這個比自己小上十多歲的少年氣的跺腳,阿甘優哉遊哉的離開後,海姆還花了不少時間才迴過氣來。


    “經脈損傷……”海姆盯著洛維安,洛維安也盯著他看,盯到兩個人同時開始發毛,“經脈損傷一般隻出現在那些實力高強的士兵身上,他們往往不會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而過高激發自己的鬥氣或是精神力量。”


    聽著教授一般的講座,洛維安覺得自己應該打破這種局麵:


    “因為普通士兵的經脈損傷並不會對個人戰力造成明顯的影響,而個人戰力強大的戰士會因為經脈損傷導致自己對力量控製失去熟悉感而釀成大錯。”


    海姆眼前一亮,繼續說道:“我們對待經脈損傷,往往使用慢性療法。時間較長的恢複期能夠保障經脈能夠迴到原位。”


    洛維安毫不猶豫地接口道:“但是往往實力強大的士兵不願意忍受一年以上的恢複期便重返戰場,因此導致了永久性經脈損傷。發覺這一點的士兵往往將怨氣迴饋給戰地醫院,導致戰地醫院經常得到莫須有的非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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