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城的碼頭再次開始繁忙起來。從東維基亞的格澤斯克港坐船到來的大量援軍,以及商人們,擁擠在碼頭上。商人們和船長們討價還價,工人們熟練地裝卸著貨物,而騎士團的新兵們則滿眼興奮地在長官的指令下下船。成群的海鷗被腐爛的海魚的味道吸引,圍繞著港口盤旋飛行,有時候灑下幾小團鳥糞,惹來碼頭上人的咒罵聲。


    霜城中雖然有很多市民逃難去了西邊,但是兩個月來不斷從東邊進入的移民,逐漸填補了霜城。德曼從聖天使堡長長的階梯慢慢走下來,俯視著山下醒來的城市。


    血腥戰鬥後的痕跡早已被衝刷幹淨,此刻聖迦南大教堂中又響起了久違的晨禱鍾聲。一小群僧侶們主持著儀式,按照古老的傳統為霜城祈福。德曼從側麵拱廊中進入大教堂。教堂大廳內冷冷清清,一個主教都見不到,隻有少數穿著白色僧袍的修士。


    聖天使堡,名義上任然歸屬林奇教皇,但事實上已經成了騎士團的指揮部。從聖天使堡主堡到教堂廣場前,一路上都是騎士團步兵頂替著教皇衛隊的位置。


    德曼來到下城區騎士團官邸。這裏仍然是騎士團接待維基亞各個諸侯使節的地方,騎士團官邸並沒有城內其他公爵們的官邸那麽豪華,結構和霜城內商人們的公會差不多,但是能容納很多客人和貨物。勞倫斯副團長奇襲北城門前,騎士團的裝備就藏在官邸的地下室裏。


    德曼看到,官邸外的馬廄裏有十幾匹明顯不是騎士團的馬匹。幾個侍從,穿著威克伍德的紋章罩衫,小心翼翼地,抱著敵視的眼神等候在那裏。馬廄邊,十幾個騎士團步兵持著長戟,冷漠地守在他們周圍。德曼明白,西維基亞貴族們的信使到了。


    騎士團官邸內,神聖貴族同盟的代表正口沫橫飛地同騎士團軍官談判。德曼推開門進去,衛兵們紛紛低頭致意。德曼進入會議室,幾個穿著奢華天鵝絨外衣,一看即使貴族的代表,正在和大團長交涉。大團長看到德曼巡視迴來,示意他坐下。


    “……被你們關押的五位貴族,我們要求立即釋放。”為首胖胖的一個代表氣鼓鼓地說。


    “按照你們貴族的習慣,得先交贖金,希望你們此行有所準備。”


    “哼!這五位貴族的家族將會向你們複仇的,即使你們釋放了他們。”


    “原本他們就是你們的同盟者,我大可以讓他們永遠爛在聖天使堡的地牢裏。”


    “我們要求現在見到五位爵爺,你們保證過他們的健康。”胖代表說。


    大團長對德曼說:“德曼副團長,你剛巡視過,給這幾位爵爺迴答吧。”


    “嗯,”德曼清清嗓子,沒有站起身,“他們好得很,我們給他們提供的夥食絕對不會亞於我們的士兵,而且他們還有老鼠作伴,絕不孤獨。”


    “你……混蛋……”胖代表氣得發抖,隨從趕忙拉拉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靜。


    “就這樣,你們要遞交的文書我們收到了,贖金問題你們自己迴去解決,我們要交涉的已經完了。”大團長冷冷地說,獨自走出了會議室,門旁的衛兵恭敬地讓開長戟。


    “哼!一群野蠻人。”代表從椅子上撐著起身,瞪了德曼一眼,和隨從一起走出了門。德曼起身查看他們留下的文件。那多是上好的羊皮紙,上麵是精細的斜體文書。雖然寫了很多,但大多是譴責騎士團的文字,有用的信息隻有兩個:一,康斯坦斯教皇在位於烏瓦斯城的教廷宣布開除林奇教皇的教籍,這是早已傳到霜城的消息;二,神聖貴族同盟對騎士團及其治下的拉格蘭,格溫達尼亞,科瓦特宣戰。


    德曼走出會議室。大團長正看著貴族同盟的代表們離去。胖代表在侍從們的幫扶下,吃力地騎上了馬背。周圍騎士團的士兵們哈哈大笑,有人還吹著口哨。使節隊伍中一個年輕的侍從憤怒地拔出了劍,對向了我衛兵們。氣氛突然冷了下來,衛兵們紛紛放下長戟,對著那個侍從。


    “退下!”大團長突然發出命令。士兵們整齊地收起長戟,怒視著使節隊伍。一個隨從拍了拍年輕侍從的肩膀,侍從收起了劍。一行人在眾多目光憤怒的凝視下,慢慢離開了官邸。


    “現在維基亞有兩個教廷了。”德曼對大團長說。


    大團長環手於胸,說道:“這樣一來,兩邊的教廷都會慢慢失去信徒們的支持。維基亞人將會更關注自己的利益,而不是虛無的主的利益。”


    “林奇教皇正在聖天使堡內大發雷霆呢。”


    “這結果也有她的份。”大團長頓了頓,“軍隊準備的怎麽樣了?”


    “援軍陸續開到了。包括東維基亞新征集的步兵和來自諾德的誌願騎士,霜城一共有一萬一千騎士團軍隊。但是,我們的糧食和軍械快跟不上了。霜城的糧價也是飛漲,剩下的市民們在抱怨東維基亞商人囤積糧食。”


    “我們應該向西出發。騎士團在這個腐爛的城市耽擱的太久了。”大團長說。


    在這場將維基亞卷入血雨腥風的戰爭來臨之際,格溫達尼亞卻是如長久以來一樣平靜。初春將要來臨,格溫達尼亞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已經見不到積雪了。冬眠的動物蘇醒過來,在樹林裏,在草叢裏,有鹿和兔子活動的跡象。從維基拉維尼山上融化的雪水,流進了一直貫穿格溫達尼亞直到維基亞東岸的瑪爾卡河。


    然而這幾天,瑪爾卡河邊的農人們,經常見到來自西邊的騎手,一路快馬加鞭,趕向東邊。不用說,自然是去佩斯拉夫城的。那是格溫達尼亞的領主,奧格拉.科薩茨基大公的城市。農人們自然不關心騎手們,在平靜的格溫達尼亞大地上,農人們隻關心自己的田地,平原上的羊群和永遠不變的賦稅。


    奧格拉大公此刻正焦頭爛額地對付著騎士團一道接一道的命令。古老的普拉茨達宮內,騎士團的信使們不斷重複著大團長的命令:征兵,補給,征兵,補給。宮殿木製的屋梁和地板,此刻仿佛要被不斷的來客踩得嘎嘎作響。


    “農民們要種糧食,征召兵員需要時間,而且我們的糧食也並不多。”奧格拉大公對騎士團的代表說。在格溫達尼亞的領主麵前,奧格拉大公可以慨然命令他們,可以按自己的意願賞賜他們。然而在騎士團的代表前,奧格拉大公卻倍感壓抑。


    騎士團代表莫裏斯基狡猾如狐,他不斷旁敲側擊,想套出奧格拉大公領地的情況,讓大公無法推脫。時而,他又威脅大公。


    “如果沒有騎士團的保護,您可愛的格溫達尼亞早在兩百年前就被並入諾德了。此次隻要您援助少量兵力,並不是過分的要求。”莫裏斯基笑著說。


    “可是……”奧格拉大公緊張地捏著翹起的胡子,“我說過,我們格溫達尼亞的士兵大多是征召兵,而征召的農民們更關心他們的莊稼,而不是領主的要求。”


    “您不是還有騎士嗎?四十天服役期可是必須的,格溫達尼亞近一百年沒有戰事,這是他們鍛煉的好機會。”


    “喔……”奧格拉大公並不是害怕戰爭,祖輩鮮血中戰鬥的本能並沒有在和平中消亡。然而,他和格溫達尼亞大多數人一樣,本能地厭惡騎士團帶來的這場戰爭。


    屋中央熊熊的篝火,在昏暗的木頭大廳中照亮了莫裏斯基的側臉。大公覺得,那是狼在吞噬獵物之前最後的目光。奧格拉大公不寒而栗,慢慢從鋪著皮毛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會盡力滿足騎士團的要求的。”


    “請您在一個月內動員格溫達尼亞的兵力,我們至少需要三千步兵和兩百騎士。”


    莫裏斯基帶著滿意的笑容,走出了普拉茨達宮。騎士團的士兵們邁著響亮的步子,正眼也不看一下格溫達尼亞的士兵們,跟著副團長到了佩斯拉夫城區尋歡作樂去了。


    奧格拉大公長歎一口氣,坐了下去。他仰頭看著屋梁,那裏空空蕩蕩,但是本來懸掛著一顆巨大的鹿頭。那是早在騎士團進入維基亞之前,科薩茨基家族的先祖們獵得的一隻老鹿的頭,家族一直將其作為護符一般,懸掛在宮殿裏。騎士團來了之後,宣布這些都是異教崇拜,無論是崇拜太陽,崇拜水,崇拜生靈,都是異教。奧格拉小的時候曾聽爺爺講,騎士團屠殺過祭祀團。那是一個崇拜龍的信仰,對於信仰同一個主的騎士團和教廷,都是極端危險的。


    尤安娜夫人從宮殿居處過來了。她看到丈夫的神色,就知道發生了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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