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臣,藏夭歸位......”


    “八臣,兜蟀歸位......”


    “九臣,無光歸位......”


    ......


    坤徵每屈指低吟一聲,臉色就陰沉一分,直至陰沉欲黑,滿臉的戾氣仿佛凝為實質,處於暴怒邊緣。


    此刻整個靈鼇島,除了一王坤徵和趕來匯合的二王文歆,再加一個肆虐前島的四王燈愺,就再沒有任何一個“十兇”趕來。


    仿佛全都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二王文歆的臉色也是難看,眉頭皺得打結,看了看坤徵,不禁低語道:


    “老大......或許他們在掠奪靈鼇島的內蘊,以便奉予老大,所以短暫片刻,來不及趕來......”


    坤徵深深看了文歆一眼,自然是知道這句話堪稱自欺欺人。但在當前時刻,大勢已成的時刻,已不可再生任何意外。


    所以坤徵什麽也沒說,而是繼續聚攏天上地下島內,無數匯聚而來的光點,毫無顧忌地攫取最終的成果。


    二王文歆也是識相的閉口不言。現在已是顧不上思考其餘“十兇”為何不來,也顧不上思考去不去救援。


    因為無論是他,還是其他同僚,盡皆深知——“十兇”即便隻剩坤徵一人,亦足以成其大事!其餘的,皆是附庸......


    靈鼇島的混亂仍在依舊彌漫。


    雍晝還在閉目苦等,景無極和陳浮生屢次聯手,也難以打斷一王坤徵的肆意掠奪。


    道珍不能出戰,單憑景無極和陳浮生,對於坤徵的傷害可以忽略不計。況且還多了一個“二王文歆”,就更是難以挽迴這場戰局。


    景無極已經憤怒得滿頭灰發根根戟張,幾乎陷入瘋魔狀態,一道又一道心血,化為血劍,反複衝殺坤徵和二王文歆的防禦。


    決不後退,誓不罷休!


    陳浮生雖然冷靜一些,但麵對此刻戰局,也隻能咬牙苦戰。比起景無極的瘋魔,陳浮生隻是逮著二王文歆猛衝猛打。


    也該當這位儒家本源的“十兇”倒黴,陳浮生將其視為嫡聖蕭遙鋣,滿腔怒火都傾泄在二王文歆身上。


    文歆苦不堪言,一麵是聖子景,一麵是下手更重的陳浮生,簡直快要被逼瘋。左支右絀,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若不是當前坤徵的麵,必須拚命防禦,否則文歆也要惜命而逃。


    但是即便如此,靈鼇島的混亂,以及一王坤徵大勢已成的局麵,也讓文歆能不顧一切的撐下去。畢竟若是事成之後,“十兇”便能恢複本源真身。


    此乃性命交關之大運,死也值得!!


    忽然!


    淩空在上的一王坤徵,仰天肆意大笑:


    “哈哈哈哈......人皇山海經,盡入朕手!!”


    “諸臣,隨朕前往中州,爭一爭皇室氣運!!”


    肆無忌憚的瘋狂大笑,響徹整個靈鼇島,如雷轟鳴四方傳揚。說不盡的傲然威嚴,道不盡的酣暢淋漓。


    坤徵甚至連稱唿都改了,稱自己為“朕”!


    苦戰幾近崩潰的二王文歆,頓時驚喜萬狀,拚著被陳浮生和景無極聯手打得頭昏腦脹,亦是脫陣而逃,飛快靠近威嚴霸氣的坤徵。


    遠端破壞前島的四王燈愺,聞言也是驚喜沸騰。踩著葦馱頭顱,宛若一尊囂張跋扈的血光佛陀,挾帶滾滾塵飆急速趕來。


    景無極和陳浮生互看一眼,盡皆轉頭,望向身後的雍晝。


    此刻,遠方阻止中途島崩塌的宋李瑤薑四人,也是抬起目光,望向雍晝。


    “難道不可挽救了麽......”瑤芝芝臉色蒼白的喃喃道。


    在這萬眾期待的刹那一刻。


    忽然。


    極遠端方向,亮起一抹閃亮的金光!


    金光非常之遙遠,甚至不知在何方閃亮。但在這個靈鼇島陷入混亂,滿目陰霾籠罩的時刻,卻仿佛閃亮在每個人的眼中。


    久久如沉睡,盤膝入神的雍晝。


    突然睜眼。


    他的臉色蒼白至極,也不知損耗了多少精血,但睜開的黑白雙瞳之眼,卻是異常閃爍著興奮、狂喜的光芒。


    “勝機......”雍晝微弱的吐出一句。


    他隨即臉色急劇通紅,並指一舉,指向頭頂的“殤卦道幡”。


    弗嗡~~


    “殤卦道幡”仿佛一麵飄揚耀眼的“旗幟”,散發無窮盡的璀璨光輝,在雍晝頭頂之上,冉冉升起。


    整個靈鼇島的陰霾籠罩,在這一霎那,仿佛也是明亮了一分。


    “殤卦道幡”就像一麵指引!


    就像茫茫東海之上,陰霾籠罩內,燃燒閃耀的燈塔!


    景無極滿臉不可思議,陡然目射光華,望向遠方。


    宋重陽、李元璧、瑤芝芝、薑泥,盡皆有所感應,全都望向遠方。


    陳浮生心跳加速,他比在場任何一人,感應更深。


    那是來自與他心血交關的強烈感應!


    當此之際。


    一個滿是稚氣,卻又驚喜萬分的聲音,劃破長空:


    “父!!”


    隨著這一聲喊叫乍起。


    極遠方那一抹閃亮金光,由遠而近,如雷霆、如電掣、如大日耀火,映照無遠弗屆!


    唳!!!


    又有一聲驚天欲聾的禽鳥尖嘯,滾滾而來。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隻翼展數丈,渾身沐浴太陽真火,頭頂莊嚴肉冠,渾身滿溢佛門神聖光芒,卻又有洪荒兇猛氣息的神禽金鵬。


    但這隻金鵬,卻與傳說中的金鵬有些不像。翼展有九翅,每片璀璨的羽毛上,皆有佛陀之相盤坐,有太陽輝映伴隨。


    “食佛之鵬......居然是食佛之鵬,已有鯤鵬之相!”景無極震憾莫名,喃喃低語。


    奇異大日金鵬的驟然降臨,也讓淩空在上的一王坤徵,以及身邊的文歆、趕來的燈愺,全都感到意外驚訝。


    “區區金鵬,又能如何?”坤徵的威嚴眼目,微微一眯,雖說也感到一絲不安,但仍是信心十足。


    “父!”


    大日金鵬來到,猛地撲到陳浮生身旁,金輝閃亮的黃金般雙瞳裏,流露出驚喜相見的神色。


    “父??”景無極更是驚詫得目瞪口呆,終於是聽明白這個字的含意。


    還等沒陳浮生說話,大日金鵬已經目光兇殘,瞬息以難以置信的雷霆速度,猛地撞向淩空在上的一王坤徵。


    “這......這是你兒子?”景無極仍是目瞪口呆。


    陳浮生點點頭,有些憂心的看著迅猛至極的大日金鵬。雖說猻喉突然而來,也讓他驚喜,但真正來說,還稱不上是勝機。


    “它......它是勝機?......也不像啊......”景無極也是脫口而出。


    陳浮生和景無極,皆是舉世頂尖修為的天驕,自然能夠看出,大日金鵬雖猛,但也不足以戰勝“十兇”。


    所以,稱之勝機,確實難圓其說,令人猶疑。


    就在大日金鵬含恨衝鋒向上的這一刻。


    就在一王坤徵冷笑不屑的這一刻。


    就在所有人,都關注淩空之上接觸戰局的這一刻。


    忽然的這個微妙時刻——


    宏偉巍峨的王者座像下方,足趾旁,極微末的泥土裏,突兀地伸出一個小腦袋。


    赫然是一隻烏龜的腦袋,綠豆小眼、烏頭龜腦。


    這隻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小烏龜,伸出腦袋後,綠豆小眼裏光芒大放,就像千年老饕嗅到美食的氣味。


    “啊哈哈哈......俺終於看見啦!是鯤鵬!!是鯤鵬......呃,也不乍像......不管了,俺說是鯤鵬就是鯤鵬!!哈哈哈哈......”


    小烏龜興奮得豆眼成眯縫,立刻迫不及待,奮力拔出龜身,順著王者座像的足趾,飛快向上爬。


    它雖是烏龜,但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甚至超過了大日金鵬,趕在金鵬衝撞坤徵的這一時刻,爬到了王者座像的頂端,也就是肩頭上,仰首張望。


    此時此刻,這隻小烏龜,突兀出現在一王坤徵眼前,出現在陳浮生和景無極眼中,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喂!你是鯤鵬嗎......呸,你就是鯤鵬!俺也不問,來來來,快來,俺有東西給你!可被俺盼到你來了!”


    小烏龜仰首見到大日金鵬迅猛而來,伸出前爪招招手。


    也不知為何,小烏龜隻是簡單揮手,就仿佛有一道磅礴的氣運,隨手而動。


    帶著兇殘和憤怒衝撞的大日金鵬,突然就被牽引的氣運滯澀了身體。從衝撞變為墜滑,歪歪斜斜地落在王者座像的肩頭上,降臨小烏龜身邊。


    這個突兀的變故,頃刻讓在場所有人,無論十兇還是陳浮生等人,全都驚詫萬分,幾乎可說是瞠目結舌。


    任誰都可以看出,大日金鵬的衝撞之勢,挾帶佛陀之威、上古神禽之兇猛、太陽真火之暴烈,再加上舉世無雙的雷霆速度......


    即便是景無極、陳浮生、坤徵,也不敢說隨手一招,就讓大日金鵬停滯,還要順其自然降臨身邊。


    所以就連化身大日金鵬的猻喉,也是兇性退去,疑惑震驚地盯著眼前的小烏龜。


    整個靈鼇島在這一幕,就像陷入詭異的凝固。


    小烏龜這個始作俑者,卻根本不關心其他人的目光,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妥,而是自來熟地拍了拍大日金鵬的翅膀,咧嘴笑道:


    “大老遠從昊界來,挺辛苦吧......俺知道你是鯤鵬,所以俺守的誓言,今天可以解開啦!”


    說著,它居然抽泣幾聲,雖沒有哭相,但仍是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說道:


    “俺守了五百年......五百年啊,你知道俺怎麽過的嗎?你不知道,隻有俺自己知道。”


    “算了,不說。俺是守信義的好龜!姓徐的讓俺守誓,俺沒有辜負他說的話。嗯,你等俺一下,俺把人皇山海經拿過來。你帶走後,記得告訴‘鯤姐’,俺是一個好龜!”


    小烏龜說完,又順著王者座像肩頭向上爬。


    依然是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甚至脫離王者座像的肩頭後,就是虛空爬行,完全如趟平地。


    它很快就來到坤徵的腳下,然後順著坤徵的雙腿向上爬,直至爬到坤徵的肩頭站好,再才滿意。


    這一切,快得不可思議!


    但同時,也匪夷所思得近乎於荒謬!!


    整個靈鼇島所有人,全都處於一種震驚、疑惑、怪誕難言的觀感裏,甚至都呆著沒動。


    包括“十兇”坤徵、文歆、燈愺,全都處於一種呆滯狀態。甚至紛紛駭然失色,因為他們不是不能動,而是被某種磅礴的氣運壓製。


    “那個,你看你,吃相也太難看。”小烏龜站在坤徵的肩頭,開始埋怨:


    “俺雖然守著誓言,不能亂動,隻能看著你拿人皇山海經。但你拿歸拿,你整塌俺的島幹啥??”


    “俺的島是徐舸給的,從一點點土堆子長大成島,你說容易嗎?五百多年,俺靠這島吃飯,你這不是砸俺的飯碗?”


    “徐舸”這個名字一出。


    所有人震驚失色!


    徐舸乃是瀛靈福地前代聖王,已經飛升洞天,成仙成祖的傳說大人物。


    小烏龜說完,搖搖頭,前爪一伸。


    隻是瞬息片刻間,坤徵損耗無數心血、極盡心計謀劃,從而得手的“人皇山海經”,再次散為無數光點,從體內噴薄而出。


    全都落在小烏龜前爪上,凝為一枚光華隱隱的黃金書頁。


    坤徵頓時臉色蒼白,此前的威嚴氣勢蕩然無存,立刻蒼老了許多。


    小烏龜捧著黃金書頁,又再往下爬,極速又爬迴王者座像的肩頭,把黃金書頁,塞到大日金鵬嘴裏,嘻笑道:


    “好啦!俺已經把人皇山海經交給你啦!你迴昊天以後,一定要告訴‘鯤姐’,俺是個好龜!”


    說完,它又轉了轉綠豆小眼,嘻笑道:“俗話說,皇帝也不差餓兵。你遠道而來辛苦,俺也沒啥好送。都說鯤鵬食佛,俺送你一個和尚頭。”


    它轉過腦袋,盯著四王燈愺,招了招手。


    瞬間,燈愺腳下踩著的葦馱頭顱,如電迅閃,落在小烏龜手中。它又將葦馱頭顱,塞進了大日金鵬嘴裏,笑道:


    “別客氣,你吃飽了,迴昊天也有力氣。”


    它說完之後,舉目四望,突然喊道:“喂,你們哪個是道門的?”


    小烏龜突然盯著陳浮生,又招招手。


    瞬間,陳浮生不由自主也來到王者座像肩頭。


    “看你一身道袍,長得也俊,應該是徐舸的徒子徒孫。你迴去告訴徐舸,我完成誓言啦。嗯,然後,我去中州找殷熵,把事情說清楚。”


    “殷熵”這個名字一出。


    在場所有人,更是震驚得無以複加。


    殷熵,當今人皇之名!!


    陳浮生此刻離得小烏龜頗近,已經可以見到,在小烏龜的後背上,刻著三個名字——


    殷熵、徐舸、張燃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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