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獄黃泉小千路,餘燼十萬山末端,一切塵埃已經緩緩落定。


    追逐麟兇的修行者們,已經發覺,麟兇似乎遠離而去。再也察覺不到一絲感應氣息,仿佛從未存在。


    不須多時,所有在黃泉小千路上,幸存的天驕們,隱隱知道,頭頂的尊者黃泉詔鑒,出現鬆動和消退反應。


    這也就意味著,麟兇之爭果然已經結束!


    尊者黃泉詔鑒也完成使命,即將排斥。


    若無尊者黃泉詔鑒的護持,他們所有人無法再留在黃泉小千路。


    而那種可怕的真實冥獄,將會展現他們眼前,兇險無限!殺機滾滾!


    “唉,今年的元夕之行,麟兇之爭,實在一言難盡啊......”


    “難道注定我們這一批天驕之選,比不過當年盡興參與的同道中人嗎......”


    “誰說的?今年這黃泉小千路上,發生的異事還少了麽?不說別的,單說那個橫空出現的陳浮生,絕對是曆年罕見的兇神!”


    “對對對,咱們雖然沒見過陳浮生,但也聽過他的傳言。以一己之力,殺了裘竭、寧采燁、無花僧、慕容仨等等,全是神嗣寰榜上大名鼎鼎的天驕啊!”


    “還有還有,今年的真假麟兇的角逐,也不是沒有人得到好處。聽說大多追逐真麟兇的修行者,皆因為麟兇比往年弱些,撈到不少好處......”


    “慘哪慘哪,我們這些去追假麟兇的人,一點好處也沒撈到。聽說,還撞見陳浮生......唉,隻能明年再來,焉知禍福,焉知禍福啊......”


    “大不了明年再戰!修行之路,有死有生。今日折了一陣,來年經驗充足,未必不能後發先至,趕超今日?”


    “說得好啊,哈哈哈......各位師兄,先行告辭,來年再戰!再爭勝負!”


    “告辭,告辭......”


    ......


    大量的修行者們,依依惜別。


    黃泉小千路上,逐漸開始人煙稀少,恢複平靜。


    某個遠端的孤峰石柱上,宋重陽和李元璧,並肩而立,眺望著遠景。


    “聽說是陳浮生和假麟兇糾纏一起,引起其他人的誤會?”宋重陽不禁問道。


    “似乎已經結束了,無人是陳浮生的對手......他應該是安然無恙!”李元璧感慨不已。


    “再說,若無陳浮生的假麟兇出現,我們追逐真麟兇,也不會如此輕易。”


    “嘿嘿......”宋重陽笑道,“咱們在昊天本源爭奪上輸了,角逐麟兇卻是拿下一局。也不枉此行,不會比他差多少!”


    說著,傲然舉掌。掌心裏,一滴蘊彩流焰,與昊天本源差相仿佛,玄妙光影噴吐,內裏是麟兇之影,極至炫麗。


    此乃麟兇之光,隻要能追到麟兇,與之糾纏一番。便能憑借一絲手段,從麟兇身上掠奪入手。


    比之昊天本源,麟兇之光雖然略差些,但畢竟也屬靈瑞本源,功效差不太多,亦算是元夕之夜難得的獎勵。


    “咱們這批人,也算幸運。”李元璧點頭。


    在他的掌心,也捏著一滴蘊彩流焰的麟兇之光。


    最先離開上古戰場的一批人裏麵,實力強的,提早優先趕到了下路與中路聯接處。


    卻也因此幸運,趕上了麟兇提前現世。


    宋重陽和李元璧,做為其中佼佼者,自然是掠到了麟兇之光入手,此行圓滿功成。


    “可惜,可惜......”宋重陽搖搖頭,“今年的詭異事太多太多,麟兇不僅提前現世,也提前消失......”


    “往年,誰若能糾纏麟兇在最後,還能得到一份麟兇吐出的‘鱗角精粹’!可惜啊,今年卻無人斬獲此等殊榮!”


    “有什麽可惜的。”李元璧瞥了宋重陽一眼,“若不是陳浮生,今年最少死一半人。若不是陳浮生,那個儒家的神秘女子,無人可敵,麟兇便會落入她的掌控。”


    “說得也是!”宋重陽感慨一聲,長吐一口濁氣。


    “走吧,我們也該離開了。”


    李元璧恢複冷漠清傲的神色,“迴山之後,我必定晉升靈窯之主!到那時,咱們再看,誰笑到最後!”


    宋重陽哼道:“怕你不成?圓滿晉升之後,咱們約著打一場,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厲害!”


    “告辭!”


    李元璧不再多說,揭去頭頂的尊者黃泉詔鑒,瞬間消失離去。


    “黃泉!”宋重陽舉劍,指向四方,“冥獄!老子盡早還會殺迴來的!”


    說完大笑,揭去頂上尊者黃泉詔鑒,也消失離去。


    ......


    ......


    嗡~~


    一道清光閃過。


    李元璧從幽幽光幕中,邁步而出。


    “嗯?”


    “父親?”


    李元璧現身之後,立刻一愣,但馬上俯首大禮參拜:


    “孩兒幸不辱命,已經奪到麟兇之光!”


    對麵的青岩上,盤膝坐著一位五柳長須,氣質秀峻如峰的中年男子。一身紫色道袍,華貴雍容。


    正是大名鼎鼎,蓬萊玉虛靈山之主,李鬆溪。


    “唔,不錯。”


    李鬆溪淡然點頭,冷峻神色間,也是浮現一抹笑意:


    “黃泉小千路上的所有事,我已經聽說了。你做得不錯,不僅沒有落我玉虛之名,更是爭得神將之姿的美談!”


    “為父也已經得知,神嗣寰榜將你的名字列下。從今日起,你再進一步,圓滿功成靈窯之主,便能再爭一個榜位。”


    李元璧俯首禮畢,再才恭敬的起立。


    李鬆溪瞧了瞧李元璧,捋須沉吟,突然說道:


    “你是不是結交了一個朋友,叫做陳浮生?”


    李元璧微微一怔,臉色又再鎮定,平靜道:“是的。孩兒受了他的救命大恩,還未報答。今後,還想與他多走動。”


    “他惹了大禍。”李鬆溪淡淡道。


    “嗯?”


    李元璧再次一愣,疑惑地瞧著自己父親。


    “南楚稷宮嫡聖蕭遙鋣,你應該是知道他的盛名。”李鬆溪說道。


    李元璧心中大疑,微微點頭。


    不知父親為何提到蕭遙鋣,要知道蕭嫡聖之名,乃是萬千青年修行者追逐的榜樣,視為崇拜。


    “你那個朋友陳浮生,不知因何得罪了蕭嫡聖。傳言,稷宮生出大變,嫡聖傳旨寶騎鎮,已經要滅絕陳浮生一切因果......”


    話音未落,李元璧臉色極度驚訝,當即急聲道:


    “此事當真??”


    李鬆溪緩緩點頭:“嫡聖一怒,伏屍百萬。所以你那個朋友,應是在劫難逃。”


    “我說與你聽,是要你記住,交友一定要慎之,不可......”


    話音又未落,李元璧斷喝一聲:


    “父親!!”


    “我要去救他!”


    李鬆溪極其罕見地一愣,盯著自己的兒子。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兒子的本性,孤傲清冷,從不顯露喜怒。但在今日,不僅連續打斷話語,甚至還如此激動失態。


    李鬆溪臉色一沉:“放肆!為父要你交友慎之,你沒聽到嗎?”


    李元璧的臉色極度焦慮,咬牙道:


    “父親,有恩必報,乃是父親親自教導孩兒的!陳浮生予我有兩次救命大恩,豈能袖手旁觀?”


    李鬆溪的臉色一滯,但隨即又再染上寒霜,沉聲道:


    “蕭嫡聖之名,你我皆知。他若出手,必然是死劫中的死劫。況且,你又為何篤定,這個陳浮生不是有罪在先?難道以蕭嫡聖鼎世之名,還會以強淩弱不成?”


    李元璧絕然道:


    “父親有所不知,孩兒此刻才明白,蕭嫡聖派遣了一位心腹女子,前往黃泉小千路掠奪麟兇。卻被陳浮生破局,因此遷怒於他。”


    說著,李元璧俯首深深一禮:


    “父親!孩兒懇請父親,能與我走一趟寶騎鎮,救救陳浮生!”


    “放肆!”李鬆溪臉色鐵青,“嫡聖行事,豈容我等插手?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又怎知這個陳浮生不是有罪在先!”


    李元璧抬頭,看著父親,轉身便走。


    “站住!!”李鬆溪氣得長須亂震,迸指喝道,“你敢去寶騎鎮,我將你鎖在玉虛靈山,不得吾令,永久禁足!”


    李元璧置若罔聞,仍是埋頭前行。


    李鬆溪冷哼一聲便要出手。


    突然!


    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李鬆溪,吾兒重情重義,有恩必報!你堂堂靈山之主,卻還不如自家的孩兒?”


    李元璧頓時止步,迴頭一望,驚喜道:“母親?”


    青岩之外,霧緲之中,一位中年美婦舉步而來。


    雖說是女子,但步伐堅決,氣質傲然,渾身散發一種絲毫不弱男子的颯爽英姿。


    李元璧上前參拜,中年美女穆媖,冷冽盯著自己的丈夫,沉聲道:


    “你知不知道,這個陳浮生是誰?”


    李鬆溪冷哼一聲:“夫人,我為何要知道此人是誰?一介雛子而已,與我何幹?”


    穆媖的臉色有些複雜,但仍是沉聲說道:


    “他是薑師兄的入室弟子,視之如子!”


    李鬆溪一聽到薑師兄三個字,頓時色變。


    穆媖一字一句說道:


    “當年,薑師兄救了你一命,神將之路中斷。後來,又救了鄔師兄一命,前程斷絕。從此不迴蓬萊,影匿無蹤。”


    “這個陳浮生,便是他親手撫育長大的唯一弟子!”


    李鬆溪的臉色難看,瞧著自家夫人,半晌後再才澀聲道: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穆媖淡淡道:


    “是我央求父親,卜算一卦,窺出他的行蹤......但是,他不願見我,直至身死,我才知道他埋骨寶騎鎮......”


    李鬆溪的神態極其複雜,堂堂靈山之主,居然有一些無奈失措地感覺,不知如何迴應。


    穆媖深吸一口氣,冷然凝視李鬆溪,一字一句道:


    “你若不去,我和兒子一起去!”


    李鬆溪苦笑道:


    “夫人,與嫡聖為敵......即便我有心,也......”


    話至此,已經說不下去。


    穆媖嗬嗬冷笑,拂袖轉身,牽起李元璧的手,大聲道:


    “走,為娘陪你走一趟。大義在前,大恩在身,至多也是一拚而已,死有何懼?”


    李元璧也不多說,與母親一起,大步前行。


    “站住!!”


    李鬆溪氣極怒極,但偏偏無處發作。


    他長歎一聲,亦是拂袖而起,沉聲道:


    “罷了罷了,我慚愧多年,今日便前情舊帳一起了結。隻是你母子二人切切不要衝動,萬事聽我......”


    話又未說完,穆媖和李元璧,已經消失前方。


    李鬆溪頓頓足,苦笑搖頭,當即一聲清喝,身如鴻影,急速追了上去。


    ......


    ......


    嗡~~


    宋重陽手提重劍,大步衝出遮幕。


    “哈哈哈......老子出來了!!”


    他放聲大笑,正要邁步前行,突然一愣。


    前方的大樹下,焦三和孟四,恭敬地陪著一個黑袍老者,笑吟吟地望了過來。


    “老頭子!”


    宋重陽激動興奮,衝了過去,大禮參拜。


    “小將軍,可喜可賀啊!!哈哈哈哈......”焦三連連拱手,大聲慶賀。


    孟四亦是笑道:“神將之姿!嘖嘖嘖,如今小將軍之名,已經傳揚天下!神嗣寰榜上,已經將你列名!隻等靈窯圓滿,搖身便是榜位高漲!”


    宋重陽嗬嗬笑,擺擺手:


    “小事爾,老子早就知道自己的底細。登高榜位,唾手可得!”


    旁邊盤膝而坐,白眉白須,但有一股內蘊淩厲氣息的老者,淡淡道:


    “若非你講義氣,拚命一搏,也不會領悟兵家陷陣之誌。死中求生,神將之姿,不可輕忽,時時要有磨礪心,知道麽?”


    宋重陽嘿嘿幹笑,但也是恭敬應承。


    武侯靈山之主,諸葛镔,抬眼看著宋重陽,沉吟道:


    “有件事,你還須知曉,以免魯莽。”


    “嗯......啊?什麽?”宋重陽一愣。


    諸葛镔說道:


    “你那個朋友,叫陳浮生的,得罪了儒家嫡聖蕭遙鋣。傳言嫡聖發下法旨,要滅絕陳浮生在寶騎鎮的一切因果......”


    宋重陽頓時跳起來,怒喝道:


    “此事當真??”


    焦三和孟四趕緊安撫:“小將軍,傳言南楚稷宮天變,嫡聖震怒。此時此刻,恐怕......恐怕,寶騎鎮已經都沒了......”


    “恁娘的!!狗東西,以強淩弱!!”


    宋重陽氣得臉色脹紅,抄起送棺重劍,轉身便走。


    “站住!”諸葛镔盯著宋重陽,沉聲道,“你想去寶騎鎮?怎麽,你覺得可以擋得了嫡聖之怒?”


    宋重陽鐵青著臉,頭也不迴,憤然道:


    “陳浮生救了我兩次,兩件大恩。老子若是不以命相報?還修什麽道?問什麽仙?呸,狗屁!!”


    說著,急速縱向前方。


    諸葛镔屈指一彈,無形氣勁罩下,頓時將宋重陽困住。


    宋重陽氣得臉色發紫,扭頭道:


    “老頭子,你要阻我報恩??這些年你教我什麽?難道想教一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出來麽?”


    諸葛镔淡淡道:“你拿什麽報恩?你抵得過嫡聖一根指頭?不,指頭都粗了。你連一根毫毛都抵不過,知道麽?”


    “那又如何?”


    宋重陽沉聲道,“他蕭遙鋣敢去屠寶騎鎮,老子偏偏不信,全天下的修行者都死了?都看著他肆意妄為?”


    諸葛镔搖搖頭:“你也無須多跳乍,等你有一天,能晉升嫡聖的地位,再說不遲。”


    宋重陽突然哈哈笑:“老頭子,你困得住我的人,困不住我的心。即使將我綁迴去,等我脫困,這事我還是會去了斷!一日不成,那便百日、一年、十年!”


    “陳浮生若是死了,我必當為他報仇!”


    焦三和孟四麵麵相覷,都是求情似的瞧著諸葛镔。他們皆知,宋重陽說到做到。恐怕日後,還會鬧出更大的亂子。


    諸葛镔的臉色,也是罕見地變了變。他也知道這個孫兒的脾性,此時所說,必定是立了誓言。


    一念至此,諸葛镔暗暗一歎,單手一攝。


    宋重陽如同綁縛,又被淩空扯了迴來。但仍是臉色發青,嘿嘿冷笑。


    “你當真要去?”諸葛镔沉聲問。


    “真,真得不能再真!”宋重陽絕然道。


    “我可陪你去......”諸葛镔緩緩道。


    “啊?”宋重陽頓時大喜,“老頭子,你可要說到做到!”


    “不過,去是可以去。但如若碰到一個棘手的人,我會如何做,現在說不好。”


    諸葛镔含糊的說著,顯得臉色沉沉。


    宋重陽哪裏還顧得上許多,大聲道:“好,去了再說!”


    諸葛镔沉思片刻,壓抑心事,然後一把拎著宋重陽,瞬間遁身而起,消失於遠空。


    ......


    ......


    嗡~~


    陳浮生從幽幽的黃濛遮幕中,急步衝出。


    腳步站定,視線清晰一望,確實是出了冥獄,此刻已經位於距離寶騎鎮不遠的邊界。


    由於氣運因果所在,他揭了尊者黃泉詔鑒,便會落在氣運地理的附近。


    “嗯??”


    陳浮生轉眼四望,身邊居然不見了娃娃的蹤影。


    “這......”陳浮生萬萬想不到,會是這個結果。


    他也不知道娃娃叫什麽,也不好放聲唿喊,隻得待在原地等了半晌,仍是一無所獲。


    娃娃就像沒跟來一樣,無影無蹤。


    “不可能?他是不是先跑去了貞朧山?”陳浮生細細沉思。


    因為離開冥獄時,娃娃是牽著他的手,一同離去。陳浮生親眼見證,絕對無錯。


    甚至都說好了,抵達寶騎鎮後,一同前往貞朧山。


    但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正在陳浮生百思不得其解時,耳中聽到猻喉和河童,雙雙清醒的聲音。


    “咦?似乎又睡了一覺?”


    河童顯得有些惱怒,出聲問道:“你又碰見老王?”


    陳浮生暗暗一歎。


    既然猻喉和河童醒來,那便證明,娃娃確實不在身邊,已經離開。


    事已至此,多想無用。


    他以意念傳音道:“不是老王,碰到個......小王。”


    “與老王差不多,來曆神秘離奇。此話先不說,咱們要趕迴寶騎鎮,有大變!”


    “啊?什麽大變?”河童驚詫。


    猻喉也是發出一個疑問音。


    陳浮生搖搖頭:“我的廟觀祭壇有大變,氣運混亂。但此刻說不清,等我察探之後,咱們再說。”


    他當即不再猶豫,發力向寶騎鎮飛縱而去。


    由於在鎮外邊界,首先接近的,自然是虹葭古道朝春樓。


    但是臨到朝春樓的範圍,陳浮生的心,越來越冷,越來越沉。


    隻到踏上曾經朝春樓的所在,望著淩亂起伏的平平土堆,望著四周死寂的環境,陳浮生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有撕裂痛楚。


    他立即以鐵劍映照異色雙瞳,須臾再次凝目觀望。


    果然,朝春樓不僅崩滅,嫦門廟觀也不複存在,毫無氣息。


    甚至,唐心和薑泥,或許都已經......


    “薑家!”陳浮生憤怒之餘,突然又想到薑家老宅,立刻奮力狂奔,衝入寶騎鎮,衝去煙籠巷。


    顯而易見,原本薑家老宅的範圍,已經是一片黃土。


    淒涼風聲掠過,雜草都幾乎不複存在,何況是宅院。


    陳浮生已經是目眥欲裂,心中滴血。


    他緩緩跪倒在地,默默望著曾經宅院裏的墳墓方向,無聲的在心中立下誓言: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誓言之後,陳浮生立即不再迴頭。長嘯一聲,趕往貞朧山廟觀。


    如今之機,唯有搶先晉升靈窯之主,得了戰力,再想如何報仇。


    約莫半個時辰後。


    陳浮生登山腳步放緩,聚精凝神地向著那座破廟走去。


    果然!


    他所料不錯!


    前方,距離破廟不遠,山坡上。


    一個,又一個,氣勢雄渾磅礴,淩壓兇焰滾滾而來,共六位神將,依次顯身而出,全都森然凝視著陳浮生。


    “哈哈哈哈......”公孫燭首先放聲大笑,但笑得麵無表情,更顯冷酷無情。


    “傳言冥獄之事已結束。那麽,你肯定會急著返迴此山。”


    柳子清淡然接口道:


    “原本是想先破了你的根基所在,但畢竟此山與龍骸有關。唯有先堵住你,殺了主身,再破廟觀,更是穩妥。”


    陳浮生極至冷靜,已經將全身法力、精氣神,臨戰之勢,盡皆提升到極至巔峰。


    但如若麵對一個神將,有猻喉和河童,至少能覷到一絲生機。


    此刻眼前,並非一個,而是六個神將!


    猻喉和河童,焦急的情緒,也毫無隱藏,全被陳浮生感應得到。


    但它倆卻不敢出聲,以免打擾陳浮生的行動。


    誰都知道,此刻隻能逃。


    但是逃?又能逃到哪去?又如何逃得出六位神將的聯手圍剿?


    “某家先出手!”


    拓拔吞虎大步邁出,直麵陳浮生。


    “此子留不得,當時便應該行雷霆手段,將之殺死。要不然,也不會留下此刻局麵!”


    拓拔吞虎凝視陳浮生,並無絲毫大意,頃刻便是最強的攻殺,不留任何餘地。


    突然!


    一個悠悠的聲音,帶著幾分柔弱,卻似男似女,傳在每個人耳中,打斷了拓拔吞虎的話語。


    “你們要圍殺我的徒弟,是不是應該跟我打個招唿。”


    六位神將一驚,來人竟是避過所有人耳目?


    究竟如何來到,竟是無人可知!


    所有神將霍然轉身,敵意頃刻大作,宛若狂潮激浪。


    陳浮生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藍公子到了。


    果然。


    六位神將身後,那間破廟台階前,妖豔的狐女朱晏,邁著不協調地步子,有些麵無表情地緩緩而來。


    在場的除了陳浮生,無一人見過藍公子。


    隻有公孫燭的目光微微一凝,淡然道:


    “我有個麾下,說在貞朧山附近收了一個狐女弟子,原本想做為小妾帶走。卻想不到,被你這鬼怪附了身。”


    柳子清暗暗皺眉,低語道:


    “那麽,此人也是陳浮生的因果。為何之前,無人可知?”


    拓拔吞虎凝視著朱晏,沉聲道:


    “境界不穩,附身又如何?大家動手,殺之便可,管他弄什麽玄虛,一死皆休!”


    所有神將皆是身經百戰,修為至巔的大人物。自然一眼便能看出,藍公子氣息虛浮,不說有神將之力,怕是連靈官都沾不到邊。


    雖然他突然出現,瞞蔽了所有人的耳目。但現身之後,境界實力如何,卻做不了假。


    藍公子現身後,目光越過所有神將,直盯在陳浮生身上,長聲道:


    “你還猶豫什麽?快去廟觀搶先,晉升靈窯!此地我來鎮守,幫你拖一炷香時間。”


    公孫燭哈哈大笑,眼神陰寒,當即便是揮手縱橫一切。


    瞬間!


    一道漆黑中帶著血痕,仿佛十字相交的裂縫,如電映照藍公子眼前。


    隻須掠過,便能將他切為碎末。


    藍公子隻是一笑,腳下微微一點。


    轟隆~~


    他身後的破廟,驟然虛影大放!


    唿吸一瞬間。


    破廟宛若籠罩一股磅礴“死氣”,寂滅無形的死氣蒸騰而上,形成虛影。


    立即襯托得破廟仿佛一個數十丈高森的“噬人大口”。


    從大口裏,吐出六根仿佛觸手,又仿佛長須般的無影之力。


    刹那,便懸浮在六位神將頂上,將之定住。


    “冥骸!!”


    公孫燭和柳子清,最先反應,皆是驚詫。


    萬萬想不到,他們視之為破廟,從未察覺出異樣的所在,居然是類似於“冥骸”般的存在。


    當此時刻,說什麽也無用。


    六位神將頓時凝固,一身法力受限,居然動彈不了。


    “可守!”井達摩一聲大吼。


    所有神將頓時法力全開,各種絕藝聯結,形成遮幕護罩,將六人護持其中,頂住破廟冥骸無影長須的鎮壓。


    藍公子又顯得虛弱了許多,附身朱晏的身子,搖搖欲墜。但仍是奮聲道:


    “快去晉升,我撐不了多時!否則,你我皆死!”


    陳浮生毫不猶豫,急步飛縱。


    越過六位神將的圍剿,直衝上破廟,踏上廟頂來到邊緣,奮力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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