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浮生在場上局勢劍拔弩張之前,默默迅速地露出劍刃,低頭凝視自己的異色雙瞳。


    須臾,他感到眼瞼蝕痛,立即抬眼觀察。


    廳堂下就座的,全是下輪噩孽。實力雖說參差不齊,但全是等同於人間四境宗師。


    但在前台上的羅鷲,已經是左輪噩孽,與靈官比肩,猶有勝出。


    薛仙子毫不意外,也是左輪噩孽,但比之羅鷲的氣勢更深厚凝練,已經邁入右輪,即將比肩神將。


    當陳浮生凝視著晁鴻爐,不禁暗暗吃驚。


    晁鴻爐的體內,有一團如漩渦的靈光,璀璨奪目。靈光表麵羅列九瓣,玄妙萬象若隱若現。


    但是九瓣妙象,僅隻六成鮮豔旺盛,餘下的顯得略灰暗,並不算真正完整。


    “半靈窯?”


    很明顯,晁鴻爐的實力是半靈窯,四境宗師。


    令陳浮生驚詫的是,晁鴻爐的半靈窯光影妙象上,宛若“箍”著一圈禁錮。


    正因為這個禁錮的束縛,讓晁鴻爐的靈窯隻能是一半,而無法展開。


    “原來如此!”


    陳浮生瞬間醒悟,不禁心潮起伏。


    難怪小師叔說,可以助我先達成半靈窯,晉升四境宗師。卻又能迴寶騎鎮,奪下氣運,再次圓滿功成靈窯之主!


    原來世上真有如此秘術!


    可以先封鎖靈窯的發展,等待機緣,再圖全開!


    以晁鴻爐現身的氣勢、膽魄,此人絕對不是簡單的小人物,必定是誇夫族的天驕之選。


    如若此等人物,僅隻是半靈窯宗師,那麽前程已斷。


    這個晁鴻爐已經具備宗師之力,但在宗師境界上卻似是而非,還能反轉補全境界缺憾,簡直是一種另類的作弊!


    此刻被陳浮生窺探出了真相。


    再才覺得修行界的水果然是深不見底,有太多不可思議的門路。


    就在陳浮生感慨萬千的同時。


    薛仙子已經法力傾注!


    如玉皓腕上的烈陽光輝如同實質,宛若射日巨箭!


    “哈哈哈哈......”


    晁鴻爐絲毫無懼,同樣雙臂一展,但卻向左右拉開。


    架式如同拉滿圓弓!


    眨眼霎那!


    晁鴻爐的雙臂拉開同樣烈陽般光輝,甚至比薛仙子的更加耀眼奪目。其勢扶搖直上,並非前射,而是如屏如盾般彌漫凝結。


    “你有‘逐日神箭’,我有‘落日乾坤圖’!”


    晁鴻爐氣勢雄渾,凜然無畏,大喝道:


    “來,讓晁爺看看,你這一箭,能否射得動晁爺的防禦?”


    誇夫族兩大血脈繼承神通,一箭一圖,一攻一守。皆是上古遺傳的絕代神通!


    薛仙子已是怒不可遏,叱道:


    “受死!!”


    蓬~~


    一聲劇烈悶響。


    宛若萬斤弓開,雷霆迸裂!


    整個廳堂內都為之震蕩,所有氣息紊亂。


    薛仙子手中的烈陽光輝,如同小太陽般爆起轟發。


    耀眼鋒芒,直取晁鴻爐的項上人頭。


    “喝!!”


    晁鴻爐不退反進,絲毫不怕這射日之箭。


    轟~~


    兩道猛烈光輝暴開。


    廳堂內所有人,皆是眼中閃亮欲盲。


    “哈哈哈哈......”


    晁鴻爐卻仍是巍然不動,周身上下毫無損傷,大笑道:


    “你非吾族血脈,即便竊到真傳神通,威力豈能相提並論?今日晁爺必奪逐日神箭!將來我箭圖在手,爾等這些濁氣汙穢,一個不留!”


    薛仙子哪裏還會聽他說完,瞬間又是起手。


    霎那間,又一道耀眼鋒芒,從她臂間展弓而起。


    忽然!


    一直在後退縮的羅鷲,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


    他雙手如電,黑氣纏繞如刺。薛仙子刹那驚覺,倉促地一箭射向羅鷲,但已是遲了。


    砰!!


    羅鷲暗殺之勢被擊退,但仍有一縷黑氣,紮進了薛仙子的手臂,頓時令她皓腕劇震,喪失了一些拉弓的力量。


    “你??”


    薛仙子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同類,裙下之臣,最器重的噩孽,居然會對她下毒手。


    但是羅鷲一閃即退,不知消失在哪個角落。


    當此時機,已經容不得薛仙子有半分猶豫。


    她瞬間臉目扭曲劇變,猙獰可怕,尖叫道:


    “一起陪葬!!”


    弗嗡!


    弗嗡!


    弗嗡!


    無數淒厲的龍卷風嘯,刹那激發。


    薛仙子已經散去人身,化為一團烏雲黑霧,升騰而起。


    整個廳堂內,無數黑氣從地底迸射而出,直指上頂。


    除了陳浮生和哮天犬,所有在場的噩孽,全都身不由己,軀體迸裂,化為一團團濁氣黑霧,肆虐狂卷。


    廳堂內陷入群魔亂舞,極至混亂!可怖!


    啵,啵......


    兩聲微響,老黃和綠哥潰滅的黑霧,被兩塊黑癬掠奪,瞬間閃入陳浮生的喉下。


    隨著異相突變,晁鴻爐等五人,也是察覺到陳浮生的存在,皆是驚詫。


    因為別的噩孽皆已成霧,隻有陳浮生和哮天犬坐著無事,


    “走!”


    陳浮生一把拉起哮天犬,轉頭衝出廳堂。


    轟隆~~


    劇烈震動暴響。


    整棟高樓四分五裂,崩塌為廢墟。


    “此仇不報,誓不罷休!!”


    一大團烏雲濃霧,從廢墟中衝天而起,發出尖厲嘶叫。瞬間如同狂風飆散,向著遠方滾滾遁逃。


    “好毒的心思!”


    “追!!”


    陳浮生身後,傳出晁鴻爐憤怒的大吼。


    此時此刻。


    這片建築方圓內外,已經是混亂得難以想像。


    所有噩孽,全都遭了薛仙子的毒手,潰成濁氣原形,已經不分敵我,在廢墟裏瘋狂作亂。


    而外界的原始惡靈們,缺了主子的鎮壓,也是暴發兇殘本性,蜂湧而至,全都攻擊晁鴻爐等人。


    晁鴻爐立刻被纏在廢墟內,倉促間難以追出。


    陳浮生則是覷準時機,快速離去。


    ......


    半炷香時間後。


    陳浮生和哮天犬現身在沼澤窪地邊緣。


    “主人,咱們現在怎麽辦?”哮天犬急不可耐。


    “追,肯定是要追。如此良機,豈能錯過!”


    陳浮生眺望遠方,目光深沉。


    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如若在當時情景下,和晁鴻爐爭著去殺薛仙子,那就相當於以一人之力,對抗廳堂內所有敵人。


    所以即使並未出現變故,陳浮生也會製造出變故,趁亂行事。


    此刻薛仙子遁逃,已經落單,良機已至!


    他立即抽出哮天犬腰間纏著的卦幡,展開,杵在地麵。


    河童閃現而出,大嚷道:


    “你求我,我幫你用河圖之術,得到她的遁逃方向!”


    陳浮生淡笑道:


    “知其方向,不知其蹤,又有何用?追索她的時間,已經足夠她逃出三層地府!”


    河童頓時無言以對。


    河圖照卦,確實可以算出薛仙子逃在何地。但是三層地府廣大,無有參照物,誰又能得知她究竟何在?


    “難道你有方法?勝過我的河圖之術?”河童不服氣的嘟囔。


    陳浮生笑笑,並不理會,直接凝神靜氣,開始運用方術儀式。


    比之從前不同,他手中緊捏著薛仙子的頭發。


    陳浮生心裏早有一個猜想。


    這一次追蹤薛仙子,他想證實這個猜想。


    片刻,他走完四方逆轉,默誦之後,閉目合掌。


    須臾。


    時間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騰而上,無任何束縛之後,陳浮生睜開眼睛。


    天、地、橋,曆曆在目。


    所能見到的獨立之地,其中一個格子,正代表他處身的“浮屠塔”。


    大量蜉蝣般的黑影,在格子裏縱橫肆虐往來。


    陳浮生關注自己掌中,果然,頭發還捏著。


    但頭發僅是虛影,宛若一道意念。


    “有意念便足夠了!”


    陳浮生凝聚所有精神,不斷催發意念,同時注目凝視,一點點的窺探著“格子”裏的區域。


    時間緩緩過去。


    當他覺得自己的精氣神處於枯竭,已經快要支撐不住時。


    突然!


    一抹紅光,在他的視線裏閃動!


    紅光沿著可見的路徑,一閃一閃,向著某處逃竄。


    “找到了!!”


    陳浮生欣喜萬分。


    這足以證明他的猜想,完全正確!


    “一直以來,我收獲的機緣,都是被動獲取。是旁人觸動了機緣,我窺探所在,從而尋獲。”


    “但是我自身,肯定是有主動的機緣!”


    “或許境界不夠,條件不足,我無法得知。”


    “現在的形勢,薛仙子對於我來說,是必奪的機緣。隻有誅滅她,我才能海闊天空更進一步!”


    “頭發在我手,晁鴻爐的到來激發了競爭,我對機緣的渴求已經足夠加深窺探!從而在天地橋察覺她的蹤影!”


    陳浮生默默感悟,對於上升到天地橋的理解也加深。


    如果這一次他一無所獲,猜想失敗,那麽隻能說明薛仙子並非他的機緣。


    那就隻能轉而求其次,用河圖之術,拚全力去競爭。


    陳浮生做好了兩手準備,但畢竟若是猜想證實,就更加有把握有信心,也不枉來地府一行。


    幸好,這個結果非常不錯!


    陳浮生當即不再猶豫,牢牢深記紅光的路徑,然後將剩餘的精氣神,全數灌注在掌間發絲裏。


    果斷閉目之後,當一切束縛消失,陳浮生緩緩睜眼。


    已經迴到卦幡旁邊,哮天犬和河童都是期盼地盯著陳浮生。


    陳浮生不動聲色,再次感應指間緊捏的發絲。


    果然!


    畢竟是薛仙子留下的一縷本體,陳浮生隱隱有感,捏著這個參照物,絕對可以追上薛仙子。


    路徑已知,參照已有,那麽接下來,就是爭先!


    “走!跟上,我們去抓機緣!”


    陳浮生哈哈大笑,提劍大步向前。


    哮天犬和河童對看一眼,雖然不明所以,但從前無數次證明陳浮生選的路,絕對是對的!


    二人興奮激動,趕緊跟上。


    ......


    ......


    一間黑暗岩石壘積而成的石屋內。


    嗤~~


    砰~~


    無數黑焰迸射,不斷地摧毀一塊塊露出的岩石,打成齏粉。


    薛仙子已經恢複了人身,但由於心理創傷,以及陷入背叛的瘋狂,軀體並無多少人的特點。五官猙獰扭曲,身上黑氣彌漫,如鬼如魅。


    “誇夫族!!我必將卷土重來,再鬧個翻天地覆!”


    “羅鷲,羅鷲,我會讓你知道背叛的下場!”


    “基業可以從頭再來,但此仇不報,誓不罷休!!”


    薛仙子咬牙切齒,瘋狂地揮動手臂,打出一團團黑焰,炸開眼前的岩石,發泄怨毒和忿恨。


    但在這個瞬間。


    她突然動作凝滯,扭曲可怖的五官麵向一個虛無處,露出警惕而仇恨的眼神。


    虛無處,黑暗的影子微微晃動,逐漸浮現一個身影。


    正是羅鷲!


    他一經現身,便做好防禦準備,陰惻惻地同樣凝視著薛仙子,嘴角露出琢磨不透的輕蔑。


    “你怎麽能追蹤到我的隱秘藏身處??”


    薛仙子壓抑著,宛若火山爆發前的寧靜,森然瞪著羅鷲。


    “你身上的秘密,還有我不知道的麽?”


    羅鷲沒有放鬆警惕,但臉上的輕蔑卻逾發顯眼。


    “你我同屬上古濁氣化身,同宗同源。你到底是為何,要幫著誇夫族?背叛我?”


    薛仙子冰冷的詢問,猶如籠罩黑暗裏的陰寒鬼魅。


    “哈哈哈哈......”


    羅鷲發出毫無表情的笑聲,“同宗同源?薛仙子,你自己吞噬的噩孽,可不少吧?親手殘殺的同宗同源,比我見過的還多......”


    薛仙子森然道:


    “些許不入流的小小下輪,地府遍地皆是。我吞噬後,實力大進,年輪晉升。將來庇護一方,隻有造福同宗同源的道理!”


    羅鷲搖搖頭:


    “營營苟苟之輩,隻能在故土裏橫行,吾所不欲也......”


    說著,抬眼盯著薛仙子,“我要取而代之!”


    “嗬嗬嗬......”


    薛仙子發出鄙夷的冷笑:“就憑你?我與你多說這幾句,隻是在殺你之前,多知道一些緣由。”


    “我支手可滅你,如同碾死一隻螻蟻!”


    她緩緩說著,左臂前伸,右臂挽迴,耀眼奪目的烈陽光輝,又再徐徐匯聚,煞氣騰騰。


    逐日神箭,一觸即發!


    羅鷲居然毫無所動,嗤笑道:


    “你殺不了我。我若死了,你也會死!”


    薛仙子拉弓引箭的氣勢,驟然凝固。


    她似乎猜想到什麽,扭曲五官上的表情逾發猙獰,甚至黑洞洞的眼瞳裏,如同噴出黑暗的火焰。


    “你在我身上,留了什麽??”


    羅鷲繼續嘲弄地嗤笑,淡然道:


    “燭陰族,無蕊燈芯!”


    嗤~~


    薛仙子蓄勢待發的氣機,驟然消褪。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羅鷲,周身上下的黑霧仿佛潮水一樣,劇烈起伏。


    “你居然在我身上種了蠱!!”


    冥獄的上古巫裔誇夫族乃是獵家,燭陰族則是蠱門。


    由於獵家在追蹤或狩獵時,會需要蠱術的支持,所以自古以來,獵家與蠱門,或者說誇夫族與燭陰族,世代交好。


    羅鷲能夠幫助晁鴻爐刺殺薛仙子,那麽得到燭陰族的傳承靈蠱之一“無蕊燈芯”,也就順理成章。


    “羅鷲,我待你不薄,甚至有了姻緣!”薛仙子壓抑著劇烈狂暴,冷冷說道。


    “吾等上古濁氣,可以因進化而殘殺,但決不投靠巫裔,你居然忘了祖訓?”


    羅鷲隻是輕蔑的一笑:


    “祖訓?都幾萬年了,還有何祖訓?”


    “我認知不多,隻想翻身做主!誇夫族許諾我可以轉化,擔任冥界行者的統領!你能給我什麽?僅僅一段露水姻緣,你就想我永做裙下之臣?”


    薛仙子頓時一滯,森然道:


    “好,好,好!那你我之間,隻能是不死不休!”


    羅鷲隻是輕抬指尖。


    在他指尖上,一滴如螢火般的光芒躍動。又似燈芯,又似草尖上的晶亮露水,流轉詭異的光華。


    “我說了,你殺不了我!”


    羅鷲麵無表情的說道,“我會與你糾纏,直至晁鴻爐追到此處。但你若想活,也不是不能談條件。”


    薛仙子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什麽條件?”


    羅鷲露出心滿意足地笑容:


    “讓我吞噬你。逐日神箭歸我、你的本源歸我。那麽這段露水姻緣可以存續!等我將來成就偉業,再賜你複生的機會,如何?”


    薛仙子還未出聲。


    石屋外傳來清朗的聲音:


    “我不同意這一場姻緣!”


    一個俊秀的年青道人,青衫布鞋,提劍而來。


    一個兇狠醜陋的仆從背著卦幡,亦步亦隨。


    “是你??”


    羅鷲的臉色極度驚詫,難以想像居然在這裏撞見陳浮生。


    薛仙子則是處於憤怒狂暴的邊緣,她處心積慮的藏身所在,居然接連被穿透,實在令她恨意難抑。


    “你們都不用走,都可以留下。”


    陳浮生淡然說道。


    話音未落。


    已有兩枚六寸晶符,閃現石屋內。


    刹那!


    兩個噩孽剛剛蓄滿攻勢,即將暴發,卻突然凝固。


    “太乙天象”初代符籙,已經觸發。


    晶符化為虛無。


    瞬息百道縱橫交錯的晶線,仿佛囚籠一樣,籠罩了所有遁逃的方向。


    每一道晶線隱含風雷之音,有雨霧幻象,玄妙難言。


    “這??”


    薛仙子和羅鷲駭然大驚,但畢竟是見多識廣,可以看出是極其高深的符籙之術。


    若是硬闖,生死難料,誰也不敢輕易露出破綻。


    如此雙雙遲疑,兩個噩孽便失了先機,被圍困其中。


    “你居然又有奇遇?當初我便應該滅了你!”


    羅鷲臉目陰沉,生恨自己沒有提前動手。


    “今天相逢,亦是一樣。”


    陳浮生淡然一笑,掌劍入手,冷靜瞧著兩個噩孽。


    轉念霎那,焚天劍意縈動。


    “火霆劫三式”心隨意動,劍刃上火焰印記微芒閃爍。


    “小小三境,也敢大放厥詞?可笑!!”


    薛仙子再也難以忍受,接連受挫已經令她失去理智。怒不可遏的一聲叱叫,左臂前伸,右臂挽迴。


    彈指霎那,逐日神箭烈陽光輝,已經凝聚拉滿。


    羅鷲也知生死時刻,不能有絲毫猶豫。他正要展開攻勢,突然身軀一滯。


    一個猴臉蛇身的黑色小物,不知何時出現,懸浮在羅鷲眼前。就仿佛狩獵而來的兇獸,覷準了選定的獵物。


    羅鷲瞬間遍體生寒,意念中駭然驚懼,不敢有舉動。


    蓬~~


    如同萬斤弓開,雷霆迸裂!


    薛仙子含恨一箭,已然出手!


    陳浮生卻已是後發而先至。


    一劍!


    所有法力玄炁涓滴不存,全數全湧!


    “滔火!”


    刹那!


    無間龍雀劍上,乍起衝天火勢。


    石屋內外,無窮炙熱之意,滾滾而來!


    無論是薛仙子還是羅鷲,皆感眼前灼燒刺痛,宛若焰火入眼,一片熊熊焚火無煙無形,卻又焚身難忍,心神震動。


    陳浮生起劍。


    向前。


    身如蹈火奔流!


    嗷吼~~


    無間龍雀之上,有龍影咆哮大作,浴火而升!


    轟!!


    劍斬烈陽!


    薛仙子發出的神通一箭,被無間龍雀斬得潰滅。


    箭滅,但劍意猶在!


    薛仙子隻覺眼前有滔滔火焰如狂潮傾覆,全身上下,如同陷入火海之中。焚身奪魄,心為之摧。


    “開!”她勢若瘋狂,再次雙臂挽開,發出更加耀眼奪目的一箭。


    刹那。


    陳浮生體內的“氣運丹朱”迸裂,化為滾滾玄炁。


    “火霆劫三式”!


    “怒霆”!


    弗嗡~~


    無間龍雀劍上乍起十丈劍芒。


    薛仙子的頭頂之上,刹那雷光閃耀,同樣凝為一道劍芒。


    兩道劍芒瞬間相交。


    一團無聲可怖的雷霆密布。


    逐日神箭之鋒芒瞬間被壓製,被碾為齏粉。


    有缺陷的神通,又豈是雷刑之力的對手?


    薛仙子頃刻感到生死一線!


    這是她出身以來,曆經無數戰事以來,首次感到有殞命的劇烈危機!


    “吾乃右輪噩孽,神將之姿,豈會認輸!!”


    薛仙子一聲哀號,如泣血,如瘋如顛。


    彈指霎那。


    她已經潰散了軀體,化為濃烈得如同實質的黑霧。


    黑霧之中,有萬千蜉蝣厲嘯縱橫。


    又有冥獄浮屠之影,有血山屍海,有萬魂崩滅!


    黑霧劇烈旋為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漩渦內,可見無數圈詭異紋路,有若年輪!


    兩道雷霆,兩重刑罰,傾泄而下。


    但卻斬進了深黑漩渦的年輪之內,不知斬向何方。


    “你瘋了!!”


    羅鷲駭然尖叫。


    但薛仙子化身的深黑漩渦,乃是自毀年輪。即便逃脫,也會跌落境界,本源大損。


    不過,這卻是她死中求活的拚命。


    做為低於薛仙子的羅鷲,已經身不由己,被對方的年輪之力撕扯,瞬間也是化為一團濃烈黑霧,被卷入年輪之內。


    得到了羅鷲的彌補,薛仙子化身的黑霧,扛著殞命般的雷霆刑罰,劇烈掙紮著上升。


    雖說撞在“太乙天象”陣圖上,但仍是瘋狂向上。


    隻要衝破封鎖,撞上屋頂,她便能遁逃而去。


    陳浮生卻已經翻掌而起,三顆養龍藥丹拋入嘴中。


    與此同時,他體內仍有一枚“氣運丹朱”,瞬間迸裂,化為滾滾玄炁。


    滔滔法力,全數全開!


    但陳浮生卻並沒有使出第三劍“劫滅”。


    他已經彈指連發,最後的三枚六寸晶符,宛若閃電,直入薛仙子的深黑漩渦之內。


    “太白元神”初代符籙,轟然閃亮!


    猛火驕陽,連貫而起。如火如荼的洶湧烈陽光輝內,極盡殺伐之意縱橫開拓!


    千萬毫光,無數殺氣如劍,肆意陣列。


    太白西虎、兇殺之神,陣列在前,殺伐衝天。


    嗷吼!!


    仿佛洪荒亙古的虎吼之聲,震響石屋。


    兇性沸騰,不可抑止!


    轟~~


    薛仙子化身的深黑漩渦,再也支撐不住,瞬間被三道“太白元神”爆開!


    此乃至陽至剛,專克陰孽濁氣。


    其實陳浮生繼續用劍,反而不見得能得到如此效果。


    劍斬漩渦,哪有初代符籙在漩渦內爆炸的威力大?


    深黑漩渦崩潰,年輪崩潰。


    無窮的黑焰迸射!


    轟隆隆~~


    整個石屋倒塌,大量黑色岩石化為齏粉。


    “猻喉!”


    陳浮生大喝一聲。


    猻喉心領神會,立刻噴出舌頭。


    如蟒如卷的大舌頭,當場肆虐橫掃。


    崩潰而出的黑焰,點滴不剩,全都被猻喉吞得幹幹淨淨。


    “哈哈哈哈......幹得好!”


    陳浮生歡暢大笑,伸手狠狠地揉了揉猻喉的小腦袋。


    正在此時。


    遠方傳來晁鴻爐氣急敗壞的大喝:


    “是誰?誰敢搶晁爺的神通??”


    陳浮生立刻將猻喉拋上肩頭,猻喉亦是飛快吐出黑氣。


    黑幕垂落遮蔽。


    陳浮生和哮天犬,提劍背幡,急速而去。


    片刻後。


    晁鴻爐火急火燎地趕到石屋塌毀處。


    他身後的四個誇夫族屬下,一眼望到,頓時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極其狡詐的左輪噩孽,以及一個即將跨入右輪的首領噩孽,居然就在眼前死無全屍,無影無蹤!


    “是誰?到底是誰??”


    晁鴻爐勢若瘋狂,圍著廢墟又踢又踹,踩得地麵轟隆裂響,無數黑渣汙泥翻飛。


    四個屬下麵麵相覷,根本毫無頭緒,全都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有個沉穩的屬下低語道:


    “少主,會不會是當時在廳堂,那個偽裝噩孽的小子?”


    “你說那個年青人?一個勉強三境的不入流小子?”晁鴻爐瞪紅著眼,噬人般盯著眼前的屬下。


    這個屬下頓時臉色一滯,垂頭囁嚅道:


    “屬下覺得......覺得除了他,也無人可疑......”


    晁鴻爐沉默壓抑怒火,細細尋思。


    他畢竟是誇夫族有數的天驕人物,此刻沉下心來,不再憤怒,頓時也是琢磨出不少疑點。


    “一個人族,偽裝成噩孽,現身薛仙子的所在地,所圖何事?”


    “此地有劍斬之勢,而那個小子,似乎也是背著劍!”


    “空中有符籙氣味,那小子現身而出,雖是一閃而過,卻有著道門的打扮!”


    晁鴻爐深深閉目,再次嗅了嗅空氣中彌漫的氣息。


    他驟然睜開雙眼,眼神如噬人兇獸。


    “查!查一查青溟關,最近是否與人族有往來!有無陌生人到訪?埋了的晁馗是否現身?”


    “查清楚,查明白!”


    晁鴻爐的牙齒咬得喀嚓響,突然轉怒為笑:


    “老子偏偏不信!無數占卜結果皆說我可得機緣!”


    “獵家向來是黃雀在後,難不成今日被雀啄了眼?”


    他猛地轉身,手臂一揮:


    “走,迴城!給我一查到底,究竟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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