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日子漸漸逼近了。

    然而南宮白依然是癡癡呆呆的樣子,雖然已經不排斥妖的接觸了,但,隻是妖。

    每天午飯過後,南宮白就由蘇妖一扶著,在王宮的花園中散步曬太陽,歐秧甫為了不刺激到南宮白隻能遠遠的在蘇妖一這邊跟著,有時仍是不死心的靠近南宮白,但隻要接近她兩米以內,就會刺激到她。無奈之下歐秧甫隻得聽從蘇妖一的話,慢慢來。

    “南宮白白,坐那裏好不好?”

    “南宮白白,吃點點心好不好?”

    “南宮白白,起床了好不好?”

    每天每天,他都是這樣說著話,而被問的人卻從來都不迴答,隻是他說什麽,她就做什麽,不反抗,不提異議,任由他安排。

    眼睛,黑黑的,如死水一般,沒有神色,沒有感情。

    段淩偶爾出現一次,都是丟下一句諸如“大婚時候不要讓女人給本王丟臉”此類的話,然後拂袖而去,氣的歐秧甫跳腳,蘇妖一冷笑。

    此刻,南宮白傻傻的坐在床邊,袖子卷到肩膀,由著蘇妖一給她抹上去傷膏和傷藥,疼也不皺一皺眉頭。她對外界的反應好像都斷絕了,隻有點頭,搖頭,或者跟著蘇妖一的聲音轉動著頭的方向,不說話,不哭不笑,好像,隻有這一種表情一樣,安靜的讓人心疼。

    她渾身都是傷,幻世的男女之別與古代無異,蘇妖一隻能幫她把兩臂的傷口上藥,至於身上,腿上和背上的傷口,因為南宮白排斥除他以外的所有人,讓侍女來幫她上藥也不可能,如果是用靈力或者藥物讓她睡著,則又對身體不好,所以蘇妖一在無奈之下隻得閉著雙眼,隔著衣服用靈力直接治療,反正療傷的靈力不會對身體造成副作用。

    蘇妖一半跪在地,手中抹著藥,視線落在那白嫩肌膚上,遍布著一條條淡了不少的猙獰傷口,又是一陣陣的難過。

    雖然零零碎碎的時間加起來隻是相處了半個月,但是這個女孩子他卻看得透徹,南宮白是個複雜矛盾的人,她內心堅強,有堅固的堡壘,但是卻又膽小,很容易就能把堡壘攻破,隻要抓到她的致命點。

    而這個致命點,除了女子人人珍愛的貞潔,就是她內心深處濃烈的自卑。

    幾日的調養,蘇妖一敏銳的感覺到,不僅僅是差點被玷汙的巨大傷害,恐怕還被‘月色’中的人無意中刺激了她的自卑,兩者相加,堡壘粉碎的一幹二淨,這樣一個矛盾心理的人自然而然選擇了逃避,把自己關閉在自己的世界裏麵,拒絕接受任何人。現在她能夠不排斥他,就已經夠好了,恐怕隻是因為自己是妖,在某些時候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和熟悉感罷了。

    想到這裏,蘇妖一抬頭看向目光呆滯的南宮白,替她拉好袖子,再將藥膏均勻的塗抹在臉頰的鞭傷上,嘴角努力上挑:“南宮白白,你快點活過來別裝活死人了,人家可是放棄美女懷中抱的機會來服飾你了喲。”

    沒有迴答。

    “南宮白白,你不要沉默啦,別擔心臉上的傷哦,人家保證一點痕跡也不留的給你治好咯,到時候你還是完美無暇的,南宮白白,你快點好起來,我帶你出去玩。”

    依然沒有迴答。

    “南宮白白啊,你說說你這待遇可真是不錯了吧?人家那麽美麗無暇的一隻妖精都來服飾你了,你居然不給人家一點麵子,自顧自的在自己的世界裏麵玩,一點都不乖,是誰跟我約定要瀏覽幻世山水的?現在你可隻看了秧甫的家,你的山水呢?你不要了嗎?”

    還是沒有迴答。

    “南宮白白你應該餓了吧,我去拿一點芙蓉糕來,記得以前在秧甫的家裏我們搶芙蓉糕搶的天昏地暗,把前來拜訪的秧甫都給嚇唬住了呢,你乖乖坐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跑。”

    話說完,人卻沒有動,沒有像平時一樣起身瀟灑的走出去,笑容滿麵的迴來,沒有自己說著話卻得不到迴答,牽強笑著把點心送進呆滯的人嘴中,再和這可憐的人兒說著話,期望著,哪怕是一個音節的迴答。

    他隻是坐在地上,看著南宮白的眼神綿長而悲哀。

    他恨。

    他恨自己沒有保護好眼前可憐的女孩,他的自責感強烈到幾乎把他吞噬,是他答應了段淩將她帶來幻世卻沒有好好保護,是他明知道段淩要利用她卻沒有加以阻止。

    現在,她成了纖月和段淩的犧牲品。

    現在,她用她的無聲無息,作為最好的刀子狠狠割傷了他,狠狠的,用無聲迴敬了沒有保護好她的他。

    蘇妖一緊緊閉上雙眼,坐在地上,坐在呆滯的她的腳邊,緊緊抓著她冰涼的手,一直坐到天黑。

    【王宮大殿】

    段淩端坐在王椅上不屑的冷笑:“蘇妖一真沒用,愛上了那女人。哼,隻可惜女人現在變成這種鬼樣子,否則本王可以早些進行本王的計劃。秧甫,婚禮照期舉行,你督促一下進程。”

    歐秧甫並不說話,一拱手退了下去。

    妖一會愛嗎?

    這個話題,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他不愛小白,因為他愛的人早就死去了,活人永遠鬥不過死人,蘇妖一現在的舉動,恐怕隻是因了內心的自責。況且,小白也沒有看出來是喜歡妖一的。這點他很確定。

    用自己和妖一之間二十年的情義來說,他可以斷定蘇妖一絕對不愛小白。

    可是為什麽不把這些告訴皇兄呢?

    歐秧甫疲憊的靠在假山上,望著夜空中的星辰,想起初見時那笨手笨腳的小白,和現在呆滯的仿佛可能隨時死去的小白,憐惜而心疼。

    或許,他累了,不想再對皇兄解釋這些了。

    不想再對現在變的這麽固執,這麽冷血的皇兄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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