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南宮白為了證實十月的小孩脾氣哪裏來以後,她的麻煩來了。

    十月幾乎天天往暗室跑,一待就是幾個時辰,他也不做什麽,隻例行看看蠱蟲的生長,就開始纏著南宮白講外麵的世界。

    天知道小白對外麵的世界是多莫的陌生,才來到幻世就逮進了王宮,出逃也隻是隨意逛了逛夜市,就被綁票了,所以說,某小白就開始絞盡腦汁的搜刮著腦海中存留的古代電視劇逛街場景,配上微薄的曆史知識,開始了誤人子弟的課程。

    好在十月對外界的認知完全為零,因此南宮白才沒有麵對“學生提問老師不會”的尷尬場麵,而且隨著兩人的相處,十月漸漸將南宮白當作了好朋友對待……不知道這個改變是好還是壞……

    “十月,你說過這個是個代號吧?”下課後,南宮白逮住十月,“你的真名是什麽?我不想老是叫你的代號了!”

    十月是棄嬰,是被纖月宮主收留的,幾天的相處下來南宮白發現,他武功高強善於製蠱中蠱,心性卻純白幹淨如沒有書寫過的白紙,隻因要報答纖月宮主的收留之情,才會對人下蠱,可是,這樣一個容貌異於常人的人……

    赤眸中盛滿了驚訝,與悲哀:“我沒有名字,十月就是我的名字。”

    糟糕!她忘記他剛出生就被遺棄了,哪裏來的名字?!

    看著十月銀色發絲遮蓋下的緊緊閉起的赤眸和頸項上奪目的紅蓮圖騰,南宮白不由得伸手,輕輕撫摸著這雙血紅的眸子,感覺到十月全身一震,但仍然閉著雙眼,沒有排斥。

    “好漂亮的紅色,我喜歡,”手放下來,南宮白看著緩緩睜眼的十月微笑,“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十月?嗯……就叫憶蓮衣好了。”

    “憶漣漪?”

    “不是哦,迴憶的憶,紅蓮的蓮,衣服的衣,憶蓮衣。”南宮白笑著敲了敲十月,憶蓮衣的腦袋,“雖然有點女氣,可是我覺得很適合蓮衣哦。”

    說罷,她已經掙紮起身在憶蓮衣的眉心印下一吻,虛弱的倒迴床上:“這是你重生的標誌,憶蓮衣的生日就是今天哦。從今天起,在南宮白麵前的永遠隻有憶蓮衣,而不是十月。”

    憶蓮衣怔怔的摸著眉心殘留的溫熱,看著床鋪上弱弱唿吸的南宮白,點頭。

    “我的名字,是憶蓮衣。”

    【月宮】

    十月遞上一方錦盒:“宮主,這是相思蠱的雄蟲。”

    纖月伸手接過,滿意的微笑:“本宮沒有看錯人。十月,把那個女孩帶進來。”

    “纖月宮主就是你啊,是個美人。”南宮白臉色蒼白,任由憶蓮衣抱著她走進殿中,打了個手勢讓憶蓮衣把她放在厚實的地毯上坐著,“給我下了蠱,要用來對付誰呐?”

    纖月素手撐頭,打量著殿中心歪歪斜斜坐著的人,搖晃著手中的雄蟲:“你說,如果我把這蠱蟲中進段淩的身體,萬一那一天,他愛上了你,可怎麽辦呢?”

    不知道這樣的人,對蘇哥哥來說有什麽重要的?!

    隻是個平凡到看過就忘記的女人而已,沒有容貌,沒有身段,沒有才藝,根本就……

    南宮白細弱的笑聲很突兀的打斷了纖月的沉思。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可是卻沒有力氣狂笑出聲,真是無奈。

    “你笑什麽!”

    背上一片火辣,衣裳被抽裂,鮮血的味道彌漫,憶蓮衣的驚唿被她用眼神壓進嘴中。

    纖月眯著眼眸坐在位置上,抽辮子的,是一個紅衣的女子,手中的鋼鞭上還掛著一片染血的衣裳碎片。

    已經有了心裏準備會被動刑,疼痛撕心裂肺,可是,比不上心疼。

    想到段淩的臉,和那個人一模一樣,想到兩人的性格差距,想到兩人所有的差異,就覺得好難過。

    現世中已經沒有機會接近那麽憧憬著的段休澤學長,已經看見了自己和段休澤之間的巨大差異,那麽現在在幻世呢?還要麵對著同樣的臉,和同樣的差異是嗎?

    愛上我嗎?真的是幻想,一個可笑的幻想。

    夠了,真的夠了。

    不想看見自己的卑微了,已經。

    說不定還給段淩和蘇蘇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成了累贅,卻隻能傻坐著。

    真沒用啊,我。

    她就這樣沒了精神的坐在地毯上,纖月剛要開口,卻見她抬起了頭,黑亮的眼眸中滑下一滴眼淚,嘴角卻依然保持著笑容:“這麽沒用,這麽平凡,這麽卑微的我,怎麽可能會讓那個天之驕子愛上,恐怕隻有厭惡。”

    被軟禁沒有哭,被中蠱沒有哭,被抽鞭子也沒有哭,此刻心理建設卻被一句話擊的粉碎,眼淚就控製不住了。

    有誰看得見我的悲哀,有誰看得見我的自卑?

    南宮白蜷縮在地上,揚著臉倔強的微笑。伴隨著鋼鞭抽打在身上的聲音,她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張狂,看不見憶蓮衣被攔在人群後的暴怒,聽不見女子咬牙切齒的咒罵,視線被血染紅,她的世界慢慢變得血紅一片。

    高高在上一塵不染的纖月。

    蜷縮在地滿身血汙的自己。

    終於。

    世界安靜了。

    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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