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敲敲的父親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


    ‘我有預感玉匙很快就會物歸原主的。’


    “雖然隻有一句話,卻是一句飽含深意的話。”薑嶼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旋即想到另一件事:也難怪璿龜族會派一位“公主”前來和談。這麽說起來,歸敲敲極有可能是璿龜族下一任的族長。


    當然了,依照璿龜族的壽命,這一天還早著呢。


    “讓你陪同一起去‘龍澤洞天’?”周琳重複著這個要求,用眼角瞥著薑嶼:


    “還要提前確認你無妻無子,這打得什麽主意?”


    “什麽都好,反正我不打算接招。”


    薑嶼說話的同時,眼睛就沒有從營造司的陣法圖上麵錯開過,待看完後,他抬眼對周琳說道:


    “再幫我個忙。”


    由於“月白”能源源不斷地為寄居在裏麵的魂魄提供靈氣,所以周琳雖然出來已經脫離她原本棲身的畫卷很久,又跟著薑嶼進進出出,但狀態還保持得神采奕奕。


    她在自己尚且空蕩蕩的新“家”裏舒展地伸了個懶腰,大方道:


    “沒問題。”


    就在薑嶼準備說話的時候,手邊的深海夜明珠又一次傳出幾聲動靜。


    那是幾句“唿嚕嚕”“噗嚕嚕”的璿龜話,說話的是歸敲敲和歸漫,這幾句話仿佛是不小心漏過來的,沒多久就斷掉了。


    薑嶼一聽,眼睛立刻發亮。


    口風變了啊?!


    他看向周琳,周琳同樣也看向了他。


    “怎麽?”她問。


    薑嶼豎起兩根手指,修正了先前的話語:


    “幫我兩個忙。”他說。


    周琳:“……說吧。”


    ……


    鴻臚司裏有一條九曲十八彎的迴廊,每一道彎都能通向一個清淨幽深的所在,或是一方小池,或是一棵花樹。


    歸敲敲住的地方就在一座小池中央。


    那裏用水屬性法術辟出了一方半濕半幹的空間,空間裏一半是水底世界,另一半則有很多人用的家具,桌椅床櫃,一應俱全。


    除此之外,還在各處掛了不少的畫卷,畫的是不同的野趣。


    入鄉隨俗,歸敲敲通常都在有水的那一半待著,但偶爾也會“上岸”嚐嚐新鮮。


    她背著殼趴在寬大柔軟的床上,雙手交疊墊在下巴底下,歪頭去看牆上的畫。


    其中一幅畫是歸敲敲最喜歡的。一堆墨葉的映襯下,藤上掛了兩個葫蘆。色澤黃中帶綠黃,輪廓有些歪七扭八的。


    下筆的人似乎是故意的,線條一點也不平滑,致使畫出來的葫蘆根本就變形了。


    雖然看上去怪模怪樣,但歸敲敲很喜歡。因為在水裏看東西就是這樣的,直的會變成彎的,薄的會變成厚的,而且呈現在眼前時,都是搖搖晃晃的。


    歸敲敲盯著那兩個葫蘆看,看著看著,葫蘆口那裏突然冒出了一縷墨線。


    歸敲敲:“???”


    “葫蘆成精了?”她小小聲地嘀咕道。


    如同該洗的筆尖蘸入筆洗,那一點墨在畫上慢慢地蔓延開來,逐漸拉長,形成一個人影。


    “大哥哥?!”


    歸敲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地說道:


    “你!你怎麽跑到畫上麵去了?”


    隻見畫幅上形成的人影身材修長,劍眉薄唇,開始時還是固定在畫幅上的死物,隨著那人眨了眨的眼睛,眼中冒出熠熠光輝。


    正是墨色濃淡相宜的薑嶼。


    歸敲敲仔細看了畫上的薑嶼一會兒,又去揉了揉眼睛:


    “你身後的,那是誰?為什麽我看不清楚?”


    “是我一個朋友。”


    薑嶼說完,衝著歸敲敲笑了笑,笑容中滿是“這麽快就露餡兒了?”的餘裕:


    “你娘不是說,不許你用‘真實之眼’嗎?”


    歸敲敲一下子憋住,忍不住說道:


    “才不是,我娘已經……”


    她說到一半,突然住口,臉上顯出懊悔的神情。


    “不用後悔了,我其實已經聽到了,你娘對於“真實之眼”的事情已經改口了。”薑嶼有些好笑地說。


    噗……歸敲敲差點被她自己的口水嗆到,她愣愣地看向薑嶼:


    “什麽,什麽時候聽到的?”


    她想了想,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你聽得懂我們璿龜族的語言?!”


    薑嶼點了點頭。


    歸敲敲明顯被這兩件事“打擊”得有些神色恍惚,一直在喃喃自語:


    “為什麽會聽到……明明已經斷開連結了……”


    恐怕是歸漫故意讓我聽到的,她知道我需要敲敲的幫助,所以故意放鬆口風,算是個示好。可她難道不怕敲敲真看見什麽不該看見的?


    想到歸敲敲掛了一身的法寶,薑嶼又覺得自己是多慮了,他想到這裏,把手邊的一樣東西往外一送。


    見到他做出這個動作,歸敲敲顧不得自己嘀咕,趕忙伸手去接,入手後發覺那東西極沉,很有些分量。


    定睛一看,是一具小小的人俑,身量苗條,皮膚光潔細膩,腦袋上無法飄飄,身著一件精美的衣裙,但沒有五官,麵容一片空白。


    一見這個人俑,歸敲敲立刻認出來這東西是什麽:


    “金蘭!?”她說著往畫上的薑嶼身邊身後看去:


    “少微姐姐也來了嗎?”


    薑嶼搖搖頭:


    “沒有。你還照著上次那樣,拔幾根頭發纏在上麵。”


    他所說的“上次”,指的是他們從薑嶼的“精神之境”出來的那一次。


    那迴薑嶼帶著人俑“歸敲敲”先迴到六道輪迴學院,以小公主的下落,“逼”著鄞闕高仙收迴給薑嶼定罪的“成命”。


    那一次的“歸敲敲”幾可亂真,一路上蒙蔽了不少人,連鄞闕高仙(在沒有主動勘探時)都沒看出是假的。可見人俑“金蘭”的獨到之處。


    握著掌中的人俑,歸敲敲一下子從高床軟枕上彈了起來,又驚又喜地說道:


    “你要帶我出去?”


    “噓--”


    薑嶼用手勢提醒她小聲點,不要興奮過頭了。他看著畫卷外麵的歸敲敲,斟酌著語句說道:


    “我需要你的幫助,就算不用‘真實之眼’,起碼可以去現場感覺一下。”


    歸敲敲有了台階,頓時笑道:


    “好啊好啊。”


    她說著,拔下幾根頭發,扭成一股,纏繞在人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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