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屍大廳內,那幾個文吏都按照少微的吩咐,搬屍體的搬屍體,灑掃的灑掃,該幹什麽幹什麽,很快就走得幹幹淨淨,整個陳屍大廳就剩下幾個人。


    麻、茅二人尷尬地站在原地,麵麵相覷,尤其是麻井,萬萬沒想到這個女入殮師竟然這麽有脾氣,就敢把他們這麽撂在這。


    尷尬很快化為怒火,麻井剛想怒斥“你可知道老子的身份!”,話還沒說出口,就見黎雲撓了撓頭,主動說道:


    “少微,還是具體說一下你的想法吧。”


    少微已經走到了門口,聽了這話,站定了身子。


    她沒有迴頭,更加沒有理會麻、茅二人,而是指著手中的“驗屍報告”,對身旁的薑嶼說道:


    “你怎麽知道,我判斷出來,人是茅坤殺的?”


    麵對突然的提問,薑嶼沒有猶豫,很幹脆地說道:


    “你所有的問題都有指向,沒有一句是廢話。我要是還聽不出來,就有些愚蠢了。”


    黎雲知道,少微這是生氣了,肯這樣子和薑嶼一問一答,間接迴答問題,已經是給他麵子了,對於麻井的態度,黎雲也很不滿,隻是太一宗的勢力強橫,他也不想輕易得罪。


    現在這樣,差不多過得去就行。


    少微接受了薑嶼的這個說法,又去看他寫的“驗屍報告”,往外挑著要點:


    “‘斷頸處傷口的痕跡:左手出劍和右手出劍,造成的傷口完全不同’。”


    麻井張了張嘴,剛想反唇相譏,就聽少微點出問題:


    “你這樣寫還是有些歧義,外行人會認為入殮師徒有虛名,甚至有蠢貨會問‘又不是用劍殺的,是用劍氣,劍氣哪分左右手’。”


    “……”


    話都被搶了,麻井隻好憤憤地把嘴閉上。


    麵對她的“挑刺”,薑嶼遊刃有餘地說道:


    “所以我後麵又補充了一句,‘劍雖脫手,但依然有跡可循。常用左手,還是右手,飛劍的行徑軌跡是有區別的’,我以為寫到這就可以了。”


    少微點了點頭:


    “僅僅是推論的話,確實夠了,”她話鋒一轉,“我好奇的是,你又為何加上最後麵那一段。”


    她指的正是整份報告下方,念著薑嶼自作主張寫的一小段話:


    【飛劍上的痕跡,可以證明麻井是殺那個妖獸化的仙人的主力,但不巧的是,如果他沒有出最後一劍,砍中對方的腰腹,茅坤也沒法順勢用劍氣砍掉他的頭顱。】


    一直不怎麽說話的茅坤聽了這話,激動地唿吸急促。隻看屍體,竟然把當時的情景還原得八九不離十,就好像在現場親眼目睹一般。


    麻井毫不服氣,連連怒罵道:


    “放屁!放屁!都是猜測,一點證據都沒有……”


    “兩道重傷皆是他造成的,飛劍上的痕跡可以證明。”薑嶼說道。


    “就算如此,也不能證明人不是他殺的。或許他一劍砍中腰腹,又順勢發出劍氣斬斷頭顱了呢。”少微追根問底,沒有絲毫放鬆。


    “對啊!怎麽解釋。”麻井應和道,對於少微立場的突然改變,他甚至沒感覺奇怪。


    薑嶼瞥了眼麻井後,立刻迴應道:


    “看傷口的形狀便可推斷中劍的角度,左手和右手用劍的軌跡不同,而那個位置,右手打不到。”


    “哈哈哈哈,一個狗屁文吏,在這冒充什麽專家,真是笑死人了。”麻井仰天大笑,說不盡的輕視。


    嘲笑聲中,薑嶼神態不變:


    “剛才我說的確實是推測,但我同時也有辦法可以證實。就怕你沒那個膽子。”


    聽到這裏,麻井再也按捺不住,對著薑嶼放聲怒罵道:


    “你他媽誰啊!一個文吏,有什麽資格胡言亂語!”


    他一邊說著,一邊祭出他手裏的飛劍,飛劍在空中往來穿梭,青光蕩漾,劍氣彌漫。


    “你證明啊!我看你怎麽證明!”麻井暴喝一聲。


    廳中人開始時還不覺得,漸漸地感覺到了蝕骨的寒意,就好像有千年寒冰凝成的冰坨順著尾椎沿路而上一般。


    眾人旁觀此景,都逐漸收起了對麻井的輕視之心:這人看上去暴躁狂怒,沒想到招式用得這般精純。也是太一宗以劍入道,說到以氣禦劍,誰也比不上他們。


    飛劍倏忽而來,倏忽而去,為了證明用右手依然可以走出和左手一樣的行徑軌跡,麻井每次都是右手擲出,但每次都走出了完全不同的軌跡。


    薑嶼不以為然,在劍氣繚繞中施施然說道:


    “刻意做當然做得到,但緊急關頭,暴露出的肯定是經年累月的習慣。”


    話音剛落,猛聽得少微、黎雲叫道:


    “小心!”/“退後!”


    薑嶼隻覺凜然劍氣撲麵而來,原來麻井那把飛劍第三次飛迴的方向竟正對著他。


    飛劍來勢洶洶,電射而至,千鈞一發之際,薑嶼當機立斷,幾句法訣瞬間在腦中閃過。


    他身邊不遠處,裂縫赫然洞開,一把漆黑的斧頭從中探了出來,向外發出不容小覷的勁風。


    隻聽“轟--”一聲,那道勁風不費吹灰之力地彈開了飛劍,去勢絲毫不減,猛向麻井撞去。


    這一係列變化之快,使得形勢刹時顛倒。黎雲和少微前一刻還在為薑嶼擔憂,下一刻擔心的對象就變成了麻井,連忙出聲提醒:


    “小心!”/“退後!”


    那把憑空出現的斧頭隻有巴掌那麽大,誰也沒想到威力竟然如此強勁,麻井即便聽到提醒,也根本來不及反應,但覺左頰涼颼颼地,一時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電光火石的刹那間,黑斧發出的勁力已經擦著麻井而過,隻聽喀拉拉一聲響,直接撞破陳屍大廳的牆壁,衝了出去。


    眾人駭然失色——那是什麽!


    其中最駭然的當屬麻井,他伸手摸臉,隻覺得臉上濕乎乎黏糊糊的,摸上去隱有疼痛,這才驚覺就在一瞬間,他另外半片胡子已被削去,而臉頰上的皮肉也被剮破出血了。


    那一斧竟然如此兇悍!


    黎雲一個箭步衝到他身邊,扳過他的肩膀查看傷口,一看之下鬆了口氣,趕忙為此事定性:


    “沒事!就擦破層皮!一時失手,就跟你剛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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