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病情加重後更加混沌,每日隻清醒半個時辰,有時是清晨有時是半夜。

    迷糊地時候嘴裏念叨著她娘的名字,柳絮也因此時刻守在柳如是床前,怕錯過他清醒的時辰。

    自從柳如是吐血後,他病重的消息不脛而走。

    上京裏不少人都前來柳府打探,柳絮每日除了照顧父親外,還得應付這些心懷鬼胎的人。

    孟彥非也沒有迴孟府,而是留在柳府幫忙照看,期間孟遠也來過,看著友人麵黃肌瘦地樣子,滿麵愁容。

    整個上京都風起雲湧,不少人的目光緊盯著柳府這塊肥肉,就連皇室的人也不例外。

    柳絮正在替父親擦拭臉頰,小喜就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圓嘟嘟地臉頰上漾著酡紅色,霎是可愛。

    小喜眼帶急色,等走到內室見自家小姐正靜靜地陪著老爺,不由得走到她身側壓低嗓音說:“小姐,太子爺來府中了。”

    不難聽出小喜這話語中還帶著點驚訝,近來不少達官貴人紛紛帶著伴手禮到他們柳府來探望老爺。

    絕大部分都被小姐拒絕了,小喜心思單純,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多人來府中,多少有幾分喜悅。

    柳絮聽到這話平鋪著地柳葉眉微微擰起,眉眼間帶著愁緒,她早已不是少不更事地單純少女,自然不會像小喜那般想得簡單。

    嗬。

    這些人哪是誠心誠意來探病,怕探病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吧。

    柳絮將白麵汗巾放到銅色麵盆中,緩緩起身,“走吧。”

    小喜忙跟在柳絮身後,快步走到前廳。

    柳絮到前廳的時候,孟彥非早已立身前廳,福伯也一早變安排好丫鬟為太子燕靖譽斟茶。

    柳絮來的時候,丫鬟剛沏好茶,而太子身邊的隨身侍從徑直從腰間掏出銀針,緩緩伸入杯中,而後抱拳朝燕靖譽匯報:“太子,茶水正常。”

    太子燕靖譽見柳絮前來,緩慢起身,柳絮行至前廳朝太子福身行禮,燕靖譽麵色和緩地說:

    “柳小姐不必多禮,倒是本宮今日冒昧前來,還請柳小姐見諒。”

    柳絮起身端莊優雅地交疊著雙手,站到孟彥非身側,而後落落大方道:“殿下蒞臨柳府,是我柳府的榮幸。”

    太子臉上露出滿意地笑,這柳府小姐不愧是大家閨秀,一言一行都把握得十分到位。

    太子緩緩落座,

    而後輕抿口清茶笑著繼續和孟彥非交談,柳絮安靜地坐在孟彥非身側,不難聽出太子語中的拉攏之意。

    她不由得抬眸看著他的側臉,上輩子她沒有過多關注他的消息,但對他的戰績也有所耳聞。

    她所在的國都叫燕國,周圍還有幾個與之媲美的泱泱大國,分別是南國、寧國以及東洲等。

    燕國在和他國交戰時,因某位將軍太過自負,藝高人膽大地深入敵方陣營,最後落入其圈套,最後喪命。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一仗必敗地時候,孟彥非力挽狂瀾,帶著手底下的士兵成功抓獲敵方皇子,最後大獲全勝。

    百姓們因此稱他為戰神,因為隻要他一出征,定凱旋而歸。

    不過孟彥非似沒有聽懂太子的拉攏之意,滴水不漏地迴答著他的話。

    太子沒有生氣,孟彥非一向如此,他也不是第一次拉攏對方,早就習以為常了。

    不過正是他這副淡泊名利的樣子,反倒是在燕靖譽心中留下了好印象,並暗暗道:此人心性極高,隻可拉攏,不可得罪。

    就在此時,柳府地侍衛匆匆而來抱拳朝主位上的燕靖譽行了行禮,而後轉身對柳絮說:“小姐,五皇子也來探望老爺了。”

    侍衛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多達官貴人,還好有前幾日的鋪墊,今日倒不是十分訝異。

    柳絮聽到這話心中一沉,不過麵上沒有絲毫變化,而是從容不迫地說:“我知曉了。”

    她的話音剛落,五皇子燕靖宸就帶著他的護衛隊緩緩而來,在見到主位上的太子燕靖譽,他似早就知曉此事,麵上無半點詫異之色。

    燕靖宸臉上依舊張揚著邪魅狂狷的笑,走進來半驅身朝燕靖譽行禮:“見過大皇兄。”

    燕靖譽頗具帝王風範地抬手道:“皇弟不必多禮。”

    頓了頓又道:“沒想到皇弟這大忙人竟有空來看太傅。”

    燕靖宸唇角勾笑道:“大皇兄不也如此,竟然放下手中政務來探望太傅,太傅若是知曉大皇兄前來,想必很是高興。”

    燕靖譽:“太傅乃本宮的老師,本宮前來探望是情理之中。”

    燕靖宸抿唇邪魅一笑,整個上京誰人不知太傅不過是掛名而已,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燕靖譽,笑而不語。

    柳絮乖巧的站在一旁,這些人到是會說各種漂亮話,但究竟懷著何種心思,怕是隻有他們自己知曉。

    燕靖宸和燕靖譽去雲水軒探望了柳如是,見其臥病在床意識紊亂,也就沒有逗留,很快就離開了柳府。

    待他們離開後,柳絮緊繃著的身子才得以舒展,而後長舒一口氣後,突然腿軟地朝地麵跌去。

    孟彥非站在不遠處,見她突然跌倒,健步如飛地過來接住她,在最後一秒摟住她不盈一握的細腰。

    柳絮臉頰有點泛白,眉眼之中盡是疲憊,孟彥非直視著她,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凝固了一樣。

    微風吹拂,輕輕吹起女子的發絲,一旁的小喜這才迴過神來驚唿道:“小姐……你沒事吧?”

    孟彥非一把將她摟起並平穩地立著,柳絮柔著眉眼輕聲道謝。

    小喜忙扶住柳絮緊張地望著她,柳絮朝她笑了笑道:“我沒事。”

    小喜嘟著小嘴責備道:“小姐,自昨日晚宴後,你就在沒吃過東西,肯定是因為這才險些暈倒。”

    柳絮:“我沒胃口。”

    柳絮嘴唇沒有往日的紅潤,失了不少顏色。

    小喜皺眉:“小姐,我讓沈媽媽準備了你最喜歡的膳食,你多少吃一點吧。”

    孟彥非在一旁聽著這主仆倆的談話劍眉緊皺,橫眉冷眼地看著柳絮,不發一言。

    柳絮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剛想出言詢問,不料他突然打橫將她一把抱起,柳絮失重地用手環住他的脖子,漆黑靚麗的眸子直愣愣地盯著男人的下顎。

    孟彥非抱著柳絮似沒抱一樣,步履不疾不徐,還特意扭頭叮囑小喜:“你讓人將膳食熱一熱,準備一碗粥送到她房間來。”

    小喜掩嘴偷笑,眉梢眼角盡是喜悅,還是姑爺有辦法,小姐啊,性子倔,平日裏不曾顯露出來,這老爺一生病就又現了出來。

    她高聲迴答:“小喜省得了。”

    一路上,柳絮都看見小廝和丫鬟竊竊私語,她臉皮薄地轉過頭,細聲細氣說:“你快……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走……”

    孟彥非充耳不聞依舊目不斜視的走著,柳絮感受著玉背下那孔武有力地臂彎,紅著臉閉上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輕輕放到閨房的椅子上,屁.股下冰涼的觸感很好的緩解了她臉上的燥熱,瞬間舒服不少。

    孟彥非似笑非笑地垂著眼眸,見懷中女子絲毫沒有放手的打算,黝黑深邃的眸子閃了閃,緊抿的薄唇揚起淡淡弧度。

    “還不

    放手?嗯?”見她沒有放手的意思,他哂笑著問他,尤其是那個嗯字,帶著濃濃笑意。

    因隔得很近,他的鼻息輕撫過她的臉頰,在加上耳畔這磁性低沉的嗓音,好不容易緩和的臉頰再次紅了起來。

    然後倏然放手,像做錯事的孩童樣垂著眼眸僵直在原地。

    就在這微妙的時候,小喜端著熬好的清粥小菜緩緩而來,見姑爺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家小姐,眼底的笑意更濃。

    而後惆悵道:“若是老爺知曉就好了,這樣他可以很心安了。”

    小喜輕輕將粥放到桌子上,而後不發一言地退出去,臨走時還說了句俏皮話:“小姐,小喜就在外麵候著,有事盡可喚小喜。”

    說完就一溜煙兒的離開了。

    小喜離開後,柳絮緩了半響而後抬眸打量身側,恰好對上孟彥非那俊逸不凡的臉龐,然後目光閃躲的別開臉。

    她現在一看見他就止不住臉熱……

    孟彥非見她沒有動作,徑直拉開一旁地桌椅,從容淡定地坐了下來。

    “你是自己喝,還是要我親手喂你?”他的聲音不是很大,但傳到柳絮耳朵裏激得她渾身一顫,忙抬眸笑著迴他:“我自己來。”

    孟彥非滿意的點頭,柳絮端著清粥小口小口地喝著。

    孟彥非看著遠方聲音通透:“今日這事就算是嶽父也得責罵你,我知曉你心底難受,但你這樣不珍惜自己,會有人心疼的。”

    柳絮抿著唇重複他的話:“有人心疼……那誰會心疼?”

    她說完怔怔地盯著他,孟彥非差點脫口而出:我。

    但話到嘴邊,他躲著她的目光輕輕轉過身說道:“小喜會擔心你,福伯會擔心你,柳府裏很多人都擔心你……”

    柳絮聽著這個答案唇角勾起不知名的苦澀,而後局促不安地問:

    “那麽……你呢?”

    你會擔心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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