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姨娘被遣散的時候爹爹給了一大筆安撫金,單就那數額夠他們好好度過後半輩子,不應當來她柳府鬧事啊?

    “夢姨娘來鬧事怎不托人給我傳信人?”

    管家沉默片刻,眼神閃躲,最後看著小姐慍怒的臉龐終是說了實話。

    “老爺下了死命令不讓任何人將消息透露小姐,老爺啊,她怕小姐你知曉此事會壞了規矩,被婆家人嘲笑。”

    管家滿臉心疼的說著,小姐自幼失了母親,哪怕老爺請了最好的秋姑姑教小姐禮儀,但總有些人喜歡說閑話。

    如今老爺身子骨差,自是萬般替小姐著想……

    柳絮一路上抿著唇,精致的臉上無波無瀾,讓人猜不透她內心深處的想法。

    柳絮看著眼前的一草一木熟悉無比,清澈見底的池塘內長滿碧色蓮葉和粉心水蓮花。

    隔著池塘是怪石林立的假山,越過假山穿過綠樹成蔭的庭院就是爹爹所在的雲水軒。

    霎那間腦海浮現出她和爹爹踏青玩樂的場景,那時候她雖梳著簡單的發髻,臉上卻掛著盈盈歡笑,而爹爹也和現在不同,無病無災,儒雅倜儻。

    許是過往的記憶過於美好,柳絮在門外躊躇好半響才推門而入。

    雲水軒內,柳如是麵容平和的躺在雕花檀木床上,身上蓋著床嶄新錦被,柳絮蓄在眼眶內的淚珠似珠串般滾落,小喜見小姐這般傷心也跟著滿麵愁容。

    管家默默站在角落內,哀歎。

    若是老爺……這柳府的擔子不知小姐能否扛得住?

    雙目緊閉的柳如是緩緩睜開混沌的眼眸,虛弱無力的詢問:“可是到了用藥的時辰?”

    立在一旁的丫鬟端著褐色藥碗準備服侍柳如是用藥,看著目光如炬站在屏風後的小姐原地沉吟半響後低聲迴了聲是。

    以往小姐在家時,這服侍老爺用藥的差事從不假手於人,次次親力親為。

    柳絮頭戴金步搖緩步朝她走過來,徑直接過婢女手中的藥碗和湯匙,輕輕走到柳如是麵前。

    柳如是這才看清站在麵前的柳絮,臉上掛著欣慰的笑:“絮兒迴來了啊,咳咳。”

    “爹爹,絮兒迴來看你了。”雖然柳絮極力忍耐身子還是止不住輕顫。

    柳如是抬眸朝屏風旁看了看,沒有看到孟彥非的身影,強撐著身子支起來詢問:“小非怎麽沒同你一道?”

    柳絮自然聽出父親話語中的擔憂,邊吹著滾燙的藥汁變柔聲迴應:

    “爹爹別擔心,夫君他營中有要事,所以沒能及時趕來。女兒想爹爹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趕了迴來...”

    柳如是抬起隻剩皮包骨的手撫摸柳絮的腦袋,眼裏盡是懷念之意。

    “爹爹,女兒有要事和您商量。”柳絮喂完藥汁後適時岔開話題,柳如是笑容滿麵的點頭道:“阿福,你們都下去,記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和絮兒。”

    柳絮看著管家伯伯和丫鬟們離開雲水軒,柳如是再次輕咳一聲,柳絮忙收迴視線,掏出絲帕替父親擦拭。

    “絮兒有何要事?”柳如是滿是欣慰的看著女兒,女兒如今長大懂事了,雖還不清楚所謂何事,但柳如是心底的石頭漸漸沉了下去。

    “爹爹,天山雪蓮可還在府邸裏?”柳絮貼著柳如是輕聲問道。

    事關重大,即便所有的丫鬟都離開了,她也不能掉以輕心。

    柳如是看著女兒小心謹慎的模樣,眼底溢出濃濃的讚賞。

    這才是他柳家兒女!

    “恩,絮兒可是想要這雪蓮?”柳如是突然輕笑出聲,雖氣若遊絲但也難掩他的好心情。

    柳絮並未隱瞞,而是如實相告:“爹爹,女兒今日迴門遇到了幻影閣的人,他一心想要這天山雪蓮,所以絮兒就和他談了談條件。”

    說到最後柳絮眉飛鳳舞,心情高興不少。

    柳如是緩緩靠著檀木床哂笑:“絮兒真有本事,竟然能和幻影閣的人談條件。”

    柳如是眼底盡是驚訝,雖然柳絮沒有明說她是如何和幻影閣的人談條件,就幻影閣的做事風格,柳如是也有一番猜測。

    能從幻影閣的手中逃脫且和人談條件,不得不說柳絮很聰慧有魄力。

    “絮兒盡管去暗格裏取來便是,咱柳府的東西隻要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取...”

    柳絮聽到這話眼眶再次微潤,上輩子的她是有多愚蠢才會拋棄父親拋棄柳家?

    “爹爹...”

    “咳咳,絮兒,待為父去世後,你要保護好自己,在我心中沒有什麽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柳如是雖沒明說柳絮卻是知曉,上輩子爹爹去世後,四皇子給他柳家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更是將他柳家百年的積蓄被瓜分殆盡——

    這次,她絕不會讓曆史重演!

    她不僅要保護自己,更要護住她柳家!!

    是夜,月光如水,靜謐而寂寥。

    透過帳幔,柳絮正躺在檀木床上輾轉難眠,總感覺心裏急躁,但又不清楚是怎麽迴事。

    就在她第三次翻身時,原本鴉雀無聲的閨房傳來一陣不知名的聲音。

    柳絮一躍而起,圓溜溜的黑眸瞪得老大,壯著膽子嗬斥道:“誰?!!”

    柳絮屏住唿吸緊盯著帷幔外的黑影,窗外的風唿啦啦的吹來,帷幔隨風舞動,柳絮更是緊張。

    就在她心髒快要驟停時,那道黑影開了口。

    “是我。”

    柳絮緊繃的身子瞬時放鬆下來,是孟彥非。

    她緊了緊身上的中衣,抹黑朝孟彥非走去。

    孟彥非的突然造訪,倒是出乎柳絮意料之外。

    柳絮慢慢靠近,就在她接近孟彥非的那一霎那,孟彥非高大的身軀驀然朝她倒過來,柳絮沒來得及閃躲,肩膀被他重重壓住。

    柳絮自重生以來鮮少和男子接觸,適時孟彥非倒在她肩側時,娥眉微蹙,剛想出言喚他起身,就聽見聲不大不小的喘息聲。

    柳絮本想喚他起身,但喚了好幾聲對方也沒有迴應,頓時慌了神:“孟彥非孟彥非...你怎麽了?!”

    柳絮一把抓住孟彥非的手,原本溫潤寬厚的手掌此時冰冰涼涼,而指尖碰觸的肌膚處似有液體流動。

    就在她準備喚人前來掌燈時,孟彥非適時出了聲。

    “別叫……我沒……事。”

    柳絮自是聽出不對勁,他明顯在強忍著,而縈繞在鼻翼間的味道,似乎有點像血腥味——

    柳絮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嚇到,她順著他的手臂摸了摸,嬌.嫩肌膚所撫之處一片溫潤...

    他受傷了?

    柳絮皺著眉頭瞪大雙眼,心裏暗自尋思著這屬於仇殺亦或者情殺。

    若是情殺,那她豈不是處境艱難?!!

    全上京都知曉她柳絮是他孟彥非八台大嬌迎娶進門的新婚妻子——

    柳絮皺著眉深思後本想脫口詢問,豈料話還未說出口,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硬生生打斷。

    府邸外的小廝聽到柳絮的聲音迅速趕來,扣著門大聲問道:“小姐,可出了什麽事端?”

    柳絮邊扶著孟彥非邊鎮定的迴答道:“無礙

    ,風太大不小心打翻我房中物什。”

    “你們下去吧。”

    門外小廝聽著自家小姐的迴答自是沒有絲毫懷疑,恭敬的朝柳絮行禮離開,“小姐若是有事,盡可傳喚小的。”

    柳絮聽著門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長長舒了口氣,孟彥非聽著她的歎氣,漆黑如墨的眉眼舒展開來,漾出抹淡淡笑意。

    可惜,夜太深,柳絮自是沒能看到這抹難得一見的淡笑。

    柳絮小心翼翼地扶著孟彥非靠近床邊,待到孟彥非端坐在柔軟的大床上,柳絮才得以起身點蠟。

    微紅的火光漸漸清晰,柳絮吹熄手中的火折子,轉身看向孟彥非。

    今日的孟彥非倒是和往日不同,一襲黑衣簡單的修飾著他寬厚的身體,鬼斧神工的臉龐依舊不苟言笑,因為火光微弱,柳絮隔著半丈距離看得不是特別真切。

    柳絮踏著細碎的小碎步徐徐而來,待近身她才清清楚楚看清孟彥非此時的情況,褐色衣衫上有著肉眼難辨的痕跡。

    目光下移,修長的指尖上殘留著猩紅血跡,柳絮眉頭越皺越深,光看這血漬蔓延的麵積,就知曉他受了不輕的傷。

    柳絮皺著眉頭,心底的好奇越發沉重:“夫君...怎會受這般重的傷?”

    孟彥非透過微弱的燭光怔怔的盯著眼前女子,烏黑如瀑的發絲垂落在香肩,有些調皮的發絲隨著她躬身飄蕩到他側臉,傳來陣陣癢意。

    精致小巧的臉龐上印著淡淡燭光,平添幾分美豔。

    而女子正專注的掀開他右側衣袖,精致的臉上盯著他的傷口,彎彎的娥眉輕輕蹙著,難掩其中擔憂。

    她在擔心自己。

    自從母親逝世,他就很少在其他女子身上體會到被其擔憂的感覺。

    孟彥非如墨的眸子閃過絲笑意。

    不曾想柳絮忽地起身,還沒走兩步,纖細柔軟的手腕被寬大附有老繭的手掌緊扣住。

    柳絮轉過頭不解的盯著被他緊扣著的手腕,臉上突然間燥熱起來。

    她吸了口氣屏著唿吸輕聲問道:“夫君可還有事?”

    孟彥非也沒想過自己會突然抓住她的手,見她欲言又止的盯著手腕處,深不見底的眼底閃過絲柔光。

    “我受傷的消息,除你之外,不讓任何人知曉。”

    “你,可明白?”

    孟彥非雖受重傷,但言

    語間依舊如往常般,無絲毫感情可言。

    柳絮懷疑著是否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錯愕的望著他,但對上孟彥非一本正經的眉眼,她信了。

    但卻沒想到他會這般信任自己。

    就連曾經和她如膠似漆的林昀,也從未全身心的信任過她。

    沒想到,

    他孟彥非竟會這般相信自己。

    霎那間,柳絮覺著心髒某一處溢出陣陣暖流,然後蔓延全身。

    雖然他扣住自己手腕的掌心依舊冰涼,柳絮卻覺得十分溫暖,暖入心扉。

    柳絮勾著唇粲然一笑:“我省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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