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灰燼掩埋的土地上,當年的戰場痕跡早已模糊不清。


    但千年的時間並不足以將一切痕跡都抹去,殘破的骨釘、軀殼、甲胄散落一地,用手輕碰便會打破那微妙的平衡,使得它們支離破碎。


    這個戰場不算大,但卻填埋了足夠多的屍體,不屈林地之所以如此出名,是因為這裏曾是王國邊境最有名一片掘金地。


    當年的叛亂戰爭集結了大量的精銳戰士,它們大多經曆過神戰時期,擁有來自國王或領主賜予精良的裝備,在戰鬥隨著主人一同埋葬於此。


    這些東西在聖巢人眼裏或許並不值錢,不屑於收取,但在邊境的賤民們眼中卻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在聖巢消亡後的這段歲月裏,這片林地更是屢遭蟲子的光顧,直到在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帶走,這些戰死的英靈們才重新獲得了平靜。


    漫天的灰燼隻能掩蓋掉表麵的狼藉,這也是世界留給這些英靈們最後的一絲體麵。


    小白在這片舊日的戰場中行走,蒼白的樹根茂密如林,不知是死者的軀體滋養了它們,還是樹根主動生長於此為死者提供蔭蔽。


    山穀伸出傳出一陣令小白十分熟悉的氣息,那是來自地底深淵的黑暗氣息。


    他循著氣息而去,看見了一扇不斷噴湧著黑氣的隔離大門。這扇門和黑湖後方封閉著深淵之形的那扇黑門一樣,小白暗影衝刺進入其中,進入了山穀的盡頭。


    這個山穀形狀猶如一個葫蘆,中間的一截十分狹窄,便是黑門的所在地。盡頭處的空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停滯,小白明顯地感受到了夢境聚集的氣息,心有所感,順著一個方向望去,一塊石台上跪著一具屍骸,那時一名飛蛾族的戰士,身披羽絨披風,拿著盾牌和骨釘。


    他的盾牌猶如一張捕夢網,骨釘則像是沒有發光的夢之劍,這讓小白十分肯定對方的身份,其在飛蛾一族中一定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


    夢之劍遠遠地就產生了感應,精華不要錢似得湧入了對方的身體之中,小白一陣肉疼,但好在消耗了三十多枚之後便不再減少,戰士的殘夢也從身體中湧現了出來。


    “這把劍!蟲子,你手中為什麽會有這把劍!”戰士的目光被小白手中的夢之劍深深吸引,他語氣之中帶著疑惑和難以置信。


    “這把夢之劍是飛蛾族的先知給我的。”小白解釋道。


    “虛偽,種族的至寶,不可能隨便交到一個外人手中……”戰士喟然長歎,“終究還是失敗了麽……”


    他舉起了手中的骨釘和盾牌,指向小白:“你是被派來向我炫耀的嗎?想以此來讓我認輸妥協?那麽你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了,那麽就在這世界的邊緣倒下吧!”


    “別誤會!我不想和你戰鬥!”


    “不,無需多言。我已經聽了成千上萬像你一樣的人的空話。身為一個武士,你的驕傲,你的欲望,你的絕望……當我擊倒你的時候把那一切都帶走吧。舉起你的武器,然後隕落吧,就跟之前到這裏的人一樣。”


    戰士的靈魂漂浮了起來,他將手中骨釘往天上一拋,盾牌則環繞著自己旋轉起來。


    骨釘散發著金光如子彈般射向小白,小白感到無奈的同時,也知道對方一定還沉浸在死前的夢境之中。


    不將他擊敗,自己是沒辦法和它正常交流的,所以他抽出骨釘,迎了上去。


    叮叮叮!


    小白一邊招架著對方的飛釘,一邊朝對方釋放複仇之魂,但戰士身旁的盾牌仿佛擁有自我意識般,在炮彈即將砸中對方的時候突然閃現至身前,為其主人擋住了這一擊。炮彈竟未能穿透夢境盾牌,直接消散在空中。


    盾牌周圍如花瓣一般的結構接著收縮起來,過了幾秒後又緩緩展開,重新繞著戰士轉動。


    “嗡嗡嗡……”


    戰士的披風突然漂動起來,獵獵作響,空中又凝聚出了一把光劍,兩把光劍來迴交叉,從各個角度對小白展開刺殺,小白在躲閃的同時,決定靠近對方和其近身戰鬥。


    盾牌並沒有多大,不可能將自己所有的進攻都給防下,而且似乎在防住了一擊後便會暫時失去作用。


    “叮叮叮!”


    小白以一秒兩釘的速度連著在盾牌上砍了三下,盾牌果然如小白所料般收了起來。靈魂戰士空門大開,小白一個衝刺欺近,骨釘直接刺穿對方身體,夢之劍也在同一時間斬在其上。


    “吼!”


    戰士一聲怒吼,並沒有如小白所料的那般直接潰敗,而是體內爆發出一股巨力,直接將小白震退,又一麵盾牌浮現而出,雙份盾牌雙倍的防守,戰士身體直接飄上了天空,居高臨下地控製光劍,對小白展開絞殺。


    小白沿著閃避奔跑,將戰士引至一處樹根較多的區域,這裏方便自己攀爬,帝王之翼飛行時間有限,自己不可能直接飛上去和對方玩消耗戰。


    一般閃躲一邊在樹根上攀爬,光劍擊打在樹根之上發出叮叮聲響。小白瞅準時機,一個衝刺離開了樹根,兩柄光劍飆射向空中的小白,後者展開翅膀輕輕一扇,光劍從腳下擦過,小白一個下劈斬在其上,又是一個衝刺殺到了戰士身前。


    骨釘連斬!黑暗之魂!夢之劍!


    黑色炮彈擊潰一麵盾牌,三釘將另一麵也攻破,最後的夢之劍直接斬在了失去了防禦的戰士腦門,後者表情扭曲,一聲痛苦的慘叫後,光劍和盾牌都消散在了空中。


    “我從來沒有……在戰鬥中被打倒過。”


    戰士的殘夢迴到身體,他聲音虛弱地看著腳下,道:“我……能看到自己,就在那沉眠。我早就已經死了?藏在這裏多久了?”


    “應該快有一千年了。”小白說道。


    “一千年……”戰士神情恍惚,這個數字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長遠了。


    “這裏是世界的邊緣,沒有蟲子能找到我……除了你。你帶著至寶而來,這個世界是不是終究沒能毀滅?瘟疫被成功壓製了嗎?”


    “是的,但是它又出現了,現在這個世界也快要滅亡。”


    “嗬嗬……這就是你想讓我看到的結果?蒼白之王……”戰士發出充滿寂寥的笑聲,“我叫馬科斯,記住我的名字。戰士,騎士,國王,甚至時間本身……他們都沒權利審判我,隻有你……你是黑暗……是來吞噬我的。


    “你怎麽知道?”小白驚訝道。


    馬科斯道:“這還用問?除了黑暗……還有誰能夠對抗光明?我們飛蛾的至寶已經出現在你的手上,我們的族群是不是也已經滅亡?”


    “嗬……不用安慰我,這都是命運……啊……命運……”


    馬科斯說完,身體化作羽毛片片崩散,一枚枚夢境精華湧入夢之劍。


    “……孩子,願你的努力都能取得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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