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小白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一隻小蟋蟀給顛覆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隨手從瘟疫手中救下的一個小個子朋友,竟然會是傳說中大名鼎鼎,培養出了三位骨釘大師的骨釘賢者。


    斯萊不知道是自謙還是真的不認為自己就是骨釘賢者,但不管怎樣,他就是那三兄弟的老師。


    小白腦中浮現出三個大塊頭恭恭敬敬地盤腿坐在斯萊麵前,滿臉認真,低頭聽他教導的畫麵,浮現出三個大塊頭舉著沉重的骨釘在斯萊麵前揮汗如雨的訓練場麵。


    真是有種莫名的有種反差萌。


    在骨釘大師們的嚴重,他們的師父是一個強大、慈祥、無私、猶如父親一樣的偉大存在,而在此之前,小白眼中的斯萊僅僅是一個貪財的小不點。


    二者之間簡直是天壤之別,這也是為什麽小白當初會對自己的猜測感到荒謬。


    “迴答我,小白,我的朋友。他們三兄弟中你還見到了哪一個?”


    小白伸出了三根手指。


    “他們三個我都見過了,最先是馬托師父,他就在距離我們這裏並不很遠的唿嘯懸崖頂端,每天冥想。”


    “接著是席奧師伯,他在蒼綠之徑的最西邊,一片荊棘地的深處,現在已經不碰骨釘了,正在專研繪畫之道。”


    “最後是奧羅師叔,他這些年好像還是在四處遊蕩,不過有一個固定的居所,在王國的邊界。”


    “額……三兄弟過得都挺好,我從他們那裏各學習了一招骨釘技藝,我是不是得喊你一聲師公?”


    “……沒想到這麽點時間裏你竟然去了那麽多地方……”斯萊感慨地說道,想到當初四處遊曆磨練技藝的時光,往往在一個地方就得徘徊上幾個月甚至數年。經曆了無數次受傷和失敗,才有了今天的一身實力。


    夢中那場戰鬥裏的小白在他看來雖然依舊青澀,但已經可以看見一絲骨釘大師的影子了。自己第一次見到他還是一年多前?沒想到小家夥實力增長的這麽快,難怪三兄弟都會願意將他們視為珍寶的招式傳授給他。


    “算了,我什麽也沒有教給你過,而且師公這個稱唿實在是太難聽了,最好的關係就是我們之間隻有純粹的吉歐往來,那樣你就永遠隻是我的客人和朋友。”斯萊搖搖頭,臉上帶有一絲笑意,“不過如果你再見到他們,麻煩轉告一聲,我的腦海裏會永遠記住他們。而且他們應該來從他們年長的老師這裏買些東西,以示尊敬。”


    小白巴不得這樣,斯萊是老歐德從小認識的朋友,自己叫老歐德蟲老頭,卻叫斯萊師公,這差別對待的有點太明顯了。


    不過作為名義上的徒孫,小白覺得還是得送點什麽見麵禮。他取出一千枚吉歐遞給斯萊,說是三位師父的一點心意。後者眼前一亮,也不去計較是不是真的,笑嗬嗬地將錢袋接了下來。


    “斯萊,馬托師父和奧羅師叔兩人之間好像有什麽矛盾,你知道是怎麽迴事麽?”


    “他們啊……”斯萊臉上的笑容消失,眼中頓時充滿了迴憶,不過轉瞬即逝,“有些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解那麽多對你們大家都沒有什麽好處,由他們去吧。”


    無緣無故提起當年的不開心,這件事情想想就挺蠢。


    小白點點頭,問道:“斯萊,你似乎有去和格林劇團打過交道,關於他們你有什麽看法?”


    他將格林劇團的一些特質順帶說了一遍,斯萊一提到這個擾人清夢的可惡組織就來氣,冷哼一聲說道:


    “他們除了一身騙人的本事還能有什麽?就連嚴肅的戰鬥都像是在雜耍。這個冷清的小地方有什麽吸引他們的東西?我想你大概知道答案。當然這和我都沒什麽關係,但我會提防和他們的交易與承諾。隨時都要握緊骨釘,你懂我意思吧?”


    “好了!感人的相認環節結束,來談談我們的交易吧。我這裏原本來有幾個可能能提高你活下去的機率的東西。比如一些特效驅蟲配方以及野獸誘餌。”


    “不過我也沒想到你的實力提升的這麽快,讓我的準備變得一無是處。現在我可沒有多少合適的收藏可以賣給你了,不,一無所有!不過我想我下麵的庫房裏有幾個舊玩意兒,但是我不久之前把鑰匙丟了,嗯,應該是昏迷之前的事情。”


    斯萊攤了攤手,遺憾地說道:“所以,恐怕我們之間沒有生意可談了!至少現在是——我的收藏品從來隻賣給合適的人。從這出去,讓我跟你送給我的吉歐好好享受一點美好的時光。”


    這就關門謝客了?什麽東西都不打算賣?換做是別人,小白可能就信了,可眼前這人是斯萊啊!


    他看見斯萊將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沒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猶豫了一下,轉身離開。斯萊內心肯定沒有表麵所表現的那麽灑脫,那些難以說出口的傷心迴憶就讓他自己一個人慢慢緬懷吧。


    ……


    小心翼翼的一番試探,村民們似乎結束了她們的交流,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小白得以走上街道,又擔心布蕾塔突然出現,也不說話,就以一副嬌羞的姿態,默默地給予自己那比瘟疫軀殼還要熾熱的目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布蕾塔莫名其妙地就成為了自己的一塊心病。


    甚至沒有搭理想要搭話的蟲老頭,小白直接衝進了地圖商店,隻看見伊賽爾達一人。


    老板娘正低頭專注地製作著一枚標簽,被鈴鐺聲打斷了工作,抬頭看見小白,笑著說道:


    “啊,我們的小不點英雄迴來了,歡迎歡迎。”


    小白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變成英雄了?”


    伊賽爾達伸了個懶腰,手指指向劇團的方向道:“這些天來我們可受夠了那該死的噩夢困擾,不過就在不久之前我們剛做了同一個奇怪的夢,夢裏可是有你的存在哦,你把那個劇團的團長教訓了一頓,我想這應該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吧?”


    小白饒有興趣地問道:“你怎麽會這麽認為?”


    伊賽爾達迴答:“老先生說你半天以前剛迴來過。你一迴來就發生了這種事情,所以我們做的那場夢肯定和你有關。你們是進入了傳說中夢境的世界嗎?附近的村民們成為了觀眾?”


    “你竟然能猜到這些,看你的表情似乎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哈~~”伊賽爾達用手虛掩住嘴巴,打了個小哈欠,“當然。我們夫妻倆遊曆了那麽多個世界,多少聽說過關於夢境的傳說。就像聖巢一樣,如果每個世界都有相關的傳聞,那麽傳說就可以被看做是事實了。”


    小白點頭認同,夫妻倆見多識廣,如果有機會,聽他們說說旅行經曆肯定會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我很好奇你們夢裏都夢見了些什麽?是燃燒的紅色火焰還是模樣可怖的怪物?”


    “都不是。”伊賽爾達搖頭道,“我的噩夢是突然出現在了陰暗的洞穴當中,到處都是煩人的蟲子嘶鳴,不管怎麽走都找不到出路。”


    “你知道的,我最討厭的就是在那種地方旅行了。要不是這樣,我為什麽會在地表上守著店鋪?”


    “我還以為你是單純的厭倦了冒險生涯,所以選擇在地表享受平靜生活呢。”小白說道。


    伊賽爾達聳聳肩:“也有一點這樣的成分在裏麵,我的確是厭倦了風餐露宿的冒險生涯,但科尼法還處在興頭上,不將這個世界的地圖畫完他是不會罷休的。嗬嗬,這也是他吸引我的地方……對了小英雄,你有看見科尼法嗎?”


    “啊?他還沒有迴來嗎?”小白奇怪道。


    他和科尼法在古老盆地分開,探索宮殿遺址和真菌核心就花了不少時間,沿途又去了先祖山丘和安息之地,哪怕科尼法坐不了角蟲車,但一路摸迴淚水之城西區,坐電梯迴到十字路口,算算時間也應該迴來了才對。


    他裝上指南針,發現科尼法的護符出現在了自己的感知當中,現在才靠近小鎮,想來是被什麽事情給耽擱了。


    “別擔心,我已經感知到他,他應該很快就能迴來了。”


    伊賽爾達聞言鬆了口氣:“是嗎?那就好。你在冒險途中可幫了他不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朋友之間互相幫助嘛,科尼法也幫了我很多忙呢。他的地圖幫我省去了很多麻煩。”小白笑道,忽然聽見伊芙在對自己發起唿喚。


    沒想到傳訊石竟然可以直接在夢境世界中產生作用,小白心中一喜,這樣一來就不需要擔心傳訊石不在手上而錯過伊芙的唿叫了。


    補充了一些製圖工具,又從伊賽爾達那裏購買了一些電車站、低語之根、鹿角蟲站、休息點等圖針用來完善地圖,小白拉開一條門縫,確認布蕾塔不在外麵,逃也似的離開了地圖商店。


    ……


    【黑暗中的白色救主】


    噩夢困擾著少女。她的救主不再了,在下方被吞噬。現在陪伴她的隻有門口呻吟的寒風。突如其來的恐懼讓她心悸不已……但也霎時帶來了平靜。


    為什麽?麵前的舞台上出現了一個身影。


    她不敢看,不敢動,生怕最輕微的動作都會打破這個咒語。她熟知台上的身影,熟知隻有他能帶來的平靜。


    她的白色救主,保護著,昂首站在她身邊,強大、完美……


    她的白色救主,打破了無盡的噩夢,驅散了寒風,如此溫暖……


    ……


    布蕾塔滿心歡喜地寫下嶄新的一篇日記,看著房間堆積的救主玩偶,牆上掛滿的救主畫像,自己的白色救主原來一直都在身邊默默守護著大家,從未離去。


    少女忍不住翻看以前記下的一頁頁日記,裏麵充滿了關於救主的各種幻想。她的救主是一位英雄,守護著大家的夢境,讓噩夢不再成為困擾。


    可是救主總是這麽不求迴報,也從來不宣揚自己的奉獻,也許應該為他豎立一座雕像,以此來彰顯救主的偉大?雕像應該放在路燈下麵,椅子旁邊,蟲老頭最喜歡站的那個位置。這樣外麵的旅者一來便能夠看到救主的偉岸形象。


    可隨即女孩又為此感到苦惱,她會的隻有女紅、繪畫和簡單的雕刻,村子裏找不到擅長在石頭上雕刻的人,也缺乏強壯到能夠抬動巨石的村民。


    也許可以用大木樁雕刻一個相對輕便點的雕像,就放在地下室裏?少女的眼睛越來越亮,裏麵充斥著一種叫做幸福的甜蜜物質。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尋找合適的材料,救主守護了村民的夢,此時也許正在迴來的路上,她要記錄下救主此時的英勇,作為雕像造型的模板。


    少女推開門,歡喜的情緒瞬間被寒風吹散,她的眼中出現了一個背影,白色救主正在遠離村子,朝著北邊奔去。她又一次和救主擦肩而過,無論夢裏她和救主怎樣纏綿,現實中她的救主都從未停下腳步,陪伴她哪怕隻有一個月落的時間。


    少女感到委屈,孤獨,難過。她何時才能夠等到救主的駐足?


    “啊,這位美麗的公主!我感受到了你的憂鬱,你在為誰而悲傷?不用擔心!我已歸來!我的‘生命終結者’將為你驅趕憂傷!”身後響起了一個粗嗓門人浮誇的叫喊。


    布蕾塔轉過身去,眼前一個恍惚,差點以為是看見了救主歸來。但很快她便失望了,那是一個灰撲撲的男子,裝束也隻是在模仿他的救主。


    對於此人,布蕾塔有所印象,似乎叫做左特。


    美麗的公主……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嗎?


    布蕾塔看了眼四周,沒有別人,出於禮貌,自己是不是應該迴應他幾句話?而且對方似乎同樣崇拜者白色救主……


    她這樣想著,還沒開口,就聽見“哐當”一聲,一個櫻桃色、頭盔和胸甲連為一體的鎧甲被拋了上來,借著從下麵爬上來一個動作艱難的胖子,是地圖商店的店主科尼法。


    “喂,注意點!這可是我的戰利品,競技場榮耀的證明!”左特對科尼法訓斥道,“這可是整個鎮子最值錢的東西,把你賣了也賠不起!”


    “我好心幫你一路把東西扛迴來,你要是再這樣小心我就再將它給丟下去。”科尼法喘著粗氣皺眉說道。


    左特沒有理會對方,而是向布蕾塔說道:“噢,嘛沒嘛!現在!我的公主,你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嗎?”


    “你會聽的,對嗎?來吧!聽聽我——偉大的左特,聲名卓著的騎士在兇險洞窟的冒險故事!有些故事我隻願意和你一個人分享!”


    布蕾塔:“……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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