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日記當中的記載,這個避難所正靠近蒼綠之徑的邊界區域,走出這裏就能抵達真菌荒地,一個氣味難聞的地方。


    而真菌荒地又連通著十字路口的最下層,那麽隻要找到正確的路,將來如果想要迴地表去,就可以不用順著原路返迴了。


    但相比於前往新的地點,小白更關心的是莉莎他們後來到底經曆了什麽。


    ……


    “搬來石頭避難所已經半年時間了,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莉莎最近心情不太好,還特意懲罰了兩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我是第一次見她對孩子們發脾氣。


    我跑去問她發生了什麽,她當時的表情十分糾結,還帶著一絲擔憂,似乎並不打算和我講太多。但在我的堅持下,她給了我一個十分可笑的理由:她又夢見光了。


    所以就是因為自己夢見了光以後才這樣心情不好的嗎,她是有多討厭光的存在?”


    “托尼這段時間精神不太正常,給我們剪頭發的時候總是走神,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們的發型都被剪壞了,甚至有時候還一動不動,把刀懸在別人腦袋上,怪嚇人的。


    他的解釋是最近沒休息好,他向來都喜歡睡覺,按照他的標準來看,這段時間的活有點多,他的確是缺少睡眠。


    然而今天上午組織孩子們集體修毛,所有人都到了,唯獨托尼沒有出現。去喊他起床的凱文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在莉莎耳邊偷偷說了點什麽。


    莉莎直接讓我安排孩子們自由活動,變匆忙跑去了宿舍區,我很想跟過去,但這邊隻有我一個大人看著孩子,其他人都有自己的活要幹。


    托尼他怎麽了?”


    “托尼生病了,莉莎不允許別人靠近他的房間,說他很快便能痊愈。生病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不讓點燈就很不正常了。


    莉莎說最近燃料不太夠用,讓大家盡量少點燈,所以避難所現在每天幾乎有一半以上的時候是一片漆黑的。


    還有件事比較奇怪,莉莎似乎突然對夢產生了興趣,渴望知道別人做了什麽夢。她把避難所的所有人都問了一遍,同樣也問了我最近都做過什麽夢,可是我對自己做了什麽夢毫無印象,隻能說不記得了。


    我本以為莉莎會很失望,沒想到她的表情卻十分滿意的樣子?”


    “莉莎和大夥關於夢的交流越來越頻繁,而且還總是集中在固定的幾個人身上,說實話,要不是他們都是孩子,我肯定會嫉妒得吃不下飯,該死,為什麽我就不能做夢點讓莉莎感興趣的夢呢?”


    “完了!怎麽會這樣!托尼瘋了!他的眼睛一片金黃,他染上瘟疫了!為什麽莉莎不在第一時間把托尼趕出去?她會害死我們大家的!


    我們都已經跑到蒼綠之徑來了,瘟疫為什麽還纏著我們不放!聖巢的瘟疫肯定也還沒有消失,這下我們沒地方可去了。”


    “這幾天染上瘟疫的一下子又多出了兩人,都是被莉莎特別關注過的。這是巧合嗎?還是她發生了什麽?”


    “不!莉莎也生病了!她一直說著稀裏糊塗的夢話!我感覺山洞的頂都要塌下來了!求你了,快點醒來吧,醒醒吧莉莎!


    蒼白的王,求您救救她!救救您忠誠騎士唯一的女兒!我保證我對您的信仰是堅定不移的,我保證我會每天唱誦二十遍聖巢史詩來歌頌您!”


    “孩子們平常都叫莉莎媽媽,可是莉莎一表現得不對勁,他們便都離莉莎遠遠的了,這像是孩子對媽媽的態度嗎?難怪他們會成為孤兒!


    隻有小湯姆和小傑克兩兄弟一直對莉莎不離不棄,偏偏他們倆還是莉莎平常最不親近的,真是太諷刺了!”


    “感謝蒼白的王!莉莎醒了!多虧了兩兄弟,一定是孩子們對她的愛拯救了她!不,一定是我的祈禱讓蒼白之王顯靈了!


    她說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找到了治療瘟疫的辦法,但她卻不肯說具體是什麽。她的表情帶著恐懼,她讓我們熄滅了庇護所裏所有的燈。雖然我很奇怪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但不管怎樣,她沒事就好……”


    “沒有光明的日子真是太難熬了,什麽事都幹不了。雖然我們的先祖曾經不需要光也能生活,但那是多麽野蠻和愚昧的一種生活方式啊,難道我們也要迴到原始的狀態嗎?”


    “狀態異常的村民又多了幾個,有人坐不住了。老吉米帶著二十多人離開了,全是大人!這些該死的家夥幾乎搬空了我們的倉庫,去死吧,希望你們出門就被那些吃人的植物給吞掉!


    話說聖巣辦的人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來了,現在外麵是個什麽情況,我們無從得知,但想來也好不到哪裏去,我敢肯定,瘟疫說不定已經傳到蒼綠之徑來了。”


    “食物不夠了,如果什麽都不幹的話,等到果實重新長出來的時候我們就全都餓死了,我們得走出洞穴去找點東西吃。”


    “果然如我所料,附近的苔蘚村子裏一個人都沒有,瘟疫來了!他們全都走光了!我們完了!”


    “還是有人不斷染上瘟疫,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輪到我。如果變得瘋狂在所難免,我希望我能排在莉莎之前,我不願意看到莉莎變得瘋狂……”


    “食物越來越難找……我們完了,瘟疫殺不死我們,饑餓卻可以……孩子們都快死光了……莉莎現在快要崩潰了。”


    “莉莎,你又陷入昏迷了……這次終於輪到你了麽……我曾發誓要永遠守護者你,但現在的我實在無能為力……活著就是一種煎熬,蒼白的王,現在的我還要不要向您祈禱……”


    “一種黑色的液體從你眼睛裏流出來,這太可怕了,你到底怎麽了!你還在說著稀裏糊塗的夢話,還長著搖籃曲……告訴我你都夢見了什麽,夢裏頭有我嗎?”


    “別了莉莎,我會給你造一個最好的墓,銘記你死前的模樣,這是我最後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我會努力把孩子們帶大,你安心地離去吧,希望蒼白的王能指引你的靈魂迴到祂的神國。”


    日記到此徹底結束,連寫日記的都死了,剩下的孩子們想必也躲不過死亡吧。小白歎了口氣,將日記本收好,拿出獵人筆記,畫出了無眼的樣子。


    “莉莎——一位戰士母親的殘夢。消失在瘟疫發生的時候。


    她在死後都還在唱著那首動聽的搖籃曲。


    也許在她夢裏,孩子們一直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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