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爸爸的時候,肖淩發現這已經不是她記憶當中的那個人了。她記憶中的爸爸年輕,魁梧,強壯,而眼前的這個人消瘦,疲憊,還有些蒼老。見了肖淩,肖根生嚅動著嘴唇,半天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

    “快叫爸爸。”姑姑說著,一邊殷勤地給肖淩倒水,拿糖,拿水果。和當初把肖淩趕出家門劉時的樣子判若兩人。爺爺奶奶剛去世那陣兒,肖淩還沒從悲傷中緩過神兒來,姑姑就對她下了逐客令:“你趕快搬家啊,這房子我等著裝修。”

    “姑姑,能不能再晚兩天,我一找到房子馬上搬走。”肖淩哀求著,她那時候剛剛上班,在經濟上還屬於一窮二白。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囉嗦,我告訴你啊,工程隊這兩天就住進來,你愛搬不搬,大不了你和他們住在一塊兒。”姑姑說完,摔門走了。

    肖淩咬著牙,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拎著行李去同學家借宿了兩天,然後花一百五十元在市郊租了一間小平房。當時正值冬天,平房裏沒有煤氣和暖氣,肖淩找房東借來一個生煤球的簡易爐子,點火時,笨手笨腳的她經常弄得一身的灰。晚上,鎖了門,她還不放心,把能搬得動的東西都頂在門上。火滅了,她蒙著冰冷的被子坐在床上,一邊抹眼淚,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外麵有沒有異常聲響。早晨,五點多就要起床,天不亮就站在車站等車,倒兩次公車才能到上班的地方。吃了早點身子還沒有暖和過來。汪瑩想把她接過去住,她還執拗著不肯答應。後來,她簽了合同,漲了工資,才從那搬走,可那段日子卻讓她刻骨銘心。

    肖淩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喊出口。爸爸這個詞在她心裏封存太久,已經發黴變質。就算喊出來也不是原來的味道了。

    “快叫啊。”姑姑催促到。

    “別為難孩子了,”肖根生說,“都長成大姑娘了,走在馬路上恐怕都認不出來了。”肖根生的眼角微微泛潮。他問肖淩,“你媽媽還好嗎?”

    她隨便嗯了一聲。

    “我對不起你們。”肖根生低下頭,用懺悔的口氣說。

    整個晚上,他就是這樣帶著懺悔的口氣向肖淩講述了他這些年的經曆。他到美國還不到一年,那個女人就和他分手了,嫁給了一個開餐館的台灣老頭,他不想就這麽垂頭喪氣地迴來,想在美國幹出點名堂來。他送過外賣,當過司機,在超市幹過理貨和搬運,刷過盤子還做過廚師。錢沒掙多少,身體卻出現了問題,一次炒菜時,突然昏倒,險些得了中風,幸虧搶救及時才沒有落下後遺症。前不久,又查出患上了糖尿病,他負擔不起昂貴的醫藥費,隻能打道迴國。。

    最後,他對肖淩說:,“我還有一點積蓄,我想補償你們母女倆,我想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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