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知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幾個字,艱難消化了會兒,最終選擇性無視過去。

    她沒迴短信,直接將電話撥過去,等了沒幾秒,便被對方接聽,低沉男聲從聽筒中傳來:“怎麽了?”

    “我忙完了,還順帶著把沈家百分之二十的股權薅了過來。”沈歲知邊說著,邊往街區方向走,“我以後也算是個大股東了,估計身價都得抬高不少吧。”

    晏楚和聽她語氣悠閑自在,不像是情緒不佳的模樣,這才稍許安心。

    他將文件擱在桌上,闔眼輕捏眉骨,道:“沈家內部的事我也聽說了一些,情勢並不輕鬆,你要小心。”

    “這我倒明白。”她拈了拈指尖,歎息出聲,“矛頭指著我,總比指著我媽好,我這沒學過經商也沒實戰經驗的,走一步是一步吧。”

    晏楚和聞言,遲疑地停頓半秒,才淡聲同她說:“我可以幫你。”

    沈歲知一聽,啞然失笑:“不用不用,可別難為我了,我對這些聲譽名利沒興趣,就是個隻圖自己自在的閑人而已。”

    “再說,我又不適合那個位置。”她懶洋洋道,“我更喜歡現在這樣自由自在的。”

    晏楚和聽著她漫不經心的語調,嘴角勾起淺淡弧度,低聲:“嗯,都依你。”

    沈歲知心說怎麽像是在哄小孩,她看了看通話時間,想起晏楚和還在辦公,便道:“你不是在公司忙著,那我就不耽誤你事兒了。”

    話音落下,晏楚和那邊沉默片刻。

    “……也不是很忙。”他說。

    這話好像說了一半似的,沈歲知若不是多思考兩秒,還真不確定自己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也不是很忙=別這麽急著掛電話。

    她站在路邊等待taxi,望著眼前車水馬龍,她難得不覺得吵鬧煩躁,甚至唇角都是輕揚著的。

    “晏老板。”沈歲知開口喚,語氣促狹,“你是舍不得掛電話嗎?”

    不待他迴答,聽筒中忽然傳來極輕的一聲,像是嘴唇觸在皮膚上,輕巧又曖昧。

    晏楚和倏地怔住,手中筆鋒隨之停頓,在紙麵緩緩暈染出淺淡的墨色。

    沈歲知分明不在他身邊,可他的耳朵被那聲音吻了一下,竟像是被真人觸碰到一般,又酥又麻的發起燙來。

    晏楚和擱下筆,轉而輕揉額頭,蹙眉道:“沈歲知,正經些。”

    語氣中藏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警告意味。

    沈歲知仗著他看不見自己,當即撇撇嘴,語氣恢複如常,“噢,我現在還在外麵,正打算迴家。”

    “記得吃飯。”

    沈歲知剛好伸手攔了輛車,她將後座車門拉開,邊同他說:“好好好,我待會點份外賣。”

    晏楚和聽到外賣二字後微微蹙眉,但讓沈歲知好好吃飯的可行性不是很大,於是他道:“你要不要來找我?”

    沈歲知聽見這話時,正關好車門跟司機師傅報地址,聞言直接噎住,猛地咳嗽出聲。

    她先是同司機示意稍等,隨後便莫名地問晏楚和:“去找你?去你公司?”

    “……我的辦公室有起居室,午餐可以讓助理去買。”

    沈歲知愣了會兒,下意識摸口袋想看看有沒有口罩,結果是一無所獲,不過外套帽子挺大,應該夠擋臉。

    她眼珠轉了轉,當即彎起唇角,欣然答應:“行,到門口我給你發消息。”

    掛斷電話後,沈歲知百度出了晏家名下總部公司地址,給司機師傅看了看,隨後便踏上前往“探班”的道路。

    司機是名四五十歲的大叔,為人親切自來熟,一路上沒少跟沈歲知聊天,從子女事業到愛情再到社會發展,沈歲知感覺無奈之餘,也覺得這人有些意思。

    在等紅燈的過程中,司機隨口問道,語氣不含他意,隻是單純好奇:“對了小姑娘,你剛才是跟你男朋友打電話呢吧?”

    沈歲知聞言稍作停頓,還沒給出否定的迴答,司機便自顧自地繼續說著:“我看著你男朋友工作的地方,那是家大公司啊,特別難進的,你男朋友一定是個很優秀的人。”

    沈歲知指尖微動,心底沒來由冒出些許莫名意味,終於附和一句:“是挺優秀的。”

    “嗐,我閨女也跟你差不多,二十三四的年紀,談了個男朋友就死認著,也不多考慮考慮未來,愁人。”

    “看個人選擇吧,指不定兩個人能共同奮鬥出一個未來呢。”她笑笑,“感情這事兒都不好說,旁的都算是外界因素罷了。”

    司機聽此不禁嘖嘖感歎:“你年紀不大,看得倒挺通透。現在哪像我們那年代,二十多歲孩子都該有了,放現在可養不起。”

    沈歲知估摸著算了算,宋毓涵有自己的時候,大概也就是二十二三,那時候過得難嗎?她不清楚。

    但

    她在被沈擎接走前,其實她還是很懷念那段平淡生活的,最起碼是她僅有的,短暫的童年。

    出神這會兒,沈歲知已經成功抵達目的地,車停下她都沒察覺,還是司機提醒後才迴過神來,付款下了車。

    沈歲知將帽子戴上,雙手抄兜仰起頭,望著眼前這棟高聳莊嚴的辦公大廈,也猜不出來晏楚和的辦公室究竟在幾層,總裁的話是不是該在頂樓?方便俯瞰全景?

    沈歲知覺得自己腦補太多,她低頭給晏楚和發了條短信過去,沒過多久,迴信沒等來,倒是等來了一位接引人。

    來人西裝革履,麵上帶著公式化笑容,對她道:“沈小姐,晏總讓我帶您過去。”

    沈歲知從迴憶的犄角旮旯裏翻出相關印象,她眯了眯眼睛,“徐助理?”

    徐助理沒想到她竟然還記得自己,愣了下,應:“是我。”

    沈歲知點點頭,將帽沿又往下扯了扯,做賊似的低聲道:“需不需要走你們公司後門啊?是不是隻要走得夠隱蔽,就不會被人看見?”

    徐助理:“……”倒也不必。

    他想說現在滿大街隨便拉個人都知道晏總和你關係不一般,完全沒有裝沒事人的必要,反正像他們這種無關路人也隻會覺得是這倆人的情/趣。

    但這種腹誹是絕對不可能直接在未來老板娘跟前說出口的,於是徐助理仍舊保持著他的微笑,迴答:“不需要,在這裏不用擔心有人私下議論,您跟著我來就好。”

    沈歲知遲疑地噢了聲,跟著徐助理一路走進公司內部,除了中途有些人往這邊看了一眼,並沒有閑言碎語傳來,想來對員工管理應當十分嚴格。

    刷卡搭乘專用電梯上樓,沈歲知被徐助理領到辦公室門口,見他從密碼器上摁了幾個數字,隨後門鎖便開了。

    二人進去後,沈歲知好奇地打量幾眼四周,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種辦公場合,就連沈家名下的集團她都沒進去過。

    晏楚和的辦公室很大,寬敞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座平城的繁華景象,徐助理輕輕叩響門框,喚:“晏總,沈小姐到了。”

    晏楚和正處理著工作,聞言掀起眼簾,朝這邊望了過來,微抬下頜示意他們進來。

    沈歲知摘掉帽子,從徐助理身後冒出來,笑吟吟地揮揮手,“呦,晏老板這不挺忙啊。”

    這揶揄調侃的語氣聽得徐助理心尖兒跟著顫了顫,畢竟還從沒見過有哪個人敢

    在晏總麵前這樣沒個正形,他在公司待這麽多年也就見過一個沈歲知。

    “還好。”晏楚和沒接她話茬,將手中文件放下,側首示意右側方的會議桌,對她道,“先吃飯。”

    沈歲知上前看了看,發現桌麵有份打包好的午餐,應當剛買迴來不久,還冒著熱氣,但可惜是正餐。

    “怎麽給我買的這個?”她皺皺眉頭,坐到沙發上,“我都看到對麵商業街上有肯德基和麥當勞了,買那個多好。”

    晏楚和義正辭嚴地打消她念頭:“少吃垃圾食品。”

    沈歲知:“……”

    她低頭看向眼前那份營養午餐,在想其實她現在假裝不經意地揮揮手,就能製造出一份食品垃圾。

    但還是算了,老幹部作風如晏楚和,估計隻要她在他的地盤,他就不可能讓她碰煙酒以及各種垃圾食品。

    徐助理把人送到後,就自覺退出辦公室,給二人留出足夠的私人空間,做上司的電燈泡風險太大,他不敢隨意嚐試。

    沈歲知一上午沒撈著吃飯,這會兒倒也懶得挑食,風卷殘雲地將午餐消滅後,她自行扔掉垃圾,尋找到辦公室內設置的衛生間,洗了洗手。

    她在這偌大空間內簡單逛了逛,沒找到什麽能打開的門,便湊到晏楚和辦公桌前。她難得體諒到他抬頭仰視的辛苦,索性往桌邊一趴,下巴擱手臂上,就這麽看著他。

    “你這兒的起居室在哪兒啊?”她問。

    晏楚和剛在文件末尾簽上字,放在已批閱的區域,他辦公時並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動靜,因此聽到沈歲知倏然靠近的聲音時,他手下動作微頓。

    他朝聲源處看過去,便看到趴在旁邊枕著手臂的沈歲知,以他的視角落下視線,不偏不倚停在她柔軟的唇上,對男人來說無異於視覺衝擊。

    偏偏她還神色如常,像是在正兒八經的等待他迴答,尚不自知地偏了下腦袋,眉梢揚起:“嗯?”

    晏楚和緘默不言,將目光轉移開後,才半闔上眼,沒什麽情緒道:“起來說話,怎麽和小孩一樣。”

    沈歲知聞言樂了,調侃他:“你不就樂意把我當小孩嗎,剛才還管我吃垃圾食品呢。”

    晏楚和猝不及防被她一噎,耳廓不免浮起些許熱意,他停頓半秒才開口:“你不愛惜自己,總該允許我替你吧。”

    沈歲知卡殼幾秒,愣是沒能憋出個迴話,臉都有點兒發燙。

    許久,她才說:“……這不都是長期習慣了麽,我自己又想不起來。”

    晏楚和語氣平靜地接話:“那以後我替你想。”

    以後,又是以後這個詞。

    沈歲知不置可否,隻敲了敲桌麵,語氣懶散:“晏楚和,未來真的未知得很難猜。”

    人的聚散離合,誰也說不準,以後誰能陪著誰,更是未知數。

    沈歲知正這樣想著,就聽到晏楚和的聲音響起。

    “我是真實的。”他淡聲道,“你知道這點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父母愛情正文就不細講了,完結後放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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