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的消息是捂不住的,過不了多久就已經傳遍京師。一時之間人心惶惶,甚至一些曾經經曆過當年土木堡之變的慘狀的老人更是不安。


    不得已之下,朝廷不得不命報紙出來安撫人心,各報紛紛刊載了文章,都說各地軍馬已經整裝待發,甚至山東等地的官軍已經向京師開赴。屆時雲集大軍百萬,京師固若金湯。


    這種消息其實也就是變變愚民,真正有心的人卻知道蒙古人的厲害,也知道大明所謂的官軍,真正能作戰的十不存三。


    不過有了士氣總算是好事,至少不必擔心蒙古人還沒有來,整個京師就已經陷入混亂的地步。


    一船船的糧食也順著運河送至京師,京師內的各處糧倉塞得滿滿的,不少作坊也接到了大量的訂單,被服、刀劍、火器、甚至是馬車都必須有大量的存量。這時候,朝廷也不再可惜銀子了,多事之秋,銀子有個屁用。


    那些原本打算南下的商賈們一看,原來這戰亂還有銀子掙,竟也有相當多的人留了下來,作坊開始日夜生產。


    新軍已經開始整備,做好隨時迎敵的準備,甚至已經規定夜裏睡覺不能脫下衣服,要求武器不得離身。


    而這時猴,內閣聯名上書,要求擇選都師一名,以調度各路軍馬,推舉的人是楚王柳乘風,對於這個人選,宮中倒是沒有太多的意見,很快也就批準了。


    於是乎,柳乘風開始忙碌起來,這所謂的督師隻是暫代之職戰爭結束就必須封還,所以也沒有專屬的衙門好在他的王府夠大,現下也沒什麽女眷,因此就地辦公。


    結果就是每日都有各地的奏報傳到他這裏,什麽山東巡撫已經命該地總兵帶精兵一萬三千餘什麽宣府巡撫要求派一隻精兵入宣府策應,什麽天津兵備道衙門已經刻鎖了海路,這些雜七雜八的消息,讓人感到頭大。


    可是柳乘風也是無可奈何,他必須耐著性子一份份奏報去看,隔三差五還要接見從各地來的各路武官,同時又要與內閣、兵部、戶部保持聯絡,隨時溝通。更不必提每日清早還要入宮去覲見皇上。


    大規模的戰爭絕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不是說打就打,別看沙場上熱血沸騰,可是在這背後卻是無數令人頭疼的籌備。


    而且這麽多大軍也不是全部駐守京師,而是覆蓋到了整個京師地區甚至是天津、通州一線也必須嚴防固守,以防止京師變成孤城。可是各營的調配卻也是個難題。


    好在兵部在旁幫襯,總算沒有出什麽太大的差錯,柳乘風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把整個京畿數十個軍鎮和城池變成固若金湯的防線,除此之外還必須考慮到運河和馳道防務,防止被蒙古人切斷補給。


    他現在考慮的不是勝利的問題,主要的精力全部撲在能否擋住蒙古人第一波的進攻上,隻有能擋住第一次攻擊,那麽接下來考慮的才是取勝了。


    因為不能親征,令朱厚照有些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內閣那邊反對不說,也沒有得到來自柳師傅的支持,再加上張太後聽說此事之後,更是態度堅決,他隻能乖乖在宮裏,每日按時參加早朝,聽那些大臣們進言所謂的戰爭籌備,這些繁瑣的事消磨掉了朱厚照最後的一點耐心,他向往金戈鐵馬、上陣衝鋒的豪情,就算不能如此,至少也希翼能夠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可是這一場與他息息相關的戰爭,似乎什麽熱血沸騰的事都沒有出現,他所能做的就是不斷地準奏,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可以說,朱厚照最近的心情很差,每次從朝殿中出來都是氣衝衝的,而這幾日,劉瑾則一直陪伴在朱厚照左右。


    劉瑾已經感到不妙了,現在雖然皇上仍然保著他,可是他心裏清楚,楚王和內閣沒有動手,是因為現在分※身乏術,一旦蒙古人被擊退,他的責任就必定會被追究,柳乘風絕不會放過他,如今的他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內廠廠公,其實卻是形同虛設,說穿了,所謂的權利並非是來自於官爵,而是來自於基層,自己說的話有人聽,自己的吩咐有人去照辦,這才是權。


    現在呢?幾乎所有人都對他陽奉陰違,誰都和他保持距離,他說的話和放屁沒有什麽區別,誰也不會在意,甚至連下頭的人都是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劉瑾便是再蠢,也知道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了。


    正因為如此,他才殷勤無比,日夜陪伴在朱厚照的左右,他怕啊,怕什麽時候有武十衝過來直接拿了他,連自己什麽時候死都不知道。跟著皇上,至少能讓他安心。


    不過這幾日他一直魂不守舍,讓原本脾氣暴躁的朱厚照更是不悅,幾次訓,斥他,他也隻是心不在焉地聽。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劉瑾當然明白,可是他感覺自己被關在牢籠裏,已經能聽到外頭磨刀霍霍的聲音,看到劊子手們看向他那種同情的眼神。


    更可怕的是,那些他曾經的同黨,如今搖身一變又都成了柳黨,這些柳黨份子們以焦芳為首,對他的攻許最是瘋狂,雖然還沒有指名道姓,可是許多言辭之中已經指桑罵槐了。


    今日早朝所討論的無非是山東官軍抵達了京畿之後,楚王將其部派駐去了天津,戶部那邊卻提出了反對意見,戶部侍郎曾誠反對的理由很簡單,北通州有幾處大糧倉,應當派駐去北通州更為妥當。


    天津雖然緊要,可畢竟臨海,蒙古人不善水性,所以沒有必要鞏固防務。


    柳乘風卻是據理力爭,認為北通州的兵力已經足夠,而楚軍北上走的是水路,到時必定會在天津一帶登陸,因此天津必須有足夠的兵力防守。


    像這種亂七八糟的爭論,朱厚照深痛惡絕,迴到正心殿裏,卻又是不悅,原本他的新宮殿已經快完工了,可因為現在這場戰爭卻不得不停工,以至於他現在的主要休閑場所仍是正心殿,偏偏正心殿這邊靠朝殿和內閣都近,一有風吹草動,大臣們便立即能知道,若是搬去後宮,太後那邊又看得緊,結果他做事不得不收斂一些。


    “哼,這些大臣都不知道做什麽屹的,每日隻知道計算雞毛蒜皮的小事,朕真是煩透了,劉伴伴,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怎麽看你又走神?”


    劉瑾連忙迴過神來,看著滿是怒容的朱厚照,敷衍的道:“是啊,現在大臣都做文吏的事,朝廷養士有什麽用?”


    “對極了”罷罷罷,不說這個,哎,也不知山海關那邊如何了,想必那邊蒙古人還在盤踞,他們見京師這邊做好了準備,怎麽會隨意揮兵南下,換做是朕,一定會趁機奪取遼東、宣府,哎……”


    劉瑾突然想到了什麽,道:“陛下英明,奴婢也以為蒙古人不會奇襲京師。”


    “嗯?是嗎?”朱厚照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道:“可惜朕看準了又如何,結果還不是得聽內閣的,朕稍稍說一句自己的意見,這些人就要死要活,柳師傅現在也不幫朕,太後就更別說了,—……”


    劉瑾突然道:“陛下,眾人皆醉陛下獨醒,一旦丟失了九邊,我大明再無屏障可言了,京師遲早也要放棄,所以奴婢以為,邊關和京師一樣重要。”


    朱厚照忍不住笑了,道:“想不到你這奴婢也能說出幾句有道理的話來。”


    劉瑾道:“陛下神武,其實陛下也不是不可以讓內閣和楚王重新部署,將戰場移到邊關去。”


    “哼,朕若有辦法,早就動手了,你能有什麽辦法?”


    劉瑾深吸一口氣,接下來說出來的話,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道:“若是陛下不在京師,而在薊縣呢?陛下想想看,一旦陛下出現在薊縣,那麽京師必定震動,到時京師的各路軍馬為了勤王,必定會全力北上,開赴邊關。”


    朱厚照愣住了,這是個很大膽的設想,他是皇帝,皇帝的安危大於一切,假如他真的出現在薊縣,那麽這就相當於禦駕親征了,到時候京師的大臣和文武官員們誰還會在乎京師?隻怕非要帶著大軍乖乖開赴邊關陪駕不可。


    “隻是”朕若說去薊縣,大臣和太後會肯嗎?”朱厚照若有所思地問。


    劉瑾微微一笑,道:“陛下可以先瞞住所有人,先出了京師再說,出了京師之後,再讓人向城裏送信,而陛下則飛快前去薊縣,到了那時,大臣們就算反對,隻怕也來不及了,陛下,這是唯一的辦法,陛下英武,熟知兵事,而您一旦出現在薊縣,邊鎮各路大軍必定深受鼓舞,陛下正好可以居中調度,與蒙古人決一死戰。”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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